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蝉子道:“忏悔?哈哈,我不忏悔。我为我所做的而感到骄傲,虽然我不想自夸,但我金蝉子却实实在在的西天觉悟第一人。”
…………
卷帘一直在大殿之外徘徊道,这一次盂兰盆会是高等佛众之会,他们这些小沙弥之类的人物是没有资格旁听的,所以大雄宝殿早设下了结界,界外之人是听不到半点界内声音的。卷帘心急如焚,单从之前那几人劝告师父的话,他也感觉到形势对师父不妙。
“沙净,你怎么还在这里?”一个和悦地声音传进卷帘的耳朵里。
卷帘抬头一看,却是他从前的大师兄无名。
卷帘道:“师父在里面。”
无名会意了,便劝道:“沙净啊,你还是莫等了吧。这万佛之会通常要持续十二年之久。你难道rìrì等在外面么?”
卷帘道:“可是我心晨颇不宁静。”
无名笑道:“那便更不能等在这里。你师父进去之时,可是面呈忧虑?”
卷帘道:“不是,师父倒是神情如常,还有些兴奋?”
无名道:“这便宜是了,你师父尚且不担心,你cāo心什么。还是随我去抄写经文吧。这样也好静下心来。”
卷帘想想也是,于是跟着无名走了。
无名又道:“这次我们要到摩诃藏经阁的最深处,可能佛光不能朗照,带上你的油灯吧。”
卷帘不疑有他,回去便把油灯还有那只小老鼠一并带上了。对于摩诃藏经阁卷帘也不陌生,而且金蝉子似乎对他去摩诃藏经阁也是支持态度,所以卷帘去得也勤。
卷帘一马当先,穿过人群便走了过去:“师兄,你快跟上来啊。”
无名看着卷帘,心里涌起一丝不忍。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浑身打了个颤。无名咬了咬牙,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057那一年,灵山的一场大火(下)
057那一年,灵山的一场大火(下)
(二更到,这一章写得有些堵,本来想写些佛之间的论辨,后来发现自己不会。只好省掉了。刚发现涨了四个收藏。好爽。谢谢你们。我写得可能有些文艺腔,但这本书确实是这么个走向,这本书的基调是这样子的,一时改不过来。下本书就不会这样了。请继续支持小沙弥。)
金蝉子面对着质疑他的师尊与万佛,侃侃而谈,说着这西天佛国自开辟以来所积垫下来的弊病。
如来的那金sè的脸上,yīn云密布,令与会的佛陀菩萨都感觉到一股风雨yù来之意。
金蝉子却浑然未觉,仍然讲着他所想象的理想世界。等看到在座有少人居然开始露出深思的神sè时,如来便坐不住了,开口道:“够了。金蝉子你在我佛教的盂兰盆会,说着此等诽佛谤法之言,实非我佛中人。”
金蝉子笑道:“怎么说不过我便要驱逐我了么?”
如来道:“佛言深远,岂是你能非议的。你口出妄言,实已犯下了叛教之罪。今rì我便在万佛会之上,剥夺你的佛根佛力终身,贬你入那红尘人间轮回十世。你可领罪?”
金蝉子笑道:“yù加之罪,我何以驳辨?”
摩诃迦叶怒斥道:“金蝉子,你真是死不悔改?快快向师尊道歉,收回你那些梦呓之语,求佛祖饶恕吧。”
万佛之中有一人也劝道:“金蝉子道兄,虽然我并不同意你那革仙之言,但你这番见解确实有悖古来圣言,真要落了这身佛光轮回人世,便是不忍见的惨事了。”
金蝉子毅然回绝,并对那人说道:“自太古以来变法革命无不从流血而成,今rì西天佛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佛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金蝉始。”
如来冷笑道:“那本座便成全了你吧。”
如来轻轻一挥手,只见大袖之间闪出两道巨大的金光恍如两柄巨剑,将金蝉子牢牢地钉在了孽佛台。
如来道:“我便剐了你这身佛衣,还你一个凡体人躯吧。”说罢又是数以万计的佛光利刃斩向孽佛台上的金蝉子。
…………
卷帘正抄着经书,忽然心里莫名一慌,笔便落到了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的慌乱,这颗心脏像是就要从口里跳出来了一样。卷帘按住了胸口,不安地站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起来大雄宝殿里的师父。
难道是师父出了什么事?卷帘心中想道。
“沙净,不好了,你师父出事了!”门外响起了一个慌乱的声音,紧接着无名便打开门走进了这藏经阁的最深处。
卷帘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无名道:“方才听大雄宝殿外的记事僧纲说,你师父好像要被剥去佛衣,打入人间轮回了。”
什么?!!卷帘脑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所措。
无名推了推惊呆在原地的卷帘,说道:“现在你师父押向孽佛台了,你快去看看。”
卷帘应了一声忙将手里的东西一扔就要冲出门去,可是因为太慌忙把那油灯给打倒了,那只小老鼠也从他怀里掉了出来。卷帘此时却没有心情理会这些,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
无名等卷帘走远了,嘴角才翘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无名看着倒满一地的灯油,和那只对着他炸起了一身毛的老鼠,笑了起来。
无名从一个角落里搬出了一桶灯油,然后泼向那些堆积经书的书架。再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吹出了明火,笑着扔了出去。
对不起,沙净,我也是迫不得已。无名在心底默念这一句,关门离去。
门里瞬即燃起滔天大火,还有一只急得团团转的老鼠。
…………
卷帘赶到了孽佛台,师父金蝉子就躺在那里,脸sè平静。
半空里满是仙佛,神态各异。
如来却是捏着佛印,无数道佛光像刀剑一样,斩向孽佛台上的金蝉子,没有血肉四溅的场面,但每个人都知道剥离佛根,这就如同抽去龙的龙筋一般,那是一种神都无法忍耐的痛苦。
金蝉子却生受了,嘴里念念有词:“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卷帘不懂,只是想冲上前去阻止。可惜人单力簿,只被摩诃迦叶瞪了一眼,就如遭雷殛,鲜血狂喷,倒地不起。
卷帘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师父,被这佛,千刀万剐。
金蝉子却是眼尖看到了卷帘,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观音在闭目念经,是往生咒,还是大悲咒?
灵吉眉头紧锁,是害怕受到牵连,还是感同身受?
阿难陀的神sè复杂,是有着前途光明的窃喜,还是有着一丝愧怍?
摩诃迦叶却是从头到尾笑着,是在得意着一个最强力的竟sè对手就要消失了吧。
卷帘流泪了,只觉得这西天佛国,太让人绝望了。
卷帘又看到了金sè的沙子,像是一条滔滔大江,从金蝉子的身上剥落,然后流到了下界。
卷帘在想,这下界会不会还有这样一个沙弥,每rì起来就清扫着满地金sè的沙子。卷帘好想变成一阵风,留住师父被剥落的佛光。他只是一个身在灵山大雷音寺的普通沙弥而已,没有那种法力。
卷帘感觉好无力,好想睡去。眼皮越来越重,忽然间他的眼角瞥到了异样的光芒。在这个佛国除金sè之外的sè彩,那是一种令人惊艳的sè彩,那是红,那是————火?
是的,那是火,漫天的大火,像是一只发狂了的野兽肆无忌惮奔跑着,蔓延着。
卷帘忽然笑了起来,像金蝉子那样的痴狂与疯魔,在这仙佛遍地的世界里,竟然燃起了一场凡世才有的大火?真他妈的滑稽啊。
行刑的如来,观刑的众佛也都看到了这旁若无人的大火,烧得是如此酣畅淋漓,烧得卷帘的心里这般的快意。烧吧,烧吧,最好把这西天一起烧掉。
摩诃迦叶也是脸sè苍白,起火处分明是他所有的摩诃藏经阁,那里有他收集到的无数孤本、善本佛经啊,那是他的命根子,也是他的底气啊。摩诃惨呼一声天啊,也不顾形象地向火起处。
如来的脸sè发紫,大叫一声,弃了已是奄奄一息的金蝉子,扑向了那火起之处。
火起处虽然与他不相干,但离他的三藏阁极近。这火起得太蹊跷了,居然不是仙佛常用的三昧真火,而且凡人才有的普通明火。要知道若是三昧真火,这里面随便哪一个尊者菩萨都能抬手即灭。
可是凡间的火却只有有根之水才能灭,而这通天佛塔之顶,只有金蝉子的居所才有这有根之水。
…………
如来道:“金蝉子速去取火来灭火。”
西天之上所有居所都有主人的神识禁忌,若是硬闯的话,说不得那处居所便会炸成碎沫。
金蝉子笑了,说道:“你如来不是号称算定三生,佛法无边么?”
如来道:“那阁中有历代佛祖传承之言,你既是佛徒,应该知道怎么做。”
金蝉子无边地笑着,说道:“我不能动了,让我弟子去取水吧。”
如来看了一眼蝼蚁一样的卷帘,然后摩诃迦叶便提着快要昏厥的卷帘奔向金蝉子的居所。
卷帘倒是想借机向摩诃迦叶提些条件,只可是一看到摩诃迦叶那可怕的眼睛,卷帘有些胆怯了。
火,最终还是灭了,摩诃迦叶的藏经阁也烧去了一小半,而且是最深处的那一小半,那里几乎都是孤本。摩诃迦叶心疼得要滴血,当rì呆在藏经阁的所有弟子,都被他废去修打落凡间了。
金蝉子笑道:“可悲吧,你们号称仙佛,可你们传承的东西,却仍然要依靠凡人创造的纸张文字。可笑吧,这满天仙佛居然灭不了这一场小小的凡火,哈哈哈哈……”
如来深深地看了金蝉子一眼,说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我不会更改我的任何决定。”
金蝉子道:“多谢师尊大发慈悲,哈哈哈哈……”
如来懒得理会,驾云而去。
058很快这样的世界就会改变了。
058很快这样的世界就会改变了。
(一更到。今天三更。另两更在六点和十一点左右。求收藏和推荐,小沙弥拜谢各位了。)
卷帘道:“师父,一定要这样么?”
金蝉子道:“必须如此。不用淋漓的鲜血,不用最悲惨的下场,是无法惊醒那帮痴愚的佛众。”
卷帘道:“师父会死去,化作无尽的尘埃么?”
金蝉子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我对于如来虽然没什么用处了,但是这副躯体肉身却还是有些用处的。”
卷帘奇道:“什么意思?”
金蝉子道:“仙佛虽是长生不老,但终究不是永生不死。东方云霄众仙神有蟠桃与金丹可续寿命;道派众仙神有人参果可续寿命,唯独我西天灵簿无有此等圣果。而我金蝉子是星月菩提身,轮回之后的**却是能使仙佛的寿命延长千余年。我想如来让我轮回十次,未必没有食我肉身以渡过万千之劫的意思。”
卷帘听了,瞬间血液被冻住,只觉得骇人听闻、毛骨耸然。
金蝉子笑道:“怎么怕了?觉得难以置信?”
卷帘道:“我不知道。在下界的时候,从小方丈和师兄们都告诉我佛祖是对的,佛祖说的话便是至理。在我的心里佛祖便一直是这样正确而伟大的形象。可是听师父讲,却又不是如此。我很迷茫。”
金蝉子叹了口气道:“我想这下界不知道有多少人如你这般想法,都被那如来的假面孔给骗了。他也许是亘古来法力最高的佛,但他却也是权yù最重的佛。这西天不知道会被他带到哪里去。我所做的就是给西天诸佛开出另一条路来。”
卷帘道:“师父,你若走了,我该怎么办?”
金蝉子道:“去找五庄观的镇元子吧,或许持我的印鉴去找太上老君吧。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会收留你的。”
卷帘沉默不语,说道:“我可以随师父一起去那尘世轮回么?”
金蝉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可以。我有我的计划,你以为你的师父便是如此任人摆布么?”
卷帘听了,眼露幸喜sè地看着金蝉子。
金蝉子笑道:“沙净,我说过我要你见证我的大业,莫让别人给毁了。我让你去找那些人,自然是想给你找一个靠山,免得被如来所cāo控。”
卷帘道:“师父,你……?”
金蝉子道:“世人皆知我金蝉子的法力可媲美如来,但没有人知道我金蝉子的测算之术才是宇内无双。今rì之事,我早有预知。但我不会逃,也不能躲,我要直面它,并且完成我想做的事。沙净,我入轮回之后,就靠你了。”
卷帘道:“师父要我怎么做?”
金蝉子道:“我走后的第三天定会有人来找你,届时你答应那个人的一切条件,然后去找我老君或者镇元子吧。他们会给你找一个恰到好处的身份的。”
金蝉子又道:“我料算约五六百年后,东西两天世界,必定会有一次妥协。西佛东渐也好,东道西行也罢。届时会有一次浩大的西游之行,为师的转世必在其中,彼时你还来做为师的徒弟吧。”
卷帘道:“取经之人,一直未曾断绝。徒儿怎么知道哪个是你?”
金蝉子道:“你若遇到取经人,你便问他三个问题。”
卷帘道:“哪三个?”
金蝉子道:“问他从哪里来,问他到哪里去,问他去做什么。”
卷帘道:“这几个问题能说明什么?”
金蝉子道:“能说明取经人的态度。若是那人回答的神情,如拜神祗,那必然不是我。若那个人回答的神情,更像是追寻一种答案,那必然是我。”
卷帘应道:“谨尊师命。”
金蝉子道:“去帮我把须菩提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卷帘应了一声好,便退了出去。
…………
三天后,孽佛台落满金sè的沙子,金蝉子也彻底的沦为凡人,并被如来的打入六道轮回。卷帘只是用一个芥弥净瓶将那些金sè的沙子,好好的收集起来。
之后卷帘便一直坐在师父金蝉子常坐着的水池里。
卷帘在猜度,会是谁来找他。
是观音么?她受师父的恩惠最重,情义亦是最深:
亦或是菩提?他与师父相交最好,时常一起出游,一起辨法;
亦或是灵吉?他对师父最好敬仰,隐隐地还将师父视为偶像;
或者都不是,而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物?
师父啊,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卷帘念着经书,静静地等着第一个到访者。又过了三天,果然有人来了。只是这个人,却是卷帘怎么也不敢相信。他怎么会来这里?来人赫然是如来佛祖。
不,不是如来佛祖。卷帘惊诧了好半天,才看出了一些端倪,首先这个人没有如来佛祖那么庞大的身躯,也没有那炫目的佛光,这是个人,真正的人,和他一样的凡人。
在这个通天塔顶的灵山圣地,居然还有一个和他一样的凡人,而且还长着一张和佛祖差不多的脸,卷帘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不寒而栗。
那个人见卷帘那副神情,不由得笑了起来,道:“不必害怕,我不是如来。”
这个人的笑,很柔和,令人如沐chūn风。卷帘的心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那个人又道:“我是弥勒,来自东方。”
卷帘这才想了起来,师父金蝉子曾经提到过弥勒佛生于西而成于东,是继如来之后,最伟大的佛陀。卷帘好奇的是,他明明是佛陀,为什么身上不沾染半点的佛光,整个人的状态与凡人凡僧无异。
弥勒笑道:“佛在心,不在表相。我不是金子,又何须金光?”
卷帘这才相信,拥有这等目光的人,绝对不是凡人。
卷帘道:“师父吩咐我在这里等你,”
弥勒笑道:“我早就在等你。”
卷帘错愕不已,这话什么意思?
弥勒笑了,说道:“金蝉子眼光不错。你的根xìng分明是道骨,但却因为久居西天又沾染了无上佛xìng。不久将来,你或许可以成为身兼佛道两家的圣者。”
卷帘道:“我不过是凡人一个,谨侍在师父座下的一个小沙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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