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一种资历。
“二少爷,接下来该怎么做?”
吴管家请示道。
彭青山摆一摆手:“你等不要轻举妄动,近期都给我老实点呆在家里,听明白了吗?”
运营的关键时刻,任何风波都会滋生变数,必须压住。
“是。”
彭青山打算后天就返回冀州,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去拜访了空大师一趟。于是命人备好一份厚礼,叫了两名随从,坐上轿子就走。
“大师,你这是?”
等在寺院后院中见到了空大师时,彭青山不禁吃了一惊。
此时的了空大师,形容枯槁,双眼深凹了下去,两颊都塌了,哪里还有以前那份雍容气度,简直就像饿了好几个月一样。
了空大师淡然道:“大官人,你怎地来了?”
彭青山黯然道:“大师,家兄身故……”
“什么?”
了空大师霍然而起,情绪有些激动:“彭大少爷死了?”
这下轮到彭青山吃惊了:“大师难道不知?”要知道了空虽然为渡云寺主持,是出家人,但他作为武林中人的身份,关乎消息一向都非常灵通的。彭青成身亡,可谓彭城一件大事,了空没道理不知道。
了空大师的神色突然变得苍白,稳一稳神,才道:“近期老衲一直在院中闭关,故而不知。”
情绪一下子就变得乱糟糟的:彭青成死了,会不会是那周仙人下的手?想必不会错,周仙人无缘无故出现在彭城,又来到我这渡云寺上,难道说他不喜欢我替彭青成疗伤,故有此行?好在我低头得快,否则只怕自家性命也早断送了……
回想当时周乱山祭出的青气飞刀,他就不禁冷汗涔涔。
彭青山“哦”了声,问道:“莫非大师在武道之上又有新感悟?端是可喜可贺。”
了空猛地一抬头:“确实,老衲有所感悟,故而决定从今天开始闭关苦修,从此以后,武林中就再没了空这个名号了。”
彭青山一怔:“大师你这是何意?”
“老衲愧为出家人,剃度三千烦恼丝却仍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法号‘了空’但心不空,实在惭对佛祖,好在如今终于悟了。”
说着,伸手从旁边拿过一只木鱼,瞥了彭青山一眼:“大官人,老衲之感悟,有个名堂,唤做‘闭口禅’,只待敲第一下木鱼,自此就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话。然而在此之前,我想告诫你一句话。”
彭青山觉得了空大师突然变得神神化化的,不好理解,便虚心问道:“请大师赐教。”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听到这八个字,彭青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正想追问。“笃”的一响,了空大师举起小槌,敲响了木鱼。
木鱼一响,当即双目紧闭,嘴唇抿紧,修炼那闭口禅了。
彭青山欲语又止,怔了半饷,耳中听那连绵不休的木鱼声,越发觉得烦躁,当即告辞。
了空大师置若罔闻,只是敲木鱼。
彭青山叹息一声,实在想不明白了空缘何莫名其妙就悟了,居然要去修那劳什子的闭口禅。自此以后,武林中可就少了一位先天武道的高手。
下山的时候,坐在轿子中,他忽又想起大师的告诫:“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八个字,在佛门之中可谓口头禅类的存在。意思彭青山当然懂得,他不懂的,是为何大师如此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若有所指的样子——难道,他是想劝我脱离宦海仕途吗?哼,想必如是。但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与谋”,咱家如何能答应?
又想到很快就能外放当县令,担任一县之主,从此以后,便可大展抱负,发号施令,恩泽一方,端是意气风发,心情渐渐就清爽快意起来。
……
“子曰:富与贵,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
琅琅的读书声,从房间内传出来,却是叶君生在温习经义。他穿越而来,得了书呆子的记忆知识,稍加温习,便能轻而易举地做到“温故而知新”,理解得更加深刻。
这样的理解,并不是一味的死记硬背,而是更能掌握其中精髓。古言道“人情练达即文章”,把经义与世事人情结合起来,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读书。否则就算读再多的书,只会埋头故纸堆中,一如之前的书痴,又有何用?
院子中,叶君眉正把一斗箕刚割回来的青草送去牛棚给大圣——大圣爱吃肉爱喝酒,可是家中根本供养不起,平时多以青草为主食。好在大圣吃着,也颇为欢喜。
喂完草,叶君眉走出来,听着哥哥抑扬顿挫的读书声,琅琅入耳,一下子就听得有些痴了:
孩提携伴多念忆,曾共西窗读书时!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手段
(本书为架空仙侠,非严谨历史文,故而关乎制度问题会取喜闻乐见的素材,勿怪!)
二月初十,春雨霏霏,就在这一天,童子试开考,共要考四场,其中包括文章与诗赋等考核内容。
对于考试,作为过来人的叶君生并不陌生。在前一世,大考小考无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堪称“奥尔堡烤鸡翅膀”级别的,承受住了无数的考验。如今,虽然时代不同,规则不同,内容不同,但看破开去,本质却一样,故而心态保持得非常良好。
主持县试的胡县令,神色十分沉着,目光犀利地巡视着整个考场,而有意无意间,总会注意着叶君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叶君生,见到这个能令心高气傲的外甥都跌了个大跟头的书呆子,眉清目秀,举止有礼,尤其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痴傻。
从侧边经过之际,眼角余光瞥见叶君生泼墨挥毫,答卷如飞,行云流水般非常流畅。就算不能看到具体内容,但光是写在白纸上的那一手字,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好字!
铁画银钩,力透纸背,字字精神。
胡县令顿时心一凛:这呆子,果然是读书破万卷,顿悟开窍了……看起来,秀才功名对于此子而言还真不算难事。哼,只是我为主考官,怎么会让你如愿?
身为主考官,要刷下一个毫无背景的童生,简直易如反掌。俗话说“人情练达即文章”,叶君生不但没有做好人情,反而恶了人,怎么可能好过?
这般想着,嘴角便露出一丝冷冷的笑意。
就在此时,叶君生若有察觉地抬头,胡县令扫了他一眼,随即往前面走去,却没有看到身后的叶君生,嘴边同样流露出一抹意义难明的笑意。
顺风顺水,四场考完。回家后,叶君眉张罗了一桌丰富的饭菜来迎接。
“哥哥,你考下来,感觉如何?”
叶君生呵呵一笑:“如果没有人动手脚,当无问题。”
叶君眉惊讶地问:“动手脚?”在她心目中,这样的考试可是非常正式非常隆重的,怎么会存在猫腻?
叶君生不想她担心,宽慰道:“我就这么一说,来,吃菜吧,君眉,今天你做得这碟炒鸡肉很香呢。”
听到哥哥的赞扬,少女就咪咪笑着,眼睛弯成两道月牙。筷子动起来,夹了好几大块鸡肉到叶君生的碗里:“好吃,就多吃点。”
第二天上午,叶君生主动请缨牵大圣出城吃草。
对此叶君眉本来颇有异议:“哥哥可是读书人,怎么能放牛?”
叶君生笑道:“我这不是还没有考到功名嘛,不会惹闲话的。”
确实,有功名没功名,判若云泥。其实在许多人心目中,考不到功名的读书人,根本不算真正的读书人。
“咦,那不是叶书痴吗?”
“对呀,就是他,估计刚考完童子试。”
“张大婶,你说他能不能考中?”
“只怕很难,功名可不是那么好考的。况且,他都痴了十几年,就算开了窍,也难。”
一些轻轻的议论声传来,叶君生过去的书痴形象实在太过于深入人心,现在街坊们依然难以改口。
听着,叶君生淡然一笑,不予理会,只顾走自己的路。
今天天气不错,蓝天如镜,白云朵朵。春天来了,城郊野地之上,一片片小草不约而同地冒出头来,看上去,淡绿的一片,煞是喜人。
叶君生骑在大圣背上——虽然大圣来历不凡,有神通在身,但对于叶氏兄妹却很友好,甘于被他们骑在背上。
来到一条小溪边,叶君生跳下牛背,见四下无人,突然开口问:“大圣,我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大圣撅撅蹄子,“哞”的叫了一声。
叶君生嘻嘻一笑,解下背包,打开,里面是一壶好酒和一块肥肉。
大圣大喜,把头凑过来,舌头一卷,就将酒壶卷住,咕噜咕噜一阵牛饮,三两下就将酒喝个精光,这才丢掉酒壶,开始吃肉。
喝完吃完,长长的舌头舔舔嘴边,意犹未尽的样子,叹道:“你比我的前主人好,跟着你,有酒有肉吃。”
叶君生一怔,赶紧问:“那你的前主人……”
“他已经死了。”
说着,大圣的语调变得低沉,仿佛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黯然感到神伤。
叶君生默然,没有继续追问,难得大圣漏了口风,已很不错,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这时候真没必要寻根问底。
大圣晃晃头,道:“说吧,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叶君生就将自己的顾虑道出。
听完,大圣回答:“此事也不算太难,那县令不过是九品官,官气不强,老牛倒可以试一试。”
“你言下之意,是说官气会对神通有影响?”
叶君生吃了一惊。
大圣解释道:“凡人有五孔七窍,五气灵光,都有奥妙的作用。比如说血气旺盛,又或者官威高重的人,阴神入梦就很难,根本靠近不得,强行而作的话,恐怕还会招惹祸害。”
叶君生听得明白,很以为然。
这道理,本来就简单,术士修魂神,炼神通,可不是无所不能的,同样会受到诸多限制。至于那些一拳破天地,一口吞星辰的猛人们,他们基本只存在于传说中。
五气灵光,血气、文气、煞气、官气、富贵气,其实无论哪一种,只要强盛到了一定的地步,对于鬼神来说都有相应的杀伤,否则这个世界早乱套了。
“那大圣你准备用什么手段?”
“我懂得一门《牛虻分神术》,可驱使之前往监督,若果那狗官真敢胡作非为的话,我自有办法偷天换日。”
大圣的语气很淡定。
叶君生大喜,有大圣出马,事情就好办多了,宛若吃了一颗定心丸。关于这牛的手段,他可甚有了解,从平方乡苏老爷凶杀事件,再到自家伯父中风瘫痪,可谓雷厉风行,绝不含糊。
这样的处事方式,往狠处说是“杀伐果断”;往文雅处说,便是“以直报怨”,正与叶君生的为人原则颇为相投。他可不是那种被人吐口水到脸上,然后自个擦干当无事的主,小处可忍,触犯底线则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解决了最为记挂的事情,心情大好,于溪水边的柳树上摘下一片柳叶,折起来,放在嘴里当牧笛,呜呜的吹着。
不成曲调的声音随风飘荡,传得很远。
“难听死啦!”
大圣嘟囔一句,也不知道用了甚手段,两只大耳朵自动耷拉下来,堵住了耳孔,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叶君生一额头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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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书友“bmq179025”、“摁到用脚踹”、“雪海梅香”、“我爱吃yu”、“相看俨然”、“浮云里的鹤-隐”的慷慨打赏。今天是书友“飞天小丹猪”29岁的生日,在这里南朝要向他说一声生日快乐!嘿!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偷天
入夜,县衙后院的书房中灯火通明;灯下,胡县令正在批阅考卷——在天华朝,童子试的规格不算严厉,在程序上也相对简单些。第一关县试,县令为主持,是主考官,同时也是最终的审核者,可谓集一众权力于一身。这就像现代社会,学校里的普通单元测试,监考者为该科老师,批卷者亦同一人。
所不同的是,现代的考试基本都有标准答案,可这个时代的考试,能够偏颇的东西就太多太多了。
胡县令之所以自信满满,便源于此。甚至不需要给出任何的官方理由,他就能将叶君生的卷子咔嚓掉,这与叶君生的文章好坏,几无关系。
主考官说你的文章不行,那就是不行,考生更没有喊冤的地方去。自古以来,因为得不到考官欣赏而名落孙山者,不知凡几。
叶君生的卷子被安排到了最后,集中起来,本想直接扔进垃圾堆里去,但想了想,还是打开看起来。
四张卷子,章程严谨,言之有物,很不错的样子。平心而论,当为本次县试第一名。
看完,胡县令晒然一笑:“妙笔生花又如何,本官不喜欢。”说着,把宗卷随手扔到左手边——放在这边的,就等于被淘汰了,想考功名?等明年吧,不过只要他胡县令还在,叶君生你就别指望了。
其实在此之前,录取的名单名次早就定好,只等公布。叶君生?本就不在考虑之内嘛。
嗡嗡嗡!
那灯火猛地晃了晃。
胡县令凝目一看,居然见到一只牛虻在灯下飞舞着。
“这小虫子,烦人!”就拿起一本书去扑打。
嗡嗡嗡!
牛虻的动作十分敏捷,根本打不到。反而一个错手,将灯火给扇灭了,书房中顿时一片漆黑。
胡县令极为恼火,大叫起来:“菊香,快进来点灯。”
等到丫鬟走进来,重新把灯点亮,那只可恶的牛虻早不知影踪,估计飞走了。
见到书案上纷乱不堪,胡县令气呼呼的,可又无处可撒,只得悻悻作罢。
坐定,喝了一口茶,稳住情绪,开始给彭青山写信,信中内容,自是说“叶君生已被“咔嚓”了,无需挂虑“云云。
夜色正好,星月有光。
一只牛虻飞进叶家院落之中,一直飞入牛棚,附身到大圣的耳廓上。
片刻后,大圣迈步走出牛棚,抬起头,闭住双眼,却是趁着夜深人静之际,在露天呼吸日月精华。
半饷收工,又回到棚子中——自从它自动回家后,就再没有拴过绳子了。
“若不是俺老牛修为大损,岂会怕官气反噬?当取此狗官之头来下酒!”
说完,鼾声如雷。
……
冀州,彭青山收到姨夫派人送来的信,当即命人打赏信差五十文钱,自取信看了,喜上眉梢。
虽然此事在意料之中,虽然一直都将叶君生视若蝼蚁般的存在,但当尘埃落定,还是由衷感到欢喜。
可以说,双喜临门。
另一喜才是重头戏,他运营外放当县令的事情终于定了,五月时会有正式的任命文书下来,他将前往武山县担当县令一职。
武山县与彭城县比邻,对于彭青山而言,利好甚多。
更重要的是,他今年才二十五岁,简直前程似锦,日后仕途不可丈量。
“解决了书呆子,下一个就该轮到江腾镖局了……江静儿呀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
“江静儿,这是你逼我的!”
彭城江家后宅,一阵鸡飞狗跳,就见到江母披头散发的,手中拿着一根绸带寻死觅活,说要去上吊。
不过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的装腔作势,假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