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精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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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精校]- 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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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青诡魅难以捕捉的身影,被尽数笼罩在剑光之中,嗤嗤嗤嗤,无数声厉响中,只是瞬间,他的身上便多出了数十个血洞。
  如果是别的对手,哪怕与刘青同样是聚星上境的强者,在朱洛这一记饱含怒意的剑下,也只能当场身死,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但刘青不是普通的修行者,他是名刺客。
  他最擅长杀人,自然也最擅长如何不被人杀死。
  他身上那件看似很普通、甚至有些寒酸的衣服,实际上是鬼蚕丝织的,能够抵挡普通刀剑的切割,当然,在这种层次的战斗里,这没有太大意义,更重要的是,他的衣服下面贴身穿着一件汶水唐家制造的软甲,他那张普通无奇的脸实际上是一张面具,和肖张脸上的白纸不同,他的这张面具出自天机阁,防御力等同于盔甲,当然,这实际上也没有太大意义,但……所有这一切加在一起,便有了意义。
  意义在于,朱洛暴怒的一剑,不能当场杀死他,在于他还能站在暴雨里,继续出剑。
  嗤嗤厉响,变成剑意与坚硬物事碰撞的清脆鸣叫。
  刘青浑身是血,却自巍然不动。
  刺客在这一刻变成了死士。
  因为他的身后是苏离。
  他手里那道如月塘疏枝的剑,剑势明明已经走尽,却生生向前再走了一分,燃烧着的、喷吐着无数火鸟,散发着无穷光与热的剑,在下一刻爆了!
  剑在朱洛的虚身里爆了!
  轰的一声巨响!
  长街上的暴雨被震的倒飞而去。
  朱洛的虚身骤然间无比明亮,边缘处隐隐有了破损的征兆。
  而在雨街那头,朱洛的胸口竟是一片血肉模糊!
  ……
  ……
  默默跟随苏离陈长生数十日,前一刻暴起发难,刺得陈长生浑身是血,直到朱洛临场,才终于展露出真实的目的,原来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守护。
  这一剑,无论是在计算方面还是在别的方面,都已经做了极致。
  可以说,这一剑是刘青此生刺客生涯的最佳总结。
  好诡异的一剑,好光明的一剑,好隐忍的一剑,好可怕的一剑。
  这一剑强大恐怖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但……还是不足以杀死朱洛。
  因为这种极致依然属于人间的极致。
  而朱洛这样的强者,自踏入神圣领域后,你可以说他们已然非人!
  怒啸未绝,陡然传成清啸,寂冷到了极点,仿佛雪原上空的明月。
  朱洛虚影在暴雨的冲洗下不停摇晃,却没有散去。
  下一刻,虚影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把虚剑。
  一剑刺向苏离。
  苏离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剑,右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黄纸伞的伞柄。
  就算无力再战,像他们这种人,也要在战斗中死去。
  大概便是这种意思。
  刘青在出剑之后,再也无法支撑,跌坐在了雨水里。
  鲜血,从他身上与脸上喷射而出。
  他已经无法再做些什么。
  朱洛的剑来了,清绝孤冷。
  因为他真的怒了。
  他决意要杀死苏离,不管谁再阻拦自己,都会一起死。
  忽然间,雨街之上隐约响起一声龙鸣。
  或者说,龙吟。
  原来,陈长生一直还在场间。
  就在朱洛准备把他丢到街角的那一瞬间,刘青的剑到了。
  所以他落在了雨街之上。
  龙吟剑在他的手里。
  他踏水而起,凌空出剑。
  他出剑,便是龙吟。
  他的剑遇到了朱洛的剑。
  真实的龙吟剑,遇到了虚幻的月华剑。
  剑与剑之间或者并无差别,甚至龙吟剑要更加强大。
  但用剑的人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
  悄然无声,那把虚剑如月光照雪原一般,轻而易潜地越过龙吟剑的剑锋,继续向前。
  然后,却被剑鞘拦住了。


第418章 青春少年的奇遇万剑
  陈长生的脸被剑光照亮,就像雪原一样。
  朱洛的虚影就在他的身前,就在暴雨之中,散发着无穷光明,就像一尊神像。
  难以想象的威压,随着剑的到来,落在了陈长生的身体与心灵上。
  他的剑当然不如刘青的那一剑,但也不寻常,面对着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甚至连想象中都没有出现过的人类至强者,他自然用的是自己的最强一剑。
  苏离教他的三剑,都在其间。
  笨剑帮助他能够在这道神圣威压前站稳脚步。慧剑帮助他在暴雨中判断出这一剑的轨迹,要知道这一剑属于神圣领域,无形无迹,王破和刘青的层次或者勉强能够看懂一些,但他如果不是学会了慧剑,则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最后,他燃烧真元与生命,试图挡住这一剑。
  可惜,他不可能挡住朱洛的剑,就像螳螂的手臂无法挡住奔驰的马车。
  没有任何意外,虚剑带着月华越过龙吟剑的剑锋。
  然而,朱洛的剑眼看着便要侵进他的眼帘,却被……挡在了龙吟剑的剑鞘之外。
  一把虚剑如何能够被真实的剑鞘挡住?只有身在场间的陈长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很难用语言来解释,对大雨里的观战者来说,他们看到的画面就是:
  ——那把虚剑刺进了陈长生双手握着的剑鞘里。
  ……
  ……
  夜空里与水中有两个月亮,雨街上有两个朱洛,一个是真实的,一个是虚幻的,但二个月亮同样明亮,两个朱洛同样强大,区别只在于有无情绪。
  当满携着月华的那记虚剑刺进陈长生的剑鞘里后,陈长生身前朱洛的虚像没有任何变化,依然面无表情,由内而外释放着光明与热量,而在更远些的雨街上,已经把王破的铁刀镇压渐默的朱洛,清冷的神情却瞬间被震惊与微惘取代。
  暴雨里骤然响起无数声剑鸣。
  然后,再也听不到暴雨的声音。
  凌厉的、粗砺的、锋利的、清亮的、沉闷的剑鸣,在雨街里暴然响起。
  整个浔阳城,都只听得到剑鸣的声音。
  那把虚剑仿佛瞬间遇到了无数把剑,或者对撞,或者磨擦,或者互相切割,无数道剑鸣同时响起,大雨里有些境界稍低的观战者,竟是直接被震的昏厥了过去!
  但偏生雨街之上什么都没有发生,看上去除了落雨,一切都很安静,这些剑鸣究竟是怎么来的?朱洛的剑遇到的剑在哪里?
  那些剑,都在龙吟剑的剑鞘里。
  陈长生的这一剑,本来就是一万剑。
  那一万把从周园里带出来的剑。
  却被朱洛的剑尽数封在了剑鞘里。
  但终究还是相遇了。
  万剑未曾出鞘,亦能对敌。
  剑鞘之中,一时间,金戈铁马,狂风暴雨,雷霆轰鸣!
  朱洛手里的虚剑正在不停没入陈长生的剑鞘中。
  那不是归鞘,而是正在不停变短。
  一些光华的微粒,在鞘口处向着四周飘舞。
  那是被磨损的剑屑。
  万剑虽残,但剑意犹利。只在瞬间,便至少有数千次切割与磨擦发生,朱洛的虚剑,哪里能够撑得住!即便是雨街那头他手里真实的月剑,亦在同样变短!更加难以想象的是,他握着剑柄的手指间,竟开始渗出了血水!
  朱洛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先前一直仿佛神明般漠然无情的眼眸里,再一次出现微惘的神情,然后迅速转化成仿佛洪水一般的愤怒!
  他能够感受到陈长生的剑鞘里的那些剑,甚至认出了那些是曾经逝去的名剑,有些甚至是他在数百年前亲近的气息,但他无法感慨于陈长生的奇遇或者是去询问事情的真相,因为那些曾经无比强大的剑正在向他发起攻击,而他真的受了伤!
  他居然被一名通幽境的少年伤了。
  管你是什么少年天才。
  管你是什么史上最年轻的通幽上境。
  你终究只是通幽境,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你怎能伤我,你怎敢伤我,我堂堂八方风雨,竟被你所伤,这是不能允许的事情。
  怒啸响彻浔阳城,瞬间镇压住了那些剑鸣的声音。
  雨云渐散,月光更盛。
  朱洛向着王破踏前一步,手里的剑向下斩落。
  数十丈外的雨街上,他的虚像向着陈长生俯身压了过去。
  那把虚剑不停向着剑鞘里刺入。
  那些带着光华的剑屑喷射的更加密集。
  那些光华,那些剑屑,都是剑意与剑意切割后生出的锋锐之意。
  看上去很美丽,实际上很危险。
  暴雨渐缓,街上积水未散,那些剑屑落下,竟把水纹都切散了。
  更不要说地面的青石与断墙,到处都是碎屑。
  刘青从雨水里站了起来,继续守在苏离的马前,横剑于身前。
  那些光华剑屑疾射而至,仿佛无数道劲矢。
  只是瞬间,他的发带被切断,黑发飘起,然后发也被切断。
  他的衣衫尽烂,身上又多了数百个细微的血洞,看着很是凄惨。
  但终究,他护住了那匹马以及马上的人。
  苏离坐在黄骠马上,低着头,没有说话。
  ……
  ……
  按道理来说,陈长生这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
  无论苏离还是朱洛,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神奇的是,被漫天光华剑屑笼罩的他,身上竟连伤口都没有多一个。一道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气息,笼罩住他的全身。那道气息,不知来自他腰间的那块玉如意,还是他手腕间不知何时多出的一串石珠。
  没有人能够感受到这道气息,只有那些剑屑能够感觉到,所以来到陈长生身前时便自然飘走,而其间的细节则被完美地隐藏在了光明里。
  然后,大雨重临,雨云重聚,月华渐逝。
  雨帘里,朱洛的虚像渐渐黯淡,渐渐变得脆弱起来。
  终于,某一刻,虚剑被剑鞘完全吞噬。
  虚像骤然间崩碎,变成无数细微的气泡。
  浔阳城里响起无数声惊呼。
  朱洛站在雨街那头,浑身是血,脸色苍白。
  他的右臂微微颤抖,剑已残缺,只剩下了一个剑柄。
  就在这时,王破的铁刀终于来到了他的身前。


第419章 不落之刀
  开战至今,这是王破的铁刀第一次有机会来朱洛的身前。
  就在朱洛陡遇偷袭,身受剑伤,虚像崩碎,水中月被迫回归本体的那一瞬间。
  铁刀起风雨之间,直到了极点,也强到了极点。
  王破根本没有关心先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理会雨中生明月、那名刺客偷袭再偷袭,陈长生万剑齐鸣,只是向着身前的朱洛斩去。
  就像是砍柴,更像是算账,无比专心致志。
  此时,或者是他最有可能击败朱洛的时机,甚至有可能是他在踏入神圣领域之前,唯一的一次击败朱洛的时机。
  朱洛举掌向天,乌云遮月。
  谁也不知道,王破的全力一刀与朱洛重伤之余仓促间的一掌,谁能更强。
  直到下一刻,也没有人知道。
  因为,王破的刀没有落下。
  铁刀,停在了朱洛身前的空中。
  朱洛的手掌也停在空中。
  二者并未相遇。
  暴雨渐歇,街上依然晦暗一片,安静无比。
  画面仿佛静止般。
  就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朱洛看着王破,沉默不语,脸色忽然间变得异常苍白。
  无数道强大的气息,从他的手掌边缘与衣衫里喷涌而出,向着微雨里散去。
  那些是他重伤之余强行收敛的真元,本应该落在王破的铁刀上,但他没想到,王破竟然放弃了最后的一次机会,铁刀停在了空中。
  嗡的一声闷响,朱洛的真元,尽数落在空处,气息尽数付于天地间。
  他想不到王破会收刀,因为他都不是王破这样的人。
  王破之所以收刀,不是因为他算到了接下来的局势发展,不是他的战斗意识强大到能够看穿遮月的阴云,而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朱洛受了伤,他不想趁人之危。
  他不在意最好的机会,他相信自己只要能活下去,总有一天会踏入神圣领域,然后光明正大地击败朱洛以及别的神圣领域强者。
  所以,王破收刀。
  于是……朱洛受了重伤,甚至比刘青和陈长生加诸在他的身上的伤势更要重。
  鲜血从他的唇角溢出,从他的身上流淌出来,越来越快。
  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很多都没有什么道理。
  但其实细细想来,很有道理。
  ……
  ……
  微雨轻拂,长街依然安静。
  无论是场间的人们还是在远处观战的人们,都没有说话。
  看着浑身是血的朱洛,很难有人能说出话来。
  已经数百年了,谁曾见过八方风雨这样的大人物败于人手?
  谁曾见过朱洛这样的绝世强者如此狼狈,受如此重的伤?
  朱洛低着头,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他看着自己手里的剑,已经只剩下一个剑柄——月华之剑由万炼精钢与秘银打造而成,无比坚硬,然而此时已经变成墙与地面裂缝里的尘埃。
  他抬起头来,望向微雨那头的陈长生,说道:“天生剑心?”
  听着这话,先前因为万剑齐鸣而震惊的观战者们更加震撼。
  朱洛又望向身前的王破,说道:“佩服。”
  整个大陆上能让他说出一声佩服的,不超过五人。他却对王破说了。因为王破今日在战局里展现出来的强大意志与远超年龄的战斗力。也因为王破最后没有落下的那一刀却远比那刀落下更强大。
  最后,朱洛望向雨街那头,站在马前的那名浑身是血的刺客。
  今日浔阳城里,守苏离者三人,皆是英杰,如果要以对朱洛造成的伤害而论,陈长生大约两分,王破的最后不落之刀占了五分,那名叫刘青的刺客占了三分。对整个战局来说,王破是基础,陈长生是最后的意外手,刘青则是最关键的破局者。
  刺客,事杀戮,自然不会建设,在史书上,从来都是以破局者的角色出现。雨街远处的观战者,随着朱洛的目光望向那名刺客,想起先前这场战斗里的两次陡变都因为此人而起,很是震撼,心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名刺客是谁?有谁修行到聚星上境居然还愿意行走在黑夜里扮演一名刺客?又有哪个刺客居然能够算清战局里的所有细节,成功破坏朱洛对浔阳城的掌控?
  朱洛太自信,或者因为王破太强,无法留手的缘故,他不介意在浔阳城里顺手杀死王破,还可以避免将来的一些问题,但他不会让陈长生死。这名刺客算到了这一点,所以在暴雨里暴起偷袭,剑剑皆血,杀得陈长生险象环生。
  朱姓乃是天凉郡大阀,族人众多,朱洛即便不担心离山剑宗事后的报复与南人仇视,也要为族中的后代子弟们考虑一二,而且他毕竟要为名声考虑,所以他不想……亲手杀死苏离,于是他选择动用水中月来到暴雨那头,抓走陈长生。朱洛以为自己用最简单的手法营造出最完美的局面,给刺客留下杀死苏离的机会,却没有想到,这个机会本来就是这名刺客为他创造出来的机会。
  这不是刺客杀苏离的机会,是……杀他的机会!
  人心、爱憎、利弊、世家、羽毛、神圣,所有的一切,都在刺客的计算之中!
  陈长生站在那名刺客身前,很自然地想起在路上苏离教自己的那些话,如果说世间真有慧剑,那么这才是真正的慧剑吧?
  ……
  ……
  朱洛寒冷的声音在寒冷的微雨里响了起来:“刘青,你居然敢对老夫出手?”
  人群里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有些准备趁着微雨继续向苏离发起进攻的人,下意识里停下了脚步。知道刘青这个名字的人并不多,可是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明白这个极普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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