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的时候一到饭点,姑爷就会跟头猪似的守在桌子旁边,雷打不动,今天是怎么了,连饭都顾不上吃了?
徐言没看到明珠错愕的表情,离开院子直奔庞府的后门。
走正门要经过正厅,他可不知道许万两家的家主走没走,再被缠上就不妙了,而且他还不好找庞家人帮忙,其实他很想对庞万里说出许敬之以隐身符缀在庞红月后边,一看就不怀好意,可是他没法说出口。
难道要告诉庞万里,自己的左眼天生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么。
左眼的隐秘,除了师父之外,徐言不会对任何人说起,那是他自己的秘密,也是可以引来灾祸的源泉,保不准那些修行的高人得知了他眼睛的异样,从而生出挖出他眼球来研究研究的心思。
胡思乱想之际,徐言到了后门,脚步却停了下来。
庞府的后门可不小,一样建着门房,在门房外边,两个守门的仆人正在喝茶闲聊,看到徐言来了,站起说了声姑爷,只是脸色有些古怪。
看两人站起身形的速度,徐言能断定这两位不起眼的仆人绝对有先天武者的实力,他这个质子想要出门,恐怕不太简单。
“姑爷,这是要去哪儿?”一个看门的下人尴尬地笑了笑,问道。
“买点宵夜去。”徐言撇了撇嘴,道:“明珠那丫头做的饭菜太难吃了。”
无可奈何的敷衍之语,徐言也没想能糊弄过去,如果对方拦着,说不得他要搬出老太君来了。
“临街张家小店的烧饼不错,后街的李家烤鸭更是一绝,姑爷可要尝尝。”另一个仆人说着推开了大门,并没有拦住徐言的意思。
“是么,那可要尝尝了。”徐言嘿嘿一笑,大步走了出去,见两人并未跟来,他也是一阵不解,后来想到可能是老夫人已经发下话来,这些庞府的高手才没有阻拦。
离开庞家,徐言直奔京南镖局,别人不知道镖队的路线,张河应该清楚才对,他正是要去找张河打听一番。
徐言走后,看门的两位先天高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苦笑了一声。
“要不要跟上去,姑爷自己出门,恐怕不妥吧。”
“家主没有吩咐,我们别多事了。”
“还是家主气度惊人啊,质子都不派高手盯着,不怕他逃了么。”
“要不说你就当不上家主呢,家主这叫做胜券在握,不是不派人,而是不怕姑爷逃,再者说,有老祖宗坐镇,就算他真想逃,能逃得掉么。”
“也是,说得在理。”
徐言其实并不知道,从他入赘庞家的第一天,庞万里压根就没派高手盯着他,他如果早想自己出门,也是轻而易举,并非庞万里气度大,如果徐言真要逃了,他可难逃其责,只是正如那两位看门的高手所言,庞万里的确不怕徐言逃,有庞家那位老夫人在,徐言逃到天边也得被抓回来。
京南镖局离着庞府算不得太远,徐言打听了几个路人也就找到了,在门口寻到一个伙计,徐言让他找掌柜的出来。
青雨那些丫鬟都在京南镖局挑谷子呢,徐言可不想进去。
不多时,张河急匆匆跑了出来。
“大小姐今晚的落脚地在什么地方。”徐言开门见山地问道。
张河听得一愣,摇头道:“京西镖局的押镖路线,不会告诉我们京南镖局的,我也不知道啊。”
看到张河不似作假,徐言顿时心头一沉。
坏了,张河如果不知道路线,那就没人能知道了,除非回去问庞万里。
左右看看没人,张河小声说道:“言哥儿,你找大小姐有事么?”
“废话!”徐言低声怒道:“没事我跑你这来干嘛。”
张河急忙陪上笑脸,道:“京西镖局的押镖路线我们京南镖局的确不知情,而且也没人知情,如果人尽皆知,那就不叫押镖了。”
张河说的不假,尤其是重镖,镖师们可不敢轻易泄露行程路线,一旦路上被人埋伏,丢了镖是小,丢了命找谁说去。
在徐言愈发焦急的时候,只听张河又说道:“具体的路线我不知道,不过第一站通常都是城外的吴家客栈,就在西城门外不到一里的地方,大多行商走夜路到京城,城门没开,都会住在吴家客栈,我们京城的两处镖局在走镖的时候,也会选择吴家客栈作为第一个落脚地,一来吴家客栈离着京城很近,安全得很,二来第二天早起出发的时候还不用等着开城门……”
没等张河说完,徐言已经大步离去,方向正是西城门。
“成亲都快一个月了,至于一天都分不开?”张河看着徐言的背影小声地嘀咕了两句,脸上带着一份羡慕,还以为人家舍不得新婚的妻子。
自从和徐言相认,张河之前的惧怕变淡了很多,想起徐言所说的一条绳上的蚂蚱,于是更加安心了下来,在门口挫了挫手,张河觉得自己的幸福好像还能抓得住,于是整了整衣袍,准备去找李家的闺女。
京城的城门关得不算早,天黑落闸,这样一来各处的行商或者出城游玩的人们都会赶在天黑之前进城。
别人在赶着进城,徐言却在赶着出城。
西城门离着京南镖局可不近乎,京南镖局建在京城南边,跟西城门隔着十几条街呢。
偌大的京城,仿佛一座巨大的迷宫,初来乍到的徐言犹如在迷宫中奔行的一只小小的蚂蚁,只不过他这只蚂蚁的速度极快,在大街上直接动用了身轻如燕,朝着西城门疾驰而去。
其实直到现在,徐言也不清楚自己为何那么焦急。
庞红月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而已,两人实际上不过是逢场作戏,他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的焦急来自对于许敬之的愤恨,殊不知那个刁蛮又灵动的女孩儿,已然将身影印在了他的心里。
戏子的苦衷,或许连戏子本身都未必会察觉,那就是入戏太深,分不清戏里戏外,最后迷失在戏中……
第220章 吴家客栈(上)
“城西有座城隍庙,庙里有位城隍爷,开门送来四方喜,关上门来鬼神歇,城隍爷,城隍爷,三个馒头吃不饱,九个馍馍桂花糕,八枚铜钱串一串,一只破碗酒做袍……”
长街尽头的城门已然隐隐在望,耳边除了风声之外,徐言还能听到街边孩童们玩闹时的歌谣。
天就快黑了,他也即将冲出城门。
飞驰的脚步,在下一刻豁然一顿,徐言的眼神诧异了一瞬,而后再次拔足狂奔。
离着西城门不远的地方,的确建着一座城隍庙,不算太大,看起来并不起眼,倒也有人进出,想必香火还不错,只是令徐言诧异的并非那些香客与庙宇,而是在城隍庙大门后的阴影里,正漂浮着一道魂魄。
鬼魂对于徐言来说与路人无异,能让他无法忽略的鬼魂,除了熟人之外,就只有厉鬼了。
那道鬼魂的确是厉鬼,而且还是徐言的熟人,至少他每晚几乎都能遇见。
每晚都会飘进庞家的那只厉鬼!
在城隍庙发现这只厉鬼,徐言也觉得诧异不已,因为厉鬼栖息的地方,本该是阴气重的地方,可是那座城隍庙,徐言可没看出有什么阴气,不但没有阴气,城隍庙里的香火还不少,这么晚都有人上香,可想而知这种地方绝对不会利于鬼物栖息。
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徐言发现那只厉鬼的青脸上遍布焦急,躲在门外的阴影里不知在等待什么,而且鬼脸始终冲着西面。
他看到了庞红月?也看到了许敬之?
徐言经过城隍庙的时候,这种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烈日是鬼魂的天敌,有些鬼魂可以在白天出没,不过很快会消散在阳光之下,一只厉鬼如果被阳光照到,恐怕下场将更惨。
看到厉鬼的表情,徐言猜想着对方是在等待日落,而且栖息在毫无阴气的城隍庙,除非他生前是庙里的人,否则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的尸骨,被埋在了庙里。
“落闸喽!”
不远处,城门守卫的吆喝声打断了徐言的思绪,巨大的城门开始缓缓落下。
徐言距离城门至少还有百丈开外,城门落下的速度可不慢,两个壮汉摇动着机括,嘎吱吱的声音听得徐言越发焦急了起来。
抖手间两块小石子被徐言先后抛出,并未用出真气,随后那摇动闸门的两个兵丁哎呀了一声,龇牙咧嘴地一个捂着左手一个捂着右手,即将落下的成门就此停顿在半空。
“没吃饱饭啊!”守卫的头目没好气地骂了一声,话音还没落,一道身影在他身旁飞掠而过,几步跃出了关到一半的城门。
“赶着投胎啊!”小头目被吓了一跳,看到只是一个少年人跑出城,更气了,骂骂咧咧的在后边喊着。
徐言出了城,最后一缕阳光也随之坠入了大地,沿着宽敞的官道,少年人的身影健步如飞,直奔里许之外的吴家客栈。
虽说建立在城外,吴家客栈的生意却堪称火爆。
客栈的主人是个心思灵敏之人,城里的地皮太贵不说,客栈酒楼遍地都是,如果开在城里,不仅耗资巨大,何年何月能收回本钱都不好说。
城外的地皮可就便宜了,而且京师重地,南来北往的客商堪称络绎不绝,走夜路的自然不少,一些客商赶到京城的时候正是晚上,所以吴家客栈就成了那些客商唯一能选择的落脚地,尽管只住一天,架不住人多啊,所以吴家客栈堪称远近闻名。
客栈二楼的一间上房内,庞红月兄妹正与十几位家中的高手商量着这次押镖的事宜。
“第一站庞星留下汇合林叔,第二站庞宇,这次抵达灵水城要经过十六处落脚地,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庞红月安排着随行的庞家武者,庞少城则无聊的等着上菜,他可不愿意跟镖,如果不是这次运送的东西太过重要,他才懒得出远门。
每一处落脚地留下一个庞家人,等到庞红月安排妥当,晚饭已经被客栈伙计端了上来。
“忙活了一天,吃饭吃饭。”庞少城一见饭菜来了,却没有好酒,顿时嚷嚷了起来:“小二,拿好酒来!”
“走镖不碰酒,二哥。”庞红月秀眉微蹙,嗔怪地说道。
“行啦妹子,我们就是个探路的,又不管镖队,用不着那么谨慎,镖队还没出城呢,喝点酒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自己喝好了。”
庞少城可不管那么多,自斟自饮了起来,连他老爹都管不住他,更别说庞红月这个妹妹了。
知道庞少城的性子,庞红月叹了口气,没再理他,自己端起饭碗开始吃饭。
忙碌了一天,这两天又在担忧着小雪的伤势,这位庞家大小姐的确十分辛苦,加上客栈的饭菜做得十分地道,庞红月不免多吃了两碗。
吃完饭,众人各自回屋休息,明天一早除了留下的一人之外,其余人会立刻启程赶往下一个落脚地,这个时候,天刚擦黑。
今晚无月,黑漆漆的天穹遍布乌云,看来有一场暴雨将临。
在大雨来临之前能住进客栈,对于那些行商来说的确是一种幸运,雨夜里睡得也会格外香甜,然而今夜,住进吴家客栈里的人,注定都会睡得很沉,就连狂飞惊雷都吵不醒他们。
在吴家客栈的后厨外,一道透明的身影将手中的布袋丢尽了灶坑,很快,布袋随着残留的一些粉末被炉火彻底融化。
后厨里,伴着厨子们的鼾声大起,一道阴险的低语在鼾声中响起。
“睡吧,睡得死死的,要不然本少爷颠鸾倒凤的声响,岂不是被你们这群下人听了去……嘿,嘿嘿嘿嘿……”
客栈的厨子忙活完客人们的晚饭,刚刚吃饱就一个接着一个昏睡不醒,而整座客栈里的所有客人,也全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沉沉睡去,当第一滴雨水掉落到房顶的时候,整座客栈已然犹如死地!
客人们都还活着,只是全都睡着了,二楼的上房里,庞红月紧蹙着眉峰,睡眼朦胧。
为什么如此困倦,难道这些天太过乏累了?
迷迷糊糊之间,庞红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她自幼习武,即便劳累几天也不会出现这种困得睁不开眼的情况,尤其刚刚吃完晚饭。
想起晚饭,庞红月豁然一惊。
难道有人在饭菜里下了毒!
刚想要抓起身旁的长剑,一股无法抵挡的困意袭来,年少的女孩儿就此沉沉睡去。
第221章 吴家客栈(中)
对于走镖生涯,庞红月十分熟悉,庞家以镖局起家,哪能不知道江湖上一些阴险的手段。
并非庞红月大意,而是吴家客栈距离京城太近,那些山贼草寇可没人敢在这么近的地方生事,而且她与庞少城一行,不过是探路的先锋而已,就算有人要劫镖,也不会动这些镖队的探路人,那样一来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后方的镖队,前边出现了埋伏么。
昏睡过去之前,庞红月想到了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可惜,她再想醒来可就难了。
噼啪噼啪。
楼梯口,燃着的油灯发出几声脆响,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从楼下走来,奇怪的是,只有脚步声响,却看不到人影。
轰隆,咔嚓!
客栈外,雷鸣交加,一道闪电划破了乌云,犹如翻海的白龙,下一刻又隐没在云中。
嘎吱,嘎吱……
房门被轻轻推开,诡异的脚步声在庞红月的房间里出现,随后,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灯火下缓缓显形而出。
“红月……”
许敬之的低声呼唤,庞红月已然听不到了,女孩紧蹙着眉峰,仿佛在做着噩梦。
坐在庞红月的对面,许敬之把玩起庞红月之前用来喝茶的茶杯,茶杯上残留着一小圈唇印,盯着茶杯上的唇印,许敬之的目光瞬间变得热切了起来。
犹如一条嗅到骨头的恶狗一样,许敬之捧着茶杯不住的闻着,满脸陶醉的模样,犹如享受着人间绝味。
半晌,许敬之这才放下茶杯,燃烧着热火的双眼死死地盯住趴在桌上的女孩。
“我们本是青梅竹马,红月,你为何总要置我于千里之外?你可知道,我许敬之的心里,只有你庞红月一人。”
咔嚓一声,抓在手里的茶杯被许敬之捏碎,他眼里的热切开始浮现起阴森。
“可你!”许敬之低声的怒吼中充满了无法压制的愤怒,他低吼道:“你却嫁给一个邪派的太保!枉我许敬之苦等你多年,你庞红月的心里,可曾有过我么!”
嘭的一声,许敬之掐住了庞红月的脖子,将对方的头抬了起来,看着那张绝美的俏脸,这位许家最得宠的小少爷,发出一阵阴森的邪笑。
“庞家的天之骄女,本该与许家的少爷才是一对,红月,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阴邪的笑声,很快变成了叹息。
“我知道你从没喜欢过我,难道我许敬之还不够优秀么,用不了两月,我一定能破开六脉成为宗师,到时候我们一同拜入宗门,你是天之骄女,我又何尝不是天子骄子,我们在一起,才叫真正的般配,徐言他算个什么东西!”
想起了徐言,许敬之的眼中开始冰冷了起来,庞红月白皙的脖颈上,被勒出了一圈血痕。
“邪派太保?哼,过了今天,他就是一个废人了,许万两家的家主出面,我看他如何保住自己的经脉!打我?我许敬之也是他敢打的么!”
愤怒的许敬之忽然看见庞红月眼帘微动,这才发现自己出手重了,急忙松开掐住对方脖子的双手,顺势将庞红月抱了起来,走向床榻。
“红月,别怕,过了今夜,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对了,从此以后,没人能拆散我们,我们一起去宗门修炼,一起生儿育女……”
将女孩放下,许敬之双手颤抖着解开对付的衣衫,一颗颗扣子的散开,犹如解开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