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岁那年蹲在道观菜园里开心的追逐着蚂蚁。
一岁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蹒跚学步。
直到生命的最初，一股刺骨的冰寒突然炸起在徐言的心神之内！
绝非母亲温暖的怀抱，而是能冻裂金铁的冰河之水。
即将冲破心绪的囚牢之际，徐言再一次陷入了恐怖的绝险，他以心神所化的身影踉跄着摇摇欲坠，仿佛成为一个婴孩在随波逐流，漂浮在无边的冰海之上，浑身都被一股可怕的寒冷所包裹。
埋葬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勾动起一幕骇人的回忆，除非心如磐石，否则没人会抵挡得了这份深藏于心扉尽头的恐惧。
那是人之初，所携带而来的恐惧，与黑暗、孤独、彷徨、无助有关，存在于每一个生命的记忆深处，然而徐言的这份恐惧，却比旁人恐怖了千万倍，只要回忆起来，就能让他永远沉沦到这条恐怖的回忆之河！
直至被回忆中的恐惧磨灭掉所有的心神之力……
哗！
有水声在耳边传来，心神巨震之际，徐言感受到了冰冷的褪去。
一只大手，将婴孩从河底捞了起来，于是，他看到了一张年迈而和蔼的老者面孔。
咿呀！咿呀！
年幼的婴孩不哭不笑，只会牙牙学语，不知在说着什么。
抱着婴孩的老道士却在温和的笑着，听着，好像听得懂那婴孩的咿呀之声，许久之后才和蔼地笑道：“有一天，铁树开花……”
第697章 灵识之力
有一天，铁树开花。
嗡！！！
犹如被重锤击脑，盘坐在千机府深处的身影豁然惊醒，浑身透汗。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徐言的脸庞变得惨白如纸，一次奇异的悟道，居然勾动起藏在记忆尽头的恐惧，险些让他神魂俱灭。
“师父……”
想起危机关头出现的老道士，徐言轻呼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疲惫与疑惑。
“铁树开花……师父为何要对我说铁树开花？”
“原来师父找到我的时候，我将溺死河底……”
“为什么要淹死我！！！”
疑惑之后，便是满腔愤怒，将刚出生的娃娃沉入河底的，只能是那娃娃的爹娘。
“我是灾星么，还是说，我根本没有爹娘……”
冷静之后，徐言紧锁双眉。
他曾经问过老道士自己的来历，老道士也说过不止一次，年幼的小道士是他在河边捡来的，徐言也始终相信自己是被爹娘遗弃在河边的弃婴，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自己并非河边的弃婴，而是被沉入了河底！
婴孩之际的记忆，脱离了悟道那种玄奥的境界，此时徐言再也想不起半点。
老道士对着婴孩所说的话并未说完，铁树开花究竟意味着什么，徐言更是想不出究竟。
一次悟道，又明道，最后陷入了记忆的囚牢，挣脱出来之后，徐言才发觉自己的修为纹丝未动，除了想起了老道士的半句话，没有任何的好处。
“早晚会想起来，师父，你究竟在说什么呢，何为铁树，铁树又为何开花……”
摇摇头，徐言沉下心来，闭目盘坐。
记忆的延伸，带来了更深的谜团，然而除了记忆之外，徐言的感知也在毫无察觉的延伸着。
这一次静心修炼，徐言无意中散开了自己的神魂之力，随后他仿佛再一次融入了天地。
那是种奇妙的感觉，本体不动，却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
他看到了守护在另一座大屋门口的费老平叔与苏霁芸，看到了后花园的池塘里那些挥舞蟹螯嬉戏不停的小青蟹。
很快，徐言又看到了树屋之外的峡谷，他看到三十里之外树梢上的一只翠鸟，看到了五十里之外泥土里的一条小虫，还看到了接近百里开外，躲在一颗大树背后张望着峡谷的女子。
“灵识之力！”
守护在铁匠闭关的大屋前，费老豁然睁开双眼，惊疑不定地感知着刚刚如微风扫过的奇异气息。
以他的经验已经能断定，刚刚有一股元婴强者的灵识之力扫视而过。
“才三天而已，铁匠还没动静，不可能这么快进阶成功，那灵识又是何人发出？”苏霁芸秀眉竖起，沉声说道。
“千机府内没有外人，除了铁匠与我们三个，只剩下盟主了。”平叔也感知到了刚才扫过的灵识气息，此时神色不定地说道。
“虚丹生灵识，他果然是奇人……”费老苦笑了一声，看了两位同伴一眼，不在担忧，继续闭目盘坐。
没等费老的双眼闭上，三人面前出现了徐言的身影。
“你们对苍虎林的人动手了？”
徐言的脸色不太好，听他一说，三人全都疑惑不解。
“神木峡的计划还未开始，铁匠进阶才是重中之重，我们没对苍虎林提前动手。”平叔说道。
“盟主此话何意，难道发现了什么？”费老隐约看出徐言的神色中带着一丝担忧，不由得皱眉问道。
“有苍虎林的长老出现在峡谷边缘，难道不是被你们引来的？”
徐言这一句话，听得三人全都神色骤变。
“不可能，我们近期绝对没接触过苍虎林的人。”苏霁芸摇头说道。
“斩妖盟总部极其隐秘，平常连筑基弟子都不会轻易出门，只有虚丹长老时而出入，而且归来的虚丹长老必定谨慎万分，查明无人跟踪才会回到树洞。”
“总共有多少敌人，铁匠已经开始破镜，无法妄动，就算死守，我们也要守住这里。”
三人十分肯定敌人绝非自己引来，徐言也是万般不解，道：“只发现了一个，我去看看，顺便除掉此人。”
转身而去，徐言离开了千机府。
“苍虎林的人为何会找到这里？不应该啊。”平叔还在万般不解。
“你们守在这里，外面就算发生大战也不要出去，保住铁匠。”费明远起身说道，追着徐言而去。
峡谷边缘，一个容貌颇为俊俏的女子从树后走出，看着峡谷的深处不知在想着什么，犹豫不定。
正当她下定决心要走进峡谷之际，面前的草木忽然刷拉拉一阵摆动，一个人影从荒草中凝聚而出。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花姬。”
清冷的言语，来自鬼面遮脸的身影，徐言的目光中闪动着凛冽的杀意。
悟道之境并未带来修为的提升，却让他偶然发觉到自己拥有了灵识这种只有元婴强者才会出现的感知之力，在释放这种奇异的灵识之际，他才发现了距离斩妖盟总部数十里之外的女子。
这个女人，正是当初跟在苍兴身边，最后却不知去向的花姬。
“鬼面！”
花姬一看到徐言突然出现，被惊得倒退了两步，急急说道：“奉我家大人之命，找你谈一件大事。”
徐言冷笑道：“苍兴没死，你家大人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报仇了？”
“与苍兴无关，而且我家大人有些特殊，不是你想的那位。”花姬的语气很急，仿佛惧怕对方动手一样。
自从上一次见识到了鬼面的能力，这位花姬可不想真和对方交手，一次能击杀数十妖灵的恐怖力量，她一个寻常的虚丹修士根本挡不住。
“难道你另寻了主子？”
像花姬这种副长老，根本是苍兴的玩物而已，她另寻主人徐言并未意外，道：“究竟是谁想见我，你，又是如何找到了这处峡谷。”
本以为是斩妖盟的人泄漏了行踪被妖族察觉，此时徐言微微错愕，对方居然是找他而来。
“是啊，你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呢。”费老的身形在一旁遁出，面色阴沉地说道：“不说个清楚明白，就别想离开了。”
“斩妖盟的人！”
花姬一见费老，更加惊惧了起来，费明远的名头在大妖看来不过是弱小的蝼蚁，可是身为人族修士，花姬不止一次听闻过费老与斩妖盟的大名。
为了不让对方误会，女子急忙摆手，道：“我不知道这里是斩妖盟的落脚地，我是追着鬼面而来。”
她如此一说，不仅徐言愣了，费老更是愣住了，带着哀怨的目光看向徐言。
第698章 虎王苍木
“胡说八道！”
徐言愣住了片刻，脸色豁然一沉，道：“以你的修为，能跟得上我？”
徐言可不是说大话，别说花姬，连费老用出全力都追不上他，更何况抵达斩妖盟总部之前，徐言一直闭关，根本没见过这个花姬。
“难道你也是鼠族，有着过人的嗅觉天赋！”
往前一踏步，徐言虽然没有了趁手的武器，但是法术的威力可不是寻常虚丹能接得住的，此时他左手中闪烁起一缕火光，右手中则出现了点点雷影。
“我不是妖族，没有嗅觉天赋，找到你是因为一件东西。”
花姬俏脸发白，急急解释：“你身上带着一节虎王骨，以虎王骨才能找到你的大致位置。”
“你在虎王骨上做了手脚？”
徐言听闻立刻一惊，从苍兴手里夺来的虎王骨仅仅一小节，而且灵气大失，很难炼制法宝，所以始终被徐言收在储物袋，他可没想到面前的花姬居然有如此手段，能以一节虎王骨寻到他的踪迹。
“我没做手脚，我也没那个能力，是我家大人确定了你的位置，这才派我前来相邀。”
花姬如此一说，徐言更糊涂了起来，一旁的费明远则连连皱眉。
徐言到了斩妖盟的总部，却无意中引来了大妖的窥视，这次可怪不到斩妖盟的人，这场麻烦完全是徐言所引来。
费明远不好明说什么，只不过目光幽怨得跟个小媳妇似的，徐言哪能不知道这个老狐狸想什么。
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是自己引来的麻烦，徐言不会连累斩妖盟，冷哼了一声，问道：“你家主人在何处，他找我究竟有何事。”
“自然是共谋大计！”
浑厚的老者声音从一侧的林间传来，花姬听闻之后神色一喜，连退了数步，费明远直接祭出长剑护在身前，神色万般凝重，徐言则目光阴沉地看向走出林外的那道高大的身影。
连徐言与费明远都毫无察觉有人隐匿在附近，不说修为，单单这份手段就足够惊人了。
来者披着拖地的大氅，兜帽盖脸，看不出容貌，身形十分魁梧，听声音有些苍老，两只大手骨节粗大，犹如铁钳。
“两位盟主，幸会幸会，老夫，苍木！”
话音落时，老者抬起头，兜帽下那张苍老却骨骼奇大的方脸出现在阳光之下，额头的皱纹犹如枯树盘根，深深的沟渠中隐隐汇聚出一个“王”字，同时一股超越了妖灵的庞大威压轰然来临，周围的草木随之无风而动，哗啦啦落叶纷飞。
“虎王苍木！”
看到老者真容的瞬间，费老身前的长剑闪烁起惊人的豪光，惊呼声更是带着一丝惧怕，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面对大妖，即便费老达到了虚丹境界的巅峰，也一样忌惮万分，如果对方使出全力，他今天必死无疑。
费老退了一步，是由于惧怕着大妖的实力，可是徐言却没动，手中已然多出了一节遍布孔洞的尾骨，把玩个不停。
“他是苍虎林的虎王？”一道传音被徐言发出，直入费老耳中。
“的确是苍虎林的虎王，不过是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的虎王不是他，这个苍木是上一任的苍虎林之王。”费老此时冷静了下来，急急传音说明。
不在多问费老，徐言望向对面的老者，道：“原来是虎王大人驾临，不知找在下有何要事，我与你们苍虎林好像没什么交情才对。”
“你若与苍虎林有交情，老夫就不会来找你，而是来杀你了。”苍木的目光显得十分平静，看不出半分杀意。
“如此说来，虎王大人是想借我之手，替你夺回虎王之位了。”从费明远的一言半句，加上苍木对于苍虎林隐隐的恨意，徐言大致推断出对方的来意。
“鬼面果然名不虚传，不仅修为惊人，心智更是惊人啊。”苍木哈哈一笑，道：“的确如此，老夫想要与你们斩妖盟联手，突袭苍虎林，帮你们除掉一头大妖，不知两位盟主意下如何？”
“我们斩妖盟不过是一群小人物，可干不出斩杀大妖这种壮举。”费老谨慎地说道：“而且我们斩妖盟也没有斩杀大妖的能力，虎王大人还是另请高明为好，别让我们这些小人物耽搁了您老的大计。”
“你当然没这个能力，但是……”苍木扫了眼费老，将目光盯在了徐言身上，道：“他有！”
“何以见得？”徐言好奇地问道。
“五地城外一战，老夫虽然不曾亲眼所见，但是听闻过后，可是赞叹不已啊。”
苍木没说太多，以他这种大妖的阅历，听花姬讲述一遍当时的场景，从而推测出徐言真正的实力并不难。
“虎王过奖了，斩杀一些心智混沌的妖灵而已，对上大妖，在下可没有丝毫胜算。”
徐言直接出言拒绝，让他帮着苍木去对付苍虎，胜负不论，夹在两头大妖中间岂能有好下场。
“年轻人，若是没有些骨气，可难成大器。”
苍木依旧神色安稳，如同与两个小辈攀谈般说道：“只要斩妖盟出手，助老夫一臂之力，夺回苍虎林之后，老夫可以做主，与你们斩妖盟私下结盟，你们若是在五地遇到麻烦，老夫也会出手庇护，怎么样，这笔买卖，你们应该不赔。”
“不是不赔。”徐言笑了笑，道：“而是陪大了，没准还会陪上性命，虎王大人还是请回吧，恕不奉陪。”
费明远还在思索着对策，徐言直接回绝了对方，惊得费老神色不定，生怕对面的大妖翻脸。
铁匠正是突破元婴的关头，这要被一头大妖扰乱，斩妖盟就会失去一位元婴强者。
徐言不是没想过斩妖盟的处境，他如此回绝，也是在试探对方的决心与后手，话刚出口，徐言的脸色豁然一变。
他感受到了一股晦涩难明的气息，树屋方圆十里之内的灵气在这股气息下翻滚盘旋，虚丹破镜之际才会出现的异象，在这种紧要关头出现。
“哈哈哈哈，果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贵盟有高手在破境，好久没遇到破境的虚丹了，上一次还是一百多年前，让我想想，那位人族高手最后如何了，是成功，还是失败？又或者，是被我吞了？”
苍木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装作想不起往事的模样。
虽然离着极远，徐言一样能感知到树屋附近天地灵气的变化，苍木身为大妖，感知更是无比敏锐，这时候费老也察觉到了远处的气息，脸色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苍木如果早来或者晚来，只要错过铁匠突破境界这几天，即便拼着斩妖盟损失惨重，所有虚丹长老拼死出手，未必逃不过一头老迈虎王的追杀，现在可好了，想走都走不掉，只能硬着头皮与对方周旋。
第699章 担当
峡谷边缘，荒林之外，苍木的笑声带着肆无忌惮的得意，费老则面无血色。
“别惹恼这家伙，我们尽力拖住苍木，铁匠到了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池。”
一道传音被费老发出，徐言听到之后一时蹙眉不语，只不过目光越发冰冷了起来。
“盟主，老夫求求你千万别犯浑，这头大妖我们惹不起，也斗不过，真要撕破面皮，斩妖盟损失人手不算什么，即便全军覆没也没关系，只要出现一位元婴，就是希望的火种啊！”
费明远这次是真急了，传音中带着焦急不已的语气。
“虎王大人连尾骨都断了，不知如今还剩多少实力，那苍虎既然当年能战败你，想必现在也能轻易胜你。”
徐言没理费老，对着苍木说道，他可不想真帮着对方去对付大妖，而是在拐着弯儿的探听着对方的实力。
如今的鬼面，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