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走!”
林中义的怒吼,庞红月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资格去对战筑基境的高手,只有尽力斩杀着敌人队伍里的先天武者,这时候被她斩于剑下的先天高手足足有二三十人。
听到林叔的怒吼,庞红月知道这趟镖是保不住了,既然保不住镖,就只有保人了,至少林叔不能死在这里。
刚想召集庞家剩余的人手,然后汇合林叔冲出包围,庞红月惊恐的看到林叔的身边再次出现了第三位能劈斩出剑气的修行者。
三个筑基高手,两千余部下,这种实力,庞家的人就算想逃,都逃不掉的。
镖已经被黑衣人夺去了,庞家的镖师们更是伤痕累累,随着车队中的木箱被一个个开启,庞红月的俏脸上,除了斑斑血迹之外,只剩下遗憾与苍白。
“青砖!”
“条石!”
“货不对,有诈!”
就在庞家人心如死灰的时候,劫镖的敌人仿佛比庞家人还要绝望,因为他们恶战了一天的成果,不过是夺走了一车车廉价的砖石。
根本没有神武炮,更没有神武弹!
盔甲晃动的声响由远及近,镖车被开启的同时,被打散的逐云卫也回来了,与之前狼狈逃跑的情形不同,这一次的逐云卫只是沉默的冲了上来,没人吭声,更没人高喊,六七道长虹般的剑气纵横之下,预示着这队人马中居然藏匿着不下七位的筑基强者。
庞家,到底被当做了鱼饵,而大鱼,已经全部上钩。
以庞红月的聪慧,当她看到逐云卫再次归来,而且六七位筑基高手现身的同时,就知道庞家被人利用了。
她亲自清点的货物,虽然没有逐箱开启,可是这批货,全都从皇宫而来啊……
利用庞家的,只能是那些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而且背后的依仗,更是当今圣上。
被人当做了鱼饵的庞家,不但损失惨重,林中义这位高手更丢了一条臂膀,这一次押镖的经历,庞红月从来没有遇到过,更不知如何应对,看着那群杀神般的逐云卫围剿着黑衣人的场景,年少的女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弱小。
不仅庞红月觉得自己弱小无力,天牢中的徐言,一样觉得自己是一只囚牢中的小鸟,飞不走,也死不掉,只能等待着被剧毒一天天的折磨,最后变成皮包骨,而后不知会死在何处。
还好,压制了一天的毒力,徐言至少清醒了许多,而且有人来探监。
来的是庞少伟。
一进天牢,庞少伟立刻取出十几张银票,分别递给了看守东区的狱卒,先前那些狱卒可不敢接,因为人是左相带来的,直到庞少伟报出自己的名号,他们这才陪着笑脸收下了银票。
庞家的大少爷,掌管着京城里好几处庞家的买卖,这点钱在狱卒眼里贵重得不得了,可是在人家庞家大少爷的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道过谢,有狱卒带着庞少伟来到徐言的牢狱,而后识趣地退了下去,只是这位狱卒有些挠头,本来天门侯的牢门根本没锁,什么时候被人给锁上了?
“止剑,你怎么样?”
庞少伟担心地来到徐言近前,这时候他才发觉他这位便宜妹夫好像神色不大对劲,眼中无神,而且显得极其疲惫。
还以为被拷问所致,庞少伟后来才发现徐言根本就没伤,而且桌子上的饭菜还十分丰盛,并不像真被关押的模样。
“大哥,去找左相,我要见他。”
徐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打精神说道,他不能继续躲在天牢了,再继续躲下去,他自己就要性命不保。
第240章 麻骨之毒
毒发来得太过突然,徐言在勉强压制住体内的毒力之后,立刻想到通知左相,他进来天牢容易,自己想要出去可办不到,如今毒发提前,再等在天牢里只能是受尽折磨。
随着徐言抵达大普的鬼王门仆役有三个,乌婆婆死了,剩下青雨和肥九,徐言能断定那两人之中必然有一个身上会带着乌罂草,否则他根本挺不过今年就要毒发毙命。
卓天鹰不会让他这么快就死,两国刚刚联盟,如果死了个质子,齐国皇室也会怀疑到卓天鹰的头上。
庞少伟本想询问一番徐言的近况,没想到人家开口就要他去找左相。
“是左相大人,将你押进的天牢?”
庞少伟不是笨人,掌管着庞家繁多的生意,别看他不是武者,心思转的可不慢,从徐言的一句话,就能听出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徐言没有再说话,而是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求见左相大人,你别急,许家的事,我们庞家不会不闻不问。”庞少伟说罢走向门外,在门口停了一下,回头道:“止剑,多谢你救了月儿,这份人情,我这个做大哥的始终记着。”
庞少伟皱着眉走出监牢,对等在一旁的一个婢女吩咐道:“我去找狱卒要些热水,帮你家侯爷收拾收拾吧,住了几天大牢,难为他了。”
叹着气,庞少伟离开了天牢东区,到门口的时候立刻变成一张笑脸,求一位牢头送些热水给他们庞家的姑爷。
牢头管理着整个东区,本就收了人家的银票,又是左相大人吩咐关照的天门侯,要些热水自然不难,等他送走了庞少伟,立刻吩咐几个狱卒去打水。
得了好处,这些狱卒办事更加迅速,不多时,搬来了浴桶和热水,放在徐言的牢房,笑呵呵地纷纷告退,离着徐言的牢房老远。
人家有婢女侍候沐浴,到时候如果传出些不太寻常的动静,别人听了去可不大好。
狱卒们为了避嫌,躲得老远,他们可不想得罪那位天门侯,只不过徐言却很想多来点人手,最好把庞家一大家子人全都挪到身边。
因为他实在不想和眼前那个女子独处。
被庞少伟带到天牢的,不是庞家的下人,而是徐言从鬼王门带来的婢女,青雨。
“言太保受苦了,青雨帮你宽衣。”
轻声言语的女子,微微咬着唇角,素手轻抬,解开了徐言的衣衫,而后扶着徐言坐进热气腾腾的木桶,一缕女儿家特有的幽香,仿佛也随之侵入到热水当中,只是那香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凉意,犹如初霜过后的花香。
“麻烦你了。”
徐言只是说了一句,便闭目不语,任凭人家帮他擦洗了起来,直到浑身都被洗得干干净净,他也没有睁眼的打算。
眼不见为净,然而除了不见之外,徐言还在心里反复思索着对策。
带有乌罂草的行气丹,或许青雨的身上就有,而且牢里就他们两人,只是对方极有可能达到了筑基境,徐言实在没有把握制住青雨。
心念的急转,加上热水的梳理,不知不觉之间,徐言觉得心头越来越闷,越来越沉。
再一次的毒发,终于开始了。
豁然睁开了双眼,徐言的浑身开始颤抖了起来,眼里更是出现了细密的血丝,正在帮他穿衣束发的青雨好像丝毫未觉,仍旧慢条斯理的梳理着徐言的长发,直到一根根绾得毫厘不差,这才满意地轻轻一笑,仿佛完成了一副完美的雕塑一样。
坐在床头的徐言,除了浑身颤抖,喉咙涌动之外,连动都没动,任凭被女子搀扶着躺下,好像个提线的玩偶。
毒发的时候,徐言很难控制住自己,如果有人在身旁,极易被他暴起伤到,可是这一次的毒发变得无比的诡异,徐言心里的暴戾之气几乎要冲破心口,却一动也动不了。
不是他不想暴起伤人,而是浑身酥软得没有了一丝力气。
麻骨之毒,十里寒香……
早该发现才对,徐言在心底生出了无比的懊恼,趁着仅存的清明,他终于想起了刚才闻到的幽香来自何处。
那并非女子的体香,而是一种可以麻痹筋骨的毒草,叫做十里香,这种怪异的毒草,老道士曾经在山里找到过一颗,特意教给徐言辨认,尤其是味道,带着一股冰寒之意。
十里香其实并不是毒草,在春夏冬两季,十里香仅仅是一种香气扑鼻的怪草而已,无毒,更无害,然而一旦初霜降临,十里香就会随之更改了名字,被称之为十里寒香,经历过霜降之后,这种怪草的香味,就连虎豹闻到,都会被麻痹半天之久。
乌罂草的毒发,加上青雨的突然到来,扰乱了徐言的心绪,一时不察之下,他竟中了人家的算计,如今只能乖乖地躺着,非但动不了,还要遭受乌罂草之毒的折磨。
刚刚洗好的身子,再一次遍布冷汗,剧毒袭来,徐言险些昏死过去,他咬着牙,死死地捏着双手,无神的双眼里,已经变得朦胧不堪。
昏昏沉沉的时候,徐言隐约感觉到一只小手出现在他的心口,随后开始缓缓的游走。
温柔的轻抚,加上那副战栗的身体,天牢的牢房里,出现了无比阴森诡异的一幕。
青雨的脸睱上有些微红,轻轻抿起的唇角带着一丝怪异的轻颤,那双明亮的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痛苦万分的徐言,仿佛在欣赏着世间最为美妙的景色。
她喜欢看到别人痛苦的模样,尤其看到自己所喜欢的人,在痛苦中挣扎,在痛苦中死去。
她更喜欢轻抚那些年轻的身体,感受到蓬勃的生机在流逝,对她来说,那种感觉便是世间最为美好的感觉。
昏暗的牢房里,响起了女子轻缓又低沉的淡淡浅笑。
没过多久,徐言已经彻底昏死了过去,监牢里,青雨默默的注视了他许久,这才起身离开,唤来狱卒,将水桶抬走。
两个抬水桶的狱卒偷偷瞄了眼那位可能因为乏累而睡去的天门侯,心里是无比的羡慕。
看看人家侯爷,虽说是齐国的侯爷,在普国蹲天牢,不但每天好酒好菜,还有美人相伴,这种好事,想一想都让人流口水。
青雨随着狱卒离开了,没有留下任何丹药,天牢里恢复了让人压抑的宁静,一缕缕汗水,不停的从徐言鬓角滑落,即便昏死过去,他的身体依旧在承受着剧毒的折磨。
如果那两个狱卒得知徐言是被剧毒折磨得昏死过去,而非享受了什么美人,恐怕他们会庆幸着自己不是侯爷,只是个小小的狱卒。
第241章 左相的妥协
当徐言彻底昏死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搏杀也进入了尾声。
原本让庞家镖队绝望的局面,顷刻间调转,本来溃不成军的逐云卫,成功扮演了一次猪吃虎的好戏,那些传闻中不亚于齐国飞龙军的大普精兵,到底迸发出让人胆寒的战力。
六七位筑基境的高手现身,这次劫镖的两千余人彻底被围死在小小的村镇,之前围杀林中义的三个筑基强人,也先后被逐云卫击退,有一人更是被重创,却逃出了包围。
一身血迹的庞红月,痴痴的看着这片遍布尸体的战场,庞家镖队近千人的队伍,此时活着的,不足三百人而已。
原来,一切都是伪装,连那些本该存放着利器,而如今变成了一车车青石的镖车都是伪装。
劫镖的黑衣人,在逐云卫的屠杀下,很快全军覆没,除了逃走的筑基高手,被逐云卫活捉的敌人有百名之多,这些活口还有大用,需要押赴京城,交给左相。
丢了条臂膀的林中义,在尸山血海中发出一阵惨烈却无奈的苦笑。
他之前还在诧异着逐云卫如此不堪的战力,没想到他所押解的镖队不过是鱼饵,既然大鱼已经上钩,鱼饵,也就完成了使命。
带着仅存的庞家镖师,林中义一言不发返回京城。
灵水城不用再去了,押着一堆石头运去灵水城砌城墙么。
“这件事会有人给庞家个交代。”
逐云卫的一位偏将望着远去的庞家人,高声喊了一句,随后清点伤亡,押解俘虏,绕行山路,一样赶往京城。
“林叔,我要先走一步了。”
回城的路上,沉默了半晌的庞红月,抹了把俏脸上的血迹,之前的悲壮,被这个坚强的女孩压在心里,她需要尽快回到庞家,除了禀报父亲这次的变故之外,还有着一份担忧。
她在担忧着徐言。
“去吧丫头,路上小心。”
林中义经过简单的包扎,又服下修行者的伤药,这时候已经无碍了,缺条胳膊而已,连凡夫俗子都死不掉,何况是修行者。
庞红月点了点头,看了眼庞家仅存的镖师,咬了咬银牙,打马而去。
来的时候用了七天的时间,镖队押着许多镖车,而且不赶夜路,走的自然不快,如今没有了镖车,庞红月单人独骑,骑的又是宝马,如果星夜兼程的话,两天的时间足够赶回京城了。
年少的女孩,带着一身血迹与疲惫,纵马飞驰在归家的路上,即便经历了如此劫难,庞红月依旧在心底祈祷着徐言不要出事。
或许是女孩的祈祷被神佛们听到,不知过了多久,天牢里的徐言再次转醒了过来。
两次毒发,徐言已经筋疲力尽了,即便睁开了双眼,眼里依旧无神,整个人显得死气沉沉。
“青雨……”
干涩的嘴角,缓缓挤出一个低沉的名字,徐言的呢喃听不出悲喜,只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意在其中。
虽然昏死了过去,徐言仍旧记得有人在轻抚着自己,那种温柔的感觉,在剧毒的映衬下显得无比阴森。
想象着青雨在轻抚自己的同时,犹如欣赏美景一般的观赏着自己毒发时的痛苦,一股莫名的战栗,从徐言的心底升腾而起。
那绝非正常人会拥有的嗜好,只有心性扭曲的人,才会喜欢观赏别人濒死之际的挣扎。
“原来,你喜欢看我临死挣扎的模样,呵,呵呵呵呵……”
无神的眼眸里,缓缓汇聚起冷冽的精芒,徐言在笑,却笑得比冰潭还冷。
“会让你看个够的……一定会让你看个够!”
咔吧咔吧的骨节脆响从宁静的监牢里传来,犹如地府中的恶鬼,正在伸展开自己锋利的爪牙。
提前的毒发,没有解药,甚至连带有乌罂草的行气丹都没有一粒,徐言在感受到绝望的同时,他心头的那只恶鬼也被彻底释放了出来,等待着择人而噬。
离开天牢的庞少伟,经过一天的奔波,直到入夜,才见到左相一面。
大普宰相,可不是说见就能见的,如果是庞万里或许还会容易一些,庞少伟这位庞家的长子,面子始终不算太大。
还好,忙碌了一天的左相,到底接见了庞少伟,听说是徐言要见自己,程昱也觉得有些诧异。
在天牢里住得好好的,难道是徐言耐不住天牢的清苦,想要提前离开?
带着一丝疑惑,老人对庞少伟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庞少伟则长出了一口气,告辞离开了相府。
程昱没有立刻去见徐言,因为他还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没来。
朝堂上几天的交锋,程昱发觉到保住徐言的阻碍变得越来越大,有国师掺和,如今的皇帝根本是左右不定,最终也没有表明到底保不保徐言。
新帝不像先皇那般决断,年轻的皇帝在处理一些事情上经常会犹豫,如果有重臣进言,大多能改变皇帝的初衷,甚至能影响皇帝的旨意,他程昱是重臣,而国师的地位,在皇帝的心里恐怕比他这位左相还要重要几分。
要不是刘衣守的脾气秉性太过古怪,程昱其实很想找那位故友帮忙,只要让徐言躲在刘衣守的身后,任凭许家如何愤恨,一时也奈何不了徐言。
可惜,刘衣守在徐言住进天牢的第二天就走了,而且那位画圣行踪缥缈,很难寻得到,为人又古怪至极,求他其实并不靠谱。
程昱的无奈,促成了国师的步步紧逼,从最开始的阻拦左相,到后来的赞同许家废掉徐言的经脉,国师正是看出来左相与徐言有着不为人知的关联,否则一位当朝左相,怎么会三番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