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师兄早就怀疑,是有人与嵩山派勾结……”
成不忧大喝道:“你胡说八道!我怎么会与嵩山派有勾结。你们这两个懦夫,嵩山派是诚心想为我们剑宗主持公道,可是你们竟然因为一时胜败,便置整个剑宗的前途于不顾,封不平,就算是剑宗胜了气宗,你也没资格当华山派的掌门!”
唐近楼退了下来,与苏雁月对视一眼,苏雁月眼中满是惊讶的神色。她自然已经听出,这几人原来是与华山派有莫大过节的,就算从前可能也是华山弟子,但现在显然更像是敌对的一方。唐近楼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静观其变。
封不平冷笑道:“也只有成师父这样的人才能当的了华山掌门……只怕嵩山派也是这样想的吧?我们上个月才下山来福州,敢问成师傅如何会对福州城的地形如此了如指掌。看起来你是早就预料到了有这么一天了,嘿嘿,就算是没有人阻拦,只怕我和丛师弟也看不到你手中的剑谱吧?!”
成不忧脸色阴晴不定,沉默半晌,忽道:“你们再不出来,这剑谱我可就给他们了。”
众人大惊,封不平大怒道:“有埋伏!你竟然做出这等事情!”众人抽出兵刃,各自警戒着四周,但过了一刻,只见明月皎皎,树影婆娑,哪里有什么埋伏。
再向成不忧看去,只见他面色惨白,惨然道:“好,好,嵩山派的人,果然个个都是识得时势的真豪杰。既然你们不敢出来,这剑谱就跟着我下地狱去吧!”话音未落,双手一扯,记着辟邪剑谱的袈裟登时被撕成两半。
第079章 毁剑谱
林平之大叫一声,向成不忧扑去,他情急之下,扑的极猛,一下子竟然让他扯住了半边袈裟。他死死抓住袈裟,不论成不忧如何拖拽,都不松手。唐近楼,封不平,丛不弃三剑齐出,攻向成不忧。
狂笑声中,成不忧将右手袈裟向后一扔,右手探出,抓住林平之,挡在了自己身前。三人停下身形。
“剑谱!”林平之狂叫,眼睁睁看着一半袈裟向山崖下落去,下面是一条河流,若是袈裟落入水中,再想找到,比大海捞针,也容易不了多少。
那袈裟在微风中轻飘飘的落下山崖,苏雁月到了崖边,终于还是没能将它抓住。
众人眼看着那袈裟在空中降下了一丈高低的距离,忽的一只藤蔓摇晃着摆向那半边袈裟。藤蔓上一人蜷缩着,如同一只灵猿,在靠近袈裟的瞬间,轻轻的一伸手,将它拿在了手里。藤蔓一荡,又荡了回来,那人手一伸抓住一只小树的树干,顺手放开了藤蔓。
众人瞠目结舌的看着他取袈裟,在空中飘荡,抓住树干的种种经过,此时方才反应过来。林平之喃喃道:“剑谱,剑谱……”
封不平丛不弃等都被那人吸引住注意力,成不忧手一用力,将林平之向悬崖的方向使劲扯了一把,借力顺势向树林中逃去。
封不平,丛不弃大叫道:“别跑!”追了上去。
唐近楼手一伸,扯住了林平之,将他拉回来,眼看着下面的高崖,听着下面隐隐约约的流水声,林平之面色煞白的半跪在崖上,手里紧紧的抓着另外半件袈裟。
苏雁月道:“表哥,那人跑了。”
唐近楼顺着苏雁月指的方向看去,那取袈裟的人像一只猿猴般在树林间窜跃,速度不快,但十分协调,从他取得袈裟到此时不过短短几刻钟,身形此刻已经小的如同一个黑点,就要消失在唐近楼的视线里。
“追不上了。”唐近楼摇了摇头,对林平之说道。
林平之呆呆的坐在地上,将他所持着的那半边袈裟打开小心的看看,只见右侧上角印着“辟邪剑谱”四个大字,紧随其后的第一行赫然写着“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林平之叹了口气,轻轻念道:“欲练此功,必先自宫。欲练此功,必先……”
苏雁月隔得稍远,没有挺清楚,疑惑道:“他说什么……”唐近楼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林平之双手捧着剑谱,将头缓缓的埋下去,“呜”地一声,压抑的哭了起来。林平之双肩不住的耸动,却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发出呜呜的声音,便像是临死前的困兽一般的绝望。
唐近楼轻轻一叹,拉了拉苏雁月的手,两人向旁边走了几步,任由林平之在这悬崖之上发泄着心中的郁闷。
良久,林平之缓缓抬起头来,只见他双眼通红,嘴角微微有一丝血迹。唐近楼一惊,道:“林师弟……”
林平之并不理会唐近楼,自言自语的地声道:“半本剑谱,有什么用处?半本剑谱,半本,有什么用处……嘿嘿,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自宫?骗人,骗人……”林平之忽的站起来,大叫一声,“骗人!”
唐近楼心中一凛,向前走了两步,说道:“林师弟,你没事吧?”
林平之摆了摆手,急道:“你不要过来。”唐近楼怔住,林平之又放缓了声音道:“七师兄,你放心,我很好。”他转过身去,将袈裟打开,将上面的话语一字一句的念出,苏雁月和唐近楼站在一起,愕然看着他举止失常的表现。
林平之仿佛是念着向心爱之人写的情诗一般,声音轻柔而真挚,念道一句关键处时,忽然戛然而止,唐近楼和苏雁月向林平之看去,只见他怔怔的看着袈裟的断绝处,原来此处正是成不忧撕开的地方。
林平之轻轻的抚摸着袈裟,叹道:“写到关键处,怎么就没有了?”话音未落,他将袈裟高高的抛起,却是往悬崖外抛落。
唐近楼目瞪口呆,苏雁月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了唐近楼的衣袖,心中又惊又骇。
林平之抽出长剑,划向半空中的袈裟,只听沙沙声响起,这一半记载着辟邪剑谱的袈裟,竟在瞬间被林平之自己划成了几百块破布,随着轻轻的山风,在山崖间飞舞着向下面落去。
唐近楼怔了半晌,才叫道:“林,林师弟……”
林平之转过身来,灿烂一笑,说道:“七师哥,你有什么事?”林平之面貌俊美,但这灿烂的一笑,却让人感觉是寒冬腊月掉进了冰水之中,从内而外的寒到了极点。苏雁月竟然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不由自主的紧紧的拉住了唐近楼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藏了一小半身子在唐近楼身后。
唐近楼摇了摇头,说道:“你刚才那一剑……使得很好!”
林平之笑道:“是,我也这样想。师兄,以后还请你多指点我剑法。”
唐近楼肃然道:“你放心好了。”
※※※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便到城西找了风水先生看了风水,“九月十七,宜安葬,入宅,开市,移徙”。三人等了几日,到了九月十七那天,林平之将父母的骨灰按照风水先生的指引埋下,又立了块墓碑。
之后三人回客栈沐浴更衣,第二日便启程赶回华山。
第080章 小船之上
林平之此次来福建本是安葬父母,同时也将祖传的剑法取到,没有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林平之回华山的路上,闷闷不乐,独自跟在唐近楼和苏雁月后面,比起刚入华山之时,更加的沉默。“辟邪剑谱”开头的那句话让他至今仍然心惊肉跳。
江水悠悠,唐近楼三人花钱请了一条小船,走水路前往湖北,到了湖北后改走陆路前往陕西回华山。
唐近楼和苏雁月坐在小船的舱内喝着茶水,闲聊着家常。艄公在船尾掌舵,林平之则坐在船头看着悠悠的江水发呆。这几日他都有意无意的躲避着唐近楼和苏雁月。
苏雁月看了看林平之,说道:“表哥,林师弟经此大变,好像变了很多。”
唐近楼道:“变了很多倒不见得,他是心中有些迷茫罢了。”
苏雁月道:“林家以前凭着辟邪剑谱,创下了那么大的家业,他祖父名头也是一时无两,到了他父亲,没有拿到真正的剑谱,以至于家道中落,林师弟费尽艰辛,终于找到了真正的辟邪剑谱,没想到却被人夺去了一半,他心中沮丧之下,一时冲动,将另一半剑谱毁去,现在或许在后悔吧。”
唐近楼微微一笑,心中想到:“林平之就算是再受到刺激,总算还没有失去理智,后来念剑谱的时候竟然没有将最关键之处说出。表妹没有听到那句,自然不知道林平之心中是多么的失望和不敢相信。他最敬重的祖父,突然之间成了陌生人,他最信任的自家神剑,忽然之间成了只有阉人才能练的邪恶剑术,这种打击,不是任何人都能够承受的起的。”
唐近楼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嘴里应道:“或许吧。”
苏雁月道:“林师弟毁了自家的辟邪剑谱,以后便只能努力修习华山剑术了。唉,这样也好,华山剑法博大精深,比青城剑术不知高了多少倍。”
唐近楼笑道:“这世上就没有最高的武功,只有最厉害的人。林师弟只要肯学,我自然会将华山派的精要剑术倾囊相授,只是若是他本事不够,学不到高明的剑术,那也是他自身的原因,怪不得别人。”
林平之资质平常,学起剑术来本来就要靠多思,多练,前几月里,他每天比别人不知多练多少时间,这才让唐近楼觉得他即使资质一般,也并非没有希望。但在福建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平之如今的心态如何,他实在是不知道。若是他从此一蹶不振,那即使唐近楼愿意教他,他也终究不能学到什么。
苏雁月点了点头,忽然笑道:“表哥,你说我的剑术怎么样?”苏雁月剑术在华山二代弟子之中,已经算是佼佼者,但离真正的高手境界,却还差了一截。
唐近楼笑道:“你的剑术嘛,嗯,以你现在的水平,若是能够持之以恒,或许十年过后,江湖上就会传出‘华山苏女侠’的名号了。”唐近楼知道苏雁月最崇敬的人就是师娘宁中则,因此也找着宁中则的名头给她安了个侠女的名号。苏雁月欢快一笑,说道:“表哥,我知道你一定是骗我的。”
唐近楼摇了摇头,严肃道:“持之以恒,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我说的是认真的。”拍了拍苏雁月的肩膀,又道:“我去看看林师弟。”
苏雁月点了点头,唐近楼站起来离开了船舱。
走出船舱,但见碧水粼粼,两岸青山绿树,河面的清风徐来,让人不禁沉浸在这美丽的风光里。
“林师弟。”唐近楼在林平之旁边坐下。
林平之低声叫了声:“七师兄。”便不再说话。
唐近楼道:“你在想什么?”
林平之道:“没什么?”看到唐近楼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说道:“真的没有什么,只是有些伤心家传的剑法就这样被毁掉。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努力练习华山剑法的,七师兄,你放心吧。”
唐近楼点了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唐近楼看着林平之,只见他低头看着小船划过时划起的一道道水纹,仿佛什么也没有想。唐近楼微微一笑,忽然说道:“那天晚上,我们跟你去向阳巷老宅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问我们?”
林平之面色微变,说道:“七师兄肯定不是故意的。”
唐近楼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我们就是故意跟着你去的。”
看着林平之脸色的变化,唐近楼站起来,背对着他轻声说道:“你明明猜到了我们是跟着你去的,为什么不说出来?”
林平之微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于还是没能说出来。
唐近楼继续道:“你还是不够小心。你以为江湖上对你林家的剑谱有心的只有青城派等几家而已吗?”唐近楼转过身来,盯着他说道:“你光想着防备华山派里有人打你家剑谱的主意,反而忽略了其他的人。”
林平之脸色煞白。
唐近楼道:“你在华山上夜不能寐,向师父提出要回福建安葬父母骨灰时,师父就已经料到了你一定会来寻找你家的剑谱。你担心华山派有人会觊觎你家的辟邪剑谱,师父担心的却是你的安全……”
唐近楼哼了一声,盯着林平之说道:“你资质平平,武功平平,你知道为什么师父会担心你的安全吗?”
林平之看着唐近楼,好一会儿,才颤声道:“是因为我是林平之,是林震南的儿子,是林远图的孙子,我死了,所有人都会怀疑是师父因为贪图我家的剑谱,偷偷将我害死……”
“不错。”唐近楼眉头一扬,说道:“你还不算笨到家。你在福州的事情,虽然自以为隐秘,实际上幼稚之极,你回乡安葬父母的事情,有心人轻而易举就能够打探到。从成不忧的举动看,他们早就在福州准备好了,就等你上钩。若是你剑谱被人夺走,人也死在了福建,到时候嫌疑最大的就是我这个师兄了,若是我还能好好的呆在华山,那师父就会被人怀疑是指使我杀你的元凶……怎么样,虽然是件没影的事情,但是你若是真的被人杀死,你看看,我能说的清楚吗?”
林平之低下头来,半晌低声道:“是,我明白了。”
唐近楼却没有停下的意思,继续说道:“就算你没有死,但如果你的剑谱被人抢走了,如果你没有看见那人的面貌。你想想,你首先会怀疑的是谁?”
唐近楼不等他说话,直接说道:“是我。”
“我的武功比你好,我清楚的知道你的每一步行动,我住在你隔壁,若是时时注意,你根本逃不过我的跟踪。最重要的是,如果你的剑谱丢了,无论我的理由如何充分,只要我不在你的身边,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我的。”
林平之默然不语,抓着剑的左手青筋暴露,脸色一阵苍白。
唐近楼说道:“所以你到向阳巷老宅来,我们才会跟上你……”唐近楼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对你对我们都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辟邪剑谱在江湖上的地位非同小可,所以你希望独自取得它,不让别人知道。但你没有想过,你现在也是华山弟子,你在老宅中出现任何意外,最后都会对华山派的名誉造成影响……”
唐近楼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用处了。剑谱既然已经毁了,以后便不会再有这些忧虑了。林师弟,以后你更要一心一意,好生练习我华山派的剑术。将来总有一天,你能为你的父母报仇。”说完,转身离开了船头。
林平之终于抬起头来,看着唐近楼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
到了武汉,唐近楼三人便即下船,改走陆路。骑马行了十来天,来到了华阴府,华山就在眼前,唐近楼离开华山去福建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此时竟然有些归心似箭的感觉。
三人快马加鞭,来到南庄镇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唐近楼道:“今天是上不了山了,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上山。”
南庄镇最大的“南来客栈”与华山派有一定的联系,关系想当好。唐近楼三人来到客栈,小二老早就认出了三人,殷勤的迎了上来。唐近楼摆了摆手,道:“不用管我们,把马儿牵到马棚里去吧。”
那店小二应声“好呢”,将三匹马儿牵走,唐近楼三人走进客栈,此时客栈中已经没有了几个人,三人环眼一望,看到一个人坐在角落处,顿时吃了一惊。
唐近楼迎了上去,在那人面前不远处站定,行了一礼,喜道:“莫师伯,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雁月和林平之也连忙行了一礼,齐声道:“莫师伯。”那人骨瘦如柴,双肩隆起,看上去弱不禁风,正是衡山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