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的姿势与人族一样。
细微的差别，逃不过徐言的双眼，见老赤烈抱拳的姿态，徐言立刻断定这位火修罗必定接触过人族修士，甚至有可能抵达过人族国度。
老迈的魔君，年轻的时候可不是如此虚弱，堪比化神与妖王的魔族强者，横跨大域不难。
“老前辈不必多礼，魔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人。”
“不敢当不敢当！魔子尊贵，我老赤烈算什么前辈，哈哈。”
徐言语气和蔼的与对方攀谈了起来，他这种心平气和的魔子可不多见，给别人一种犹如知己般的感觉，老赤烈显得开怀不已。
以徐言的手段，接近一位老迈的魔君还不简单，攀谈中，他得知了这位火修罗的确是一位大名鼎鼎的大匠，在修罗一族中名望可不低，锻造魔器的手段在北州魔君境的强者中至少能排在前三之列。
好汉不提当年勇，英雄迟暮的感觉令老赤烈唏嘘不已，道：“魔子大人这番关乎岁月之说，让人感慨万千，老赤烈活了上千年，最能体会岁月之力的可怕，人族中有句话叫做白驹过隙，说的就是光阴易逝。”
“你对人族看来很是了解，去过人族国度吧。”徐言借机发问，之前称呼的老前辈不过是抬高对方的身份而已，要是总以前辈称呼，魔子的威严何在。
“去过，去过东洲，见识过道府，的确是人族圣地，一府震八方，万载繁华地啊。”老赤烈唏嘘说道。
“何时去的东洲，可曾与人族修士交手？”徐言做出一副好奇模样。
“那是两百多年前了，为了验证一番锻造魔器与炼制法宝的共同之处，才去的东洲，我们魔族到了东洲可不敢放肆，不伤一人，不杀一人，才能安然无恙，否则即便是魔君之境，也逃不过道府的镇杀。”
想起当年经历，老赤烈叹息道：“东洲的繁华，超出了我的想象，整片大地上凡人安居乐业，因为东洲气候宜人，人族的稻谷可以一年两熟，更有广阔的草原，牛羊遍地，称得上真正的礼仪之邦，每当赶考，可以见到学子如潮的壮观景象！”
一边回忆，老赤烈一边满脸希翼地说道：“北州是苦寒之地，东洲才是山灵水秀，东洲的繁华与强大，使得王朝不再更迭，千年不变，如此福地，是人族之幸，也是道府的功劳。”
听着老赤烈的讲述，徐言面甲后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微笑，他仿佛也看到了那片满怀生气的大地，真正的繁华人间。
“东洲域居然如此繁华，想必修仙界更加强大。”徐言说道。
“东洲以道府为首，修士均以拜入道府为荣，说东洲域的修仙界强大，不如说道府强大，因为道府才是东洲域的核心，无数的大小势力围拢在道府周围，这才形成了东洲修仙界。”
老赤烈说着忽然叹了口气，道：“不提道府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是魔族，道府是我们的敌人，如果道府不再，东洲域的修仙界怕是连西洲域都不如。”
“何以见得？”徐言语气好奇的问道，可是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因为他也想到了其中关键。
“因为东洲人族太安稳了，安稳了上千年，一旦爆发大战，还有几人能拿得动刀枪，跨得上战马？千年的王朝，依赖的只有道府，如果道府消失，东洲域的凡人不值一提，东洲域的修仙界也将不堪一击。”
老赤烈的说法，与徐言想的一样。
强大的道府，没人认为会没落，即便没落，也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在道府没落的过程中还会有新的势力崛起，这是一种发展的必然。
可是一旦道府在顷刻间崩塌消失，对于东洲人族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千年的安逸，换来的是武力的匮乏，正如老赤烈所言，一旦道府消失，东洲域的修仙界将远远不如多事之秋般的西洲域。
死于安乐的道理，徐言怎会不懂，只是之前没去细想而已，如今细细想来，惊得他一身冷汗。
如果四王屠灭了道府的消息传出去，东洲域必将迎来一场劫难！
“幸好，幸好魔王魂已经被困死在困龙石里……”
徐言不由得暗自庆幸，庆幸魔王魂刚一抵达西洲域就对他下手，而非将道府已经被覆灭的消息告知别人。
谈论了一番东洲，徐言将话题转向老赤烈的手指，问道：“既然是当年的大匠，必然十指齐全，因何丢了六根，只剩下四根手指？”
不提手指还好，徐言一提手指，老赤烈忽然颤抖了一下，眼睛里闪烁起惊惧之色。
“往事不提也罢，能结识魔子大人是我老赤烈的运气，我这里有些灵酒，是当年从东洲域换来，不知魔子大人可要尝尝？”
将眼底的惊惧掩饰了下去，老赤烈把话题转向其他，同时大吼出声，立刻从外面进来几个形貌各异的魔族，都是老赤烈的属下。
这些属下与人族铁匠的徒弟相差不多，接替了锻造的活计，还有一个看着机灵的急忙去外面购买吃食。
盘天枝上存在着不少酒楼，魔族的吃食虽然简陋，种类倒也不少。
平白得了一件魔器火焰流星，徐言在高兴之余不由得苦笑连连，二十万斤的重量，他得动用全力才行，总不能随时扛在身上。
正好老赤烈的铁匠铺里还有着一种类似储物袋的兽皮袋子，能装不少东西，最贵的勉强能将火焰流星装进去，只是价值不菲。
以一颗五彩辟水珠为代价，徐言可没动用灵石，以物换物才是魔族习惯的手法，况且以老赤烈这种老魔君，想必对灵石不会看重。
果不其然，一见到五彩辟水珠，老赤烈欣喜过往，挑出了两件空间最大的储物袋用来换取这件来自深海的异宝。
徐言身上的五彩辟水珠有几十颗，全都在鱼腹城所得，吞海鲸肚子里基本没人要的东西，拿到外面就成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不仅在人族价值连城，在魔族一样珍稀少见。
这时候外出买吃食的属下已经回来了，老赤烈将徐言让进了后院，原来在大屋后边还有宽阔的住处。
第1656章 身后名
收起白来的巨锤火焰流星，将两件兽皮储物袋挂在腰间。
与老赤烈相识一番，徐言占的便宜可不少，自然要与这位老魔君高谈阔论一番。
后院其实就是与前面大屋隔开的一个大院落，一样修建着木头大屋，看来是老赤烈的住处，前面的大屋则是锻造的地方。
院子的四周摆放着繁多的材料，也有炼制失败的半成品，林林总总徐言倒是开了一番眼界，魔族的材料有很多连他都不认得。
徐言有个优点，那就是虚心下问。
不认得的材料他直接询问，也不嫌丢脸，老赤烈还最吃这一口气，就喜欢在外人面前章显他的阅历与见识，于是有问必答，为徐言解说了很多材料。
直到最后走过一件黑漆漆庞然大物的时候，徐言的脚步停了下来。
“这是……人族的火炮！”徐言故作惊讶地说道。
“魔子大人好眼力，的确是人族火炮，来自东洲，是我当年离开东洲域的时候从人族边城里夺来，带回来的。”
老赤烈得意洋洋的拍了拍炮口，道：“不瞒魔子大人，以我赤烈的锻造天赋，从东洲归来不到一年就能锻造这种火炮，更在几十年间将其加以改进，形成特殊的火焰炮，嘿嘿，只要一颗火焰弹，足以轰杀魔将境界的魔族！”
见到火炮不算什么，其实徐言没太在意，毕竟凡人国度的火炮不算少见，老赤烈去过东洲，得到火炮不足为奇。
但是能轰杀魔将的火焰弹可就让徐言惊讶了。
魔将对应着妖灵，对应着人族金丹，连武神弹徐言都不敢说一颗就能轰杀金丹，至少要数十甚至百颗才能当真灭杀金丹境界的修士，没想到在魔族中遇到了人才，竟然锻造出威力远超武神弹的火焰弹！
怀着期待与好奇，徐言表示出了对于火炮的极大兴趣，于是他如愿以偿的见识到了所谓的火焰弹。
当老赤烈取出火焰弹的时候，徐言才知道那真是火焰弹。
因为就是一团火焰，而且以秘法压缩成了弹丸大小，拿在手里立刻灼热扑面，寻常的人族修士如果不用灵力护体，都能被烧个半死。
经过仔细的观察，徐言发现火焰的中心是一个铁珠子，而珠子是实心的，用来加重而已，没别的用处，这种火焰弹的真正威力，是外层的压缩烈焰。
“我们绿炎魔一脉时常下海猎杀海兽，曾在海底发现过人族修士的枯骨，收集了不少人族之物，有一种称之为武神弹的东西，你老赤烈一定能感兴趣。”
“武神弹？莫非也是火炮？拿出来见识见识！”
徐言随便扯个引子，于是拿出了一颗最旧的武神弹，外加炼制武神弹的各种材料，做足了一番打算与对方切磋的模样。
反正真武界没人认得武神弹，又是在魔族的地盘，而且炎魔洞里的确堆着不少绿炎魔一族从海底打捞上来的各类材料与枯骨，所以徐言不怕穿帮。
“这种火炮的威力一定不小！好东西啊，不过应该没有火焰弹的威力大。”老赤烈是个识货的，辨认了半晌差不多确认了武神弹的威能。
“如果将火焰弹与武神弹合二为一，是否能做出威力更大的东西？”徐言循序渐进的引导着对方的思维。
“是啊！火焰弹的威力在我们魔君看来实在太小，轰杀魔将而已，我一只手就能掐死几个，如果能做出轰杀魔帅乃至魔君的武器……”
老赤烈说着说着，忽然眼神变得热烈了起来，道：“如果能轰杀魔君，我老赤烈就不会再受到衰老的威胁，哪怕我即将老死，只要还有点燃引线的力气，就能轰杀同阶！如此一来，谁还敢小瞧我！”
本来徐言想要引导老赤烈对武神弹与火焰弹的融合产生兴趣，好达到祭炼出更强火炮的目的，没想到这边刚开始引导，人家那边想得更加深远。
心说正好，又多了个免费的盟友，徐言不由得大喜过望，不过外表可没表现出来。
“火焰弹的中心是无用的铁球，如果以武神弹当做铁球，以压缩火焰包裹，一旦炸开，威力必定加倍。”徐言一捏拳头帮着出主意。
“没错！不过想要以压缩火焰完美包裹武神弹可不容易，需要复杂的计算与繁多的尝试，如果当真完美的融合，威力提升的绝非一倍！”老赤烈眼睛都在发亮。
“武神弹的炼制，应该还有进步的空间，如果形状改变得更大，威力注定会提升。”
“其实火焰弹的威力也能变得更大，这些年我已经尝试过多次，用不了多久就能将火焰弹的威力提高一倍以上！”
“如此说来，新的火炮一旦出世，威力将震惊四方。”
“到时候我老赤烈就能再次扬名了，哈哈哈哈！对了，名字可要改一改，火焰弹是我自己起的，太俗了。”
“武神弹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不过是那人族所用，弱了我魔族威风，不如就叫做火武神，如何？”
“火武神……我是火修罗，炼制出火武神，好！好！哈哈哈哈！火武神这名字听着就带劲！就叫火武神了！”
老赤烈端起酒碗，疯癫一般浑身火焰大起，仰天嘶吼道。
“即便我老赤烈有一天老死在盘天枝，只要火武神问世，我老赤烈的名字就将永垂不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人族的帝王与大儒为何那么在乎名望，原来名望能让人如此着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老迈的火修罗，勘破了名望的另一种含义，这种类似永存般的好处，正是老修罗这种老迈之人所看重的东西。
那就是身后名。
望着疯癫又老迈的火修罗，徐言眼含笑意。
他最喜欢帮助一些老家伙留名天下，只要火武神的威力足够大，别说天下留名，对于徐言来就是去轰碎九重天都不成问题。
“火武神，希望真能如其名，在这北州之地燃起火烈之神，让魔族闻风丧胆。”
在心头自语的徐言，想起漫天烈焰的景象，他仿佛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八千里沸海，仿佛看到了被湮灭在沸海中的亿万魔族，就是不知道将火凰菇加上火武神，能否达到惊世骇俗的威能。
第1657章 火武神的契约
或许是当年在瓶中界的凡人生涯所留下的印象最为深刻，徐言对于火炮这种出现在凡人兵将中的武器十分亲切。
或许潜意识中他还是那个凡人小道士，不喜欢飞天遁地的强者凌驾于头顶，所以这些年来，从神武炮到武神炮，直至如今的火武神，一旦有机会，徐言都会想方设法的提升火炮威能。
因为火炮只需引线即可点燃，是凡人唯一能驾驭的杀器。
如果将修仙者与各族强者比喻成仙魔，那么威力巨大的火炮，将是凡人唯一能屠戮仙魔的手段！
酒逢知己千杯少，老赤烈与徐言堪称一见如故，一边探讨着火武神的锻造方式，一边大口的喝着烈酒。
老赤烈珍藏的人族灵酒不多，很快被喝光，那位类似学徒般的属下前后三次出去买酒，又先后被两人喝得一干二净。
魔族的酒很烈，不过魔君想要喝醉可不容易。
不知是老迈还是感慨，喝着，说着，笑着的老赤烈，渐渐落寞了下来，低下头默默的盯着宝贝似的武神弹与火焰弹，一手一个抓着不放。
嗤嗤的轻响随着老赤烈眼里落下的火焰出现，坚固的木桌上被烫出了一个个坑洼。
从老赤烈眼里落下的火焰好似水滴，那是火修罗的眼泪。
修罗一族不会真的哭泣，一旦哭泣，必定是感受到绝望的时刻，那些火焰眼泪在木桌的坑洼里燃烧，久久不熄，好似一个个小小的蜡烛。
“白驹过隙，白驹过隙啊，没人能抵挡岁月之力，老赤烈也一样，我的火武神，怕是没机会出现在世间了……”
低沉的语气没有太多的悲苦，只是充满了遗憾，老迈的火修罗，其实时日无多，活不了几年了。
看着老赤烈的没落，看着这位本该强大的魔君修罗，在岁月里逐渐被摧残成将死的老者，徐言第一次出现了熟悉的感觉，好像对方不是异族，而是人。
面对衰老，魔族与人族一样，再强大的魔君，也犹如背影佝偻的沧桑老人，对自己无法完成的愿望念念不忘。
悲伤的老修罗，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身上燃烧的烈焰相继熄灭，现出了一副遍布皱纹的苍老面孔。
火修罗的本体，类似人族，比人族要高大而已，而且没有皮肤，看起来很是狰狞，然而徐言却在这副狰狞的身影里感受到了浓郁的死气。
以徐言估计，老赤烈活不了一两年，就要死去。
“十年，只要给我十年寿命，火武神就有机会出现在世间，哎……”
老赤烈叹息道：“魔子大人说得真对啊，岁月之力，比起任何力量都要可怕，甚至比魔帝比散仙都要强大，没人能抵挡得了。”
“的确没人能抵挡，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延长，比如说突破当前的境界。”徐言举杯安慰道。
“不可能了，我在魔君之境多年无法寸进，算是最普通的一种魔君，根本成不了魔王，只有魔子大人这种天赋异禀者，才有机会问鼎魔王境。”老赤烈苦笑着举杯相迎，张开大口一口喝干。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延长寿元，不知我北州魔域，是否有什么奇花异果拥有延寿之效呢。”徐言在明知故问，语气带着淡淡的好奇，听起来很自然。
“人族修仙界倒是存在着延寿的丹药，只是极其珍贵，连人族中的强者都轻易无法得到，更何况异族，我们北州除了化形果之外，没听说其他能延长寿元的奇花异果……”
老赤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