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精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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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 第5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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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在不屑的背后,还隐藏着些别的东西。
  这算是解释,甚至可以理解为歉意,总之是商行舟不可能直接说出来的话语。
  老人就是这样的。
  陈长生忽然觉得有些难过,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
  京都的叛乱,商行舟完全不担心,陈长生也不是特别担忧,真正需要关心的还是雪老城。
  魔族败的太快。
  不仅是他们师徒有这种看法,整个朝野都有这种感觉。
  在最开始的计划里,人族已经做好了打三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准备,结果现在半年时间不到便解决了。
  这让陈长生觉得有些不安。
  “黑袍可能想做些什么,但她永远都不会成功,习惯了神秘主义的人根本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谋略,最终只会死在神秘主义的鼠穴里,三百年前,如果不是王之策碍事,我与你师叔早就已经杀了她,此人不值一提。”
  商行舟对那位享有极大声名的魔族军师,做出了非常刻薄的评价。不仅是因为他在谋略与神秘方面有点评对方的资格,更因为他与黑袍互相争斗、又隐隐呼应了数百年时间,非常熟悉彼此。
  他拿出一个瓷瓶给陈长生说道:“这药的效果不如朱砂丹好,但配药简单,主材用的是白帝城地底的祖灵之火。”
  陈长生闻言微怔,打开瓷瓶闻了闻,有些不确信说道:“长春观里的金线边?”
  商行舟说道:“不错。”
  陈长生不解说道:“当初我确实想过用这味药控制药力,但是……”
  商行舟说道:“你的医术是我教的,难道还能超过我去?”
  陈长生闻言语塞,然后很快便高兴起来,心想难怪这次大军死伤减少了很多。
  商行舟说道:“以后不要再炼朱砂丹了,又不是女子,每个月流血算怎么回事?”
  陈长生再次语塞,微微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商行舟看见他这样子,不知为何便有些生气,说道:“没什么事了,走吧。”
  依然还是那般严厉,有时候非常冷漠。
  陈长生忽然想到小时候在西宁镇旧庙里,师父对自己的情绪总是在冷漠与严厉之间摇摆,就像今天这场谈话一样。
  严厉要比冷漠好很多。
  商行舟对小时候的陈长生冷漠,就是怕自己喜欢上自己一手养大的小道士。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在利用陈长生。
  后来他如此厌憎陈长生,就是厌憎自己与陈长生相关的那部分。
  这些,他们师徒二人都知道,当年在国教学院在天书陵里都说过,现在不需要再说。
  现在的商行舟应该很幸福,因为他不用担心喜欢上自己养大的小道士。
  看着车外小脸被烟薰黑的小道士,陈长生心想你也是幸福的。
  离开前,他终究没能忍住问出了那个问题。
  “师父,我小时候是不是不好看?”
  商行舟想了想,说道:“算是不错。”
  ……
  ……
  “你这两个学生待你算是不错了。”
  陈长生离开小山坡后,唐老太爷从山后绕了回来。
  来到前线这些天,唐老太爷没有与唐家的人呆在一起,而是天天与商行舟在一起。
  商行舟说道:“十年前这两个小贼如何逼迫于我,你不是不知道。”
  唐老太爷感慨说道:“那也比我的亲孙子孝顺的多,那个小畜牲差点拆了自家的祠堂。”
  商行舟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唐老太爷看着他认真问道:“你还好吗?”
  商行舟沉默了会儿,说道:“不是太好。”
  唐老太爷望向星光下的雪老城,说道:“都到这时候了,你一定要再等等。”
  商行舟说道:“亲手送走的那些人都没有看到,我自己当然要看到。”
  ……
  ……
  人族军队没有南撤,继续准备最后的进攻,西路军与东路军呈扇形分开清理城外的据点与军寨,但叛乱的消息终究无法完全遮掩住,迅速传播开来,军营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不知道雪老城里的魔君是不是知道了人族内乱的消息,组织了几次狼骑进行反扑,都被人族军队坚决地打了回去,令人觉得奇怪的是,直到这个时候,魔族上层依然没有放弃雪老城的意思,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某天清晨五时,陈长生睁眼醒来,用五息时间静意,翻身起床,在安华的服侍下套鞋穿衣,洗脸漱口,然后走出帐篷,绕着中军帐所在的丘陵走了几圈,然后看着薄雾里的雪老城,发起了呆。
  在天书陵逆天改命之后,他的生活依然简单朴素而健康,但终究不再像前面十几年那样严守规矩、近乎苦修。
  事实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早起来了。
  六时,徐有容醒来,二人共进早餐。
  用完两碗黄麦粥后,徐有容决定再睡一会儿,陈长生觉得很闲,决定再去逛会儿。
  朝阳渐生,薄雾渐散,他的手腕上传来微微的震动,然后里面传来了落落的声音。
  陈长生又看了眼逐渐清晰的雪老城,去往了十余里外的那道小山坡。
  他站到车前,说道:“时候到了。”
  商行舟安静了会儿,说道:“进城。”


第1163章 进城遇到的麻烦
  数十万人族大军向着雪老城前进,行走的很是沉默,没有发出太多声音,但是也没有别的气氛,只是平静。
  看上去,这并不像是胜利者的进军,更像是游子回家,画面真的有些诡异。
  第一个进入雪老城的殊荣,被授予了关飞白。
  离山剑宗在这一次的战争里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立下无数战功,同时弟子也死伤很多。
  当然,这也很危险,城门里可能有埋伏,有早就红了眼的狼骑。
  关飞白提着剑,向城门走了过去。
  被那幅火烧伽蓝寺毁掉的城门,现在只剩下了一些框架,加上这些天不停被投石机破坏,更是残破。
  关飞白走了进去。
  一切都是那样的随意。
  没有偷袭,没有埋伏,没有战斗。
  他站在空荡荡的城门里,微微偏头,似乎也有些意想不到。
  然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后方的原野挥了挥手。
  欢呼声响了起来,直冲苍穹而去。
  蹄声如雷,骑兵依次入城。
  飞辇在红鹰的保护下,缓缓飞上城墙。
  进入雪老城的那一刻,包括陈长生在内的很多人,都忍不住回头望向了南方。
  京都现在怎么样了?
  ……
  ……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庐陵王看着远处那位国字脸、不怒自威的男子,恨恨说道:“自己的亲外甥也要反,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成郡王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是天海承武,苦笑说道:“那老狐狸比谁都精,可不会站错队。”
  这次相王举起反旗,谁也没有想到,十几年时间里一直谨慎低调的天海家居然第一个跳出来响应。
  很多人都像庐陵王一样想不明白,要知道皇帝陛下的身体里可是流着天海家的血。
  成郡王看庐陵王的神情,发现他还是没有想明白,只好耐着性子解释说道:“去年陛下去过三次百草园。”
  庐陵王微微一怔,说道:“那又如何?”
  成郡王压低声音说道:“一直有传言,当初教宗陛下把圣后娘娘的遗体埋在了百草园里。”
  庐陵王终于明白了,倒吸一口冷气,说道:“难不成陛下还真准备翻案?”
  成郡王摇了摇头,说道:“陛下与道尊师徒情深,应该不至于如此。但他与娘娘终究是亲母子,去百草园拜祭,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只是担心他对娘娘的感情越来越深,那事情就麻烦了。”
  天海圣后已经死了十余年,在此之前,余人对她并无太多记忆,按道理来说也没有多少感情。但感情本来就是最奇妙的事情,甚至只需要旁人的只言片语,以及某些场景,便能重新泛滥成灾。
  皇帝陛下对圣后娘娘生出感情,是很自然的事情,谁也不会担心,除了天海家。
  当年举世反天海,皇帝陛下可以不恨商行舟,不恨陈家的这些王爷,不恨那些朝臣,但唯独会恨天海家与徐世绩。
  天海承武那个老狐狸看得非常清楚,陛下对圣后娘娘的感情越深,便会越恨天海家,因为他们是叛徒。
  如果说徐世绩因为徐有容还能在朝中勉强度日,天海家到时候又将如何自处?
  初秋的洛水,两岸绿树成行,天高气爽。
  从北方归来的军队与陈家王爷们与天海家养着的高手站在河堤上,排成密密的两行。
  如果这时候有数千道弩箭来一次齐射,这次叛乱或者就将以一种滑稽而血腥的姿态结束。
  但不要说京都,就算是所有州郡加在一起,现在也调不出来这么多弩箭。
  正是因为这样,叛军才会这样散漫地列着队,那些王爷与叛将们还有闲情聊着天。
  叛军没有围城,因为京都没有城墙,根本无法围住。
  在前些天的沉默等待里,绝大部分百姓已经逃难离开,相信现在的京都非常冷清,街巷上看不到一个人。
  这根本不像是叛乱,倒更像是踏青,叛军们似乎很放松,但从某些细节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很紧张。
  那些不合时宜的闲聊,本来就是紧张的证据。
  如果相王没能赌赢,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有红雁从天空飞来。
  前线的消息传回了京都。
  人族大军终于攻进了雪老城。
  洛水两岸响起欢呼。
  无论是那些王爷还是叛军将士,都露出了真挚的笑容,然后很快变成尴尬。
  现在看起来,他们不用担心自己成为历史罪人、承担千秋骂名了,但为什么却觉得自己的嘴脸更加难看?
  “王爷,您真的不在乎遗臭万年?”
  在叛军最前方的那座大辇里,曹云平揉了揉圆乎乎的脸颊,看着相王笑眯眯地问道。
  从前线悄悄归来,相王在拥雪关里停留了一段时间,前后两次受的伤势已经痊愈,但明显要比以前瘦了不少。
  “你呢?”
  相王淡淡看了曹云平一眼,说道:“天机老人如果还活着,大概会生撕了你。”
  曹云平笑了两声,说道:“我才不在乎什么千秋骂名,因为我是傻子啊。”
  相王笑着说道:“有道理,那我就是个疯子。”
  片刻后笑意渐敛,他看着远方若隐若现的皇宫叹了口气,悠悠说道:“其实,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始终认为在先帝的这些儿子里,自己最出色,最优秀,对圣后娘娘也孝心可嘉。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他都应该是皇帝,更不要说他还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儿子。
  如果这一次他再不抓住机会,当魔族灭亡、人族一统大陆之后,余人将获得前所未有的威望,他则会失去所有的希望。
  就是这么简单。
  曹云平感慨说道:“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赌赢。”
  相王揉着腰带上的肥肉,说道:“陛下想替母后翻案,道尊如何能够容他?”
  曹云平摇头说道:“终究是没有发生的事情,如何能瞒得过他老人家?”
  相王说道:“就算如此,道尊也未必会支持陛下,其实很多人都没有想过,他对陛下的态度其实更像是对太宗皇帝的投影,换句话说,他喜欢陛下是喜欢陛下身上太宗皇帝仁爱世人、智慧英明的那一面,那为何不能喜欢我?”
  曹云平指着相王圆滚滚的肚子说道:“难道你身上也有太宗皇帝的优点?”
  相王正色说道:“当然,像我这样敢于冒险,极端无耻的作派,难道不正是太宗皇帝的另一面?”
  曹云平捧着肚子笑了起来,然而没有过多长时间,笑声便停止。
  他看着相王,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忽然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
  ……
  ……
  叛军进入京都没有受到任何抵抗,冷清的街道上也确实没有一个行人,只是偶尔有两三野猫从垃圾堆里警惕地抬起头来。
  京都守军数量非常少,共计三千余羽林军与国教骑兵,早已退守皇宫与离宫两个地方。参加叛乱的将士自然对相王极为忠诚,数量不会太多,不过一万三千余骑,面对拥有地利的羽林军及国教骑兵并没有太大的优势,更谈不上控制整座京都。
  叛军真正的胜算在于拥有相王与曹云平这两位圣域强者。
  巍峨的皇城就在眼前,提前开始落叶的银杏树,在北新桥的平地上非常显眼。
  相王与曹云平站在满地黄叶里看着皇宫,没有在意城墙上那些威力巨大的神弩。
  感受着皇宫里的一道强大气息,曹云平微微皱眉,说道:“这就是皇舆图?”
  相王的眉头也皱了起来,说道:“凌烟阁已毁,白日焰火我确定送去了雪老城,那这应该只是皇舆图的一部分。”
  曹云平眯着眼睛,就像大白馒头上开了两道缝,说道:“有些麻烦啊。”
  就在这个时候,叛军里又传来了另一个很麻烦的消息。
  相王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曹云平却笑了起来。


第1164章 中山王的选择
  就像别的街道一样,太平道也非常冷清。
  天海家和那些王府里的高手早已经出城与叛军会合,正在皇宫外。
  这时候,中山王却离开叛军,回到了太平道的王府里。
  陈家王爷在军方威信最高的便是相王与中山王。
  他的离开对叛军来说是非常震撼的事情,甚至可能动摇军心。
  秦池是王府的首席谋士,没有随军北上,而是暗中留在京都,居中联络策应。
  收到消息后,他赶紧回了王府,看见坐在太师椅里的王爷,就像是看见了鬼一样。
  中山王一直在拥蓝关养伤,今天才到了京都,在叛军里与相王见面,说了会儿话,便回了自己的亲兵营里,谁也没有想到他自己回了京都,回府后洗了一个澡,睡了一觉,换了件薄软的绸衣,这时候正端着碗炸酱面呼噜噜的吃。
  “我的好王爷哟……您这是在干嘛呀?您知不知道,咱们是在谋叛?是在造反?”
  秦池一脸荒唐说道:“您或者跟着反,或者赶紧拿定主意,怎么就能回家睡觉呢?这碗面就这么好吃?”
  中山王放下面碗,面无表情说道:“烦,你就说到底要怎样!”
  秦池眼珠微转,低声说道:“看皇城外的局面,相王似乎很有信心。”
  中山王冷笑说道:“你觉得王兄会让我做皇帝?”
  秦池微怔,说道:“想来……应该不会。”
  中山王说道:“既然如此,他能不能成事,我和现在又有什么分别?”
  秦池苦笑说道:“问题在于,您若不从相王,事成之后,他必然会杀你。”
  中山王说道:“有道理,既然陛下不会杀我,那我还是支持陛下为好。”
  秦池再次怔住,心想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还没有等他来得及再劝说什么,中山王的手便落在了他的咽喉上。
  ——王爷的手指像铁一样,刚才自己真不该劝他放下那碗炸酱面。
  这是秦池生命最后的两个念头。
  直到咽喉被捏碎,他也没有想明白,王爷为何知道自己与相王府私下的联系,又为何会这样做。
  秦池的尸体被拖走,中山王还是觉得很不痛快,解开衣衫,用力地扇了扇风。
  一个美貌姬妾走了进来,见状赶紧拿起小扇替他扇风。
  那名谋士至死都看不明白的事情,这名姬妾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王爷就算不知道这名谋士与相王府私下有联系,也不会听从他的意见,因为王爷就没有看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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