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文昌是下午四点多钟坐着轿子过来的,豫州会馆的掌柜、所有入住在这里的举人全都出来迎接。隋文昌显得很温和,脸上带着笑,他就像是一个很慈祥的邻家老伯一样,没有一丁点的官架子。
当然,这并不代表隋文昌是一个很随和的人,他只不过是为了向举人们展示他的亲民作风,拉近他和举人们之间的距离,等到谁金榜提名了,这就是一段善缘,说不定以后就用着了。
“我等拜见提学大人。”举人可以见官不跪,故而所有的举人在提学大人下轿之后,只是一起向他拱手作揖。
隋文昌微笑着颌首还礼,“我豫州的各位举人,明天就是礼闱了。我特地从豫州赶来为大家壮行,希望大家能够不辜负家乡父老的重托,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壮我豫州的文风。”
举人们簇拥着隋文昌到了大堂,隋文昌在大堂正中的圆桌的首席坐好,萧蔚湶、秦之初等人陪着提学大人一起坐下。这时候,秦之初才发现这一桌上竟然没有徐世森的踪影,他趁着人员纷纷落座的嘈杂,侧头四处寻找,看到徐世森坐在了很远的一张桌子上。
秦之初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现在坐的位置一定是原来给徐世森准备的,而徐世森现在坐的位置才应该是原来给他准备的。徐世森大概是见了他修炼入定后的变化,有了进一步交好他的想法,特意的换了一下,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徐世森也没有办法给自己找个更好的座位了。
其实,秦之初还是猜错了一点,徐世森不是不能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座位,而是刻意的没有去寻找,只有这样,才能让秦之初更加的领他的情。
正文 第039章 路艰难
第039章路艰难
和提学大人隋文昌同桌的一共有八个人,加上提学大人一共是九个人。陪坐的八个人中,除了敬陪末座的豫州会馆掌柜之外,其余的都是豫州行省这次最有可能金榜题名的几个人。
隋文昌先是敬了豫州会馆掌柜一杯酒,感谢豫州会馆对本省举子的大力支持,为他们提供免费的食宿。这是题中应有之意,每年的惯例也是如此。不过豫州会馆的掌柜还是露出了一副激动的表情,声情并茂地向提学大人表示这是豫州会馆应该做的,以后每次礼闱的时候,豫州会馆还愿意提供相同的服务。
这次会面,主角不是豫州会馆的掌柜,在敬过他一杯酒之后,隋文昌把目光转向了同桌的几位举人。他先看了看坐在他左手边的萧蔚湶,温和地笑道:“如果本官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就是名震咱们豫州的少年神童萧蔚湶了?”
萧蔚湶敢对徐世森吵嚷着自己不再是神童,但是在隋文昌面前,他可不敢表露出一丁点的桀骜不驯,“大人眼力真好,学生就是萧蔚湶。”
隋文昌笑道:“本官可是读过你的文章的,总体上不错,写的很富有朝气,立意也新,如果能够稍微的圆润一点,那就更好了。”
“学生多谢提学大人教诲,一定改正。”萧蔚湶嘴上说得挺好,实际上却没有这个打算,他对自己的文采太有信心了,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何况,就算是想改,明天就是礼闱了,时间如此紧,也来不及呀。
“好,本官期待着能够在金榜上看到你的名字。”隋文昌对萧蔚湶的态度、答对还是比较满意的,他又转过头来,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另外一名举人展示他的亲民作风,这名举人已经三十多岁了,六年前中的举人,和萧蔚湶一样,今年是他第二次冲击朝廷的金榜。
隋文昌依次询问,最后问到了秦之初,“你是……”
秦之初连忙自我介绍道:“大人,学生豫北府人士,秦之初,字习远。”
隋文昌哦了一声,露出恍然的表情,“知道知道。豫北府数十年来最年轻的一位举人,你们豫北府去年因为你可是名声大噪呀。呵呵,在座各位都是咱们豫州行省读书人的中坚力量,本官老了,豫州的明天就靠你们了。来,本官借花献佛,敬你们一杯酒,祝你们明天都能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助,写出花团锦簇的好文章,个个都金榜题名。”
隋文昌这次来,就是为了表示对本省举人参加礼闱的重视,他是无法影响到礼闱最后的结果的。
考虑到明天举人们都要去参加礼闱了,隋文昌也没有久留,酒过三巡,就起身离开了。
徐世森做为豫州会盟的盟主,把提学大人送走后,招呼着大家好好的休息,千万不要误了明天的礼闱。要知道,一耽误可就是三年时间,人生苦短,又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
秦之初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和李玉玲一起把考箱整理了一遍,这时,时间还早,他打算再看两眼书,俗话说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呀。可是当他把书拿出来的时候,无论如何都看不进去了。
就在这时,关志文拎着一个酒坛,端着几盘下酒的小菜,找上门来,看着秦之初坐卧不安的模样,他笑道:“我就知道秦兄你跟我一样,看不进书,睡不着觉。秦兄,天色还早,不如咱俩小酌一杯,何如?”
“还是关兄知我。”秦之初把书一扔,“咱们好好地喝一杯,排解排解这让人难熬的时光。”
李玉玲连忙搬来一张桌子,把关志文带来的酒菜放好,给秦之初、关志文倒上酒,然后乖乖地站在了一边。
关志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把喝干了的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秦兄,不瞒你说,我心里是一点底都没有。你说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跟你是同一年的举人,为了中举,我花了多少的时间和心血,真是好不容易才跻身举人之列,可这还不算完,还得跟来自全国的四千多名举人,一起争抢,要中贡士,做进士。这一步一步往前,真难呀。我都感觉我快支撑不住了。”
科举确实是一件挺累人的事情,关志文还算好的,好歹去年中了举,按照大周王朝的规矩,这就有了做官的资格,这一点,要比成千上万的落魄秀才强出太多了。
秦之初知道关志文说这些话,主要的还是心累,这是没有办法化解的事情,最主要的还是要靠自我调节。“关兄,实在不行,回头找找门路,弄个七品县令做做。”
关志文叹了口气,“这事说起来轻巧,做起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门路?门路在哪里?再说,就算是找到了门路,又如何?不得花钱送礼吗?你也知道我的情况,我家因为我一直要参加科举,把钱财都耗得一干二净,这次进京的盘缠,还是东挪西凑来的,回去之后,我还不知道怎么还呢。找门路求官?我哪儿有那个钱呢?”
关志文正倒着苦水,门外有人敲门,“秦兄,我能进来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秦之初心中一动,想起了在豫州会馆入住的仅有的几个女举人,他连忙站了起来,亲自过去打开了房门,一看,门外果然站着三个人。那几个女举人全来了。
“秦兄,一想到明天就要礼闱了,我们三个心中都没底,特地来向秦兄你求助,还请你不要拒绝我们。”那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举人说道。
“快请进。”秦之初让开了道路,“有什么话到里面说。”
三位女举人先向秦之初裣衽一礼,这才一起进了房间,关志文站起来向她们示意,三女又向关志文裣衽一礼。
三位女举人也不用秦之初安排,自觉的坐在了关志文的下首,看着三女的模样,秦之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关志文跟这三位女举人颇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他是自觉在科举路上不可能再往前走了,三位女举人则是身为女人,深感科举路的不好走。她们在春节之前,就在豫州会馆住下了,屈指算来,有两月有余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一直无法融入男性举人之间,绝大部分男性举人都视她们为洪水猛兽,根本就不愿意和她们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
她们也尝试过主动出击,去拜访萧蔚湶,却被那个还没有弱冠的神童斥为“轻浮”,除此之外,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肯跟她们说。
明天就要礼闱了,她们三个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她们想起了她们的女书童经常和李玉玲一起玩,又想起了秦之初曾经让孟光传点评过文章,今日又和提学大人同桌而坐,觉得秦之初或许是个突破口,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过来了。
正文 第040章 午夜动静
第040章午夜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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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女举人年纪都比秦之初大,她们最大的那位年纪跟关志文相仿,已是五十多岁,年纪最小的那位也比秦之初大了好几岁,另外一位也有四十多岁了。据秦之初的了解,三女无一例外都没有婆家,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三女都还是完璧的处子。
想起来就觉得让人无奈,那位五十余岁的女举人,名叫龚秀珍,民间女人在她这个年纪,已是孙男娣女一大堆了,尽情地享受着天伦之乐。可是当龚秀珍一脚踏进科举的大门,天伦之乐就和她无缘了。关志文年纪和她相仿,同样也是举人,家里还穷,可是人家娶了老婆,日子虽苦,总算还有人嘘寒问暖,可她却只能对镜自怜了。
龚秀珍她们三个女举人坐在桌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明天就是礼闱了,就算是秦之初肯帮忙,从中说和,让她们可以融入男性的举人之中,那又能如何呢?太迟了。
秦之初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虽然对女举人并没有什么排斥心理,可是他人微言轻,在这个聚集着两百多个举人的会馆之中,他说出来的话,除了李玉玲之外,又有谁肯听?
关志文本来还想好好地向秦之初倒倒苦水,发泄一番,如今龚秀珍她们不请自来,相比之下,他的那点苦水又算什么,只能自斟自饮起来。
几个人相对默默无言,气氛怪诞到了极点,却无一人打破这个僵局。过了半晌,还是秦之初端起了酒杯,“天色不早了,大家还是各回各屋休息吧。我在这里敬大家一杯,祝大家金榜题名。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一定尽量帮忙。”
“秦兄,我看的很清楚,今年的礼闱,我基本上没戏。你是一定能够金榜题名的,日后还请你回护一下我这个老哥哥,别忘了你我的同年之谊。来,我敬你。”关志文端起酒杯,和秦之初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龚秀珍和那位四十多岁的女举人也端起酒杯,各自说了两句吉祥话。只有那个年纪较轻的女举人不像她的两位同伴一样,表现得那么不开心。她的嘴角似乎总是含着淡淡的讥讽。
关志文起身告辞,那三位女举人也站起身来,三女走到秦之初房门口,龚秀珍拉住了那位年纪较轻的女举人的手,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挣脱了龚秀珍的手,昂首出了秦之初的房间,龚秀珍她们齐齐叹了口气,面带忧郁,出了秦之初的房间。
转眼到了午夜时分,坐落在京城一隅的御林军大营突然传来沉闷的牛角号声,御林军官兵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纷纷披甲戴盔,拿起各自的刀枪,前往校场集合。只见御林大将军胡大志身着金盔金甲,高高的站在检阅台之上,在熊熊燃烧的火把的照射下,胡大志面沉似水,虎目含威。
在胡大志的左侧后方,距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位置,还站着一位太监打扮的人,他不是别人,正是大内总管太监苏培荣。
在大周王朝,说起胡大志来,那也是一位传奇人物,在当今皇帝,也就是顺德帝还是太子、没有继承大统的时候,胡大志只是太子府上一名马夫,根本就没有人会想到他会成为御林大将军。那时,胡大志从来没有自暴自弃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太子养马,曾多次获得太子称赞。
后来,身为太子的顺德帝曾经三次遇到生命危险,每一次都是胡大志拼命的苦战,把太子救了下来。自此,太子对胡大志是信任有加,专门为他聘请了名臣宿将当老师,教授胡大志识文断字,排兵布阵。
等到顺德帝登基为帝之后,更是一路提拔胡大志,最后让胡大志掌管了御林军。御林军乃是直属皇帝指挥的军队,是大周王朝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不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是不可能成为御林大将军的,由此可见,胡大志在顺德帝心目中的地位。
御林军一共十万人,分成几部分,驻扎京城内外多个营地。胡大志这次点兵的营帐乃是中央大营,这里的官兵都是最忠于皇帝的,所有统兵将领都是胡大志的心腹之人,他们也基本上是御林军中的精锐了。
等到万名御林军集结好之后,胡大志气沉丹田,朗声道:“皇上有旨……”
哗的一声,万名御林军官兵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胡大志接着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着御林大将军胡大志为礼闱总监官,总管太监为副总监官,调御林军为礼闱监军,协助正负总监官维持秩序,监督考生,总裁官、同考官等一应官民,钦此。”
万名御林军山呼万岁,以示接旨。
胡大志宣布完顺德帝的圣旨后,马上拿出虎符,和中央大营的参将对符,他虽然深得顺德帝信任,在很多细节上却从不敢马虎,这也是他保持圣眷不衰的秘诀之一了。
两半虎符严丝合缝的对上了,参将躬身道:“大将军,请你发号施令吧。”
胡大志点点头,开始调兵遣将,抽调中央大营的精锐,随他和苏培荣前往贡院。
很快,御林军数千官兵排成两路纵队,朝着贡院前街跑步前进。整齐的脚步声,响彻京城,不知惊醒了多少躲在青楼中不肯归家的男人。
顺天贡院是大周王朝规模最大的贡院了,这里是顺天府乡试和全国举人礼闱的地方。之所以叫贡院,隐含有通过科举考试,将选拔好的人才,贡献给国家和皇帝的意思。
胡大志、苏培荣率领着御林军赶到时,在贡院的栅栏门外,已经停了十几顶官轿,为首的那个乃是八抬大轿,其余的多是四抬大轿。这些官轿排成了一长溜,在贡院外候着。
在八抬大轿的旁边,有一群人,这些人年纪小的也有四十多岁的,他们个个都身着官袍,前后的补子最差也是个白鹇,多是仙鹤、锦鸡。为首的那位更是蟒袍玉带,头戴金色八梁公冠,这位就是壬辰科礼闱总裁,也就是总考官,齐国公齐虞东了。
齐虞东他们在午夜时分就到了,一直在贡院外面等着,在总监官、副总监官来之前,他们是不能够进入贡院的。
正文 第041章 大事
第041章大事
胡大志纵马到了齐虞东近前,翻身下马,远远地朝着齐虞东拱手道:“国公爷,列位大人,且等本帅部署完兵力之后,再和你们见礼。”
齐虞东跟胡大志的关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大面上还能过得去,他呵呵一笑,“将军尽管行事,礼闱乃国之大事,将军理应尽心才是。”
过了一会儿,数千御林军官兵已经站在贡院大门前广场列好了队,胡大志不是第一次做礼闱的总监官了,他有条不紊地对手下的官兵进行分配,有的在贡院墙外守着,有的守贡院的大门,有的负责给考生们搜身,有的负责在贡院之内监督考生,防止他们交头接耳,传递小抄。
分派完之后,胡大志手捧圣旨,走到了礼部尚书张宗昌的面前,请张宗昌验看圣命。张宗昌将圣旨打开,一看上面确实有皇帝陛下的玺印,忙将圣旨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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