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问月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把玩着自己手指,却没说话。
傅残知道这个问题令她很不爽,但他实在不得不问,辜箐对自己如此,自己不能不管她。
“你跟我讲,我什么都答应你!”
何问月嘴角翘起,眼中已有杀意,凝声道:“黑莲教的事,我可以给你说,奇士府的计划,你千万别打听。”
傅残咬着牙不敢再问,一时间屋里忽然安静起来。
一阵清风吹过,风铃叮铃叮铃发出悦耳的脆响。
何问月沉默良久,道:“我告诉你姓傅的,你怎么作死都可以,但千万不要打听奇士府的行动,否则你一定会死!”
傅残还未听过何问月这样称呼自己,这说明她此刻心情很不好。
傅残抬起头来,看着何问月的眼睛,道:“你要亲手杀了我?”
何问月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眼中透出杀意,道:“无论是谁,与奇士府作对,都必须死!我不杀你如何?你知道奇士府有多少宗师高手?”
傅残眼中闪着莫名的光芒,认真道:“傅残被人追杀的还少吗?想杀我的人还少吗?我根本不在意会有多少人是要杀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只在意,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屋里又陷入寂静,风铃之声依旧悦耳,如青鸟低鸣,流水涓涓,像是唱着春天充满希望的歌。
何问月和他对视良久,缓缓转头,看着摇晃的风铃。
那风铃像是摇晃在她心头,承载了她一生的记忆与感情。
她沉默良久,犹豫几许,道:“那又如何?无论谁与我作对,我都要杀!”
傅残咬牙道:“妖女就是妖女!”
何问月脸色一变,怒道:“你说谁是妖女!”
傅残道:“就是说你,怎么了?”
何问月右手一震,一道红芒顿时冲出,击在傅残胸口,把傅残掀飞撞到墙上,然后摔在地上。
傅残面如金纸,一口鲜血顿时喷出,心中骇然,宗师之威果然不是自己可比。
随便一股内力,也不是自己可以抵挡。
何问月看着自己右手,不禁一呆,眼中露出不忍。
傅残咬牙道:“杀啊!反正你杀人如麻!也不差我这一个!”
何问月冷笑道:“对!我就是妖女!我就是杀人如麻!反正你都要死,还不如死在我手上!”
“我凭什么反正都要死!”
“和奇士府作对,就是找死!”
傅残咬牙道:“你不想和奇士府作对?你不想杀了阴尊为你父亲报仇?”
“住口!”何问月怒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
傅残缓缓站起,踉跄走到椅子前,又坐了下来。
他看着何问月,道:“你就是个傻瓜!你明明想,但就是不敢!你一直在骗自己!”
何问月咬了咬牙,额头青筋微凸,红芒一闪,又把傅残掀了出去。
傅残豁然站起,直接跑到她面前,怒道:“怎么?宗师之境就这点手段吗?把你杀人的印法拿出来啊!直接一招毙命多好!”
何问月道:“你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傅残喘着粗气,忽然道:“你不想杀我。”
何问月沉默不语。
傅残道:“你愤怒,但不是对我,是对你自己!你很痛苦吧?明明想做,但根本不敢,甚至看不到希望,所以你恨自己!”
何问月浑身一颤,傅残的话,像刀一般,直插她内心最深处。
傅残看她牙腮紧咬,脸色苍白,忽然叹了口气,又坐到椅上。
他叹道:“我不问了。”
何问月微微一顿,缓缓抬头看着傅残。
傅残苦笑道:“我不问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辜箐,我会保护好她。”
何问月依旧不说话。
傅残又咳出几滴鲜血,不禁运起内力,为自己疗伤。
忽然,一只白手伸到了自己面前,指如青葱,鲜嫩细腻。手中一个白瓷瓶,精致而娇小。
傅残抬头看往何问月,只见她面无表情,双眼无神,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接过小瓶,倒出一颗白丸,放入口中,顿时化为一股细流,涌入体内。
一团热气,顿时在丹田中升起,温暖了整个身体。
何问月冷笑道:“你不怕是毒药?”
傅残缓缓收气,指了指自己左臂,道:“比这更毒吗?”
何问月一怔,看着他的左臂,却又说不出话来。
傅残见她神色有益,道:“有吃的吗?我三天没吃东西了。”
何问月道:“你好歹是化境高手,三天不吃东西又饿不死你。”
她说着话,忽然站起身来,朝厨房走去。
正愣神间,噼噼啪啪的声响忽然从里面传来,接着又是水声,各种声音。
再搞什么鬼?傅残皱着眉头,心中疑惑不已,很快便走到厨房。
然后,他身体忽然顿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连嘴巴也不禁张开。
一身鲜红长裙的妖女何问月,正散着头发,坐在一张小凳之上,手中正拿着。。。。。。柴火。
她在烧火!
在做饭!
灶中,火光缭绕,干柴烧的噼噼啪啪直响。
火势很盛,把何问月精致的脸庞映的通红,她细眉微皱,眼神专注,抿着红唇,露着一种傅残从未见过的表情。
但这表情,在傅残看来,竟美的如此惊心动魄!
何问月微微抬头,就看到了门边的傅残,她心中一慌,又是一气,怒道:“滚出去!”
傅残心中一震,连忙落荒而逃,坐在椅子上,脑中全是何问月刚才被灶火映红的脸。
他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妖女的身上,会有这样的一张脸,不是指美貌,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表情。
如果非要为这个表情找一个形容词的话,傅残不会觉得是专注、专心、或是认真。
应当是温柔吧!
很快,何问月便走了出来。
她长裙已脏,脸上也有灰尘,手中有碗,碗中冒着热气。
是面。
她表情极为寒冷,冷到陌生人看一眼便不禁要走开。
面已在桌上,傅残没有说话。
此刻他不愿说话。
他不愿说话,只因何问月此刻不愿他说话,他明白,此时她一定不愿意自己说话。
他拿起筷子直接吃了起来,没有任何犹豫。
面刚出锅,当然很烫。
但傅残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他握住筷子的手有些颤抖,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握筷子,也或许是他此刻情绪很激动。
山中两年,身中寒毒,刨食荒野,其间苦楚不足为道。
下山之后,几经厮杀,除了几个干粮面饼外,没有吃任何东西。
在楚家吃遍美食的他,此刻吃着这面条,却觉得无比美味。
他可能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个给自己做面的人,竟会是奇士府的八仙,黑莲教的朱雀,江湖人口中的妖女。
他想起了很多事,各式各样的人,各种厮杀,各种别离,最后还是停在那张被灶火映红的脸。
他吃的极快,碗中很快见底,接着他又端起碗来,把面汤一口喝干净。
擦了擦嘴,舒服的除了一口浊气,傅残躺在椅子上,看着何问月。
何问月也看着他,然后嘴角微微翘起,伸手一把拿过空碗,进了厨房。
傅残深深叹了口气,看着风铃,眼中若有所思。
何问月很快出来,看着傅残道:“吃的可好?”
傅残满足道:“刚才那两下,值了!想不到你高高在上的何仙姑,竟然也会烧火做饭!”
“哼!”何问月冷笑道:“老娘奔波江湖多少年?吃得苦多了去了。”
傅残一愣,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他忽略了一个女子、一个孤儿,要在龙蛇混杂的江湖立足,需要吃多少苦。
他微微一笑,认真道:“谢谢你,这是我两年多来,吃的第一顿好饭!”
何问月脸色一慌,接着又面覆寒霜,左右望了一眼,连忙拿起桌上的《紫虚内经》,道:“那这东西就归我了!不然你以为我会给你做饭?”
傅残笑道:“把内容都记下来,下次见面,把书还我。这不是我的东西,我还得还给木一刀。”
何问月收起紫虚内经,冷冷道:“好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你该问的也问了,滚吧!”
傅残愣道:“你说什么?”
何问月眯眼道:“我说,你可以滚了!”
傅残气得不行,一把拿起破风剑就走,嘴上不禁大叫道:“妖女!别让老子下次看见你!”
何问月咬了咬牙,豁然站起,走到窗口,傅残已走出很远了。
她愣了愣神,缓缓抬头看着风铃,一时间,竟然痴了。
第五十九章 傅残作死
风铃叮铃叮铃,只是已没了傅残身影。
小屋又恢复了冷清,冷的可怕,静的可怕!
何问月坐在椅上,双手抱着手臂,竟说不出话来。
一只飞鸽停在风铃之上,铃铛儿响的更亮了。
何问月脸色微变,立马站起身来,取出鸽脚所绑之信,连忙打开。
只见上面写着:“秃驴已至,计划成功,即刻赶往万毒山庄,助其一臂之力!”
何问月眼神变幻几许,门窗一关,顿时飘然而去。
而傅残?
傅残正在走,朝巫城方向走。
他没有骑马,一是因为没有马也没有钱,二是因为巫城并不远,而天青武林大比,还有四天!
他不需要很急忙的过去。
他需要的是冷静。
脚踩在地上,风吹在脸上,阳光洒在身上,这一切都能让他冷静。
冷静是为了理智,为了一步一步获得胜利。
事关生死,他必须全力以赴,夺得天青绣球。
司空揽月的出现,让他明白,江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一个绝世天才。
傅残走着,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他的眼睛看着前方。
他的思想却在整个江湖游弋。
司空揽月生性淡泊,应该不会参加天青大比,朱宥号称燕山剑派第一天才,自己已然见识。
但她也应该没有全部露底,炽焰御剑术的真正杀招,她没有用。
谁来说去,最应该担心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江湖第一青年高手的江南公子!
苏礼之!此人确实天资卓绝,当年他只差一步就是化境中期,两年已过,他恐怕已是巅峰了吧?
化境巅峰,总不能让自己用残荒第一剑吧?
此剑招需要酝酿很长时间,而且剑弧一出,如离弦之箭,是收不住的。
更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用残荒第一式,若让高手看出这一式剑法的来历,那就玩大了。
傅残眉头紧皱,心中隐隐有些烦躁。
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由远及近,忽然在傅残身边停下。
“这位朋友!巫城还有多远?”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傅残抱着破风剑,缓缓侧身看去,只见十余人骑马而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一脸亲和地看着自己。
他穿着灰色长袍,头发高高束起,戴着一个发冠。脸上并没有什么皱纹,有点瘦,眼睛很小。
嗯,态度还是不错的。
傅残道:“不远了。”
老者还没说话,他身旁一个年轻人便皱眉道:“不远是什么意思?问你话你就好好回答!”
傅残凝眼一看,只见这十数人皆衣着华贵,身配长剑,大多是年轻人,眼中若有若无透着一股高傲。
难道是燕山剑派的人?那么朱宥也在?
傅残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朱宥那几个人,不禁由开始思索起来。
那个年轻人见傅残不理,眯眼道:“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傅残眉头一皱,道:“燕山剑派?”
这个问题问出,十几个人脸色愈加高傲了。
领头的老者倒是依旧亲和,笑道:“朋友别见怪,门中弟子不懂事,请问到巫城大概还有多少里?”
傅残道:“往北,七十里!”
灰衣老者还未说话,其他人便已经抱怨起来了:“我的天!还有这么远!”
“早说雇一辆马车了,反正还有四天呢!”
“骑这个马,腿都给我磨破了!”
老者看见傅残眼中若有若无的笑意与嘲讽,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然怒吼道:“都给我住口!”
众人顿时愣住,韩启长老平时待人和善,怎么突然发火了?
韩启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别忘了,这不是自己门派的后山!这是在南方!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影响这燕山剑派的声誉!”
众人寒蝉若惊,不敢说话。
韩启沉着脸说道:“一个个娇生惯养,怕辛苦的这就给我滚回京城,别在路上哀嚎,我燕山剑派丢不起这个人!”
接着,韩启又回头笑道:“让朋友见笑了,真不好意思。”
傅残道:“真是燕山剑派?朱宥呢?”
提起朱宥,只见众人都缩了缩头,几个胆小的顿时脸色苍白。
韩启心头微微疑惑,道:“朋友认识宥儿?”
认识?何止是认识?简直就是仇人!自己那晚把她气得那么惨,下次见面估计还得打一场。
更何况老道士之后还骗了她,事后她发现不对,所有火气估计都会撒在老子身上。
想到这里,傅残忽然微微一笑,眯眼道:“你、你也叫她宥儿?”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一个声音道:“你、你什么意思?这个‘也’是什么意思?你叫她宥儿?”
傅残没有说话,只是摊了摊手。
韩启勉强笑道:“想不到宥儿提前来南方几天就交到朋友,不错不错!小友贵姓?”
傅残大大咧咧道:“在下姓傅,单名一个残字。敢为前辈?”
韩启抚了抚胡须,道:“老朽韩启,是宥儿的师叔。”
傅残心中狂笑,一股恶意顿时涌上心头,反正都要找我算账,我先收拾收拾你!
傅残直接半跪在地,抱剑道:“师叔好!”
韩启浑身一震,差点把胡子扯断两根,惊愕道:“你、你叫我什么?”
傅残眼中笑意一闪,认真道:“你不是宥儿的师叔吗?”
众人张大着嘴,呆呆看着傅残,心中早已是炸翻了天。
他是谁?竟然敢叫大师姐宥儿?
他竟然叫韩长老师叔!那他和大师姐什么关系?
不会是情人吧?
众人眼神不断交换,愣是不敢说一句话。
但这也不代表所有人都不敢,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冷冷道:“你胡说什么!你和大师姐到底什么关系?”
韩启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啊!你和宥儿什么关系?”
傅残微微低头,小声道:“宥儿不让我对别人说。”
他表情逼真,眼中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心底却已笑开了花。
“我不信!”这人咬牙道:“你、你说,她多少岁!你若不知道,便是在骗人!哼!若你骗我。。。。。。”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傅残抬头一看,只见这人面容英俊,头戴紫冠,剑眉入鬓,脸色却是强行压抑着愤怒。
而其他弟子却面面相觑,大师姐的年龄,谁也不知道啊?
而且谁也不敢问,曾经有大胆的问过,据说腿都被大师姐打断了。
傅残摸了摸头,道:“二十三啊!这有什么不知道的?”
这人面色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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