“来人!立刻去挑五十名最精锐的武士和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半个时辰后就随我出发!”霍希尔诺一声高喝。不到半个时辰,精心挑选的人马便都做好了出发的准备。霍希尔诺带上菩提生和任天翔等人,连夜从营地后方绕道,从另一条路悄悄赶往亚都贝擦城。
由于有桑多玛和大队人马吸引躲在暗处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没有再遇到任何阻挠。三日后亚都贝擦城终于遥遥在望。霍希尔诺正待派人去城中打探究竟,就见有几骑快马从城中疾驰而出,另有数十骑在后方紧追不舍。见他们直奔自己而来,霍希尔诺连忙示意手下隐蔽。众人立刻退到草甸伏低身子,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就见在前方奔逃的几骑异常狼狈,几乎人人挂彩,尤其殿后那武士更是浑身浴血,伤得尤其严重,他却依旧张弓搭箭,边射边走,片刻间便有三名追兵坠于马下。追击的骑兵虽众,却也忌惮那武士的神箭,不敢过分逼近。
霍希尔诺一见之下面色大变,失声低呼:“是达西尔沃!沃罗西第一神箭手,也是父汗最为倚重的将领!”
“追在后面的是什么人?”任天翔小声问。霍希尔诺仔细看了看,变色道:“是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属兵,领头那人正是朗迈色的儿子朗禄!”
“看来他们已经动手了!”任天翔沉吟道,“有什么办法让达西尔沃往这边逃,将追兵引到咱们的埋伏圈?”霍希尔诺想了想,从肩上取下牛角雕弓,然后抽出一支狼牙羽箭,折去箭头后搭在弓弦上,对着就要远去的达西尔沃一箭射去。弓弦声响,箭如流星直奔达西尔沃后颈。就见他脑后似长有眼睛,反手便将飞来的羽箭抓在了手中。正待搭上弓弦还射回去,突然发现这箭没有箭头。待看清那箭杆上的徽记,他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招唿几个手下:“快跟我往那边走!”
在达西尔沃率领下,几个逃兵改变线路往霍希尔诺所在的草甸中疾驰而来。霍希尔诺示意手下让过几人,待追兵迫近到不足二十步时,他突然一跃而起,张弓指向最前方的追兵,一声高喝:“杀!”
五十多名埋伏的武士立刻直起身来,齐齐开弓疾射。五十支羽箭带着刺耳的厉啸,飞蝗般落在追兵中,数十名追兵顿时人仰马翻,大半跌倒。这时达西尔沃也调转马头,嗷叫着返身杀回,手起刀落将几个落马的武士斩杀。他那异常魁梧彪悍的身形加上那暴闪如电的弯刀,很难有对手能挡他一斩,纵横之间宛若杀神临世。
追兵人数上虽然占优,但怎比得上霍希尔诺精心挑选的精锐武士?尤其还有褚刚和昆仑奴兄弟这样罕见的高手帮忙。猝不及防之下哪是众人对手,数十名追兵转眼折损大半,剩下的纷纷掉头而逃。霍希尔诺也没心思追击,急忙对达西尔沃喝问:“将军,我父汗呢?”
达西尔沃从马鞍上翻身滚落,扑到霍希尔诺面前拱手跪倒,大哭道:“末将无用,没能保得大汗逃出埋伏!大汗已经……已经……”
“已经怎么了?”霍希尔诺颤声问。
达西尔沃仰天大哭道:“已经被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伏兵射杀!”
霍希尔诺浑身一颤,顿时呆若木鸡,跟着两眼翻白,突然仰天跌倒。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将手掌贴在他的后心,半晌后才见他回过气来,放声大哭:“父汗!”达西尔沃忙扑上前,急道:“殿下节哀!大汗令末将带着他的令符突围,就是要末将将令符交到殿下手中。如今黑教第一上师摩达索罗已率弟子火速赶往沃罗西城,定是要假传汗谕,谋夺汗位。大汗令殿下速速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以稳定大局!”
霍希尔诺一跃而起,双目赤红地道:“父汗被反贼杀害,我岂能就此干休?我要斩下末氏和朗氏所有族人的头,以告慰父汗在天之灵!”说着翻身上马,拔刀高喝,“跟我走!”达西尔沃急忙拦在马前:“殿下不可!城中有末氏和朗氏两族一万多精锐属兵。你这是去送死!”
“让开!”霍希尔诺一声厉喝,拔刀便斩。达西尔沃不敢拔刀招架,只得侧身让开。霍希尔诺一刀拍在马臀上,坐骑一声长嘶,就要往亚都贝擦城飞奔。菩提生见状急忙上前抓住马缰,低声喝道:“殿下不可!”
“滚开!”霍希尔诺双目赤红。菩提生左右闪避,却始终抓着马缰不放。二人正在纠缠,突听有人悠然道:“大师还是让他去吧,像他这种没用的笨蛋,也没啥希望替他父汗报仇,早点去送死也是一种解脱。”
霍希尔诺如发怒的雄狮,回头瞪着方才说话的任天翔:“你骂谁是没用的笨蛋?”任天翔迎上他几欲杀人的目光,坦然道:“骂的就是你!你若想送死就一个人去,不要拉上这些真正的勇士。@文·人·书·屋@这些勇士还要留着命为他们的大汗复仇,不会跟你去送死。”
霍希尔诺望向众武士:“可有人愿随我杀入亚都贝擦城,取末东则布和朗迈色人头?”众沃罗西武士纷纷低下头,无人回应。霍希尔诺见状,一刀插在马臀上,纵马便走。菩提生猝不及防,竟没有拉住。众人正待要追,就听任天翔喝止:“让他走!他这是孩子脾气发作,你越阻拦,他越是要坚持。只有让他自己想明白,他才会回头。”
任天翔的话似有种令人信服的魔力,众人闻言纷纷止步。霍希尔诺纵马奔出数十丈,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百丈外,静静地凝立片刻,突然拔出一支羽箭一折两段,遥指亚都贝擦城发誓道:“父汗,他日孩儿定屠尽末氏和朗氏,告慰你在天之灵。”说完调转马头,纵马而回。
众人暗松了口气,就见霍希尔诺纵马来到任天翔面前,点头道:“你骂得对!我就是个没用的笨蛋,差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现在我要立刻赶回沃罗西城继承汗位,请公子和菩提生大师助我。”
“善哉善哉!”菩提生合十,“殿下能迈过这道坎,实乃沃罗西之福。贫僧自会竭尽所能,助殿下早日恢复正统。”任天翔也颔首道:“殿下既是静安公主儿子,也就是我大唐的外甥,在下自然愿尽我所能,助你登上汗位。不过也望殿下将来莫忘了我这个唐人的帮助,与大唐不再相互攻击。”
霍希尔诺点头道:“我不会忘记与大唐的血脉亲情,更不会忘记任公子这一路上的帮助。我若有幸夺回汗位,以后公子的商队在我沃罗西全境,均可自由来去。”说着他又转向菩提生,“我还要敬菩提生大师为国师,重振佛教在沃罗西的地位,让沃罗西人从此供奉我佛。”
菩提生连忙拜倒:“殿下有这等敬佛之心,乃百姓之福。贫僧愿助殿下一臂之力。不过贫僧方外之人,不会做什么国师,只求殿下广修寺庙,供奉我佛门弟子。”霍希尔诺颔首道:“大师所请,弟子无不从命。”
霍希尔诺的许诺令任天翔怦然心动,同时也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少年刚经历了丧父之痛,这么快就恢复了本来的理智和精明。为了笼络菩提生和自己为他效劳,竟懂得投其所好。他的许诺令菩提生和自己都无法拒绝,显露了他那与年纪不相称的心胸和头脑。帮助这样一个有可能成为大唐帝国劲敌的王子,会不会给大唐带来麻烦?目前任天翔实在不敢肯定,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大唐血脉,会使他与大唐有种割舍不了的亲情。
霍希尔诺见任天翔沉吟不语,忙问:“公子是不相信我的诚意?”他说着翻身下马,望天便拜,“苍天在上,我霍希尔诺今日许下的诺言,他日若有违背,定教我不得好死!”任天翔急忙上前扶起霍希尔诺:“殿下折杀在下,快快请起。咱们当务之急,是要抢在黑教之前,赶回首邑沃罗西城。至于往后,相信殿下不会亏待在下便是。”
“好!咱们立刻就走,火速赶往沃罗西城!”霍希尔诺说着翻身上马,举鞭遥指东方,对众武士高声道,“三天之内,咱们必须赶回沃罗西城。只要抢在黑教上师摩达索罗之前赶回首邑,你们就立下了一等功勋,每人赏千名奴隶,万倾牧场!”众武士轰然叫好,犹如闻到血腥的狼群般兴奋起来,又如即将出猎的猛犬般跃跃欲试。霍希尔诺见众人俱已勒马扬鞭,做好了疾驰的准备。他终于挥鞭高喝:“出发!”
百余骑快马载着五十多名武士,扬起滚滚尘土,犹如千里奔袭的狼群,直扑沃罗西高原上最繁华的都城————沃罗西城!
经过三天马不停蹄的疾驰,沃罗西城遥遥在望。任天翔惊讶地发现这座沃罗西首邑,并不是想象中的固若金汤,而是一片几乎没有城郭的开放城区,这与大唐的城郭完全不同。除了城西北小山之上那座依山而建、巍峨磅礴的宫殿群,整个城区似乎无坚可守。
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疾驰,霍希尔诺早已疲惫不堪,他在城外一处高坡上勒住奔马,遥望城中那座用花岗石依山垒砌、气势雄伟的宫殿默然无语。在纤尘不染的蓝天白云之下,高耸入云的宫殿犹如仙境般巍峨广大,充满了异域的神秘。“这就是先祖霍祖诺都为大唐银月公主和泥婆罗金池公主所建之阿拉善宫。阿拉善是沃罗西语‘佛地’之意,由此可见先祖当初修建阿拉善宫的本意。”霍希尔诺嘴边闪过一丝坚毅,“我不会让先祖的心血被后人毁掉!”
“不知如今阿拉善宫中,是谁在主持大局?”任天翔问道。“是大相仲巴托。”霍希尔诺迟疑了一下,“他虽是古教徒,但对我父汗一直忠心耿耿,又是三朝元老,在父汗遇害的非常时刻,他定会支持我继承汗位。”
任天翔沉吟道:“不防一万,就防万一。不知殿下可有能调动的军队?若能调动军队包围阿拉善宫,恩威皆施之下,方可保证万无一失。”
霍希尔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略一沉吟,回头道:“达西尔沃将军!”
“末将在!”达西尔沃急忙纵马上前,拱手听令。“请将军持大汗令符,去军营调集神卫军,速速赶往阿拉善宫。”霍希尔诺说着将令符交到达西尔沃手中,“将军在军中有莫大威信,加上这令符,必能调动神卫军。我要想顺利继承汗位,还得倚仗将军的威信和支持。”
“末将誓死效忠殿下!”达西尔沃连忙接过令符,却又迟疑道,“殿下不与末将同路?”
霍希尔诺遥望阿拉善宫,徐徐道:“我要即刻赶回阿拉善宫,决不能容摩达索罗抢先。将军速调神卫军包围阿拉善宫,壮我声威。”
达西尔沃变色道:“大相仲巴托虽是大汗生前最为信任的大臣,但与黑教上师摩达索罗私交甚笃,万一他与叛乱者有勾结,殿下此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我看殿下不如随末将去调遣神卫军,率军包围阿拉善宫,逼迫仲巴托就范方是上策。”霍希尔诺想了想,摇头道:“不可。如今满朝文武尚不知父汗已遇害,而仲巴托是父汗任命的留守大臣。我若亲自领兵相逼,会令众大臣生出诸多误会,还会迫使仲巴托彻底倒向黑教。如今末东则布和朗迈色的叛军,必定也在赶来沃罗西城的路上,我若不能迅速地稳定沃罗西城局势,就会给叛军以可乘之机。届时我就算以武力继承了汗位,恐怕也守不住祖先的基业。”
达西尔沃迟疑道:“殿下的顾虑极是,不过万一仲巴托与叛军有勾结,又或者摩达索罗先咱们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霍希尔诺正色道:“将军放心,我身边除了菩提生大师,还有任公子和他的手下,加上父汗身边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士,自保不会有问题。天黑之前将军若没有收到我的信物,便率军攻上阿拉善宫。”达西尔沃见霍希尔诺心意已决,只得拱手道:“愿上苍庇佑殿下,末将去了!”
目送着达西尔沃的背影消失在沃罗西城中,霍希尔诺这才举鞭遥指远方红山之上的阿拉善宫,决然道:“回宫!”
任天翔没料到追随霍希尔诺赶到沃罗西城,却还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万一黑教中人早一步赶到了沃罗西城,并在宫中张网以待,自己这一去多半会为霍希尔诺陪葬。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在心中发狠道:人生难得几回赌,输赢就在这一把!这次若能助霍希尔诺继承汗位,他日就能自由往来沃罗西,届时商队获利前景不可限量,就为这也值得一赌。
既已下定决心,他也就平静下来,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悄然吩咐:“待会儿你们看我眼色行事,万不可鲁莽。”三人点头应承,紧跟在任天翔身后,追随霍希尔诺拾级而上,一路来到半山腰的广场。几名守卫的兵丁乍见霍希尔诺,又惊又喜,急忙上前请安。霍希尔诺顾不得解释,立刻问:“大相仲巴托可在宫中?”得到肯定的回到后,他又问,“这几日除了大臣,可有外人来见大相?尤其是末氏和朗氏的人?”
守卫的头领连忙摇头,却又补充道:“摩达索罗上师今日来见过大相。”霍希尔诺闻言顿时面如死灰,神情惨然。任天翔虽听不懂他与守卫的对话,但从他的神情已猜到形势不妙,忙问:“有意外?”
霍希尔诺黯然点头道:“摩达索罗已见过仲巴托,他既然已抢在我们前面来到阿拉善宫,我这一去还真是自投罗网。”
任天翔略一沉吟,忙道:“你问他摩达索罗什么时候来见的大相?宫中守卫可有变动?”
霍希尔诺连忙用沃罗西语问那守卫,听完对方的回答,他脸上闪过一丝希望,不过却迟疑着难下决心,只对任天翔低声道:“摩达索罗刚进去不到一个时辰,宫中守卫并无变化!”任天翔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看来摩达索罗与仲巴托之前并无勾结,不然用不着在这个时候着急赶来见他。咱们应该立刻闯进去,抢在他说动仲巴托之前将他拿下!”
霍希尔诺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你是唐人,不知摩达索罗在我们沃罗西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不知他那深不可测的莫大神通。他在常人眼里就是神灵在凡间的代表,威望几乎与父汗相当。别看宫中守卫没有变化,身边这些武士对我也是忠心耿耿,但若要他们动手拿下摩达索罗,只怕他们都没有那个胆量。”
任天翔低声问:“那他们总不至于为摩达索罗蛊惑,对殿下不利吧?”霍希尔诺迟疑道:“我身边这些武士自然不会,但宫中会不会有黑教的忠实信徒,我却不敢保证。”
任天翔从容笑道:“殿下忘了这里还有人并不怕摩达索罗和他那些弟子。”霍希尔诺望向菩提生和褚刚等人,眼中不由燃起了新的希望。菩提生也趁机淡淡笑道:“佛教要想在沃罗西生根,必先制服仇视佛教的黑教,这是贫僧和殿下都绕不过去的坎。既然今日适逢其会,贫僧愿一试黑教第一上师的大神通。就不知殿下对贫僧有没有信心?”
想起菩提生轻易逼退昆仑山中骚扰的黑教中人,霍希尔诺顿觉信心十足,他与任天翔对望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信心和决断,二人几乎同时道:“看来咱们还有机会,值得一赌!”
“上!”霍希尔诺毅然一挥手,率众武士直闯进重重宫门。一路上虽有无数守卫,但见是殿下,守卫们纷纷行礼放行,无人敢阻挡。一行人直闯到东大殿,就见殿外守卫的不再是熟悉的宫中侍卫,而是四名身披黑袍的黑教教徒。
四名黑教徒显然不识霍希尔诺,见他带人直闯进来,连忙厉声呵斥,闪身挡在了大殿门外。众武士对黑教教徒有种天生的畏惧,竟无人敢上前。霍希尔诺气得满脸通红,急令众武士将四人拿下,有两个胆大的武士咬牙冲上前,谁知仅一个照面,就被一名黑教弟子探指一刺,双双被刺瞎双目,痛得在地上满地打滚。
任天翔急忙对褚刚和昆仑奴兄弟示意:“动手,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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