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伯尘参悟仙人玄奥时,就已获知以上这几个境界,至于其上还有没有别的修炼境界,安伯尘暂时还不清楚。
神魂已是四重天仙人境,又多了一个肉身是四重天仙人境的分身,且还是来自九渊洲的上古仙家传承,这样的实力别说在五镇海渎后方,即便放在前线也能和洞天福地的仙人战上一战。
安伯尘如是想着,眼里满是喜色。
可当安伯尘看向低眉顺眼的钟楚南时,心中陡然一震。
“老钟,你刚才唤我什么?”
“主人。”钟楚南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怎么可能……”安伯尘上下打量着钟楚南,眉头直皱。
此前他虽也喊钟楚南叫做老钟,可钟楚南除了偶尔传出的遗愿外,并不会回答安伯尘,他一具死尸又怎会有自我意识?可就在刚刚,安伯尘竟和他的分身一问一答起来,且不是安伯尘无所事事的自言自语。
深吸口气,安伯尘低头打量着八颗雷珠,目光闪烁。
他恍惚记起曾经所悟的雷道真意,雷者,先死后生,脱胎换骨……
“难不成渡完仙劫后,这雷珠竟能生医白骨,使死尸复活?不可能,他和李九都早已魂飞魄散,即便复活,也不会是原来的他们……糟糕,李九!”
安伯尘心道不妙,他手中有八颗雷珠,而钟楚南身怀一颗雷珠,也就是说李九的那一颗不知何时飞回自己手中,共同渡过仙劫。
扬臂一挥,安伯尘抛出一颗雷珠寻李九而去,他可不想用心打造的五镇海渎第一将还未功成便被人当成死尸葬了。
把玩着剩余的七颗雷珠,安伯尘默然不语。
雷珠中藏着诸般雷道玄奥,却非安伯尘一时半会所能全部领悟的,除此之外,他愈发感觉这雷珠变得奇异起来,除了雷力和玄奥外,似乎还藏着许多别的力量……就比如让钟楚南叫自己主人。
钟楚南,又或者李九,他们若能恢复点灵智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不用再让自己整日里一心三用,心力交瘁。也不知道这番变化,能不能让他们自己开始修炼,倘若可以……
蓦地一笑,安伯尘看向钟楚南:“从今日起,你便叫钟八。”
“是,钟八听命。”
长舒口气,安伯尘将剩余的雷珠收入神魂,带着钟八漫步于沼泽地上,向回返去。
夜色已降,又是一天即将过去,安伯尘行于青冥夜色下,周身散发着微弱的紫光,步履如行云流水,不急不慢,少了连日来的紧张、亢奋,多了几分飘飘然逍遥自在的仙味。
这第一手布局比安伯尘想象中还要顺利,收获也远远超乎他的预期。
山林间,安伯尘忽地止住脚步,他抬头遥望周天星辰,眉宇淡然,缓缓闭合双眼。
兴奋过后是平静,彻底的平静之后,却是忘怀,忘怀即是无欲无求。
再度睁开双眼时,安伯尘已带着钟八出现在镇东峰。
独坐小楼,安伯尘一脸平和的看向夜空,不急不躁的等待着夜退昼生的那一刻。
倘若这样便能做到无欲无求,安伯尘并不介意多张扬几回。久而养成习惯,习惯了无欲无求的心态,日后进入神仙府自然会和天品境界时候一样顺利。
天上飘起鱼肚白,安伯尘淡淡一笑,屏息凝神,下腹微隆,神情渐渐凝滞。
第383章 众人齐归
东岳,不周峰。
生满华发的男子在月下批阅奏章,瞎了双眼的美女在一旁弹琴,琴声幽幽,如林中清泉。
手中的鹤翎毫一顿,东岳王凝视着来自北极海出云旗的奏折,忽然一笑:“你说,那李九到底是受谁指派?”
琴声戛然而止,女子按住琴弦,躬身而拜,慢条斯理道:“王上自有答案,何必问臣妾。”
“本王的答案在你眼中向来不准。你是千年涂山氏,你们涂山氏一族中的神巫,你便帮本王卜算一番,那李九的出现到底是凶是吉。”
“无论是凶是吉都改变不了五镇海渎注定灭亡的命运。”女子淡淡说道。
“你今日似乎很高兴。”挑起女子精致的下巴,东岳王眯双眼盯着女子,似在搜寻着什么蛛丝马迹,半晌沉吟道:“可是因为她来了?”
话音落下,女子波澜不惊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异样,虽然稍纵即逝,却被东岳王清楚的捕捉在眼里。
“果然是她!”
手拍大腿,东岳王哈哈大笑起来,眉心处有一阵黑风在旋转:“身负重伤,修为十不足一,如此还能战退我手下的真仙,不愧是白日宫中的女帝。只可惜,你师父她选择了洞天福地,而非我五镇海渎。”
“你要做什么?”虽然失明,女子却能察觉到东岳王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意,脸色微显紧张,少时平复:“师尊大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你以为她在洞天福地,她却已经下了凡尘。再者,师尊一旦恢复实力神通强横,背后之人也非王上所能招惹得起,臣妾劝王上尽早打消念头,免得引火上身。”
“爱妃,你多想了。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动她半根毫毛。”
东岳王一脸玩味的说着,手指沿着涂山氏精致的下巴向下游走。虽然双目已瞎,十分美貌消减七分,可出身血统的缘故,东岳王这个“爱妃”依旧是天下少有的美人。大手猝不及防的伸入衣领,涂山氏忍不住娇哼一声,目光虽茫然,可白玉般的双颊殷红一片,娇媚可人。
“你师父既然现身了,且还出手相救洞天福地的小仙人们,却没有来救你,只能说明一点……你已经成为了她的弃子。”
东岳王把玩着涂山氏的双峰,面无表情的说着。
涂山氏娇喘连连,不住挣扎着,可她如何是东岳王的对手,又听东岳王如此一说,她眼中瞬间噙满泪珠,也不知是被东岳王得逞的屈辱,还是被师尊抛弃的悲伤。
见状,东岳王笑意更浓:“传说你师尊收徒只看两点,一是红颜奇命,二要是天生绝色。你既然被她抛弃,那只可能是她另外寻着新欢了,也不知道她那个新徒弟是哪点比你优秀……”
“够了!”
女子大叫一声,双目中泪如雨下:“师尊不是不要我,而是我犯了大错,她借此来惩罚我……终有一天,等我的罪过赎完,师尊自然会接我回去。”
怜悯的看向涂山氏,东岳王手中的动作也变得轻柔起来。
“可是爱妃,就连你自己也不信。”轻叹口气,东岳王幽幽道:“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师父她是怎样一个人。世间最无情的女人,最心狠手辣,也是最喜新厌旧的女人。她能把徒弟教得很好,对徒弟也视如己出,却又会因为徒弟犯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小错,而将她彻底抛弃,就算被别的男人玩弄于身下,她也不会再多看半眼。”
涂山氏蜷缩在东岳王怀中,捂紧双耳,丰腴并修长的娇躯轻轻打颤。
直到东岳王将他那只沾满芳香的手掏出,起身而离时,女子这才停止颤抖,她犹豫着扯住东岳王的裙摆,不让他走。
“现在愿意说了?”
东岳王轻笑一声道。
半晌,女子擦干泪水,低声道:“指派李九者正是王上的部下,无论那人还是李九,对于王上而言都是先吉后凶。”
“先吉后凶?”
东岳王喃喃低语,抬头看向涂山氏:“只能算出这么多?”
“臣妾……”
察觉到东岳王随时会离去,涂山氏轻咬朱唇,犹豫着道:“臣妾还算出了别的,不过,却和李九以及幕后之人无关。”
“你说。”
“九渊洲来的人不止一个,王上大可争取一番。”
涂山氏说完,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东岳王的笑声响起,随后弯腰将她抱起。
趴在东岳王肩头,涂山氏脸蛋红扑扑,心中又喜又恨,喜的是她在东岳唯一的依仗终于留了下来,恨的却是又要和大仇人共度云雨,偏偏她又很享受。白日里对他恨之入骨,夜里却思念得难以入眠,这种感觉就仿佛陷入一个永远找不到尽头和彼岸的泥潭,她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
连续四个昼夜交替,也就是两天的清晨和傍晚,安伯尘都借助无欲无求的心态,成功进入神仙府。四次也就是将近两年的时间,安伯尘全都花在炼化元气上。从二重天真人直到四重天仙人,安伯尘再不会遇到瓶颈,只需元气聚满经络即可。聚满如今的经络大约还需花上五年,也就是十次左右的神仙府修行。至于往后,突破每一层境界所需的时间将会越来越多,不过若能保持住无欲无求的心态,安伯尘有神仙府在,倒也不担心进度。
站在小楼上,安伯尘极目远眺,镇东江风平浪静,远处的山下城池也是一片祥和,并没出现安伯尘想象中的混乱。
“东岳王还不准备对南北两岳下手?”
安伯尘自言自语着,眸中闪过疑色。
出云旗将南北两岳三旗扣押在北极海,即便不通报,上头也会知道。安伯尘等人常说的“上头”并不单单指东岳王,还包括十二仙家的家主,以及各个飞升派系的掌权者。
私通敌国,蓄谋反叛,且证据确凿,就算东岳王他们还想制衡,可纸包不住火,此事一经传出,定会引起东岳动乱。换做安伯尘是东岳王,早已抢先下手,联合东西二岳并飞升派系将南北两岳置于死地。
只有割除内部毒瘤,东岳才能重焕生机,在大劫降临前拼得一线生机。
这也是安伯尘所走的第二步,既然上头一直隐忍不发,他只好代为出手,逼迫东岳王发难,以最小的代价尽可能的保住东岳的实力。
“罢了,该怎么做上面那些人总该比我更清楚。”
低声喃喃着,安伯尘长吸一口太阳之气,盘膝坐定。
见识过众仙的本领,安泊车对于实力的苛求愈发迫切,修为固然重要,可神通法术也缺之不可。周天三十六击安伯尘如今只掌握了七击,除了钉头七箭外,都是真人境的道法,如今他的神魂突破仙人境,已经可以去追寻更高层次的道法。
刚欲神游探索周天玄奥,正在这时,安伯尘耳边传来阵阵破风声。
抬头望去,安伯尘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第384章 往事如梦
冷清了十来日的镇东峰在今夜显得尤其热闹,峰头空地上燃起篝火,众人围坐篝火边,或是喝酒,或是谈笑风生。
被吕风起招揽来的是大匡这一代的飞升者,就算从前没有打过交道,可彼此间也互有耳闻。在大匡时候,他们或友或敌,或者形同陌路,然而飞升到五镇海渎,时隔多年重逢于此,相互间都觉很是亲切,就连素来不苟言笑的张布施也频频颔首,露出僵硬的笑容。
篝火将众人的脸庞映得通红,安伯尘有意无意的坐在圈子边缘,一个人饮着酒。但凡有人说笑,安伯尘总会附和一声,不过皮笑肉不笑,心中淡然。
许久不见张布施他们,安伯尘本该格外高兴才是。然而短暂的激动过后,他的心情很快归于宁静,宛如不波古井,只觉有些无法融入身旁的故人们。
“安将军,怎么一个人在那喝闷酒?”
距离安伯尘稍远的一人笑着问道,却也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引向安伯尘。
镇东峰上的大匡飞升者们彼此间有熟悉有陌生,唯独一人例外,那便是安伯尘,在场所有人都和安伯尘打过交道。坐在安伯尘身边的是张布施和无华,飞升来五镇海渎后,无华被倾天寺接走,张布施去了帝胄宗。除了张布施外,关云翼、印辛、李紫龙也去了帝胄宗,刚才开口发问的正是李紫龙。所谓帝胄宗,顾名思义,它是东界千万年来所有朝代的权贵聚集地,但凡有王侯将相突破神师,只要名正言顺,飞升到五镇海渎后都能入帝胄宗,入宗以后,前尘往事、国恨家仇谁也不会再去提及,因为和洞天福地以及五界的未来相比,东界所发生的朝代更迭压根算不上什么。
安伯尘本也有机会进入帝胄宗,却因那时顾忌他和匡帝间的仇怨,并没入宗,而是四处游逛,到最后和典魁一起当上了看军粮的。不消说,典魁也在,但凡当年在大匡逞雄一时的虎狼都被吕风起召唤来此。除了以上这些虎狼外,还有两人,一男一女,都是安伯尘认识了十来年的老熟人,一个是第一王风,另一个则是月青青。
眼见安伯尘的目光飘来,第一王风下意识的向前挪了挪,警觉的将月青青挡在身后。
这么多年过去,第一王风和安伯尘的关系还是那么纠结。即便安伯尘帮他找到了月青青,第一王风也依旧忘不了当年琉京,那个帮安伯尘和月青青说媒的小胖子。两人毕竟同渡过几次劫难,还在太清镇上结了盟,第一王风也无法彻底撇清他和安伯尘的关系,又因月青青的缘故,第一王风潜意识里只觉得他还欠安伯尘什么。
笑了笑,安伯尘转目朝向李紫龙,端起酒盅:“李将军多虑了,安某见到诸位一时心喜,倒忘了该说什么好。”
脱去铠甲后,李紫龙从曾经和吕风起齐名的楚国龙将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面庞俊秀的男子。李紫龙和吕风起都是那种身材高拔、容貌英俊的猛将,可和吕风起终日的冰冷不同,李紫龙的寒意只在战斗时候显现,平日里他也算是个温文尔雅的美男子。此时捧着酒盅端坐篝火边,倒和他身旁一脸书卷气的印辛相得益彰。
“安将军莫非在见到我等后,突然想起了你当年的百战百败和关南之行?要是在那时,我们几个像现在这样围成一圈,挡在安兄面前,恐怕安兄也喝不到今日这口酒了。”
说话的是印辛,换作旁人说出这番话,那是摆明了挑衅。可从印辛嘴里说出,人人都能听出他是在调侃安伯尘,当场笑声一片。
“哼,别说你们一起,便是我一人,当年若是手头稍重些,伯尘他也没有今日这口酒喝。”
便连孤傲的典魁也忍不住插口说道,在大匡时,他曾无意中传授了安伯尘技御空气之术。后来安伯尘和他先后突破神师,从晚辈变成平辈,来到五镇海渎一起看护军中物资,那几年里典魁总喜欢将他当初的“传技之恩”挂在嘴边,安伯尘好生无奈。虽说安伯尘和无华等人相识很早,可他却同典魁在一起呆了将近六年,彼此间的情谊不可谓不深。那时候典魁就常常抱怨,千不该万不该飞升来五镇海渎,既无法逍遥自在,又没得仗打,堂堂的漠北狂龙居然当起看粮的,传回大匡定会笑煞天下人。即便后来,安伯尘被贬回东海看鱼,所有人都道安伯尘可惜,唯独典魁一脸羡慕。
吕风起、李紫龙、关云翼等才是真正的军人,典魁虽有虎狼之名,可从本质里来讲,他更像是一到处寻衅的游侠,被憋在五镇海渎这么久,难免心生厌倦。
“怎么,老典你可是后悔了?要不现在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
哈哈一笑,安伯尘顺手从旁边抬起一只酒壶,敬向典魁。
众人之中第一豪爽的非典魁莫属,他看向安伯尘,同样放声大笑,举起酒壶便往嘴里倒去。
周围的虎狼们趁兴起哄,好不热闹。
酒水下肚,安伯尘颊边浮起浅浅的红晕,被几人这么一调侃,此前的疏远和淡漠减弱不少,一身飘飘然的仙味儿悄然隐去,重归凡尘。
“是了,安将军回大匡呆了两年,可有什么新鲜事说与大伙听?比如当今天下格局。”
开口的是李紫龙,他抿了口酒水故作平静道。
“怎么,李将军还忘不了你家楚王的大业不成?”
一边的月青青笑着插口道。
当年第一王风大闹京畿,成功救出月青青,并非他的实力足够强悍到抗衡匡王朝。第一王风虽了得,可若是没有各方掣肘,匡帝又岂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