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精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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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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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看到霜儿转述的与陈长生之间的对话。
  她背起双手,再次望向京都的方向,沉默了很长时间。
  “我忽然想起来……十一岁的时候,我曾经偷偷写过一封信,让你带到西宁。”
  白鹤细喙轻点,那是它最后一次去西宁,整个东御神将府里,没有人知道。
  “在那封信里我好像说过,我不会嫁给他。”
  “他没有回信反对,那么,他现在又是在坚持什么呢?”
  ……
  ……
  陈长生坚持的事情从来都不是这门婚事。除了西宁镇旧庙的师父与师兄,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皇宫地底那条黑龙知道。当然,他不知道在池畔偶遇的那位中年妇人也知道。
  为了那件事情,他甚至放弃了早睡早起的习惯,整个夜晚的时间,都被他用在冥想,用在引星光洗髓上,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进展,但在最后那刻到来之前,他永远不会停下努力。
  清晨时分,他在藏书馆里醒来。
  如昨天一样,依然是被吵醒的。
  国教学院前方,传来一声恐怖的巨响。
  他推开藏书馆的门,和唐三十六、轩辕破走了过去。
  国教学院的门破了。
  国教学院被人破门。
  整理好不过数月的院门,被一辆马车撞塌了。
  满地石砾与木块,看着很是可怜。
  一匹马倒在微湿的地面上,睁着无神的眼睛,四蹄微微蹬动。
  烟尘渐散。
  十余骑出现在国教学院门外。
  鲜衣怒马。
  马非凡种。
  那些骑士眉宇冷漠,明显也不是普通人。
  一名青年骑士,看着残破的院门,面无表情说道:“这破院子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
  ……


第88章 国教学院少年们的反击
  那名骑士二十余岁,眉眼细柔,却自有股冷漠贵意,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视线看着国教学院破落的院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匆匆赶来的陈长生三人,显得骄傲至极。
  陈长生三人来的匆忙,唐三十六用手挽着发髻,看到眼前的画面,不由呆住,待听见那名骑士说的话,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看了一眼后,竟不发一言,转身便往国教学院里走去。
  轩辕破没有看那些骑士,只是看着倒在积水里那匹奄奄一息的战马,他是妖族少年,伤势恢复的极快,右臂还需要陈长生治疗,左腿已经好了,不需要拐杖,慢慢地走了过去。
  陈长生一个人站在国教学院的门口,看着那些骑士,还有那名冷漠骄傲的青年贵族。
  破门砸锅是最暴烈的手段,如果不是有不可化解的怨仇,绝少使用,他不认识这名青年贵族,但能猜到对方为何而来,他缓缓握紧双拳,然后才想起自己把短剑忘在了小楼里。
  轩辕破走到那匹战马的身前蹲下,看着这匹本应该雄骏的战马倒在雨水里奄奄一息的模样,看着战马唇处喷出的血沫,这名妖族少年的眼神渐渐冷了起来。
  清晨再次微雨,雨点落在水里,激起很小的水花,落在那匹战马的身上,显得很寒冷,轩辕破低着头,摸着这匹战马渐渐变冷的身体,伸出右手按住马颈,微微用力。
  喀喇一声闷响,雨继续下着,那匹战马闭上眼睛,得到了解脱。
  轩辕破站起身来,望向马上那名青年贵族说道:“要破我们家院门,可以用石头砸,可以用树顶,为什么非要让它拉着车来撞?就因为你觉得这样会显得很强悍?不,这只能显得你更无耻。”
  那名青年贵族没有理他,因为妖族少年虽然与那件事情也有一定关系,但不是他今日前来的主要目标,他居高临下看着陈长生,神情冷漠说道:“你就是陈长生?”
  陈长生没有回答,因为一阵风自他的身侧掠过。
  那阵风破开与晨光一道降临国教学院的微雨,向院门外那十余骑卷了过去!
  那人是唐三十六,他先前和陈长生一样,把剑落在了小楼里,见着院门处的画面,他话也不说一句,便回到国教学院,不是畏惧也不是想去找援兵,而是要回去拿剑。
  剑在手,才能杀敌。
  没有任何言语,唐三十六握着剑从国教学院里冲了出来,毫不停顿地向那名青年贵族和那十余骑杀将过去!
  汶水剑泛起道道寒光,微暗的晨雨里,骤然出现一轮太阳,红色的光线向着四周散去,并不温暖,一味肃杀!
  夕阳挂!
  院门被人故意撞破,这是何等样令人愤怒的事情。
  唐三十六很生气,出手便是威力最大的汶水三式!
  晨雨中微暗的院门处,骤然间亮若正午。
  那名青年贵族双眉微挑,坐骑提前动了,向后退了数步。
  两名骑士出现在他的身前,手腕一翻,两枝精铁打铸的长枪,便出现在了风雨之中,迎向唐三十六的剑。
  大周最强大的北军,才会配备这种铁枪。
  看到这两枝铁枪破风雨而起,唐三十六知道,这十余名看着鲜衣怒马,如京都游侠儿般的人物,竟然都是自北方归来的军中好手,但他哪里会理会这些,汶水剑带着杀意凛然的血色,依然向前卷了过去。
  剑锋所过之处,雨水嗤嗤化作白烟!
  两声震耳欲聋的脆音,暴响于晨雨之中!
  当!当!
  两柄铁枪变作四截,横横向雨丝深处飞去,重重落在地面,溅起雨水,震破青石板,砸烂了街边一座建筑的外墙,铁枪断处隐隐发红,雨水落在上面,瞬间便被蒸发!
  那两名骑士在闷哼声中,被击下坐骑,倒在雨水之中,胸前出现两道清晰的剑痕,鲜血汩汩而出!
  这便是汶水三剑夕阳挂的真实威力!
  前夜在未央宫殿前与七间那场战斗,考较的是胜负不是生死,又有陈长生在旁指导,唐三十六有些束手束脚,不得快意放肆,哪像今晨这般挟怒而出,真正地把实力尽情地释放出来。
  当然,那两名骑士都是大周北军的强者,唐三十六暴怒而击,一剑斩断对方铁枪,将对方击落雨中,也付出了些代价,刚用手挽好的发髻松垮,黑发披散在肩,脸色有些微白。
  他握着汶水剑,站在晨雨中,看着那些人,神情极为傲然,哪里有受伤的样子。
  先前只是瞬间,他便把真元提至巅峰,经脉里如有岩浆流淌,汶水剑刚刚生出一轮太阳。此时雨水落在他的黑发上,他的身上,也落在剑锋上,尽数变成白烟。
  他就像站在烟中。
  那名青年贵族看着唐三十六,猜到他是谁,眼睛缓缓眯起,仿佛柳叶一般,眼光愈加锋利,寒冷的话语,从他薄而无情的双唇间逼将出来,也变得锋利了很多:“好大的胆子,居然敢……”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唐三十六喊了一声:“还等什么?别让他说完!”
  他说还等什么的时候,轩辕破便已经从雨水里掀起了一大块木板的一角。
  国教学院的院门是无数年前修的,前段时间教枢处整修时,也没有换掉,因为还足够结实,院门足足有两人高,厚约两掌,先前如果不是被那匹战马带着马车以生命为代价冲撞,很难被撞破。
  院门现在破了,轩辕破现在掀起的便是院门破损后的残块,依然有两人高,厚约两掌,树起来就像是一座假山。
  就算是洗髓很彻底的修行者,也很难凭本力把这片院门残板举起来。
  轩辕破右臂有伤,左臂却能发力,凭着妖族的血脉天赋,硬是把这块板子举了起来。
  有数名骑士注意到他的动作,为了保证那名青年贵族的安全,他们向那边靠了过去。
  这时候唐三十六说完了那句话。
  轩辕破怒吼一声,凭着单臂举起小山般的院门板,向着那名青年贵族便砸了过去!
  轰!一声恐怖的巨响,在晨雨里响起,无数烟尘破雨而起。
  国教学院前的地面,微微震动,地上积着的雨水仿佛都要跳将出来!
  两声闷哼!
  两名骑士化作两道黑影,远远地落向晨雨深处,重重摔落在地。
  他们依然握着铁枪,但铁枪已然弯了!
  那名青年贵族的坐骑见机极快,旁撤数步,他没有被轩辕破砸中,自然没有受伤,却被溅起的污水与烟尘,污了衣裳,先前冷漠的眉眼,再难保持住矜持的贵气。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握着马缰的右手微微颤抖。
  不是畏惧,而是愤怒。
  他的目光落在国教学院院门外这三名少年的身上。
  拿着剑站在烟里的唐三十六。
  拿着门板站在雨里的轩辕破。
  站在院门残破的雨檐下,没有出手,连衣服都没有怎么打湿的陈长生。
  他真的很愤怒。
  他以一匹战马的代价,撞破了这座破院的院门,他觉得这很铁血,很符合自己的身份和性格,待这座破院子里的人出来后,他准备出言训斥,立威,然后发飙。
  结果,不要说发飙,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便有四名下属被打成重伤。
  他把国教学院的院门给破了,结果对方竟扛着这扇破门,让自己如此狼狈!
  晨雨破院的气势,至此严重受挫,这让他非常不舒服,非常生气!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他愤怒起来,会导致怎样恐怖的结果发生。
  在他盛怒的时候,就算是周通,也要保持沉默!
  他看着雨中的三名少年,就像看着三个死人。
  “很好,很好……”
  这名青年贵族怒极反笑,苍白的脸颊上现出一丝腥红的颜色,显得很不健康,又有些阴森。
  ……
  ……
  在青年贵族再次开口之前,唐三十六便对陈长生说道:“等会儿他说话的时候,不要让他说完。”
  轩辕破也望着陈长生,他们俩先前已经出手,现在轮到这个家伙了。
  陈长生看着他,不解问道:“为什么?”
  “不要给他发飙的机会,憋死他!”
  “就像前天夜时最开始你的安排?”
  “是的。”
  “这很重要,因为我很不高兴,所以他也别想高兴。”
  唐三十六看着已经变成废墟的国教学院院门,面无表情说道。
  陈长生看着破败的院门,沉默不语,发现自己也很不高兴。
  就在这时候,那名青年贵族的声音在微雨里响起。“很好,很好……”
  陈长生下定决心,抬头望向对方说了一句话。
  他说的时候有些迟疑,很不习惯,有些抵触。因为他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但除了这样,他不知道怎么打断对方的话。而且就像唐三十六说的那样,雨中国教学院的破门让他很愤怒。
  “好……”
  他看着那名青年贵族,认真又拘谨地说道:“……你姑奶奶的。”
  ……
  ……
  从西宁镇到京都,他没怎么骂过人,脏话都很少说,所以他此时说的很生疏,甚至有些生硬的感觉,中间停顿了好几次,就像是孩童最开始学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
  按道理来说,对方有足够的时间打断他的话,但没有。
  陈长生心想自己终于做到了,虽然显得有些笨拙。
  他望向唐三十六,想要得到些表扬,却发现场间的气氛有些怪异。
  晨雨中的国教学院院门一片安静,废墟里的烟尘都被雨水湿在了地面,不敢升起。
  ……
  ……


第89章 雨帘破
  说完那句“脏话”,陈长生如释重负,却发现院门处的气氛更加沉重,而且这沉重来自于唐三十六和轩辕破——二人脸上的神情很古怪,尤其是唐三十六看着他的眼神很震惊,仿佛真把他当成了白痴。
  那名青年贵族也是震惊到了极点,心想京都里或者有人敢骂自己,但谁敢辱及自己的姑奶奶?那些骑士们也完全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竟吃惊地忘了愤怒,也没有喝骂,国教学院门前,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里。
  “你知道他是谁吗?”唐三十六走到陈长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陈长生说道:“还能是谁,应该便是天海家的人。”
  “你知道他是天海家的人,还敢这么骂?”唐三十六倒吸一口冷气。
  陈长生说道:“你不是不怕天海家?而且你也说过,圣后娘娘和天海家不是一回事。”
  唐三十六怔怔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确认他是真不知道,想着他的那句话实在是够凑巧或者说不巧,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却又不便笑出声,憋的脸通红一片,看着极为辛苦。
  “到底怎么了?”陈长生不解问道。
  唐三十六拍了拍他的肩头,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天海家确实不是圣后娘娘,但此人的姑奶奶……就是圣后娘娘。”
  陈长生怔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当然知道圣后娘娘姓天海,却没有想到,自己随便骂一个人——准确地说,自己这辈子第一次骂人,第一次在话里带上姑奶奶三字,便骂到了圣后娘娘的头上。
  他的神情有些异样,似乎很想时光马上倒转,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说出去的话也没有办法收回,于是他只好低头去看靴边那些绽出花的雨水,假装先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那名青年贵族终于醒过神来,用极为怪异的眼光看着陈长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愤怒震惊到了极点,他的唇角竟带着一丝笑意,声音却比自天而降的秋雨还要更加寒冷,赞叹道:“真是了不起的少年。”
  敢在大周京都的街上辱及圣后娘娘,自然很了不起,了不起的人,自然很容易死。
  ……
  ……
  这位青年贵族叫天海胜雪,他的爷爷叫天海佑国,他的父亲叫天海承武。
  天海佑国是圣后娘娘的长兄。
  圣后娘娘就是他的姑奶奶。
  天海家第三代有十余人,最出名的便是长房的四兄弟,便是所谓的天海四子,四子中一人在朝,一人在军,一人在商,最后一人……在玩。天海胜雪便是在军中效命,他的修行境界在天海家第三代里也最为强大,曾经在青云榜里排到过第十二,如今更是点金榜里有位次的强者,更是明年初大朝试时首榜首名的强力候选。
  他昨日刚刚带着亲随从北方前线归来,得知京都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堂弟天海牙儿残废的消息后,静静等了一夜,当确认落落殿下已经离开国教学院,前往离宫附院后,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到国教学院。
  他破了国教学院的门,接着便是让国教学院关门,他今天就是来发飙的。
  没有想到,他连番数次的发飙,都被国教学院的少年打断,对方竟是完全不按牌理出牌,话都不说一句,脸都不洗便拿着剑、扛着门板往前冲,把四名亲随重伤,而最后那个少年竟是……直接当着他的面,骂了他的姑奶奶。
  天海胜雪容颜俊俏,肤色极白,不知迷倒了京都和北方草原多少姑娘,此时晨雨微作,落在他的脸上,显得更加白,仿佛玉石一般,但只有真正熟悉亲近他的人才知道,这代表他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
  ……
  落落去了离宫附院,这本就是京都某些势力针对国教学院的第一步手段,陈长生等人很肯定,自己会面临很大的麻烦,昨日站在榕树下,看着风雨欲来的京都街巷,他们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没有想到,第一场风雨便是这般骤厉。
  话本小说上的那些故事往往不是这么发展,在那些故事里,最开始出场的总是一些不起眼的狗腿子,被正义的男主角一方打跑后,才会引来更强大的主人,而在他们的这个故事里,敌方的大将一开始便登场了。
  “高潮来的太早了些……不过,这样更刺激。”
  唐三十六提着汶水剑,站在雨中的石阶前,忽然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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