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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恍然自语，之前还以为真武界的天地禁制，只封禁来自异界的生灵。
如今徐言才知道，那天地禁制只封他这个异类，其他人不会有天地禁制加身，王启何田没有，姜大川海大钳没有，就连木灵之体的小木头都没有。
以木化人，改变了天地规则，所以徐言才会在抵达真武界的时候受到莫名其妙的天地禁制，想通了这一点，另一个压在徐言心头的疑惑也迎刃而解。
关于瓶中界的渡命之说。
最开始的时候，徐言认为是自己进山采到的山参为老道士续命，后来他想起黑白无常面对着自己才恍然大悟，原来无常索命的对象不是老道士，而是他这个小道士。
虽然想通了老道士教授的辟云诀就是在为自己渡命，但是徐言始终想不通自己当时为何没有半点虚弱的感觉。
他的儿时可以说活蹦乱跳，身体十分健康，从来没有快死的征兆。
如今得知自己的真正身份徐言才恍然，自己儿时的确没有特别的感觉，那是因为他自己看不到散仙残魂与天乙木灵的融合，其实是一种无比凶险的过程。
徐言看不到的诡象，老道士看得到，徐言体会不到的死亡气息，老道士一样看得到。
不同的灵与魂，正是在老道士的不断续命之下，才真正的融为了一体，也正是老道士以性命的守护，天下间才有了造化般的徐言，徐止剑。
“师父……”
眼眸的深处有泪花涌动，直到如今，徐言才体会到老道士的良苦用心，那位和蔼慈祥的老人，亦如他徐言的生身父母。
得知了身世的真相，徐言的心神起伏了良久，无法平息。
“噬灵虫喜木，所以才不会伤我……运气！”
最后的证明，是山腹里那些堪称恐怖的怪虫，随着徐言的呼唤，刀剑龙离顷刻出现，老仆运气的身影幻化而出。
守夜人亦如之前的模样，佝偻着身形，双手捧着一缕刚刚被彻底炼化的精纯魔气。
没理睬魔气，徐言沉声问道：“噬灵虫究竟有多可怕，是不是没有任何元婴能降服，连言通天在元婴境界的时候也无法控制？”
“的确如此，仙主若是只有元婴修为，会被噬灵虫啃噬得寸骨不存。”
终于，从守夜人十分肯定的答复中，徐言完全确定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他是言通天的恶念残魂，也是天乙木的阳灵之身。
他是散仙重生，亦是混天灵宝复苏。
他是神木之灵，也是人族修士。
可是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徐言反而迷茫了起来。
第1603章 道卷
木灵之身，散仙残魂。
融合了言通天的残魂与天乙神木的阳灵，于是有了徐言，徐止剑。
他到底是混天灵宝，还是散仙重生，连他自己都无法确定。
徐言在沉默不语，守夜人恭候在一旁，千机府里安静得鸦雀无声。
“天乙神木……”
呢喃中，徐言想起了第一次在百草阁见到那节被当做万阳木的天乙木之际，他所看到的无尽星空，与那颗屹立在星辰之下的参天之树。
当时的景象仿佛再次出现，金色的树枝，玉色的树叶，每一片叶子都是剑形。
徐言看到了那些枝叶在翩翩而舞，凝重而缓慢，好像来自远古的剑舞，要剑动九霄。
下一刻，参天之树化作了开天之刃，轰鸣着将整个天穹斩裂了开来，星辰陨落，日月无光，在裂开的天穹里，隐约浮现出一只默然的眼睛。
呼！
刹那的幻象，将徐言惊醒，一滴冷汗顺着额头落下。
“斩天……”
怪异的幻象里，巨树所化的巨刃的确在斩裂天穹，究竟巨刃为何要斩天，天穹背后的眼睛又代表着什么，徐言不得而知。
“天乙剑在手……踏遍万界狱，冰丝蕴火凰，噬灵破天地……”
低语着仙君歌谣，徐言始终想不通云仙君所遗留的这份歌谣里，除了隐藏着魔武之法以外，究竟还在预示着什么隐秘。
“混天灵宝崩裂，天乙剑是如何碎裂的呢，难道那云仙君斩裂了天穹，杀上了仙界？”
“不对，他是仙君又不是魔头，不应该去大战仙界……战谷玄，云仙君战的是谷玄。”
“何种程度的恶战，会将混天灵宝崩裂，天乙神木只剩枯枝，该是一场惊天之战。”
“小木头，你记不得过往，我也记不得，我们还算天乙木么，我们还算天乙之灵么……”
徐言的低语充满了迷茫，默默的望着千机府的穹顶。
“哥哥，天意！”
小小的木头女孩，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天真的说着她的身份，那天乙与天意两字，她仍旧分不太清。
“天乙，天意，是啊，这就是天意了吧……”
深吸了一口气，徐言一声苦笑，摇摇头，忽然指天怒道：“去他娘的天意！我非言通天，也非天乙木！我是乘云观的道士，我是徐言，徐止剑！”
尽管心宽似海，从来不知愁滋味的徐言，第一次在心底留下了一份他无法驱散更无法忘记的痕迹。
两个不同的身份，散仙残魂与神木之灵。
没人喜欢成为别人，徐言也不例外，他能在梦境中体会言通天的过往，却没有传承言通天的记忆。
自始至终，徐言所了解的言通天，都是在梦境里，他能看到言通天成长，却无法融入梦境里的言通天身上。
所以对徐言来说，言通天是另外一个人，可以是一位长辈，一位好友，却并不是他自己。
这份被埋在心底的感觉，如今遇到了冲击，天乙木之灵的身份，更让徐言开始迷茫起自己究竟是人，还是树，是灵，还是怪物。
吼出一声，心绪的烦乱也随之好转了不少，徐言不在多想，转头看向守夜人。
“运气，你可听闻过北洲域的四大魔王。”
“听说过，冥炎，千鳞，钩须，万葬。”
“你也应该见过曲九歌这个人了。”
“仙主的小师弟，道府的二师兄，曲九歌曾经在琳琅岛住过很长一段时间。”
“曲九歌是来琳琅岛看望他的师兄了。”
“不，曲九歌最初抵达的地方，是琳琅岛，而后才去的道府，是仙主代师收徒，收下了曲九歌。”
“原来如此，那么曲九歌的器奴身份，想必是来自混元瓶了。”
“正是。”
“怪不得，看来曲九歌有着极高的天赋，才能从瓶中界出来。”
徐言点了点头，认为曲九歌亦如姜大川那般，拼了命冲出了瓶中界，被言通天收留。
“不，曲九歌是仙主从灵宝界带出来的，否则没人能从灵宝界来到真武界。”
守夜人斩钉截铁地说道：“混天灵宝非同小可，绝对没人能破开灵宝界。”
“曲九歌是言通天带出来的？怎么没人破开灵宝界，我就是破界而来，还有个姜大川也是自己破界出来的。”徐言微微诧异。
“您是仙主残魂，可沟通混元瓶的器灵，自然可离开瓶中界，至于别人……不可能出得来啊，姜大川是谁？”守夜人也在诧异不已。
其实守夜人不知道徐言的真正身份还有一个木灵，至于姜大川他更没听过了。
“一个倒霉的家伙，不提他。”
徐言摆摆手，问道：“我听说了个消息，四大魔王突袭东洲域，血洗道府，最后被曲九歌镇杀，以你看来，四大魔王与道府的仇恨，真能达到发动跨域之战的地步么。”
作为琳琅岛的老仆，守夜人所知道的消息，必定比徐言多，道出四大魔王与道府的现状，徐言打算听听守夜人的看法。
“四大魔王奇袭道府？那四个老家伙，当真该死！”
守夜人骂了一句，急忙回话：“魔族狡诈，魔帝与仙主虽然是大仇，牵连道府倒也说得过去，不过魔帝陨落，那四个老家伙可不会为了魔帝去找道府拼命，曲九歌不好惹，四大魔王不会不清楚这一点，渡劫强者如果搏命而战，他们的下场也不会太好，所以四大魔王奇袭道府，一定是为了别的目的。”
守夜人十分肯定的回答，让徐言好奇了起来，追问道：“如果不是为了报仇，那四大魔王究竟会有什么目的？”
“道卷。”守夜人沉声答道：“七十二页道卷，是道府的镇府之宝，达先天之境。”
“为了先天灵宝！”徐言微微惊讶，道：“怪不得四大魔王奇袭道府，而非进攻东洲域，避开了东洲域的修仙界，原来他们要夺走异宝。”
徐言之前就觉得千鳞的仇恨之说并不靠谱，魔帝都死了，多忠心的部下才会想着不顾生死去替魔帝报仇，而不是取而代之。
很显然，千鳞那种老狐狸绝非忠心耿耿。
“道卷指的是什么，一卷道经，还是其他别的东西？”徐言继续问道。
“道主留下的传承，道门真经，一卷道卷七十二页，拥有莫大威能，亦有天地至理，记载着道主一生感悟，据说可窥探天道，仙主曾经揣摩过多年。”
运气如实答道，他见过仙主观看道卷，自己却没有看过道卷上写着什么。
作为仆人，守夜人尽心尽责，完全将徐言当成了仙主重生，堪称有问必答。
但是再忠心的仆人，有时候也会隐瞒一些真相，或许并非恶意，而是为了保护。
听完运气的回答，徐言沉默了半晌，望向守夜人，道：“说说言通天真正的死因吧，你的仙主，你不可能丝毫不知。”
第1604章 补天人
突如其来的询问，令剑魂为之一怔。
守夜人抬起头，望向重生的仙主，他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却仿佛看到了熟悉而孤傲的神魂。
他的仙主，本就是个孤傲的人啊，不屑于被谁庇护，只喜欢独上九天……
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无需隐瞒，你已成剑魂，你该知道只要我动用元神之力，即可得知你的记忆，说吧，言通天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徐言微微皱眉，重复着之前的询问。
当时在琳琅岛见到守夜人的时候，徐言问过一次言通天的死因，守夜人当时犹豫了一下才说不知。
除此之外，守夜人有问必答，从无犹豫，其实徐言早看出守夜人有什么消息瞒着他，只是当时没时间过多询问。
如今到了北洲域，他有的是时间，不弄清言通天的死因，他会坐立不安。
死于登天夺宝这种说法，徐言不会相信，再贵重的宝物，也没有命重，言通天绝不是能为了重宝去亡命的人，他一定有着自己的苦衷，而这份苦衷，才是徐言真正想知道的地方。
“为了集齐九彩烟雨珠，为了成为补天人……”
剑魂运气沉沉一叹，讲述了一段少有人知的传说。
“天若无缺，宏愿则灵，传说集齐八十一颗九彩烟雨珠，可成补天人，只要将天补齐，就能得到一次愿望成真的机会，仙主收集九彩烟雨珠，是为了一份愿望，一份唤醒夫人的愿望，可惜，想要成为补天人的并非仙主一人，本来登天之举就无比凶险，一旦在天穹恶战，散仙也有陨落的可能……”
徐言见过从瓶中界破天而来的姜大川，他自己更身临其境的体会过破天之途的凶险，所以他知道在天穹尽头恶战，结果很可能是同归于尽。
守夜人道出的真相，不是想要刻意隐瞒，而是担心重生的仙主，重蹈覆辙。
苍老的剑魂，并无本体，连拜倒在地也变得无声无息，守夜人以头触地，哽咽道：“老奴恳求仙主，莫要再做踏天之举！求仙主不要再做那补天人，天道无情，补不得，补不得啊……”
守夜人的悲哀，来自主人的陨落。
“补天人……天到底缺失了什么，需要去补呢？”徐言抬头看向穹顶，有千机府相隔，他看不到天空。
“放心吧，我不会自寻死路，天那么高，我也飞不上去。”徐言安抚了一句，守夜人这般忠仆实在太过忠心。
“言通天为了唤醒林惜月，不惜登天寻宝，那林惜月难道死了？”徐言不解的地方还有很多，幻月宫的宫主就是其一。
“夫人没死，只是心如磐石，仙主想要唤醒的，是夫人林惜月，而非幻月宫之主。”守夜人不在隐瞒，将他所知的一切如实道出。
“怪不得你说幻月宫修的是绝情，原来连心都修没了，没了心，没了感情，也就不算是人了。”徐言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言通天的悲哀。
因为他也失去过一次夫人，庞红月的死，仿佛就在昨天。
“不对，林惜月应该还有一丝最后的情感。”
徐言目光微动，自语道：“或者说，是带有最后情感的一缕元神，轩辕雪……”
此时此刻，徐言仿佛看到了轩辕雪与庞红月的真相。
原来林惜月还存有一丝感情，在言通天陨落之际，林惜月唯一的一缕带有感情的元神追入了混元瓶，那一缕带有感情的元神发出了一声悲泣，被木老听到。
自此，一声叹，一声笑，一声泣的由来，徐言算是明白了都来自于何人。
叹息声必定来自老道士的分身或者残魂，笑声一定是魔帝申屠云天，哭泣则必定是林惜月带有最后情感的一缕元神。
“如此说来，现在的林惜月已经是个冷漠无情的人了，她最后的仁慈，是留下了那一缕带有情感的元神，而非将其收回本体。”
说到这里，徐言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如今看来，轩辕家的黎婆婆当年所见那一抹月色的裙角，就该是林惜月的裙衣了，杀掉轩辕昊天第三个子嗣的，也正是林惜月本人，否则轩辕昊天怎会忍了下来。
真正的轩辕雪被抹掉了神智，庞红月的残魂被林惜月从瓶中界摄取，融入了轩辕家三小姐的身体，这才有了如今的轩辕雪，有了轩辕昊天对生女的恨意。
还有轩辕岛主对他徐言的万般杀意。
“原来轩辕岛庇护在幻月宫的羽翼之下，怪不得轩辕雪能得到幻月宫传承的侠天下，怪不得轩辕昊天要杀我，轩辕雪就是林惜月的一道分魂，林惜月又是言通天的夫人，如果轩辕雪爱上了别人，轩辕家的确要大难临头，让林惜月知道的话，没准会覆灭了轩辕家满门。”
既然是无情人，又怎会允许自己的一道有感情的元神与其他男子相依相偎，甚至相恋相爱。
对于林惜月那种高高在上的散仙强者来说，那根本是一种玷污，所以轩辕昊天在看到轩辕雪与徐言情投意合之后，才那么愤怒，才满心杀意。
推算出这份真相，徐言倒是对轩辕昊天有些可怜了起来。
如果让那位轩辕家的家主知道他徐言就是言通天的一缕残魂复生，与轩辕雪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是珠联璧合的一对，恐怕轩辕昊天要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再也不会对他徐言生出杀意。
苦笑了一声，徐言看见守夜人还跪伏在地，心念一动令其站了起来。
已成剑魂，守夜人只能听从徐言的调遣，命其动作都无需吩咐，只需一个心念即可。
“仙主……”守夜人满眼的担忧，生怕他的仙主再次成为补天人，去争那九彩烟雨珠。
“放心吧，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我可不上天。”徐言从对方手里抓过那道被炼化掉神智的精纯魔气，道：“难道妖圣也死在了千年前的大战？”
“妖圣万鸿羽据说也在千年前陨落，究竟死在何处不得而知。”剑魂如实说道。
“千年前，死了不少至强啊，千鳞提过天陨之年，看来还真是如此，天骄陨落之年。”
自语之际，徐言眉峰紧锁，目光泛起一丝疑惑。
他看了看守夜人，再次问道：“五百年前你被人族渡劫击杀在琳琅岛，对方将你击杀之后，他自己如何了，是死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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