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侧,一条条波动如琴弦的细线出现在徐言的左眼之内。
西侧,阵阵火光中夹杂着数之不尽的刀山枪林。
南面,一片深蓝之色大起,犹如翻卷的巨浪。
北方,灰烟弥漫之下,隐隐有雷光电闪。
四个方向,全都不是善地,徐言紧蹙眉峰,心中焦急不堪。
距离年底的宗门演武已经没剩几天,如果出不去,岂不是麻烦了。
“阵法!”
再一次的低吟之后,徐言的神色变得平静了下来,起伏的心绪渐渐平复,盘膝坐在圆台中心,以左眼观察着大阵。
“既然出不去,那就破一破这座护山大阵!”
夫妻间的即将重逢,遇到了绝险相隔,阵法的玄奥,可以屏蔽掉震天巨响,如果以蛮力破阵,非但出不去,反而会遭到阵法的反噬,除非一击破开,否则的话,徐言将迎来大阵的恐怖反击。
虽然对于阵法的了解不深,但是阵法的强横之处徐言却深知,不到最后,山河炮绝对不能动用,真要轰不开这座大阵,接撞而至的反噬之力会将他彻底灭杀在阵中。
一座宗门的大阵,必然出自元婴之手,徐言没有把握以山河炮轰开,所以他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寻找到下一个阵眼。
阵法通常繁复晦涩,而且越是大型的阵法,越难以安然走出,徐言单单停留在第二座圆台上的时间,转眼已达三天之久。
在第四天的时候,徐言毅然起身,跃向圆台的西南位置。
离开了圆台,徐言并未出现在长桥,而是身处一片古林当中。
周围古树参天,只有树干并无枝叶,林中一条小径通往远方。
走在林间的徐言,眉目清冷,眼神越来越亮,很快,消失在这片古林当中。
……
饲灵堂,山顶大殿。
许昌坐在大殿深处,在他身前,许满楼正端详着手中的一柄长剑与九颗蓝色的珠子,神色欣喜不已。
“子母追魂剑,连环镇海珠,有了这两件威力惊人的上品法器,这次六脉演武我许满楼必夺头筹!花王之名,我也要定了!”
随着宗门试炼的来临,许满楼得到了家中长辈最为珍贵的赏赐,两件上品法器,而且全都是最为阴险的连环子母,本就能在宗门内排进前三之列的许满楼,更是如虎添翼。
“小心一些,千万别大意。”
许昌声音阴冷地说道:“庞家那丫头不识抬举,我许家看上她,是她的造化,哼,招夫擂,亏她想得出来,满楼,这次宗门演武,你必须夺来第一,宗门赏赐无关紧要,庞红月这个人,我许家必须抓在手里。”
“三叔放心,等到娶了那庞红月,侄儿必定会好好调教一番,将她的孤傲彻底磨掉。”许满楼带着怪笑说道。
“即便成了夫妻,也要以礼相待,切记,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你不能招惹那丫头。”
许昌的声音一冷,道:“庞飞燕没几年好活了,她们庞家的传承,注定要落在庞红月的头上,只要那个老太婆将雪鹰之魂传给庞红月,就是我许家真正扬名之时!待到老夫破入元婴之后,即可炼制出四灵之甲,有防御法宝在身,同阶之下谁还能伤我?说成是纵横天下都不为过,哈哈哈哈!”
许昌的笑声带着说不出的疯狂之意,为了集齐四大家族的这份隐秘的传承,他已经暗中除掉了黎家的先辈,更将万家捏在手里,只剩下一个顽固不化的庞飞燕,也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四大家族的隐秘,连许满楼这种核心子弟也无法得知,他只是隐隐知道有关四灵的传闻,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四灵甲。
“金钱宗真传之首,非侄儿莫属,庞家的传承,孩儿一定会夺过来,只是……”许满楼疑惑地说道:“庞少城已经到了宗门,还是宗师身手,难道庞家的传承不该传给他么?”
“那个老太婆狡猾得很,她不会自己断了家族血脉,所以,那份传承,她必然会交给庞红月。”
来自许家的算计,其实在多年前就开始了,或许庞家有所察觉,只是无可奈何而已。
饲灵堂另一处洞府之内,老迈不堪的庞飞燕,将家族中天赋最高的女孩叫到了面前。
“老身知道你这丫头心里想着什么,即便你怨恨,我也赞同你嫁入许家,因为这里是修行界,而强大的人,才是修行界的主宰。”
庞飞燕从脖子上摘下一件晶莹的挂饰,挂饰如水滴模样,隐隐能看到水滴中包裹着一只小巧的白鹰,振翅欲飞的模样栩栩如生。
“家族的传承,是希望,也是绝望,你还太小,修为太弱,经不起那些虚丹强者的算计……”
庞飞燕亲手将挂饰戴在了曾孙女白皙的脖颈上,浑浊的老眼中有期待也有担忧。
“老祖宗,这是何物?”庞红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问道。
“雪鹰魂,庞家的传承。”庞飞燕想要微笑,却咳嗽了起来,近两百年的岁月,即将耗光这位老人的一生。
“许家已经集齐了其他三只灵禽之魂,那是四大家族的前辈们封印的大妖之魂,只差这一只,许昌就有机会炼制出四灵甲了,月儿,知道老身为何让你嫁入许家么,因为只有你嫁入许家,他们才不会在暗中对你下手啊……”
长长的叹息,是对家族没落的无奈,也是对于残酷现实的悲哀。
第531章 挡在门外
庞飞燕已经时日无多,在大限来临之际,这位庞家的老祖宗,终于将庞家最后的传承延续了下去。
可惜,她看不到半点希望,因为后辈们的修为,实在太低。
从老祖宗的住处离开,庞红月得知了一个庞家传承的隐秘。
雪鹰魂,可以控制雪鹰一族的真正宝物。
庞家的先辈们最为珍贵的一份传承。
家族的隐秘,让庞红月感受到危机的来临,如果老祖宗故去,她又不是许家之人,那么等待她的,恐怕只有来自许家的无尽算计。
或许因此而死,都变成了可能。
庞飞燕赞同庞红月嫁入许家,其实是在为家中晚辈指点着一条保命的明路,然而这条路,庞红月根本不会选择。
返回住处的女孩,紧紧捏着鹰魂吊坠,眼神里充满了倔强与执着。
如果因为要活命而嫁入许家,那么她就不是庞红月了。
“红月姐!”
蹦蹦跳跳的小公主推门而入,好像世上根本没有烦心事能影响这位调皮的少女。
“言哥哥还没回来呀,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嘻嘻,我猜他一定另有新欢,喜新厌旧啦。”
“他不会的……”
庞红月望向窗外的天空,低语着:“我梦到他了,他回来了,只是被挡在了一扇门外,只要推开门,就能看到我……”
萧瑟的低语,听得楚灵儿直皱眉,一边说着好啦好啦,一边揽着她的红月姐嬉笑起来。
从小玩到大的好姐妹,怎能不知道对方的心情,为了开导庞红月,楚灵儿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一次,然而每一天,她的红月姐都会消瘦一些。
天可变,海可干,唯有情难断。
既难断,那便今生不断!
倔强的庞红月,早已做好了战死擂台的准备,家族传承这份最后的筹码,并未压垮她的心智,反而让她变得越发坚强了起来。
在庞红月梦中出现的巨门,此时正屹立在徐言眼前。
一连十天,徐言寻到了整整十座圆台。
不仅对于阵法的玄奥理解得越来越深,徐言的左眼更变得越发明亮,如果此时有人看到,定会被他那颗星辰般的左眼吓到。
巨门无边无际,只有轮廓,并无实体,隔着无形巨门,徐言以左眼甚至能看到宗门内的山峦树木,更能看到建立在宗门中心的一座花瓣形状的巨大擂台。
年底已经到了,宗门这场六大支脉的演武之比,今天正式开始。
“还剩最后一层……”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徐言的左眼再次暴起一阵豪光,开始仔细搜索着大门上的破绽。
阳光明媚的清晨,金钱宗迎来了三年一次的宗门演武,这场盛大的演武之斗,不仅获胜的弟子可以得到无法想象的丰厚奖励,更有机会借此一举成名。
花瓣一般的巨大擂台,离地半丈,形成了一处浮空的斗场,总共三座擂台,每一座占地都有百丈方圆,如果从山顶望去,正如一朵盛开在金钱宗的三瓣花朵。
在三座擂台的交汇之处,有一个圆环形状的区域,占地不过三丈,仿如花心,中心处,存在着一个一尺高的圆柱。
只有要人胆敢来到这处花心,踩下圆柱机关,三座擂台会由此合拢为一处,而踩下机关的弟子,将迎战来自其他五脉的对手,这份潜在的规则,也是花王擂这个名字的由来。
自从多年前楚白踩下了圆柱机关,这些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三擂合一的奇观。
天还没亮,擂台周围就已经汇聚了无数身影,各处支脉的弟子们几乎倾巢而出,汇聚而来。
三年一度的宗门演武,虚丹之下即可登台,但是注定与普通弟子无缘。
只属于真传弟子的擂台,更会吸引普通弟子来观看,不仅看一场热闹,能从人家真传弟子的交手中学到个一招半式,也算一种难得的收获。
除了各处支脉的上万弟子围观,虚丹长老们在日出之际也纷纷来临,六大支脉每一脉都有十几位长老到场,加上其他支脉与宗主一脉,清晨时分,仅仅聚集在擂台附近的虚丹强者就已然多达百位。
在虚丹长老抵达之后,元婴强者们纷纷现身,一道紫袍的身影更是从天而降,落在了擂台的最中心,那根圆柱机关的前方。
金钱宗的宗主在擂台上昂首而立,紫袍飘摆间一阵元婴强者的威压席卷开来,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之下,虚丹长老都要微微躬身,筑基弟子们更噤若寒蝉,一时间擂台四周鸦雀无声。
不怒自威的雁行天,已经掌管着金钱宗数十年之久,平常的时候宗主自然不会轻易露面,可是三年一度的宗门演武,宗主必然亲临。
因为筑基弟子,尤其是真传弟子,才是宗门真正的基石。
登上擂台,雁行天环视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目光一凝,洪声道:“三年一度宗门演武,验证弟子修为之时,既然踏入修行界,就要掌握更强的法门,修成更深的修为,只有如此,方可遇险地而不惊,逢恶敌而不惧。”
听着宗主的教诲,所有的弟子全都现出凝重的神色。
不仅弟子,宗主雁行天这番话说完,所有虚丹长老全都点头不止,只有几位同样是元婴的各脉强者,神色毫无变化。
“演武之说,自古有之,而宗门演武,为的不仅是争强斗胜,还有验证自身的修为,如果怀有惊天之赋,夺得个同阶之首才叫痛快。”
雁行天的声音变得高昂了起来,一种惊人的威严夹杂其中,他徐徐说道:“修炼之人,注定为天地不容,岁月无情,不争,等待你们的只有死亡一途,仙路崎岖,无边无岸,可是不争,又何来长生之说,何来逍遥之日?”
大袖一摆,腾空而起的宗主一步之间来到了位于正前方的看台之上,落座之际,一句洪声之语久久回趟在空旷的山间。
“百年苦修,不为白头,若是修行路上能有一鸣惊人时,也不枉那流逝的匆匆岁月……宗门演武,开始!”
嗡!!!
雁行天这番话说罢,原本离地半丈的擂台突然升起,直到十丈之高才停了下来,擂台附近的弟子们纷纷后退,让出了一圈空地。
高耸的擂台,离着老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一场花王擂,就此开启。
第532章 兄妹之情
三座擂台,高十丈,并无阶梯。
不说登台之人的修为,单单这种高度,几乎隔绝了大半普通弟子的登台机会。
十丈高的距离,蹦是蹦不上去的,只有飞行法器才能抵达,而且这种高度如果被人打下来,重伤都算轻的。
修行界的残酷之处,不仅在应对各种险地,还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强敌,所以宗门设立的演武,成为了一种传承与试炼,即便不登台,也会让所有弟子门人感受到这份争斗的残酷。
位于宗门之内的擂台,占据了方圆数百丈,每一座擂台的边缘几乎都挨着一座青峰,一些想要找个好位置的弟子,甚至爬上了半山腰,因为在山上观看更为清晰仔细。
宗门演武的规则只有一个,那就是挑战。
六大支脉之间的真传弟子的挑战,只要战到其中五脉再无人登台,就算胜出,这算选出了六脉之最,而后胜出的这一脉弟子之间还有没有比斗,那就是人家自己的事了,最后只要有一人站于台上而无人敢挑战,便是真正的真传之首。
看起来不算公平的规则,如果某一脉的真传势力过人而且人数众多,必定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天下并无绝对的公平可言,修行界更甚,如此规则,实际上是宗门强者的刻意安排而已。
强大的势力会越发强大,弱小的势力会越发弱小,就犹如凡俗界的家族,如果家中子弟好吃懒做,平平无奇,再大的家族也会被耗光底蕴。
擂台的周围,正前方的看台上坐着六位元婴强者,除了天海楼的楼主之外,金钱宗修为最高的强人已然如数到场,其他的虚丹长老则带领着各自门下的弟子分列四周。
灵烟阁一方,由徐藴泽,林小柔这对夫妻带队,身后足有数千弟子,数百人的真传列于两侧。
武曲殿一方,一样有十多位长老到场,在几位长老身后,也是数百的真传,其中一位抱着一柄阔剑的弟子最为醒目,即便站着不动,仿佛有一道惊人的剑气在他身上起伏不定。
此人名为赵天一,是武曲殿一脉天赋最高的真传弟子,不仅是真正的宗师身手,还是大普万剑门的门主。
玄箓峰一方,四五位周身飘动着符箓的真传弟子十分抢眼,在他们身边的符箓犹如小鱼,灵动穿梭。
玄箓峰的真传弟子的确十分奇异,有符箓围绕,可是天海楼一方更是不凡,十几位真传弟子的体外居然有火光流转,水花飘荡,如此控制水火的能力,看得其他普通弟子纷纷咂舌,更羡慕万分。
楚皇山一脉显得低调许多,一些真传弟子十分稳重,虽然两手空空,眼神中却偶有精芒闪烁,看得出身手必定不凡,在人群的前方,一位宫衣女孩显得最为活波,还无比好奇,不停的打听着身边之人,有时候还会找虚丹长老询问,每当被这位小公主缠上,虚丹长老就算再不耐烦,也会语气和蔼。
谁让人家是楚皇的亲孙女来着。
饲灵堂一方,站在所有弟子前方的是许满楼,这位饲灵堂天赋最高的真传弟子,此刻一身白衣,到背着双手显得风度不凡。
在许满楼的身后,是一众修为不俗的许家子弟,多达数十人,全部身穿白衣,看起来精神奕奕,只是人群后方的那道红衣身影,却最为扎眼。
今天的庞红月,俏脸清冷,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连日的清瘦显得更大了几分,眼神坚毅,眉目如霜,犹如待嫁的新娘却更如血地的罗刹。
她的夫君并未归来,所以庞红月已然决定,死战花王擂!
仿佛庞红月的一身煞气太过可怕,又或许那份招夫擂的决定太过惊人,她的身边没有人接近,只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显得心不在焉的与庞红月并肩而立,而且这位是满脸的不耐烦,还打着哈欠,好像没睡醒一样。
“清苦啊清苦,早知道在宗门里过着这种无聊的日子,打死二哥也不来宗门了。”
半年前成功破开第六脉从而抵达筑基修为的庞家二少爷庞少城,在经历了半年宗门生涯之后,只剩下苦叹与无奈,整天不想着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