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能够追得上的,几乎在眨眼之间,瑶池之外,便失去了众人的身影。
弹指之间,十万里外。
一座荒芜的山涧,溪水干涸,生机黯淡,苍老的大山,一道道裂纹密布山体,要崩溃的迹象。
“阁下追随了我这么久,也该现身一见了。”
山巅,一名金袍中年长身而立,身上每一寸肌体都流转着金色的锋芒,他足下有多多金花伴随,每一朵金花,都透发出骇人的锋芒之气,种种造化气机隐匿其中,令人敬畏,这是一名剑帝。
四大剑道世家之一,叶家紫禁城老城主,叶孤城。
齐天的身影在山巅前显化而出,看着面前这尊传闻中的人物,齐天在曾经的武当山巅,也听到过这样的名字,只是一些杜撰的传闻,而今真正出现在面前,让他有些分不清虚妄与真实。
但是剑道锋芒,却是与传闻中的一般无二,甚至更为霸道,那剑意深藏体内,齐天有感觉,只要他一出手,这股剑意便会迸发而出,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剑势,将他撕成碎末。
“齐天剑帝,不知道你跟随我是为何意?”
叶孤城看着面前的齐天,眼中有异色连连:“传说中,你曾经化身叶天,在紫家石城施展出我叶家的天外飞仙剑诀,所悟的,更是亘古未有的阴阳大道,囊括万道,无道不可包,无道不可降,不知是真是假?”
“不错,”齐天点头,这样的人物面前,他没有任何的掩饰,直接道,“想必叶老城主也知晓我的来意。”
眸光不变,叶孤城不说话,他立于巅峰之上,背后一口金色神剑古朴无华,整个人宛若一尊仙者,谪落凡尘良久,将要重新飞升,进入仙界之中。
足足半盏茶过去,叶孤城方才开口道:“七十二口石剑都在你手里了。”
“不错。”
“你可知晓这些石剑所代表的意义。”
齐天略微沉默,随即道:“我剑道的气运。”
刹那间,叶孤城双目中迸射出两道骇人的锋芒,这锋芒成纯金色,一下子洞穿出去,进入洞虚的深处。
十多万里之外,此刻,一座无人的八千丈古山之上,虚空骤然间破裂,两道金芒洞穿下来,整座黑亮如铁的苍茫大山,顿时一下子粉碎开来,化成了齑粉。
“你既然知道是我剑道气运所在,那你可知道,能让它们来镇压的,岂是易于之辈,近古十万年岁月都不能磨灭它们一丝半点,如今若是全部放出来,必然会天下大乱。”
叶孤城的目光凌厉,每一缕目光都仿佛一口神剑,洞穿进齐天的心灵深处,要从最根本的所在寻找破绽。
但是,齐天是什么人,阴阳大道传承者,大道根本,万劫不磨,近古第一的剑帝,祖象在身的一代帝尊,区区目光,如何能够动摇他的根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胡思乱想。
“我自然知道!”
齐天开口,寸寸黄金剑光从他的双目深处浮盈而出,这黄金锋芒吞噬一切,磨灭一切,镇压一切,同化一切,没有什么可以阻挡,那来自叶孤城的锋芒神剑,顿时一口口崩碎,再也无法窥探齐天的心灵,震慑的气势被一下子破开了。
其实,这都是交锋,从齐天现身的那一刻开始,两大剑帝的交手便已经开始,而今齐天心意锋芒一出,暂时夺到一丝上风。
把握住上风,齐天便开口追击。
“叶老城主想必也知道,堵不如疏的道理,若是镇压真的能够成行的话,齐某也不会丧尽天良,至天下生灵于不顾,齐天分明能够感到,那些一一脱困的事物,经过十万年岁月,本身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了一种质的变化,若是等到时间再久一些,那么等到它们完全蜕变,最终合为一体,必然会达到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到了那时,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叶孤城沉吟,数息后开口:“不过终究放了出来,我不瞒你,剩下的三十六口石剑,便在我四大剑道世家,我四大剑道世家,以三十六口石剑,分别镇压着最为重要的四大部分,一旦放出,它们感应囊括无尽时空,必然会合体。”
齐天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声不吭,眸光蕴藏的剑光也逐渐隐匿,但是山巅四方,却仿佛有一种时空错乱在衍生,一切时间,空间都在颠倒,融合,回溯,汇聚。
一炷香过去。
“我叶家的九口石剑可以交给你,”叶孤城终于开口,他深深地看了齐天一眼,道,“我有一个条件。”
“叶老城主请说。”
神色郑重,叶孤城看着齐天,一字一顿道:“保我叶家香火,不灭。”
这绝对是一种重托,从一名剑帝口中说出,这样的人物,曾经在齐天的世界里需要仰望,此时此刻,齐天也生出了一种错觉,对于未来有了一些迷惘,回归的路,不平坦,还有诸多的谜团,有些东西没有揭开。
一天过去,日沉月起,星河斗转,古老的山巅之上,两道身影相对而立,高天积雪在两人身上积淀,仅仅一天光景,东土神州,这座无名的古山之上,便多出了两名古今未有的剑帝雪雕。
“我答应你。”
突兀的,有声音自其中一座雪雕中传出,仿佛沉寂了无尽岁月,此刻苏醒,那冰雪顿时开始融化,两道身影光芒万丈,好似两轮初生的朝阳,绽放出惊人的光和热,驱散寒气,灼热冰冷。
半日之后。
一片苍茫的草原之上,一名中年儒士负手而立,行走不辍。
中年儒士的气质很是玄奇,仿佛六月的天穹,阴晴不定,又好像一座无人的孤峰,经历岁月沧桑,风雪磨砺,骨子里,都透出一种孤绝的意味。
倏尔,中年儒士止住脚步,行走之间,没有半点滞碍,一瞬间便止住了,如同鬼魅的步伐,没有半点征兆。
“齐天剑帝。”
中年儒士开口,平视前方,不远处,数里之外,齐天一步步行来,脚步都呈现出龙形,每一步,都仿佛有一条条小龙在承载重量,圣洁磅礴,沛然浩大的气机永恒不灭,中年儒士眸光不变,但是手中不知何时,已然出现了一口青色的长剑。
这是一口断剑,青色的剑身自中间断裂,断口处棱角错乱,似乎真的一口残剑,不见一丝锋芒,不闻一丝剑意。
第七章 谢晓峰!
苍茫草原之上。
中年儒士手握断剑,青色断剑仿佛沉睡已久,不见锋芒,但是随着距离的靠近,齐天却愈加感到体内剑心的颤动。
太极剑铮鸣,仿佛见到了同类一般,一股无形的剑意透发而出,中年儒士的眸光更加湛亮。
“接下我的剑,东西给你。”
中年儒士开口,不给齐天一点机会,直接出手。
刹那间,齐天双目一凝,中年儒士手中,仿佛一尊神灵自沉睡中苏醒,一股恐怖的锋芒剑意升腾而起,这锋芒洞彻生命,仿佛要夺取一切生机,比之杀戮更加纯粹,要夺去所有的生机,湮灭一切,屠灭一切,斩破一切。
“第一剑!”
青色断剑迸射出一道青蒙蒙的剑芒,剑芒追寻生机,朝着齐天吞噬而来。
浑身精气涌动,一百零九大剑道世界,所有的生命之源都战栗起来,仿佛遭遇了什么可怕的境地,有一种朽灭的气机在滋生。
可怕!
这第一剑,便是完完全全的杀剑,一剑就要夺取生命,湮灭生存之本,但是齐天却是不惧,他剑体一震,浩瀚的黄金锋芒自浑身上下每一寸筋骨,皮肉,骨髓中迸发出来,浑身精元气血瞬间固守,同时,他右手一抓,太极剑出现在手中,一剑斩下,空间立即错乱,那夺取生机的剑意顿时陷入了无尽虚空之中,永远接触不到齐天的形体。
“通神剑诀,夺命十三剑!”
齐天沉喝一声,眼中锋芒爆闪,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这夺命十三剑,实在是夺天地之造化,或许,已经超出了通神的范畴,达到了镇天之境。
四大剑道世家,谢家上代家主,谢晓峰!
同样处于传说中的人物,真正出现在齐天的眼前,当年来自杜撰的人物,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就算是齐天,心神也有一刻的不平静,但是,与这样的人物交手,他一身战意彻底沸腾,哪怕是面对一道之祖,都不会有这样的心境。
“第二剑!”
“第三剑!第四剑!……第十二剑!”
谢晓峰剑道通神,一十二剑连连施展,方圆万里大地,草木枯萎,生机灭绝,苍茫草原彻底化成了一片荒漠,可怕的剑法,可怕的人物!
齐天动用一身领悟所学,太极阴阳大道衍化到极致,太极剑诀操控时空,操控一切大道,化成剑意,化解了这十二剑。
“第十三剑!”
谢晓峰踏步,他步履平淡,却有一种掌控生死的从容,白色儒衫随风轻舞,手中青色断剑青芒熠熠,下一刻,他一剑斩下,一道极致的剑光,刹那间洞穿无尽空间,连时间也仿佛被夺去了生命,开始了腐朽,没有了流逝,也没有了过去,现在,未来。
眸光凝重,两成圆满的阴阳大道在体内咆哮,旋即,齐天太极剑一震,剑尖勾勒,一方太极阴阳图顿时在身前凝聚,阴为时间,光阴似箭,阳为空间,生机衍化,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纠缠,最终旋转起来。
“时空轮转!千倍战力!”
齐天心中沉喝,方圆万里虚空,时空颠倒,错乱,古今交错,千倍战力迸发,夺命第十三剑没入其中,顿时湮灭在无尽时空洪流之中,消弭不见。
“好剑意!”
谢晓峰眸光雪亮,映照剑刃冰寒,即刻,他神色凝重,手中断剑缓缓划动,一股无形的气机开始弥漫,万里草原之上,大地开始复苏,居然生出了蒙蒙的绿意,一种勃勃的生机自谢晓峰身上喷薄而出。
“否极泰来,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十四剑!”
齐天没有想到,谢晓峰居然还有着这样一剑,超脱世间传闻的十三剑,步入了十四剑的境地,这一剑,阴极生阳,已然有了一缕阴阳大道的味道,剑意可以夺取生机,同样可以赋予生机,真正的执掌生死,颠覆轮回!
但是,齐天也不惧怕,他的阴阳剑道,衍化到巅峰,自然掌控一切剑意,什么剑意,什么锋芒,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根本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此刻,他怡然不惧,阴阳剑意运起,真正的海纳百川,时空轮转,千倍战力源源不断,一百零九大剑道世界齐齐发力,将这第十四剑吞没,抽去其中的生死大道,融合生死剑意。
一息!生命大道规则圆满!死亡大道规则圆满!
两息!生命大道法则圆满!死亡大道法则圆满!
三息!生死二道融合为一,一缕本源诞生!
同一时刻,齐天身上的帝息也开始节节攀升,谢晓峰的生死剑意,本源十分浑厚,连带着齐天吞噬融合之后,生死本源也是突飞猛进,十息不到,便圆满达到了三成,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着。
阴阳本源!两成一分!两成二分!两成三分!
在生死本源达至六成之时,齐天的阴阳本源,也彻底达到了三成之境,下位帝境,走到了尽头。
原本,阴阳本源是不会有着这样的精进的,但是生死本源太强大了,几乎可以排入三千大道前十之列,三千大道前十,每一条大道都无比可怕,可以颠覆世界,毁灭寰宇,除了前十大道之外,没有任何大道可以抗衡。
如果说普通大道是平民的话,一些厉害的大道便是县老爷,土豪乡绅,至于前十的大道,每一个都是国之重臣,可以掌握一方,真正影响到整个世界的衍变。
此时此刻,谢晓峰如何察觉不到齐天的变化,短短的十数息,齐天的气息便以惊人的速度攀升,等到他撤去剑意,在齐天身上,一股远比之前可怖的帝息咆哮而出,黄金锋芒洞穿九重天,当空击穿一颗庞大的星辰,大星坠落,落入东土大地。
“中位之境!”
谢晓峰收剑而立,他眸光雪亮,似乎可以看穿一切生命,不过此时,他却看不透齐天,这个青年,让他感到目光都要沦陷,没有什么可以窥探,没有什么可以驾驭,一种臣子面对帝王的感觉。
“多谢相助!”
太极剑收回,齐天抱拳朝着谢晓峰一礼。
轻轻摇了摇头,谢晓峰道:“你的剑意很纯,老夫看过诸多融合百道的剑意,却是第一次见到有将这种剑意凝炼到这样纯净的,阴阳大道,果然不凡。”
“前辈谬赞了。”
摆了摆手,谢晓峰道:“九口石剑可以给你,日后记得照拂我谢家一二便可。”
点了点头,齐天道:“多谢前辈相赠,晚辈不死,必然保住谢家一缕香火。”
略一沉吟,谢晓峰再次道:“有些话不多说,西门家的事,想必你有分寸,凡事留一线,那一位不会好说话。”
沉默数息,齐天点头。
“好,”谢晓峰大笑,“随我来吧,这一战暂且搁置,等到我领悟第十五剑,大决战后若是还能再见,此战再续。”
“自当奉陪!”
齐天也是轻笑答应,两人踏步虚空,消失在茫茫草原的尽头。
半日后。
北域。一片皑皑的雪山绵延数千里,这片雪岭蜿蜒如龙,可以清晰地看到龙首与龙尾,满身鳞片被白雪覆盖,纯净的龙气沉浮,天穹之上,瑞霞万缕,每一缕都呈现出各种龙相,一方雪岭,便如同一座古老的龙庭,诸龙汇聚,十分惊人。
此刻,这片雪岭前,皓白的雪原之上,一名白影长身而立,白衣若雪,黑发如墨,手中一口雪亮的长剑斜指地面,他的气息比这雪原更冷,眸光清亮,看不到一丝情感,但是深处,却又气象万千,冰冷中,一抹炽烈在衍化。
这是一名中年人,看他的面容,仿佛是刚刚走出青年岁月,雪花飘落,晶莹透亮,落到他的身上,不见丝毫的融化,反而凝成一枚枚的冰晶,轻轻坠落,发出噗噗的声响,仔细看,这些冰晶竟然都成了一口口半寸的晶亮小剑,柄柄没入雪地之中,不知道洞穿了多深的大地。
不知是何时,中年的目光慢慢抬起,落到十里外的雪地上,那里,虚空不见征兆,一道青色身影踏步而出。
吟——
雪色长剑轻鸣,没有剑意,没有杀意,只有冰冷,达到了极致的冰冷,可以结束一切生命,冰封生机,一种极致的杀戮意境。
中年脚步很轻,如凡人行走,一步两尺,朝着十里之外迎去,剑尖在雪地之上勾勒,一道剑痕烙印下来,有不朽的气息散溢而出。
看着十里外的白衫,齐天眼中仿佛出现了错觉,在他眼中行来的,似乎只剩下了一口长剑,没有人影的存在。
“心剑合一!”
齐天眸光深处现出震动,心与剑融合唯一,这是一种极致,整个生命之中,只剩下了剑的存在,没有了牵挂,只剩下了纯粹的剑道,纯粹的杀念。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剑者!
齐天有些错愕,这样的人也会存在,他第一次有些震惊了。
第八章 剑魔独孤求败!
白衫如雪,中年一步步行来,雪色剑尖划过大地,留下一道不朽的剑痕。
心与剑合一,这样纯粹的剑道,令得齐天都心生敬畏,这样的人,这样的剑,有一种不可力敌的锋芒散溢出来。
天空阴暗,有鹅毛大雪飘落,晶莹的雪花落到身上,如同一朵朵雪梅,甚至可以闻到缕缕暗香,近乎真实的虚妄,哪怕是齐天,若非是阴阳大道囊括万道,也难以分辨出来。
咻——
刹那间,中年的身影便消失在这一方虚空,下一刻,在齐天身后十里处出现,一道金黄的血水扬起,在齐天脸上,赫然出现了一道三寸的血口,这血口之上,锋芒肆虐,几乎不可愈合。
嗡——
阴阳剑意冲刷,将这锋芒磨灭,伤口愈合,齐天神色凝重,刚刚的一剑,他差点没有能够躲过,纯粹的杀人之剑,一剑之下分生死,不死就生,不生就死,齐天躲过一劫,他转身看向中年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