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祖(十步)- 第37部分

“有崖仙道？”齐天沉声道，“如何有崖？”

“种神！”

明见道人沉吟道：“无涯仙道，如无根浮萍，随波逐流，居无定所，有崖为根，方可青云直上，无所滞碍，所谓种神，便是种根，落下火种，终究可成燎原大火，焚尽八荒。”

眼中生出些许明悟之色，云飞道：“师父，你所种，是为何神？”

“剑神！”明见道人开口，语气坚凝，自有一股无形的锋芒之气冲霄而起，“我之所种，为剑神，以我之剑，倾荡五方，重证我剑道之名，震慑诸天！”

我之所种，为剑神，以我之剑，倾荡五方，重证我剑道之名，震慑诸天！

明见道人开口，冥冥中，似乎有一股无形大道降临，齐天二人皆感应到，却无法言叙，渊深莫测。

“重证我剑道之名！”

云飞眸光湛亮，数息后，他重重点头：“我已无牵无挂，既然如此，便与师父走上一遭！我所种者，亦为剑神！”

“好！”

明见道人点头，抓起一坛玉冰烧抛给云飞，云飞连饮十数口，放下酒坛，看向齐天。

齐天心中苦笑，他来到青云宗，降临这片仙道大地，更是为先天剑体，若是种神，怕是谁也没有他最适合种剑神。

剑神者，重振剑道！在近古，怕是难以成行。

“师弟！”

齐天微微一愣，他抬头望天，金阳朗照，神光遍撒大地，远方穹天，隐约现出一轮满月虚影。

片刻后，有一股大势自齐天身上升腾而起，彻底外放，刹那间笼罩了方圆数里的虚空。

这大势无形无质，却令云飞心神震动，明见道人眯眼，眼中透出诧异之色。

齐天本心直指，此时大势外放之下，已然有了答案。

“我若种神，当种三神！”

“三神？”

云飞一愣：“哪三神？”

“慎言！”明见道人沉喝，“种神之说，传自遥遥上古，种神者，言出法随，冥冥之中，有天道烙印，种神不当，当损无形气运，乃至有天罚降世。”

“天罚吗？”齐天冷笑，“我行之道，本就逆天，要降下雷劫，既然如此，我种之神，当以我之命，逆天而行。”

深吸一口气，齐天再次开口：“这第一神，种回归，以我之力，寻至回归之路，重返故乡！”

轰隆隆——

齐天话落，九天之上，竟是有雷音响起，如应天道，冥冥之中自有回应。

“天有回音！”明见道人神色沉凝，“这是剑体异象，还是另有玄机？难道，天不允剑体种神，开辟仙途。”

“第二神，种剑神，以我之剑，踏遍五方，重证剑道于五方大地！”

齐天再次开口，声音竟是如雷滚滚，冥冥之中开辟出通路，传达至整个青云九峰，乃至更远的虚空，以至无量之外不可测度的深处。

“种神！剑峰竟然有人种神，这种道誓可不是轻易能发，一发便不可收拾！”

“这种上古道誓，居然还有人种下，听声音，似乎是剑体！”

“果然是遭受仙罚的体质，剑道近古难修，龙入浅滩，种神之音，竟然也如此浩大，看来牵扯过深，天道已经生出感应！”

八峰之上，许多弟子走出精舍，他们听闻种神之音，各有所思。

“仙道本逆天，争得长生，不过我法道仙脉逆天寻生机，终究只是规避罢了，人力不可逆天，这是亘古延续至今的无上法则。”

“人力强盛，终有尽头，天道之逆，只能规避，横冲直撞唯有生死道消。”

“传闻，上古有一道祖逆天，被天伐戮，生死道消，一道之祖都不可抗天，剑体只是徒劳，重证剑道遥遥无期，终究要随之归于黄土。”

八峰许多长老御空而出，他们知晓诸多秘闻，纷纷摇头，觉得齐天没有出路，但是种神之威至斯，依旧让他们心中赞叹，若是法道仙脉，怕是不出百年，便将有一名龙门半仙悟道而出。

青云峰之巅。

明冰道人立于仙雾之中，周身紫气如云，瑞气万千。

他眸光幽邃，望向剑峰的方向，终于轻叹一声，道：“师弟，你怕是操之过急了，如此，须得在风尖浪口了。”

侧峰之巅，同样立着一道身影，这身影朦胧不清，隐于一片冰雾之中，即刻，两道寒白的神光自冰雾中射出，朝着剑峰落去。

嗡——

穹天之上，一道冰墙凭空凝现，两道神光落于其上，顿时崩碎开来。

“为时尚早，这点时间，你都等不起吗？”

冰雾之中一片沉默，数息之后，那身影消散，渐渐融入了整片冰雾之中。

剑峰后山。

齐天种下二神，立出道誓，引发冥冥当中的天道感应，传遍诸峰。

明见道人色变，沉喝道：“够了！”

齐天摇头，他目透寒光，凝向九天之上，再次开口。

“第三神，种问道！我剑道锋芒直指，顶天立地，誓问这朗朗乾坤，诸般因果，是否合该此报！”

齐天第三神种下，明见道人面色大变，四方虚空，此刻竟是无端生出了无穷剑鸣，仙瀑止息，葬剑池中，同时有锋芒冲霄，整个青云宗上方，穹天之上，千里云雾被撕裂开来，露出璀璨金阳。

第八十三章　剑者锋芒

齐天第三神种下，无尽虚空生出剑吟，冥冥之中，一股染血的画卷在他的眼前展开。

浩瀚五方大地，亿万顷蛮荒大地，无数残剑立地而鸣，天将倾覆，地将崩陷，血雨天降，瀚海阑干。

朦胧中，齐天似乎望到了一方剑冢，一百零八口神剑指天而鸣，剑光贯穿霄汉，洞开九天，直入那茫茫苍冥不可测度的深处。

万雷呼啸，降下一片雷雨，雷雨中，九霄仙雷如龙狂舞，除此之外，各色神雷威能通天，齐天却无一识得。

雷光之下，残剑崩碎，天塌地陷，一百零八口神剑被湮没其中。

画卷破碎，齐天长身而立，他眸光平静，这一刻却好像蕴藏了亘古岁月，明见道人似乎见到了什么，他目光一滞，随即轻叹一口气，不再开口。

一边，云飞有些愣神，他定定地看着齐天，齐天的身影，在他的眼中有些模糊，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古老的剑影，却又朦胧不清。

青云八峰，此刻彻底哗然。

齐天种下第三神，三神齐动，在冥冥之中留下烙印，八峰皆知。

“胆大包天，竟然敢问道！”

“古往今来，亘古宙宇，还无人敢如此种神，一道之祖也不可抗天！”

“他这是找死，日后就算不陨落于雷劫之下，也要死于非命，是早夭的气运！”

诸多长老凌空而立，他们观望剑峰，见识极深，此刻心中皆断定，剑峰日后，怕是真要走向末路。

“一线生机，也该败光了！这是要走上绝路！”

八峰侧峰，几道身影临风而立，他们与整座侧峰融为一体，似乎沉入了这方天地，数息后，几道身影同时黯淡，慢慢消散于仙雾之中。

剑峰后山。

齐天三人盘膝坐下，明见道人苦笑：“这种下三神，这一番，却是要结下莫大的因果，因果之说虽然飘渺，源自西天佛土，但是自古印证，确实有着冥冥之力，贯穿命运长河。”

顿了顿，明见道人继续道：“传闻，三千道秘，有十方大神通，亘古未有人习得，其中一门为时空轮盘，可逆转时空，追溯本源，但是也同样无法逆转因果，因果之力，贯穿时空。”

齐天轻笑，这一刻，他心中似多了一些什么，心神无比坚凝，识海之中，四十九口识剑依道数轮转，锋芒吞吐，每一寸剑身都晶莹剔透，无瑕无垢。

“这一番因果，迟早要有人接下，”齐天开口，“我剑道仙脉，剑者锋芒毕露，本心直指，以剑为名，顶天立地，既然身为先天剑体，那么这番因果，自然应该我来接下，问道如何？只要问心无愧，天亦不惧。”

明见道人微愣，数息后，他放声大笑：“好！为师我这五十年浸淫剑道，差点将这一身锋芒都磨圆了，不错，问心无愧即可，难道要我等委曲求全！这一身剑道何用，不如化为凡人，蹉跎一生！”

云飞点头，感叹道：“师父，我终于明白你昔日所说何意了，剑者，锋芒也！若是失去了这一身锋芒，委曲求全，这剑道何用？不修也罢！”

此刻，隐隐的，自云飞身上，那原本洞开的大势彻底外放，虚空中生出淡淡的剑吟声，虽然淡薄，却清晰入耳。

齐天眼前一亮，笑道：“恭喜师兄了。”

明见道人摇头大笑，抬起两坛玉冰烧抛给二人，道：“今日为师陪你们醉上一场，八个月后，十年大比，给为师闹个天翻地覆！”

入夜。

星光璀璨，明月高悬，剑峰后山月华汇聚，古潭之中有月影，圆满如盘，三道身影躺睡在大青石下，横七竖八，醉卧于数十只酒坛之中，酒浆如血，染红数丈大地。

战神殿。

是一座古老的仙阙，它立于青云谷中，空旷的青云谷，在两个月前升起了两座仙阙，一座为战神殿，一座为问道海。

战神殿玄金无瑕，通体散溢着金黄的神光，一条金龙盘亘，将整座战神殿吞入腹中，一股无形的战意弥漫虚空，有杀戮之气震慑四方。

齐天望向一边的问道海，碧蓝的仙阙古朴无华，上面烙印有一道道玄奥的道纹，这些道纹牵扯到道阵，为法道仙脉独有，齐天看之不透，只能隐约感应到一股艰深莫测的道韵。

“剑体来了，还有云飞！”

“三日前，剑体种下三神，传闻走上绝路，比雷劫更加可怕！”

“不错，种神问道，这实在胆大包天，一道之祖都不可逆，诸天之下，仙人都要陨落，根本不能成行。”

一些十七代弟子低语道，不过青云谷中盘根错节，牵扯到诸多人物，他们不敢妄言，免得招致祸端。

青云九峰，只要不行杀戮手段，便不会有人插手。

谷口，云飞沉声道：“这是以乱世养道，想要走出一名龙门半仙，震慑诸地府。”

齐天微微蹙眉，问道：“这地府宗门，到底在我东土神州有几许？何为天宫？”

沉吟片刻，云飞道：“似乎亘古有定数，地府宗门七十二，天宫宗门三十六，还有最古老的天庭传承只有九座，这九座传承都极尽古老，自上古便已存在，知晓诸多近古绝迹的秘闻，曾经更是走出过一道之祖，他们底蕴深厚，天宫宗门与地府宗门近古皆有更迭，唯有这九座天庭，威压近古，为我东土神州真正的仙道巨擘。”

顿了顿，云飞也是皱眉道：“不过这地府，天宫，天庭之说，却是没有解释，传闻是延续上古之说，到底为何，却是无人知晓。”

两人走进青云谷，见到了诸多陌生的面孔，这些人气息渊深，一些人身上透出罡风之气，让齐天二人猜测，怕是已经踏临天地九重天，步入了那腾云之境。

片刻后，两人来到战神殿前。

“剑体也来闯战神殿，不知道能闯到第一层。”

“九峰小比，剑体夺得魁首之位，却是有些难说，应该不会止于第二层。”

一些十七代弟子让开通路，青云谷虽大，但是两代弟子汇聚，却是人山人海，甚至有弟子在一角摆开坊市，与人交换所需。

齐天二人尚未止步，一道身影已然横跨而至，一下子拦在了两人面前。

“先天剑体，齐天！”

这是一名青年道者，身形伟岸，高有丈许，如一尊铁塔，一下子便遮掩了齐天二人的目光。

“裂土峰元震山！他找上剑体了！”

“看来剑体三日前种神问道，激怒了不少人。”

“太狂妄了，这一下，十六代不少人都知晓了，这只是开始。”

战神殿前，齐天看向面前的青年，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道韵，如一尊古山立于身前，背负着一口丈高的土黄色大锤，这大锤神光流转，锤头足有一人合抱，隐约散发出一丝沉浑如山的道韵。

“是四品巅峰道器震山锤，这元震山天生神力，土行体质极为纯净，入道六年，已是识神巅峰，半只脚踏入腾云境，有震山锤在手，就算是普通的腾云一二重天的道者，也不愿与其近身，剑体这次麻烦了。”

第八十四章　玄剑上人

青云谷，战神殿前。

裂土峰元震山拦住剑体，吸引了众人目光。

“十六代中，元震山虽不是顶尖，也算是个人物，一身神力堪称近身无敌，除非以大法力镇压他，否则被他近身会有凶险，多半要受创。”

“先天剑体炼身如剑，同样肉身强横，不知道能否挡住。”

许多十七代弟子猜测，有些琢磨不透，一些十六代弟子闻言嗤笑：“剑体又如何，不过一暴发户罢了，既然敢问道，便要敢受元震山的震山锤，若是婆婆妈妈，与那些凡俗小娘子又有何异。”

“就怕他受不了两锤，就要趴下，那这十七代魁首之位，也不过如是。”

许多弟子围过来，想要看剑体的笑话，十六代弟子不动，一些人置之不理，径直进入战神殿，似乎一切都无法动摇其心神，齐天注意到这些人，无一不是气息磅礴，深不可测之辈。

十六代弟子，之前前往魔城，多半是入门不长，就算有人压制修为，也不过早上年许罢了，整个十六代，便如一方古潭，还远远没有到底。

战神殿前空气凝滞，碧草垂身，地面雾气朝着四方散去，很快便消失不见。

“先天剑体，齐天！”

元震山再次开口，他声如闷雷滚滚，粗如牛吼，虽然样子憨厚，但是一双眸子却是有神芒闪动，此时凝视齐天，顿时有一股沉如古山的大势溃压下来。

“大势洞天！”

齐天面露异色，沉声道。

“你居然也知道大势洞开，”元震山冷笑，“不过，你既然敢问道，便要接我三锤，要是接下了，我便放你过去，接不下，就给我滚回剑峰！”

三日前种下三神之后，齐天便知晓，日后下得剑峰，怕是再难安宁，只是这年青一代，又有几人能识得他心？

一念及此，齐天目光瞬间变得冷厉，他冷笑：“想要我动手，先拿百块下品灵石，或者一块中品灵石出来，否则免谈！”

元震山大笑：“你倒是好大的口气，莫不是以为你先天剑体需要灵石，便可以漫天要价，你需知道，动手，可是由我不由你！”

他右掌抬起，虚空中，顿时响起了古山碾动之音，浩瀚的土行道力如重山溃压，一掌落下，磅礴的道韵显化出一座十丈高的土山虚影，地面气浪震荡，掀起了数丈的土浪，将齐天二人淹没其中。

“一块中品灵石！真是狮子大开口，剑体想灵石想疯了！十六代月供，没有其它机缘，也要领取足足四年才能勉强凑齐，真是大言不惭！”

“元震山动手，他铁定被镇压！”

诸多十七代弟子冷笑，一些十六代弟子也是面露冷意，觉得齐天太过狂妄，居然借机索要灵石。

尘烟散尽，战神殿前，元震山面色阴沉，他目不斜视，望着前方的虚空，道：“这是什么步法，居然蕴有锋芒。”

“青冥望幽步。”

“剑体在那里！”

这时，许多十七代弟子方才发现，齐天两人居然已经立于元震山身后数丈，点尘不染，根本没有被镇压。

“好快！几乎达到了两成音障的速度！”

“这步法蕴有锋芒！非是我法道神通！”

一些进入战神殿的十六代弟子止住身形，重新转过身来，他们眼中透出些许凝重之色，目光第一次落到了齐天的身上。

“若是你认为可以追得上我，我便与你一战。”

齐天说完，便与云飞二人踏入了战神殿中。

眸光阴沉若水，元震山不动，周身数丈大地缓缓震动，一颗颗碎石悬浮而起，被一股无形的道韵托浮，即刻齐齐粉碎，化为石粉散落大地。

“这是被生生打脸！”

“这梁子彻底结下了！”

许多十七代弟子传音道，看元震山便知，这一次，怕是难以善了。

数息后，元震山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