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楚、洛两家关系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如今楚家已没了,对方又怎么可能抛弃家族利益,去和黑骑拼命呢!
而且如此穷途末路之际,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这不是傅残的风格。
傅残道:“天涯海角,总有一条路可以走通的,洛家不可能拿自己家族存亡开玩笑,去为父亲报仇的!”
楚洛儿缓缓回头,道:“楚、洛两家本就是一家人,舅舅一定为为父亲报仇的,他们本就是好兄弟!”
“可楚家已经没了!”
楚洛儿皱着眉头,看着傅残道:“小弟,你怎么如今成了这个样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别说楚、洛两家本是姻亲,就是以父亲和舅舅的朋友关系,洛家也不会袖手旁观!”
好吧!这样的话,明显没什么道理可以讲了,楚洛儿毕竟太年轻,把江湖想的太简单了。她需要再摔一跤,痛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傅残道:“好吧,去洛家,看看他们是否会帮忙报仇。如果他们没有这个意思,咱们一起去青城山,怎么样?”
楚洛儿摇了摇头,道:“如果帮不了,留在洛家,也比去四川好。舅舅至少会全力找人帮我治病!”
傅残懂了,他沉默。
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楚洛儿,毕竟还是不相信自己!
也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信任的呢?孤儿一个,武功浅薄,怎么样也比不上一个大家族。
傅残笑了笑,道:“你去吧。”
楚洛儿一愣,惊道:“你不跟我去?”
“我去四川,你去洛家,多一条路,多一份可能。”
楚洛儿表情有些慌乱,她或许也没有想到傅残会独自一人离开,她以为,傅残最终还是会听她的。
她实在年轻,还不太明白男人。
她结巴道:“可是。。。。。。可是四川这么远,你又一个人,你。。。。。。”
她已说不下去了。
傅残缓缓转身,望着巍峨的高山,道:“我有我的办法,你不必担心。”
楚洛儿沉默良久,道:“为什么一定要走?”
傅残狂笑,声音传遍四周,道:“我又不是回不来了。”
“你回来,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楚洛儿语气首次出现伤感。
傅残摇了摇头,他极不适应这样的气氛,分别或许应该伤感,但他不适应,也不愿意适应。因为他认为,这种情绪,对于男人来说,应该埋藏在心底。
所以他先走了。
他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楚洛儿正看着自己。
他也有过海誓山盟的冲动,许诺点什么。但他终究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真的一无所有,他甚至连自己的生命都很难保证。
毕竟不切实际的诺言,虽然感人,虽然真挚,但更多的还是可笑。
傅残在走,大步地走。
阳光明媚,但一切都在凋零。
黄叶碎满大地,平时难见的山体皆裸露了出来,整个山峦,竟然显得愈加雄奇。
此地人迹罕至,无路可循,傅残只好拔剑开路,往北而去。
努力翻过两个山头,已是黄昏,傅残找了些东西勉强填饱肚子,已无力赶路。
想了想,此时楚洛儿,应该已经到了洛家了吧!毕竟洛家只有短短三十余里。傅残摇了摇头,心中一叹,楚鹰老头的镖,自己还是给弄没了
或许这样对她来说,是更好的选择吧,只希望她早点治好奇症,恢复内力。将来再会,依旧英姿飒爽。
夕阳西下,傅残感受到阳光一点一点冷却,树叶飘然而下,卷起细微的风声。
整个天地似是无声,却是万物都在响动,这是自然的乐章。
他忽然站在原地,脑海中又不自禁浮现出《荒剑残经》中那隐藏的九式剑招。艰难晦涩,奥秘无穷,以他现在的境界,甚至看不出这些剑招的威力,但每念及此,心中总有一股想要使出的冲动。
他忽然盘腿坐下,把长剑插在身前,缓缓闭眼,仿佛进入了一个未知的境界。
天地忽然变得混沌,又变得格外清晰。他没有睁眼,却看到树叶飘舞,每一片纹理都清清楚楚,四下一切物体的轮廓全部在心,每一种细微的变化都无比清晰。
一股股热力不断在丹田生成,传向百脉,一缕缕肉眼难见的白烟从傅残头上飘出。
傅残双眼紧闭,身体却不断颤抖起来,右手成掌,缓缓抬起,划出一道道莫名的轨迹。
若是在别人看来,这繁复的轨迹是毫无意义,但在真正的强者看来,那轨迹形成的曲线,却暗含武道至理,足以令人惊心动魄。
他的右手越来越快,姿势却越来越自然。四周落叶纷飞,残叶乱卷,围着傅残疯狂盘旋。
残叶卷舞,傅残的手掌仿佛有一股莫名的能量,让周遭世界都不再平静。
良久之后,傅残豁然站起,一把拔起破风,右手一震,长剑猛颤。内力一聚,热力一涌,右臂疾出,长剑瞬间划出一道莫名的曲线。
接着,傅残只觉天地轰然一响,一道肉眼难见的内力波纹沿着曲线骤然而出,消失在前方。
然后,数棵大树缓缓摇晃,竟然轰地倒下。
傅残猛然一惊,仔细一看,数棵大树,竟然莫名断掉!断处无比平整,像是一刀而过!
剑芒!
不!绝不可能!内力出体,非化境不能!
忽然傅残一愣,一段话忽然涌入脑中: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剑亦是道,道亦是剑,以剑循道,方为剑道。此第一剑,无形无声,由心而出,由意而驱,杀人无影。
傅残喃喃道:“《荒剑残经》隐藏九剑,第一剑——无影剑!”
“难道我领悟的无影剑?所以以明境之力,使出了剑芒?”
他说完话,忽然只觉浑身一震脱力,天地一黑,整个人不禁倒下。丹田内力空空如也,全身经脉剧痛,令他不禁咬牙颤抖。
妈的!这什么破剑招,竟然一剑用尽了自己全身所有内力,而且好像还差点把经脉给撑坏了!
为什么之前使出的时候没有察觉!
第十九章 拔刀而助
枯叶飘落,一股狂风骤然呼啸而过,把地上残叶全部卷起,抛上半空,不断盘旋。
傅残喘着粗气,拼尽全力盘腿坐起,忍着经脉的剧痛,仔细感受内力在丹田之中缓缓诞生。
内力枯竭却束手无策,这让傅残愈加明白一本内功心法的重要性。若有一本内功心法,运气疗伤,恢复内力,一切都会方便很多。
而他却不明白,只有真正去仔细感受过内力在丹田中缓缓诞生的过程,才可能真正明白内力与自身的关系,而不仅仅是提升实力。
他此刻全身心投入到内力之中,感受到丹田之中一丝丝缭绕的内力正慢慢盘旋。在这盘旋之间,一股股崭新的内力不知从何处涌出,散布至全身经脉。
与此同时,他感觉全身开始发热,毛孔展开,一丝丝莫名的气息自毛孔涌入体内。
内力便是来自于此吧!
投入修炼,不知外界。天由明到暗,由暗到明。
旭日东升,一缕温暖的阳光透过树荫,照在傅残轮廓分明的脸上。
接着,一片树叶落下,傅残双眼骤然睁开!两道常人难见的精芒自他瞳孔而出。
他豁然站起,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难以言表的锋芒。
沉心一整夜,他内力非但完全恢复,而且竟有隐隐突破到暗境的趋势。
只差一个机缘,便是暗境!
倒不是他是天生的练武奇才,而是他前世历经沧桑的感悟,是无数次生死磨砺的积淀。
他对内力的领悟愈加深刻,此刻再想起昨日领悟“残荒第一剑”的举动,却是一阵后怕。
是的,他把《荒剑残经》中隐藏的九式剑法称之为“残荒九剑”,而昨日偶然使出的第一剑,便是无影剑。
这九式剑法精妙绝伦,暗含天地大道,绝不是他区区明境可以强行领悟的。若不是昨日运气好,恐怕早已走火入魔,内力乱涌,成为废人。
傅残暗想,此剑法不到化境,绝不能使用,危险实在太大。
而他又隐隐好奇,若内力足够,经脉坚韧,境界高深,真正使出这无影剑时,威力将是怎样的毁天灭地。
第一剑尚且如此,那么第二剑呢?第三剑呢?第九剑呢?难道这九式剑法学奇,已是仙人?
傅残不敢再想,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心中却不禁想到,若此时再对上林霄,傅残相信自己可以凭实力战胜他,而不是如当初般趁起轻敌大意,突然袭击。
或许,此时要是出现几位黑骑,正好可以试试有了内力之后,进步到底有多大。
想到这里,忽然一阵狂风刮来,风中伴随着细微的奇异响动。傅残脸色一变,身影急忙一闪,靠在巨树之后。
他听出这是急促的脚步声!
而且,风中,有杀意!
他妈的,随便想想而已,不用真的给我来人吧!而且听这动静,估计有六七人!
傅残屏息而靠,侧头一看,只见远处一个中年男子踉跄逃来。此人身材高大,锦衣华服,虽然体力透支,但面色却看不出慌乱。
接着,他身后涌出五道身影,皆手提长剑,面色冷寒。
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惊天杀意,让傅残直接可以猜到他们的身份——杀手!
只有专业的杀手或者战场的军人,才可能有如此浓烈的杀意!
还好不是黑骑!
这时,华服男子已渐渐靠近傅残,后面五人中,一人忽然停住,以极快的速度取下背上强弓。
接着,架箭拉弦,微微一瞄,顿时射出。一切动作娴熟至极,丝毫不拖泥带水,长箭呼啸,划出呜呜风声,直接射入中年男子肩膀。
一声噗嗤入肉之声传来,鲜血喷溅,此箭力道甚大,直接把华服男子身体带飞,然后轰然倒地。
华服男子发出一声闷哼,看了一眼肩膀长箭,竟然不管不问,又很快站起,大步跑开。只是他本就体力不支,加上中箭倒地,此刻刚跑两步,便被五人团团围住。
傅残心中倒有些佩服,这中年男子步伐不稳,姿势不老,手无寸茧,明显不会武功。但中箭之后却只是眉头一皱,身受重伤却面色不变,迅速站起,当真有几分毅力。
“还能跑吗?”一人冷笑道。
这中年男子面色苍白,满脸大汗,却强笑道:“这位豪侠真是好箭术,若能参军,必是一员猛将!”
他说完话,猛一咬牙,右手攥住箭杆,全力一拔,银白的箭尖带着一股鲜血瞬间从身体抽出。傅残看得心中一颤,不禁暗道:好汉子!身无寸武,竟有如此毅力!
只见他满脸苍白,牙腮紧咬,眉头紧皱,猛然撕下一片裙袍,紧紧缠住伤口。若不是他姿势生涩,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傅残甚至会认为他是长期在生死边缘挣扎的佣兵。
周围五个男子也是看得一呆,互相对望一眼,眼神闪烁,微微点头。他们五人皆粗布黑衣,一高四矮,模样普通。
高个男子站了出来,冷冷道:“别包了,反正都要死,包了又有什么用?”
华服男子摇摇晃晃站在地上,胸膛不断起伏,喘着粗气道:“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应该放弃!”
“这时候倒讲起道理来了,有意思。”
华服男子咧嘴道:“所以,能不能不杀我?”
高个男子面无表情,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如挑些有用的话说。”
“在下姓木,名一刀,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高个男子寒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你现在还有三句话,说完三句,我立刻让你上路。”
木一刀微微一叹,道:“诸位残杀无辜,不知双亲同意否?”
高个男子冷笑道:“双亲早逝,我等杀人,只为吃饭活命而已。还有两句。”
木一刀面色怅然,道:“靠杀人吃饭活命,天下,已经是这样了吗?”
高个男子道:“据说你也是个官员,看你这细皮嫩肉的,当然不了解我们平民的苦。多说无益,最后一句!”
木一刀双拳紧攥,叹道:“有心改天,无力改命,枉活半生矣!”
“改天改命?呵!现在的狗官,都喜欢说这一套吗?真是可笑!”高个男子右手一震,手中长刀一横,就要斩下。
而就在这时,天地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异响,高个男子抬眼一看,只见一截枯树带着大片落叶,在空中挂出呜呜呼啸之声,速度快到极致,直直而来。
他面色一变,来不及抵挡,连忙倒在地上,翻滚躲开。枯树横飞而过,力尽而倒,轰然砸在地上,溅起漫天残叶。他抬眼一看,只见一道身影迅速闪来,一把拉起木一刀,就要离去。
“快跟我走!”傅残低吼一声,拉着木一刀大步朝前跑去。
“要走可以,留下头来!”高个男子一声怒吼,长刀带起呼呼风声,直向木一刀后背劈来。这一刀来势凶猛,显然全力而发,若是劈中,绝难活命。
傅残心中一跳,左手一把拉开他,接着丹田一热,内力顿时涌至手臂,长剑仓然而出,挡住这致命一刀。
一声铿响无比刺耳,傅残手臂微麻,浑身一震。而此时,其余四人,也猛然冲将过来。
傅残一把甩开木一刀,急道:“快跑,我先挡住片刻!”
“多谢壮士相救,注意安全!”木一刀毫不犹豫,大声说完,迅速向前跑去。
后面五人顿时大急,纷纷怒吼,提刀而追。傅残长剑横出,掀起漫天残叶,右腕急转,连挡五刀。
高个男子怒道:“四弟五弟,你们去追!我们三人解决他!”
“是!大哥!”两人应道,向两侧跃去,想要绕过傅残。
傅残当然不会给他们机会,手中长剑横劈,逼开高个男子,身体猛退。借破风剑之长,不断与五人周旋。
这五人实力不均,高个男子估计和林方越相当,其他四人次之。五人围攻,傅残进步虽快,却也不是对手,但他并不硬拼,边退边打,支撑不住别后退一截。如此一来,却也争取了充分的时间。
高个男子心急如焚,道:“四弟五弟,直接横走,我们拉开距离,看他怎么防!”
此话一出,傅残却一声长啸,身影一纵,向前逃去!
“追!”五人提刀紧追不舍,照这情形,很快就要追上已没了身影的木一刀。
傅残轻轻一笑,奔跑间脚底猛蹬,卷起层层残叶,同时长剑横出,不断把周围手臂粗细的枯树斩断。一时间乱叶纷飞,枯树横倒,五人气得七窍生烟,长刀不断开路,却也无可奈何。
一路劈砍,傅残很快便甩开后面五人,追上前方踉跄而行的木一刀。他显然已经坚持不住了,伤口不断在流血,面色惨白,浑身脱力。
傅残一把把他扛在肩上,道:“相信我就跟我走,行不行?”
木一刀喘着粗气,虚弱笑道:“当然信!走!”
“你不怕我也是杀手?”傅残说着话,右脚猛蹬,低吼一声,顿时向侧方跑去。
木一刀显然正经历着很大的痛苦,全身不自禁在颤抖,语气却依旧豪迈,笑道:“生死有命,我木一刀不相信我就会这样死去!”
傅残道:“好个生死有命,我傅残难得遇见对胃口的人,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便要救上一救!“
第二十章 生死与共
傅残背着木一刀,在林中不断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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