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申屠……咦！”
地底的裂痕里，长长的丝线终于被挖了出来，尽头没有预想中的瓜果，而是半个残破的尸体。
尸体残破得只剩少半的骸骨，头脸都没有，可是那骸骨却与生灵有所不同，竟泛着奇异的流光，流光中隐约闪烁着一个字。
“看模样好像是个人形，大哥，人族有这么坚固的骨头么？”
“不是人族，这副骸骨十分奇特，应该是宝贝，这个字念……云！”
“云？这家伙叫云？一定是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强大之人，不如大哥就叫申屠云好了，我叫申屠天！哈哈！怎么样！”
“申屠云，申屠天，也好，云在天上，我是兄长就叫申屠云。”
“我叫申屠天！嘿嘿，我们有名字喽！以后我们兄弟一定能成为北州之王！”
随着双头魔族的欢呼，他们挖出来的残破骸骨碎裂成齑粉，只剩下一块短刀般的骨片连着那缕长长的发丝。
记忆，停留在数千年前。
一身双魂的兄弟，同时死于异域他乡，没人会想到，真武界的北州之王，魔帝申屠云天陨落在涅凡界，再无复生之日。
“申屠云，申屠天，无极人魔……”
望着粉碎的宿敌，徐言的目光平静如昔，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有着一种古怪的失落。
申屠云申屠天两兄弟，其实与言通天所分出的善魂恶魂十分相似。
区别是魔帝死了，善魂也消失，唯独徐言活了下来。
幸运么？
徐言甚至生出一份自问，答案却是未必。
因为龙椅上的皇帝，正在渐渐苏醒。
“我才是……涅凡界的主人！”
龙椅之上，高大的帝王豁然睁开了双眼，周围的九彩光幕被磅礴的散仙灵力冲击得扭曲了起来。
涅凡尘的醒来，徐言并不意外，而且也不畏惧。
因为他已经拥有渡劫境的修为，根本不惧散仙元神！
“涅凡尘，又见面了。”徐言抬手虚抓，滚落一旁的玉玺被摄来。
“你是……当初在岩浆里的魔君！你怎么成了渡劫修士？你到底是谁！”
涅凡尘被困在九彩光幕，被封印了元神，虽然他以最后的力量困死了麒麟巨兽与雪孤晴等人，但是没去刻意理睬化神的徐言与高人。
没想到区区几天的禁锢而已，当自己撑开了九彩光幕的封印醒来，那小小化神竟然成了渡劫强者。
“我是谁不重要，就当我是不速之客好了。”徐言皱眉道：“涅凡尘，为何你说夜眼里有你的骨肉与精血，千年前的补天人之说究竟是谁的阴谋。”
“补天人……补天人！统统是放屁！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提及补天人，涅凡尘明显变得狂躁了起来，吼道：“他居然，居然炼……”
刚刚说出炼这个字，笼罩涅凡尘的九彩霞光忽然猛地一缩，在这位国主的身上形成了九彩的皇袍。
九彩加身，涅凡国的皇帝随之安静了下来。
或者说是茫然，两只瞳孔里隐隐流转起九彩光晕，看起来无比诡异。
坍塌的皇宫，砖石在下坠，可是落地之后非但不曾破碎，反而自行叠起，形成了新的宫墙，整个涅凡界虽然在崩塌，但也在重建着。
“外来者，当受天诛。”
再次睁开的双眼，迸溅着奇异的光泽，显得陌生而阴冷。
披着九彩皇袍的涅凡尘明显与之前有所不同，只见他一挥手，天空中被混元瓶撞击出的裂痕居然在缓慢的平复。
“你不是涅凡尘，你是谁！”
徐言冷声喝问，如今的涅凡尘带给他一种极其危险的感觉。
“我乃此界之主，外来者，你将受到惩罚，来人，封界，诛杀外敌。”
随着涅凡尘的号令，无数的涅凡国凡人亡命般涌来，为了他们的国主，不惜丧命也要冲杀。
第1878章 九彩皇袍
皇宫已经被神武炮炸塌，皇城里的金银铁三种护卫大多死伤，但是城外的凡人还有很多。
只要涅凡界还存在，就有源源不断的凡人冲杀而来，为了他们的国主杀敌。
见远处又有大批凡人冲杀而来，梅三娘掐着腰怒道：“你们人多是吧，老娘的人马也不少！准备开炮，给我轰了这群家伙，来多少轰多少！”
神武炮虽然威力巨大，神武弹可不是用不完，梅三娘吩咐手下返回晴州调兵。
反正她是大普的宰相，一声令下足以调集无数军兵。
这位女宰相是打算用大普的兵士，与涅凡国来一场大战。
神武炮能炸死凡人甚至修士，却对散仙元神无效，残破的大殿里，涅凡尘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凡人之间的恶战，以皇宫为战场爆发，神武炮喷吐着火舌，涅凡国的凡人倒下一片又冲来一片，尸横遍野。
涅凡尘的号令以特殊的方式传遍了涅凡国，亿万的凡人无论多远都在源源不断的赶来，混元瓶里的大普兵士也在列队冲出，成千上万。
相比于凡人之间的战争，徐言与涅凡尘的恶战堪称诡异凶险。
袍袖一挥，一座麒麟雕像轰鸣着崩塌开来，作为涅凡界的界灵，涅凡尘才是这里的主人，掌管着涅凡界的法则。
抬指点去，第二座麒麟雕像四分五裂，尽管是外来者，晋升为渡劫的徐言拥有了抵抗法则的能力。
“你会被涅凡剑斩杀，外来者。”涅凡尘冷笑着推出一掌，巨大的掌印在徐言身后印出了万丈深的深渊。
“那就来试试好了，看看你的涅凡剑威力惊人，还是我的混元瓶更胜一筹。”站在悬崖般的落脚地，徐言神色不变，皇宫上方的巨大瓶体上亮起了一道道花纹。
终于，达到渡劫之境的徐言，沟通了混元瓶，迷失在涅凡界的刀剑龙离得到了召唤，在遥远的海面上疾驰而来。
虽然以先天灵宝混元瓶的力量对抗着涅凡尘，徐言的心头始终有疑惑在起伏。
他能断定重新醒来的涅凡尘绝非原主，连散仙元神都能控制的家伙，可怕的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涅凡尘的元神。
“九彩皇袍，禁制加身……”
思索之际，第三座麒麟雕像也轰鸣着坍塌，徐言与涅凡尘的战斗波及了这些巨大的雕像，眼看着阿乌的雕像就要分崩离析。
目光一沉，徐言挥手打出一道磅礴的灵力云雾，将阿乌的雕像笼罩，同时怒吼出声。
“醒来，阿乌！醒来，万鸿羽！”
妖圣万鸿羽徐言并不相识，但是阿乌是他的朋友，他不能见死不救。
灵气云雾笼罩了雕像，形成坚固的防御，涅凡尘的冷笑却显得阴森无情。
徐言要保护的东西，涅凡尘却要毁灭。
一道道令空气破裂的灵力剑体从涅凡尘的大袖中袭来，直奔阿乌的雕像，徐言无奈之下吐气开声，轰出一拳。
拳影如同实质，轰鸣着挡住了灵力剑体，最终碎裂在半空。
轰……
闷响不断，交锋的两人不停的出手，灵力形成的刀剑漫天飞驰，实质般的拳掌气浪四溢。
大地不断的开裂，皇宫成为了废墟，不知恶战了多久，阿乌的雕像终于变小，最终外表开裂。
“啊……好困啊，别吵我，再睡会，呼……呼……”
失去了禁制束缚的阿乌，不仅现出了人形，还在呼呼大睡，被徐言踢了两脚才翻身坐起。
“谁踢我呢！让不让人睡觉了！咦！这是啥地方，都在打架呢，早喊我啊！我万鸿羽最喜欢打架了！阿乌！阿乌！”
一蹦多高，看到周围的尸山血海，自称万鸿羽的壮汉兴奋不已。
“徐言！原来是你在打架，哈哈，我来帮你！”
阿乌大笑着往下一塌腰，双臂较力发一声吼，竟是抓起了一块千万斤的大地，轰隆隆扔向了涅凡尘。
妖圣之力非同小可，尽管阿乌还达不到妖圣的程度，自从融合了金乌之羽，他已经堪比化羽妖族。
“你是阿乌，还是万鸿羽？”徐言问了一句。
“我是……都是我！嘿嘿，我是万鸿羽，也是阿乌，阿乌阿乌！”
阿乌挠了挠头，憨笑着说道，好像对自己的身份毫不在乎，至于多出来的一些记忆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憨傻之人有着天生的优势，无论今生还是前世，对阿乌来说就像一场梦。
他从来不会去回忆，他只记得今天，偶尔会想想明天，却不会想起昨天。
“好饿啊！今天吃点什么啊，可算找到你了，你做的菜比那丑鬼好吃多了，我想吃大螃蟹，还有牛羊，对了还要几头妖灵解解馋！吃点魔族也可以，人族不太好吃，他们的心有各种怪味，酸甜苦辣一样不少，有的黑有的灰，就没有几个是红的，呕，想起来都恶心。”
阿乌开始抱怨了起来，被他砸中的涅凡尘则轻易破开了巨石，毫发未损。
阿乌伤不到涅凡尘，是因为他没有先天灵宝，只有驾驭着混元瓶的徐言，才能伤到涅凡尘的元神。
救下了阿乌，徐言耗费了不少力气，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涅凡尘也一样，元神之力的耗费，让这位涅凡界的主人气色渐衰。
从开战到如今，徐言与涅凡尘的打斗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
两人的攻击声势依旧惊人，但是威能却变得越来越弱，到最后涅凡尘轰出的剑形灵力变得无比暗淡，徐言催动的拳掌灵力也变得威力平平。
两人所消耗的，是各自的灵宝之力，他们代表着各自灵宝的器灵。
涅凡尘代表着涅凡剑，徐言代表着混元瓶。
两件天灵宝的相撞，相当于两件天灵宝在互相轰击对抗，尽管先天灵宝的威能惊天，总有被耗尽威力的时候。
而耗尽灵宝的威能，也必然会出现惊人的天象。
咔嚓嚓！
天空电闪雷鸣，一道道雷光凝固在天空，形成了涅凡界的裂痕。
晴州大地，无数的河水干涸，地面龟裂，夜空中的天穹如同遍布蛛网，密密麻麻尽是裂痕。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感知到混元瓶里的恐怖天象，徐言紧锁双眉。
如果让混元瓶与涅凡剑同归于尽，那么晴州的生灵也将就此覆灭。
沉吟之际，徐言忽然觉得指尖一凉，一缕风雪掠过身边，正消散于虚无。
第1879章 恶战连年
冷风从指尖掠过，宛如离去之前的叹息。
雪铸的罗刹已然无处栖身，消散，是她最好的选择。
完成了最后的承诺，即便消散也应该无所眷恋，她虽然这么想，可是冰雪的心头却有悲哀流过。
原来，这种不舍，叫做相思之苦……
神魂的模糊，让雪孤晴惨笑了起来。
她早知道自己有化作飞天罗刹的那一天，可是她不喜欢变成混沌魔王，更不喜欢自己的心神也随着混沌魔王而变得茫然残酷，最终成为一头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为何还不消散呢？
雪孤晴晃了晃头，觉得头很沉，周围的世界变得晶莹剔透，好像一座奇异的屋子，透过窗口，能看到让她相思的人儿。
亦如当年建立在雪国皇宫之外的孤雪楼。
是临死的回忆么，雪国很冷，也很自由……
她走到窗边，窗外的人转头望来。
她变得很小，如金丝雀。
他好像巨人，顶天立地。
“建造第二个雪国吧，如果出去就会消散，那就永远留在这里，你就不会死了。”
雪孤晴听到了声音，听到了徐言的声音，声音中没有怜悯，更没有爱恋，平静得毫无波澜。
“好啊，我喜欢雪国。”
不知为何，她答应了下来，是害怕死去，还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莫名的心绪，连她自己都不懂。
雪国的玉玺，成了徐言为雪孤晴寻找的栖身之地。
那不是寻常的玉玺，而是枢纽，整个涅凡界的中枢！
得到玉玺虽然无法控制整个涅凡界，却能让持有玉玺之人拥有与国主相抗衡的权利。
这份权利无法变成力量或者灵力，只能以无形的威慑表现出来。
当玉玺化形成雪孤晴的模样，第二位涅凡国的国主就此诞生，在涅凡国的百姓眼中，玉玺与国主等同，那么玉玺所化的女子，身份与国主一样。
混元瓶与涅凡剑的抗衡维持在一种平衡的地步，谁也不再寸进半步。
徐言与涅凡尘选择了暂时的休战，取而代之的，是以无数的凡人为棋子，继续着之前的搏杀。
两军对垒，征战不休。
雪孤晴以玉玺的特质召集着涅凡界的凡人，她无法调动那些凶悍的凡人，却能调动栖息在涅凡国之外的另一种凡人。
那是被淘汰的，被涅凡国的凡人称之为异族的弱小凡人。
这些弱小的凡人都是老弱病残，但是数量惊人，比起涅凡国的凶悍凡人都要多。
从山脉荒林地沟中涌出的弱小凡人，听到了玉玺发出的召唤，他们集结成大军，浩浩荡荡奔赴皇城，形成了一股无法被忽视的力量。
有这些弱势的凡人，加上源源不断从大普开拔而来的军兵，这场战争变成了势均力敌，更演变为拉锯战。
以皇宫为界，双方人马不断的冲杀。
尸体堆积了一层又一层。
鲜血流成了小河直至湖泊。
亡魂不断的聚集在天空，越聚越多，形成乌云，大地一片昏暗。
时间在流逝，一天一天，一月一月。
梅三娘的脸色随着战场的血腥变得越发苍白，最后开始呕吐，如此惨烈的战场，即便身为女丞相也难以忍受。
雪孤晴默默的站在风雪当中，抬起的手臂直指皇宫，犹如战旗，不曾落下。
徐言倒背着斗王剑，黑龙化作一道黑气环绕身边，他目光淡然，从不多看战场一眼，而是只盯着坐回了龙椅的涅凡尘。
“九彩龙袍，禁制加身，你到底是谁呢。”
哪怕动用左眼，徐言也看不出涅凡尘的真身，那层九彩龙袍奇异非凡，连恶念本源与剑眼神通都无法看破。
“幻月宫，古宣……”
眉峰锁起，徐言道出了一个他不愿提及的家伙。
可以断定的是，对面的涅凡尘绝非真正的涅凡尘，而是被谁控制，这个能控制散仙元神的强人，恐怕只有幻月宫真正的主人才能做到。
尤其是透过涅凡界的九彩光幕，应该与蜃兽来临所形成的九彩禁制一样。
战场在扩展，拉伸，又汇聚到一点。
碰撞不断，死战不断，到处可见白骨森森，尸横遍野。
在双方大军的震天喊杀中，徐言与涅凡尘同时飞身跃起，同时拍出一掌。
在空中炸裂的气浪四散开来，恢复了力气的两人再度搏杀在一起。
这时候天边传来呼啸，剑芒由远及近。
嗡！！！
刀剑龙离终于找到了主人，凌空斩落。
轰！！！
龙离被涅凡尘的大袖崩飞。
“运气，入混元瓶！”
五指张开，摄取飞剑，徐言同时发出喝令，守夜人毫不犹豫弃剑而走，遁入了瓶口当中。
嗡！！！
半空中的瓶身发出了嗡鸣，古朴的纹路上出现了一道道豪光。
“晴州界交给你了，运气，你将成为混元瓶的器灵，替我驾驭天灵宝，轰开这片涅凡界！”
吼声如雷，徐言持剑虚斩，一道接天连地的剑气横跨皇宫斩向涅凡尘的面门。
“我本界灵，别忘了这里是涅凡剑的世界，而我，是这里最锋利的剑气！”涅凡尘冷喝中一转身，化作了一柄九彩奇剑，轻而易举将剑气消弭。
吼！！！
盘旋在徐言身旁的黑气发出了沉闷的吼声，黑龙在这里无法凝聚龙身，但并不妨碍它扑杀猎物。
“别急，小黑，那颗珠子我们还没找到，找到了，就赢了。”
以心念安抚着黑龙，徐言的目的从来就不是与涅凡尘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