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府原本就是斩妖盟的传承，徐言没那么小气，直接答应了下来。
“若是铁匠能成就元婴，你们斩妖盟也拥有了对抗一处妖族势力的实力，不知费老准备拿何处势力先下手呢。”
徐言看似随意地说道：“龟元宗没剩几头化形妖灵了，实力大跌，我看不如先拿龟元宗开刀好了。”
总被人算计可不行，虽说都是同族，徐言也反过来算计费老一番，一旦铁匠进阶成功，有一位元婴强者相助，徐言有把握将龟元宗连根拔起，到时候龟元宗的灵眼可就归他了。
“北地妖族太多，只有一位人族元婴难成大器，若是铁匠成功突破境界，我们不会让他轻易出手。”
几人围坐在桌旁，此时小铃铛端上来灵茶，费老先给徐言斟满，道：“天北的局势盟主又不是不知，五地在天北不过是一处很小的地方而已，整个北地像龟元宗冥蜂峡这种大妖盘踞之地多达数十甚至上百处之多，一旦人族出现元婴强者，必定引来无数大妖的追杀，除非渡河逃到天南，否则难逃一死。”
“像我们这种虚丹修士与妖族抗衡，轻易不会引来大妖追杀，元婴可大大的不同啊。”平叔端着灵茶说道。
“铁匠进阶之后最重要的不是出手去斩杀妖族，而是修炼，指点门人，让更多人强大起来，他就算一只妖物都不杀，也是斩妖盟最为强大的一份助力。”苏霁芸在一旁沉声说道。
“元婴修士在天北难得一见，那才是真正的异宝，宝贝总要藏在家里才安全，盟主你说，是这个理儿吧？”
费明远笑了笑，此时这位老者的气势明显不同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一份睿智。
“别看铁匠成为元婴之后不会出手，他最大的用处在于灵识，元婴强者的灵识一旦修炼圆满可以瞬息扫视方圆百里，只要发现敌人，我们斩妖盟会提前一步撤离。”
以一位元婴强者，来教导出更多的筑基甚至是虚丹修士，从而达到更多元婴出现的机会，这才是斩妖盟的打算，尤其灵识的好处，不仅能提前发现危险，还会保证斩妖盟总部的安全。
对于费老所言，铁匠明显十分赞同，品着茶微微点头，听闻几人的打算，徐言不由得对斩妖盟另眼相看。
终年困苦，得来了隐忍这份难得的天赋，之前还以为斩妖盟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今徐言却隐隐看到了一份希望。
一份人族修士重新屹立在天北的希望！
第695章 圣地之说
斩妖盟没将徐言当外人，尤其是费老，将自己的打算全都说了出来。
铁匠突破元婴才是斩妖盟最为重要的大事，就算突破成功，神木峡的行动也不会让铁匠参与，其实斩妖盟每逢神木峡开启都会尝试着毁掉玲珑果，这一次也不例外，只不过从未成功过。
“结出玲珑果的奇树十分特别，连虚丹修为都砍不断，即便计划成功，至多也就毁掉一些尚未成熟的玲珑果而已。”
费老唏嘘道：“这一次我会亲自出手，只要镇守神木峡的大妖不在，毁掉玲珑果的把握应该很大。”
费明远的城府极深，但是此人绝非胆小之辈，对于斩妖盟算得上殚精竭虑。
“费老把握不小啊，若是大妖提前归来，你恐怕性命不保。”
对于斩妖盟有所改观之后，徐言出声警告了一句。
“若是盟主肯与我同往，未尝不能全身而退。”
“不去！”
没说两句又开始拉着自己跳火坑，徐言顿时没好气地断言拒绝。
“神木峡虽然危险，却并非真正的死地，至少有一处地方可以避开大妖的追杀。”平叔此时插口道。
“石头山，就在神木峡的尽头，山顶入云，高达万丈，整座巨山全由巨石垒成，是妖族圣地所在。”铁匠出言解释了一番。
“只要逃到石头山的山顶，再多的大妖也无法出手。”平叔捋着胡子，笑吟吟地说道。
“石头山？圣地？”徐言一阵莫名其妙，道：“人族修士逃到妖族圣地，岂不是死得更快？”
“非也非也。”费老摇着头，道：“妖族圣地有个规矩，禁止杀戮，只要人族修士能逃上石头山，即使被几十头大妖追杀也会安然无恙，前提是你不下山才行。”
“石头山上有什么？”徐言听得好奇。
“据说石头山上住着一位真正的妖王！”
提及妖王，费明远神色凝重了起来，道：“大妖之上，是为妖王，妖王的实力相当于人族的神纹强者，所以到了妖族圣地，连大妖都不敢妄动，更别提击杀敌人。”
“那妖王不吃人？还会护着人族？”徐言更加不解。
“石头山的妖王真相，少有人知，我们只是听闻过这份传说，得知了妖族圣地禁止杀戮，才断定在危机之时逃上石头山或许会保住一命。”
说话的是苏霁芸，徐言发现在座的几位斩妖盟核心长老当中，也就苏霁芸能说两句实话。
听闻而来的传言，能当真么。
“有人的确逃上过石头山，而且安然归来，只不过问他什么都摇头不知。”
费明远看出来徐言的脸色又变得不大好，赶紧说道：“这一点十分奇怪，而且老夫多方查探，大致能断定这份消息是真的，即便人族修士抵达山顶，也不会被妖王击杀。”
“不吃人的，就剩下兔子绵羊一类了。”徐言呼了口气，道：“看来石头山上的妖王不是兔子精就是绵羊精。”
“也或许是狐族美人，盟主不去见识一番么？”费明远还在尝试着拉拢徐言去冒险。
“费老，我现在怀疑你就是狐族之妖。”
暗喻着你快要比狐狸还狡猾了，徐言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灵狐山，在天北何处？”
“灵狐山离着五地很远，五地之内的修士还从未有人去过灵狐山的范围。”说话的是铁匠。
“我在五地城被囚禁的时候，倒是见过一次灵狐山的人，它们狐族化形比起其他妖族更像人类，几乎看不到妖族的半点特征，男的英俊不凡，女子则美貌无双，狐族最通灵性，而且大多比较温和，不大喜欢杀戮。”
“神木峡开启之后，灵狐山的人应该会抵达，盟主难道与灵狐山的人有旧？”费明远不明所以地问道。
“谈不上有旧，以前见过灵狐山的人。”
徐言敷衍了一句，祭出千机府，就在木屋里将其扩大了开来，最后将半个木屋填满，才现出千机府的府门。
只有整个府门出现，外人才能走进千机府，而且一旦有外人进入，徐言可拿不走这件异宝了，强行收取的话，只会将千机府里的人族生生灭杀。
能带着妖物，却无法带着人族，这也是千机府的一处短板，要不然斩妖盟的人也不必四处躲藏，全都躲进千机府让徐言带着走不就完了。
看到府门出现，费老啧啧称奇：“盟主以虚丹修为就能收取法宝，这份能力堪称惊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盟主能否教教老夫，老夫感激不尽呐。”
“不难，把你的虚丹弄个窟窿出来就行了。”
徐言懒得和费明远辩解，当先走入千机府。
盟主收取法宝的隐秘，自然是人家的秘密，徐言不说，费明远也不在乎，笑呵呵地跟了进去，平叔也紧随其后，之后是苏霁芸。
铁匠在走进大门的同时皱了皱眉，犹豫了刹那还是跟了进去。
这几位斩妖盟的元老，其实都知道法宝一旦被收取意味着什么，如果徐言翻脸，进入千机府的人有可能被困死在其中。
徐言自然不会害这些斩妖盟的人，给铁匠找了间大屋留作突破之用，又警告了几人后院有螃蟹，自己准备继续炼制法宝。
铁匠突破元婴用不了多长时间，半月足够，既然走不了，徐言只能暂时留在斩妖盟总部。
盟主闭关炼器，加上铁匠突破境界，除了小铃铛之外，费老禁止了其他人进入千机府，费明远与平叔苏霁芸三人就此为铁匠护法，终日盘坐在铁匠闭关的大屋门外。
千机府极大，住几个人仍旧显得空荡荡的，一道清脆悦耳的铃声，为这座空寂的府邸带来了一丝不同。
听到门外传来的铃声，徐言放下了手中的蛟龙牙。
他知道是那个筑基境界的小铃铛，只不过听见这种铃声，他想起了另一个古怪的女孩。
小木头。
穿着铃风树的树叶炼制的衣裙，小木头的身上也会发出清脆的铃音，与小铃铛头上戴着的铃铛很像。
思及往事，徐言的目光微微闪烁了起来。
自从逃出天河湾，他才想起一个古怪的地方，为何那个木头女孩在禁制发出的狂暴气息当中要做出护住自己的举动，又在之前的秘境几次提醒自己不要去……
身处险地之际来不及思索的往事，让徐言在清脆的铃声中陷入了沉思，直到铃音停在了耳边，一缕茶香传来。
第696章 无需回头
大门开着，小铃铛犹豫了一番，抿起小嘴儿走了进去。
看到盟主恍若无神的模样，女孩立刻有些担心了起来，站在一旁不敢乱动。
“放下吧。”
徐言其实早已从沉思中清醒，出言说道，随后倒了杯灵茶品了一口，赞道：“好茶。”
“盟主这次是不是不走了？”
小铃铛将嘴唇抿得有些发白，却生生地问了一句，眼神带着期望。
“停留几日而已。”徐言笑了笑。
“希望盟主能经常回来，这里是斩妖盟的家，也是小铃铛的家。”
女孩挺了挺胸膛，道：“斩妖盟一定会越来越强大，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让那些吃人的妖兽闻风丧胆！”
看着女孩捏得发白的骨节，徐言微微诧异，而后郑重地点点头。
“人乃万物之灵，不该屈居妖族之下，天北，早晚会有人族的一席之地。”
“连盟主都这么说，那就一定是真的了！”小铃铛欢呼了一声，发现自己的举止有些不得体，急忙从新站好。
“爹娘都被妖兽吃掉了，还有弟弟，我恨妖族，所以我会变得更加强大。”
女孩没有万福，而是如同男子一般拱手抱拳，或许是与苏霁芸学的，显得多了几分英武，走到门口回头对着房中的青年甜甜一笑，快步离去。
望着远去的女孩，徐言始终带着浅浅的笑容，只是那笑容中隐着一份苦涩。
他在天北见过了太多凄凉的人族，除了愤怒之外，其实并无太多的感触，就仿佛那颗心犹如铁石，生不出太多的情感波动。
直到刚才听着女孩说出的那一番有些幼稚，却蕴含着信念之力的言语，徐言才豁然惊觉，自从自己离开了老道士，远离了妻子，他的心，好像一天比一天冷漠，而且那冷漠中还夹杂着一股说不清的无情。
为何会如此？
惊觉中，徐言再度陷入了沉思。
这一次，他将自己换成了师兄楚白，如果是楚白遇到了这些不平之事，必定会拔刀相助，行侠四海的镇山王，也的确在天北掀起了一番屠妖之举。
师兄，终究还是回了天南……
想要将心头那份古怪的心思甩开，徐言打算以师兄返回了天南来说服自己，却又想起了楚白不得不回天南的缘由。
三年一次生机断绝的楚灵儿。
盘坐在大屋中的身影，眉峰越蹙越蹙深。
一场关乎善恶的悟道，毫无预兆的来临！
冥冥之中，徐言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境界，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耳不能听，仿如被自囚于心，只能在心头那些杂乱无序的意念中寻找出路。
拨不开云雾，找不到真相，尽管最后可以自行清醒，却会错失一次修为大进的良机。
悟道之境，求不来，修不成，犹如天赐良机，错过了，只会终身遗憾。
对于明道之后的好处，徐言其实半点都没想，他只是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的心，究竟是善，还是恶。
困扰在心头的谜团，犹如枷锁，无法挣脱，一连三天，徐言纹丝未动，最后他一怒之下，开始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杀长乐城主，斩千足城主，是因为愤怒。
战五地妖灵，困化形金睛，是为了法宝。
摩罗洞秘境之行，正邪通杀，是仗着身份特殊。
崖底救下庞飞燕，是为了还一份人情。
斩许家满门，是由于对方逼迫。
蝗灾屠城，扔出石头引走大妖，是看到了红月想到了三姐。
玉林山坑杀万人，当先冲向蛮族铁骑，是明知必死，为了拉着那些邪派弟子与自己陪葬。
元山寨毒杀千人，是看到了人间惨剧。
炸毁乘云观，是因为太清教逼死了老道士……
昏暗的大屋里，一滴冷汗从鬓角滑下。
徐言一直回忆到儿时，他才终于确认，自己，好像从未存在过真正的善心！
眼前变得模糊了起来，杂乱的思绪变成无数丝线缠绕成一个个死结，封住了所有通往明悟的方向。
悟道之境的确难得，但也有着一份危机存在，悟不出没关系，对于修行者毫无影响，最不济修为一层不变，可是一旦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有可能重创自身的神魂，甚至神魂俱灭！
悟道最是消耗心神，一旦将神魂之力耗空仍旧钻在死结中无法脱身，等待徐言的只能是魂飞魄散。
这是明悟之际所带来的危机，无法避免，与自身所悟之道有关。
“师父，没路了呀！”
长久的回忆，停留在五岁那年，年幼的小道士跟在老道士身后入山采药，走到周围都是半人多高的荒草之际，小道士挠着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实他是肚子饿了，想回道观开饭。
“有路，不止一条。”
老道士带着和蔼的笑容，一指面前的杂草，道：“你好好看看，看得清楚仔细。”
小道士从小聪慧过人，看了半天，摇头道：“根本没有路，是师父眼花了。”
一声长笑，老迈的道人大步行去，荒草被踩倒，出现了一条用脚踩出来的小路，年幼的小道士只好跟了上去。
走过草丛，老道士停了下来，背对着小道士问道：“看到路了么？”
“看到了，师父踩出来的路，等我再大些也能踩出这样的路来。”
“不回头，你永远看不到自己走出的路有多长，回头看，又会被走出的路所吸引想要沿路返回。”
老道士弯下腰，拍了拍小道士的脑袋，笑吟吟地说道：“知道路在脚下就行了，无需回头，往前走，你的路自然会跟随在你身后，不差半步……”
无需回头，路在脚下……
心绪的杂乱，在想起老道士的教诲之际变得平静了下来。
安静的大屋中，磐石般的身影仍旧纹丝不动，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了洒然的笑意。
双眼所见，永远是别人踩出来的路，自己的路，只在自己身后，走多远，路就有多远，走到天穹的尽头，那条路就会跟到天边海角。
善恶又如何呢……
无愧于心，就不必分什么善恶！
心绪中仿佛响起了一声咆哮，那一个个死结应声断裂，化作了飞灰，冥冥之中，一条长路出现，路的尽头，通往着心扉之外。
明悟之际，徐言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为了心神中真正的主宰，可以呼风唤雨，可以移山倒海。
可惜，心神中没有风雨可唤，更没有山海可移。
缓步行去，徐言借着这股明悟之力，再度追溯着记忆的长河，他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来自何处，自己的生身父母又是何人。
眼前流转过四岁那年，在道观门口与小伙伴们玩闹的景象。
两岁那年蹲在道观菜园里开心的追逐着蚂蚁。
一岁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蹒跚学步。
直到生命的最初，一股刺骨的冰寒突然炸起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