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了一声，徐言面露决然，紫府内的金丹刹那间快速的旋转了起来，一股晦涩玄奥的气息直冲天灵。
一言不发，徐言最后看了一眼扑来的妖王，就此盘坐城头，闭起了双眼，只有破境之时才会出现的气息环绕在周身。
没用灵石，没用灵丹，早已能轻易进阶的徐言，在这种堪称绝险的关头选择了破境元婴！
“进阶！你疯了！”雷武暴喝着落在徐言面前，探出的大手再也落不下去。
“浩劫之下破境元婴，你想死么！”青牙苍老的面容变得无比惊骇，双手被气得颤抖了起来。
徐言的确是疯了，因为他只剩下这最后一条路。
一旦开始破境，五位妖王就不敢妄动，如果强行带走破境之人，得到的有可能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破境之时若被打断，极其容易走火入魔，甚至身死道消！
徐言正是以破境元婴，来强行留下五位妖王，让这五位妖王成为打手，帮着人族帮着两位神纹去抵挡爬来的九头恶兽。
瞬间做出的决定，徐言冒着极大的风险。
他在赌，赌这些妖王相信他体内存在着妖主之魂，如今看来，徐言赢了。
五位妖王直愣愣地围在周围，没有一人敢妄动，真要徐言死在破境的时候，那么妖主之魂也将就此消散。
“鬼面！！！”
雷武低低的怒吼着，死死盯着徐言，喝道：“你够狠……鬼面，你真够狠！”
不惜以自己的命来留住五位妖王，徐言这种做法绝对是剑走偏锋，但是结局却让王启与何田大喜过望，也让周围的元婴与虚丹惊喜不已。
两位身负重创的神纹绝对挡不住九头异兽，但是多了五位妖王，人族一方算是迎来了希望。
“他动不得，我们走不掉了。”
“守着他，不能出现意外。”
“河母逼近，我们五个未必是对手。”
“没办法了，这小子看透了我们的打算，这是以死相逼。”
“出手吧，加上两位神纹，应该有机会挡住。”
五位妖王就此作出了决定，雷武转身面向王启何田，沉声道：“二位，可否还有再战之力？”
“一头，一头已经是极限。”王启笑呵呵地指着爬来的巨兽，道：“老夫伤得不轻，只能拖住一头。”
“我也能拖住一头。”何田脸色始终阴沉，道：“剩下的七头，交给天北的诸位强者了。”
“好！”泥地的张大钳暴喝了一声，道：“七头异兽而已，交给我们了，这一战千年难遇，神纹妖王联手，哈，当真是闻所未闻！”
“我们会尽全力，你们二位最好也别偷懒。”闻七夜看了眼盘坐城头的徐言，神色变幻地说道：“没想到五位妖王，被一个小小人族算计，真是丢脸啊。”
“别废话了，大虫子爬近了，出城，离这小子远点！”
胖大的雷山一马当先跃出城外，直接现出妖族本体，一头百丈雷象豁然现出妖身，两根象牙遍布坑洞，不知经历了多少次恶战，其上雷光缭绕，煞气冲天。
雷武在城头上直接动用妖身，巨大的猿猴本体一跃而出，落在雷象背上。
张大钳嘎嘎怪笑，飞出的身影瞬间化作一头十丈开外的巨蝎，毒尾寒光闪闪，呈现青紫之色，蕴含剧毒。
青牙的天狼之体高达数丈，浑身青毛炸立，獠牙毕露，奔跑如飞。
闻七夜的妖身是一头七尾妖狐，只不过毛发漆黑，七只巨尾宛如七片夜幕，这也是闻七夜这个名字的由来。
五位妖王冲出城外，直奔九头异兽扑去，王启与何田对视了一眼，又同时看向城头的徐言，两人的眼中都有着一种欣慰与感激，腾身飞出城墙。
他们在感激着徐言，以一己之命，换来了五位妖王强援。
紧随着两位神纹身后的，是楚白的身影，既然决意死战浩劫，镇山王就不会后退。
城外，九头巨大的恶兽已经逼近，一场以妖王为首的殊死恶战，随着第七道恶浪的拍落，轰然爆发……
第873章 破境元婴
如果说四头异兽来临的时候，是一场惨烈无比的恶战，那么如今与九头恶兽厮杀在一处的妖王与神纹，只能以恐怖来形容。
恐怖的战场！
巨象雷山庞大的身躯被两头异兽死死缠住，锋利的象牙贯穿了异兽，雷山的本体也被两张大口咬住。
雷光与怒吼冲天。
张大钳的毒尾在第一时间灌入到一头异兽身上，于是异兽的颜色瞬间变成青紫，尽管被剧毒肆虐，异兽的大口仍旧紧追在巨蝎身后。
亡命的厮杀不止。
雷武与青牙各自对上一头异兽，巨猿腾挪，天狼纵跃，躲避着森然大口的同时，不断撕咬着异兽的本体。
一片片鳞片脱落。
最后的闻七夜独斗两头异兽，七尾如墨，挥舞中散发着玄奥的气息，将整个战场弥漫起虚幻的感觉。
天赋之力尽出！
最为危险的要数两位神纹，王启与何田伤势未愈，连番的恶战已经耗尽了两人的力气，如今独斗异兽显得无比吃力，险象环生。
楚白则尽全力地轰击着王启面对的巨兽，然而元婴境界的全力施展，很难对异兽造成伤害。
尽管如此，镇山王仍旧疯癫了一般剑舞不断，雷光不绝。
惨烈的恶战，从清晨，一直持续到日落，城外开阔的大地上，河水早已结冰，而如今连冰雪都不见分毫，方圆百里之内，无论冰雪还是山石，全数被恶斗中的身影摧毁。
入眼处只有一片无尽的狼藉！
废墟般的末日景象，将无力再战，又没有离去的其他元婴与虚丹震撼，始终留在城头的左相，这些天来很少开口。
因为他是凡人，以他的力量，再也保不住大普的江山。
虽然力量微小，但是程昱的眼力可不弱，渐渐的，老者发出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他已经看了出来，五位妖王尽管使出全力，也不过能勉强拖住七头恶兽，而两位神纹则始终落在下风，只有躲避之力，几乎再无还手的力量。
如此下去，落败，已成定局。
“这就是浩劫么……”
老迈的左相在城头上发出悲鸣。
“为何我亿万黎民之命，要毁于异兽之口！！！”
左相的不甘，除了悲苦之外再无他用，然而这一声悲叹，让盘坐中的徐言眉峰微动。
“也罢……”
一天的时间，以徐言曾经凝聚过一次元婴的经验，其实足够破境，他只是在压制着破境的速度。
因为这一次所凝聚而出的元婴，依旧无心……
进阶只能是假婴，徐言在期待着妖王与神纹战胜异兽，那么他就能掐断进阶的气息，还停留在金丹后期。
左相的悲叹，说明城外的恶战对于人族一方极其不利，为了挡住千年浩劫，为了保下王启何田，为了师兄不会真正战死，徐言毅然选择了真正的破境。
就此破境元婴！
哪怕是假婴，只要进阶，他的实力就会暴增，到时候将得到对战妖王与神纹的实力。
凭借金丹所进阶而来的境界，尽管是假婴，徐言也有把握能独斗一头甚至两头异兽！
决意已定，接下来徐言的气息开始快速的攀升，紫府金丹最终转化为半透明的元婴之体，比起寻常的元婴要凝实了数倍，只不过元婴的心口处空空如也。
“非我天资不足，亦非天地困我……”
流转着星月的双眼缓缓睁开，徐言低语着无人听闻的呢喃，与千年前陨落的修士雷一样，诉说着这一世的不甘与无奈。
“而是浩劫来临，苍生涂炭，友人将死，家国将亡……与其保留金丹，不如破境杀敌！！！”
轰！！！
随着双眼开合，元婴气息轰然降临，瞬间笼罩了整座灵水城，徐言的紫府之内，无比凝实的元婴之体散发着堪比神纹的气息。
长啸声在城头炸起，蛟牙腾空，徐言飞身而起。
一刻未停，徐言破境元婴之后连休整都没有，就此杀入了战场。
因为王启的处境已经到了险象环生，因为楚白的身影已经被一颗獠牙贯穿，因为紫府中元婴身上的金芒，正在缓慢的消散！
只要时间拖久，徐言这份堪比神纹的修为就会随着元婴的凝固而消失，直至成为真正的假婴，或许以后会突破神纹之境，但也失去了直接动用神纹的力量。
趁着现在还能催动神纹之力，徐言带着惊天的杀意冲进了战场。
巅峰法术的施展，无需左眼，威力即能达到骇人的程度，足足九条雷电组成的巨龙，将王启面对的恶兽就此困死在原地。
蛟牙飞梭，冲进了巨兽的大口，挡住了即将合闭的獠牙，徐言的身影直接冲进异兽的大口，抓出了被獠牙贯穿的楚白。
“止剑！”
楚白大口喷着鲜血，肚腹处的大洞看得人触目惊心，但是镇山王浑然不觉，双目通红地盯着自己的师弟。
“说过了与师兄并肩，止剑哪能不来，让师兄久等了。”
徐言轻声一笑，身形飞速退出，转瞬抵达了城头。
将楚白交给其余人，徐言双翅一阵，破空声炸起城头，决然的身影再度冲进战场。
这一次徐言冲向了何田的方向，双手连动，风系法术被施展而出。
旋风出现，而且带着漫天冰雪，这一次的风系法术，竟然融入了极寒之力，暴起的龙卷飓风将何田拼死抵挡的异兽整个拔起，呼啸的飓风在异兽身上留下一道道巨大的伤口。
沉闷的咆哮始终不断，当徐言进入了战场，战局顷刻间扭转。
两头异兽先后被困死，随后迎来了堪称致命的轰杀，徐言再无保留，五行法术尽出，这惊天一战直到午时才渐渐结束。
哗啦！
第八道恶浪正在缓缓形成，即将落下。
一天的恶战，九头异兽尽数被杀，其中有三头死于徐言之手。
由于五位妖王拼死而战，灵水城奇迹般的保存了下来。
王启苍白的脸色透出欣慰，何田一边抹去嘴角的血迹，一边嘿嘿轻笑了起来。
很快，第八道恶浪遥遥冲来，带着天地之威，只是威力还威胁不到神纹与妖王。
均被重创的五位妖王，一个个恨恨地盯着徐言，眼睁睁看着以徐言为首的人族修士撑起巨大的灵力护罩，在第八道恶浪中挺了过去。
当浪花远去，无论修士还是边军，均都发出无法抑制的欢呼。
希望已经出现，九头异兽被杀，这场浩劫应该被彻底挡下了，尽管大水弥漫，但是这些河水，还无法灭绝天南的无数人族。
哪怕家园尽毁，哪怕巨城坍塌，只要命还在，希望就存在！
第874章 值了
望着远处的通天河，徐言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慰，也带着一丝无奈。
紫府内的金色元婴，已经光芒消退，只剩下头顶还有一丝金光，他本身的境界，从神纹的程度跌落到假婴，虽然比起之前的金丹后期要强横倍许，但是再也无法动用神纹的力量。
在心头沉沉的一叹，徐言很快振作了起来。
师兄没死，王启与何田也没死，还有很多元婴虚丹都还活着，左相还在，城里的无数边军还在，大普还在，天南的人族还在……
“值了……”
嘴角的苦笑，变得开怀了起来。
境界跌落算得了什么，只要晴州还在，只要命还在，就还有机会勘破真正的元婴之说。
“人族果然是天地之灵，能算计到如此地步，老夫心服口服。”
青牙苍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这位天狼一族的妖王看向徐言的时候不由得带起了一份敬意。
尽管并非同族，这种为同族死斗浩劫的壮举，这种不惜以性命拉着妖王参战的心机，足以让妖王乃至神纹所折服。
雷武几位妖王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徐言的目光有些复杂，如此人物，早晚会成为妖族大敌。
可惜，人家体内有妖主之魂，妖王就算再恨，也无法出手。
“多谢天北的诸位强者。”王启虚弱地拱了拱手，不管五位妖王出于何种原因，人家毕竟参战了，还就此击杀了异兽。
“浩劫应该到此为止了，这里有些丹药，诸位辛苦。”何田说着取出上百灵丹，分给五位妖王。
雷武等人伤得可不轻，尤其是雷山，庞大的身体即便变幻成人身，仍旧遍布伤口，看起来触目惊心。
五位妖王不在多言，接过灵丹纷纷吞下，这种时候人族的神纹不会暗中动手脚，对于灵丹的真伪没人去怀疑。
哪怕是多年的对手，经历了联手一次死战，也会成为同盟，哪怕这份同盟只能存在几天或者更短的时间，也无需质疑。
神纹与妖王就在城头休息了起来，九头异兽的覆没，让通天河也安静了下来。
河水不在暴躁，变得平静了很多，仿佛这场千年浩劫到了真正结束的时候。
需要妖人两族至强拼死出手的恶战，如果还算不上浩劫的话，那么没人能想象真正浩劫的模样。
九头堪比妖王的异兽，足以毁灭一洲之地，在所有人的心头，那九头异兽，就是最后的浩劫。
随着破境元婴，之前的伤势已然恢复，徐言只是灵力尽失，他盘坐在城头的一角，默默恢复着自身的灵力。
浩劫如果被挡下，之后或许还会被妖王带走，想起眼底的怪物，徐言缓缓闭起了双眼。
千眼王蛇无声无息地盘绕在主人身旁，小黑猪安静的爬在主人脚下，徐言的心神则遁入紫府，与元婴相连。
此时紫府中的元婴，只有头顶还剩下一丝金芒。
最后的金丹之力，正在消失，徐言内视着自己即将变成普普通通的元婴之体，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师父，没想到我也会有如此大方的一天，放弃得到真正元婴的机会……”
心底响起了自语，没有多少喜悦，也谈不上遗憾，至于挽救苍生，对于徐言来说触动并非太大。
他终究少了一份善念，除了自己的亲人之外，其他人的死活，徐言不会在乎。
然而正是这一份份亲情与友情，温暖着小道士的心扉，渐渐的，心底的缺陷仿佛正在缓慢的愈合。
“幸好，挡住了千年浩劫，师父，如果你还活着，应该会高兴吧……”
想起老道士的教诲，徐言的心头出现了一股温暖，静静的看着元婴头顶的金芒在越来越少，默默的体会着这种失去一份造化的无奈。
得不到的造化，不要也罢。
吼……
不知过了多久，徐言再次听到了眼底的兽吼，于是心头泛起了一丝诧异，目光也随之冷冽了起来。
“阴魂不散……眼底的怪物何时才能消失呢……”
想起自己眼底的怪物，徐言的心神从冷静，渐渐生出了一丝不安。
不安的确来自眼底的兽吼，徐言仿佛能感受到兽吼中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那是愤怒，发自心底的愤怒！
仿佛强敌将至，宿敌即将来临！
它在愤怒着什么……
因我而怒，还是愤怒着外面的妖王与神纹强者？
或者是愤怒着被称之为河母的怪物？
怪物，河母……
豁然一惊，徐言的元婴出现了一丝颤抖，元婴的两眼突然睁开，其内带着一股不可置信之色。
“河母异兽，没有尾巴，没有身体……”
想起九头异兽的尾部仍旧没有完全爬出通天河，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笼罩心头。
不仅九头异兽的尾巴没有出现，连之前被击杀的四头异兽，也没有完全从通天河爬出来！
难道，那些异兽不是河母的本体，而是类似触角的东西……
一份堪称惊悚的猜测浮现在徐言心头，如果这份猜测成真，那么这头河母的本体，将会可怕到一种谁也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