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精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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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 第4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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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他过来,坐在这片座席上的诸多宗派山门的人都纷纷起身行礼,有的是知道他的身份,有的是被旁边的人提醒。
  唐三十六挥了挥手,表示知道了,来到苟寒食身前说道:“那个家伙回去没?”
  苟寒食知道他问的是关飞白,说道:“前两天才到,对了,恭喜你。”
  唐家家主之争以及唐三十六被囚禁祠堂半年的遭遇以及随后发生的事情,现在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
  唐三十六说道:“我是谁?这些破事哪里难得住我。”
  苟寒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白菜在一旁却觉得这话仿佛在哪里听到过——虽然次数不多,但印象深刻。
  “师叔祖的口头禅。”苟寒食对他说道。
  白菜恍然大悟,想起几年前师叔祖召集离山弟子们开大会时的场景,不由连连摇头。
  唐三十六说道:“别误会,我可不是跟他学的,只不过大家爱好差不多。”
  白菜嘲讽说道:“师叔祖他老人家有说这话的底气,你要不是靠着教宗陛下庇护现在只怕还被关着,哪里差不多?”
  唐三十六挑眉说道:“我有这样的朋友就是我的本事,说句不客气的,谁能比我更慧眼识人?”
  这说的自然是当年在天道院以及随后在李子园客栈他与陈长生相识的过程。
  要说接下来是谁发现陈长生的非凡之处,应该是落落,再往后便是苟寒食。
  当时离山剑宗弟子与国教学院的人们是对手,但苟寒食从来没有轻视过陈长生。
  苟寒食自然不会与他争辩谁的眼光更好,指着台上说道:“要开始了,你还不回去?”
  “你这是逐客的意思?三四年没见,再多聊两句又如何?”
  唐三十六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直接从旁边的槐院处拿了把椅子过来,就在苟寒食身边坐下。
  他用很轻的声音与苟寒食说了几句话,即便是白菜都没有听到。
  苟寒食神情不变,平静说道:“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唐三十六知道苟寒食是真正的君子,既然说知道了,自然会做到,放心下来,但还是不肯离开。
  他对苟寒食感慨说道:“你看陈长生孤伶伶地坐在那里多么难受,我才不要。”
  白菜插话道:“我怎么觉得,你是担心去那边要站在教宗陛下身后没有座位。”
  唐三十六面不改色说道:“既然懂得,为何还要这么不懂事,非要拆穿呢?这方面你真要跟你二师兄学学。”
  ……
  ……
  唐三十六自然是不想站的,但他的那句感慨也并不全然虚假。
  教宗到场,那位南方道殿主教自然不能再安坐席中,早已过来与户三十二侍立左右,再加上那随侍在旁的十余名教士,陈长生的身影在台上看着并不是太孤单,但……有些孤单。
  云雾遮日,十余里方圆的峰顶崖坪被阵法召来的清风轻拂,十分舒服怡人。
  三位道姑来到了场间,百余名南溪斋内门弟子随之而至。
  清风拂动道袍,微微作响。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相王与两位家主也站起身来,只有陈长生没有动。
  他想对这三位南溪斋的师叔祖行礼也不行,因为不符教典规矩与礼数。
  与众不同,或者便是孤单的原因?
  怀仁先感谢了教宗陛下的到场,然后提到相王及两位家主,又把诸宗派山门说了说,才开始讲述今日事宜。
  她的第一句话便非常清楚:“南溪斋决意合斋十年,请诸位同道见证……”
  苟寒食来之前已经猜到南溪斋合斋的意图,但想着陈长生到了事情必然另有转机,没料到这位辈份极高的南溪斋师叔祖竟然还是坚持合斋,然后他又注意到陈长生的位置与南溪斋竟然隔着一段距离,不由更是担心。
  “你们既然昨夜便到了,难道没能说服她们?”他望向唐三十六问道。
  唐三十六看着怀仁冷笑说道:“这些老东西表面上悲天悯人,不想让南溪斋被拖进这摊浑水,实际上不过是寂寞久了,不肯甘心,就想出来搅风搅雨证明她们才是南溪斋真正的主人,怎么可能被说服?”
  离山剑宗上下数代,诸峰共计千余名师徒弟子,除了辈份最高的苏离偏生性情最是佻脱飞扬,其余弟子无论贫寒出身还是来自书香门第,都是极端正严谨的人,很讲究辈分高低、长幼有序。
  听着唐三十六这话,白菜觉得很不舒服,皱起眉来。


第886章 谁来反对
  苟寒食微笑说道:“当年你几位师兄初入京都时也是这般想的,你四师兄更是一看见他便觉得心烦意乱,恨不得拨剑出来砍死他,后来才明白他嘴贱只是令人厌憎,并不代表就是坏人,不然你四师兄前些天为何想去汶水救他?”
  “我可不承他的情,下回他要想砍我,尽可继续。”唐三十六无所谓说道。
  苟寒食忽然想着一件事情,问道:“那位呢?”
  唐三十六知道他问的是折袖,说道:“去离山了。”
  苟寒食微惊,片刻后才想明白他是在吓自己——遇着南溪斋合斋这样的大事,折袖必然要随在陈长生左右,想必此时应该是隐匿在暗中以防有何突然的变化,又怎么会忽然去离山。
  “过去了好几年,你何时能成熟些?”他看着唐三十六无奈说道。
  唐三十六嘲笑说道:“觉得很幼稚?那你为何会被我吓到?说明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你们理亏。”
  苟寒食想着这几年小师妹日渐沉默,轻叹一声,师叔祖离开前的严令自然无人敢破除,那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
  ……
  怀仁的讲话很平静,她用淡然的声音与和缓的语调讲述了合斋的历史由来、今日合斋的现实需要,虽然没有点明,但谁都知道那是为了避开国教与朝廷之间的战争,同时她隐晦地表明自己与二位师妹对南溪斋的斋务没有任何染指之心,只待合斋开始,她们便会正式闭关,再也不会对斋务发表任何意见,而如果圣女提前结束闭关,随时可以宣布开斋。
  淡白色的祭服与清淡的天光相得益彰,再配上她温和的神情与慈悲的气息,显得非常有说服力。
  一些最开始对南溪斋合斋感到震惊不解、生出抵触的修道者,尤其是那些与南溪斋休戚相关、反对意愿最为激烈的附属宗派,也渐渐觉得对南溪斋和自己来说似乎这是最好的一种选择。
  接下来怀仁道姑的谈话进入到了合斋之后的具体事宜安排。
  圣女峰乃是圣地,天南道门祖庭,并不是一峰一斋这般简单,也不是数百名弟子不与尘世交流便完事,南溪斋下辖着无数附属宗派,拥有无数产业与田地,这些都需要事先做好安排,才能避免出现大的动荡。
  她首先向着朝廷使团那边说了一番话,大意便是望朝廷以天下黎民为重,切不要浪费了南溪斋合斋的良苦用心,相王起身代表皇帝陛下与朝廷做出了庄严的承诺,一定会如何云云。
  接着,她对天南诸同道说道,圣女峰所有附属宗派以及产业田地园筑,尽数交由离山剑宗管理,苟寒食闻言很是吃惊,但还是起身点了点头,没有做更多的表达,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就这样简单结束。
  “如此安排,不知还有什么意见?”
  怀仁道姑望向那名长生宗长老问道。长生宗早已凋蔽,这位二代长老比怀仁等三位道姑要晚上一辈,但毕竟长生宗与圣女峰一样都是道门的南派祖庭,表面上总要征询了一下意见。
  当然没有任何意外,这位长生宗二代长老直接表示了同意,还不忘赞美了数句。
  苟寒食没有说话,天南修道界以圣女峰与长生宗两地为尊,便是离山剑宗也不便说些什么。
  最后,怀仁道姑望向了陈长生。
  陈长生是教宗,名义上代表着整个国教或者说道门,南溪斋合斋,名义上需要他表示认可。
  但终究只是名义上的事情。
  无数双视线也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上。
  他是教宗,坐在最高的地方。
  他看似高高在上,实际上有些孤单,看似很有权势,却很难阻止这一切。
  除非国教在与朝廷开战之前,就要先与南溪斋战上一场。
  “不知道陈长……不,教宗陛下会怎么说。”白菜看着那边,有些紧张说道。
  苟寒食说道:“一般情况他都不会说话,在人前他的话向来不多,而且有唐棠在的时候,都是唐棠说。”
  果不其然,唐三十六站起身来,从离山剑宗的座席处走到了场间。
  无数双视线从陈长生处移到他的身上,他却仿佛没有感觉,对怀仁道姑问道:“贵姓?”
  怀仁道姑平静说道:“道号怀仁。”
  如果唐三十六想要通过激怒她找到某种突破口,她不会对这个唐家晚辈任何机会。
  在南溪斋修道百余载,在世间云游更多年,她的境界虽然还没能突破那道门槛,道心早已通明。
  她没有想到,唐三十六根本就没有想过激怒她,只是想借此说出自己的话。
  “原来你不姓徐,那你肯定不是徐有容她亲姑。”
  唐三十六看着她说道:“当然,就算你是圣女她亲姑,刚才说的这些话也没有任何用,都是废话。”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怀仁道姑先前那番有情有理、甚至感人的话语,在他看来,都是废话?
  这三位道姑是南溪斋辈份极高的师叔祖,无论是相王还是两位家主对她们都是礼敬有加。
  谁会想到,唐三十六对她们说话竟是如此不客气。
  “你们就算辈份再高,又凭什么决定南溪斋的前路?”
  唐三十六看着她冷笑说道:“这里是圣女峰,不叫怀仁峰,你什么时候做了圣女,再来开这么一场莫名其妙的大会不迟。”
  这句话很刻薄,也很难抵挡,怀仁道姑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唐三十六望向那名长生宗长老说道:“同意合斋?现在的长生宗有这个资格说这样的话,还是你觉得自己说话管用?”
  这位长老默然片刻后说道:“不错,我说话确实不管用,刚才那句就算我没说。”
  听着这话,怀仁目光微凝,怀壁与怀恕更是神情微变。
  长生宗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毕竟与圣女峰一样都是南派祖庭,底蕴犹存。
  就算唐三十六是唐家长孙,这位长老又何至于被他一句话便被吓退?


第887章 如果你来问我,答案就是不行
  只有那位长生宗长老明白唐三十六这句话的意思。
  唐家大爷中的毒来自除苏,除苏是长生宗一手养大的怪物。
  如果这位长老回答唐三十六自己的话可以管用,那么唐家的怒火便也要由他来承受。
  他不敢,所以他只能说自己的话不管用。
  唐三十六望向相王和那些大人物们说道:“没有任何效力的言语,哪怕再如何动听也都是废话,长生宗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白痴到要去赞同一堆废话,我想这个道理对诸位也应该一样适用。”
  吴家家主望着唐三十六说道:“贤侄此言未免太过,毕竟这是南溪斋的事情。”
  唐三十六说道:“您是长辈,说的有理,既然与我们这几家没关系,何必提前表态?朝廷与国教想打架让他们打去,等看着谁快打赢了,咱们再站边也来得及,何必提前就坐到椅子上?”
  木柘家老太君叹道:“老太爷在信里可不是这样说的。”
  唐三十六微笑说道:“您也知道,最近汶水城里出了些事,老人家的心意当然会有所变化。”
  怀仁这时候终于说话了。
  她看着唐三十六平静说道:“这终究是我南溪斋自己的事务,他人的态度虽然也很重要,但终究不是关键。”
  唐三十六看着她微笑说道:“既然如此,前辈又何必喊这么多人来给自己助声威?”
  怀璧闻言大怒,喝道:“你一个外人,凭何对我南溪斋的事情指手画脚!”
  怀仁举手示意她不要再说,看着唐三十六说道:“我知道你一直觉得,圣女闭关之前既然把斋务托付给两位弟子处理,我们这些云游归来的老人便不应该妄加干涉,尤其是像合斋这种大事,我说的对吗?”
  她这句话是对唐三十六说的,自然也是对陈长生以及离山剑宗、槐院的人所说。
  唐三十六觉得有些不对,微微皱眉,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凭轩,逸尘,圣女闭关前降下谕旨,斋务由你们管理。”
  怀仁神情温和说道:“那当着天下同道的面,我问你们一句,你们否同意合斋?”
  随着这句话,很多道视线落在了人群前方那两名南溪斋女弟子上。无论离山剑宗还是槐院或者那数十个宗派山门的修道者都知道这两位便是凭轩与逸尘,也就是圣女亲自选定的代掌斋务的人选。
  听着这句话,叶小涟等南溪斋少女对视,有些惊喜,心想师姐或者说师叔自然不会同意。
  唐三十六忽然有些不安。
  凭轩脸色苍白,很长时间没有说话。
  她想着昨夜师父怀仁与自己的那番长谈,想着师父讲述的千秋传承、斋道存亡,想着师父以命殉道的决心与魄力,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按照她自己的意愿以及对圣女的了解,当然会反对合斋,但难道自己就要逼着师父当着天下人的面去死?
  逸尘面临着与她完全一样的情形,想着昨夜师父平静而坚定的眼神,道心渐渐摇晃起来,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自守,泪水从眼里落下,在心里默默对圣女说了声抱歉,颤声说道:“我同意。”
  凭轩看了她一眼,双唇微动,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峰顶崖坪变得异常安静,除了清风拂动白色斋服,再没有别的声音。
  人们很震惊,便是连相王与两位家主都没有想到,这两位执掌斋务的二代师姐居然会同意合斋。
  怀仁看着她们,脸上满是欣慰的神情,和声道:“你们都是为师的好徒儿。”
  满场俱静,一切已成定局。
  谁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南溪斋少女站了出来。
  无论在天南还是京都,修道界认识她的人都很少。
  站出来的是叶小涟。
  她跪到地上,鼓足勇气说道:“三位师叔祖,我不同意合斋。”
  怀璧冷哼一声,喝道:“放肆!区区一个三代弟子,也敢妄议斋务?赶紧退下!”
  便在这时,又有数十名南溪斋女弟子站了出来,跪在了叶小涟的身后。
  这些女弟子基本上都随徐有容去过寒山,到过京都,在国教学院里呆过很长一段时间。
  “还请师祖三思!”
  “请师叔祖收回成命!”
  怀璧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晚辈弟子站出来反对,指着她们的手指微微颤抖。
  怀恕看着这些弟子里有两名自己非常看好的晚辈,不由觉得好生失望,甚至有些痛心。
  看着这幕画面,怀仁却是想起了昨夜陈长生对自己说的话,神思有些恍惚。
  然而下一刻她想着战争暴发之后血流成河的画面,很快便重新强硬起来,对这些弟子说道:“南溪斋不仅仅是弟子的,更是从列代祖师手里传下来的,你们若不想留在斋内,尽可以离开,想来无论国教学院还是离宫都会收留你们。”
  这句话的意思非常清楚,如果这些弟子坚持反对合斋一事,那么就会被逐出圣女峰,失去南溪斋弟子的身份!
  叶小涟与那些少女们神情凄楚,不再言语,她们不愿意与世隔绝,但又如何能够承受被逐出师门的痛苦?
  至此,南溪斋内部的声音终于在三位师叔祖的强硬手段下得到了统一,再也听不到反对的话语。
  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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