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神(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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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神(南朝)-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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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车夫一勒缰绳,拉车的骏马长鸣一声,就把马车稳稳地停在庄园大门之外。

    “大少爷,到了。”

    彭青成“嗯”了声,腾挪下车,站在檐下,对车夫道:“你赶车回去吧,不必等我了。”

    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反正庄内已有三名心腹在,万无一失。

    车夫应了声,挥起马鞭,赶车掉头,又消失在雨幕之中。

    啪啪啪!

    开始拍门,很快里面就有人开门,探头出来,正是一个心腹,名叫“阿壮”:“大少爷,你来了。”

    彭青成直接问:“人呢?”

    阿壮嘻嘻笑道:“苏护院都办妥了,关在院子内,人都老实得很,我们就没有动手。”

    彭青成瓮声瓮气道:“如此最好,免得被你们这些粗手粗脚的,弄伤了我的美人儿。”

    进了门,往里面一看,果然老实得很。

    此刻时候已晚,夜色昏沉,四下都打起了防水灯笼,照得明亮。院子当中,停着一辆马车,按照阿壮的说法,叶君眉就呆在马车当中,而叶君生则站立在马车边上,站得挺直,任由雨水打湿了全身。他闭住眼睛,嘴唇紧紧抿着,手里居然握着一根枯树枝——

    看样子,有点傻。

    彭青成纳闷地问:“他站了多久?”

    阿壮咧嘴一笑:“挺久了……嗯,是这样的,他说他要保护他妹妹。”

    彭青成一愣,随即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得和之前的苏护院一模一样:“哎呀,笑死我了,拿着根树枝保护妹妹……哎呦,不行不行,我肚子都疼了……”

    他拼命忍住。

    那边的苏护院已走过来,撑着伞,随行的还有另一名心腹。苏护院道:“大少爷,你终于来了。”

    他真等得有些不耐烦,叶君生犯傻,他可没必要奉陪。要不是之前得了命令,早就动手了,将站得像根木桩的叶君生撂倒。

    彭青成站到伞下,一摆手,很有范儿地道:“开始吧,阿东你先去把那呆子扔到一边,车厢里面的人儿我亲自抓。嘿嘿,我可有些等不及了。”

    “人都到齐了吗?我也等不及了。”

    说话的是叶君生,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睛很亮,熠熠如星子。

    不知怎的,见到他一脸认真的样子,彭青成就忍不住要笑:“阿东,听到没有,人家等不及了,还不快上?”

    阿东狞笑一声,大踏步冲上去,双臂一轮,要去抓叶君生的双肩。抓到之后,自然便是就势一扔,狠狠摔在地上——以叶君生的身子骨,这一摔,恐怕屎尿都要砸出来。

    叶君生站着不动,眼眸忽然有一抹嘲弄的意味掠过;手腕突地一抖,手中枯枝骤然点出,就点在阿东的胸口处。

    没有任何生机的枯枝,脆弱得只需要孩童轻轻一弯,就会断折的枯枝,刺到了对方坚实的胸肌之上。

    阿东的嘴边还流溢着凶残的笑意,他的双臂是那么迅猛有力——

    嗤!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漫天的风雨也丧失了动态,阿东双眼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盯着叶君生。但渐渐的,眼睛就变成了翻白的死鱼眼。在那一瞬间,一缕如尖刺的痛楚占据了大汉的全副身心,乃至于让他一句遗言都留不下来,噼啪一响,仰天倒在了泥水中。

    没有鲜血流出,他的摔倒,看起来就像是失足滑倒。

    苏护院一皱眉,喝道:“阿东,你搞什么?”

    但是阿东,已永远无法回答了。

    情形有些诡异,苏护院情不自禁就和彭青成停住了脚步,吩咐阿壮上去看个究竟。

    阿壮没有多想,健步如飞。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攻击叶君生,而是先俯身察看阿东的情况。等发现地上躺着的伙伴已失去了呼吸,顿时脸色大变,抬头防备之际,只见到那根枯枝,划出一道残影,横扫而至。

    噗!

    阿壮倒下去的时候,叶君生手中的枯枝突然爆开,散成许许多多的木屑,混在风雨中,有些看不清楚。

    这根枯枝,竟承受不住横笔剑意的灌注,解体破碎。

    从始到终,那边苏护院和彭大少爷都没有看清楚发生的状况,只隐约见到枯枝一点一横的,彷佛在写字,可己方的两名大汉就倒地不起了。

    诡异,非常的诡异!

    一种莫名的恐惧犹如大手,一下子就抓住了身心,彭青成浑身肥肉不禁一哆嗦,双腿有些发抖。

    “苏护院,上,快上,快杀死他!”

    苏护院脸色一紧,但毕竟没有退缩,他实在无法相信是身前那个文弱书生杀了阿东和阿壮,于是大吼一声,全力出手,再没有丝毫的轻视,或者保留,只求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叶君生:

    “螳螂拳!”

    步伐轻灵,手指弯曲,作螳螂状,一个蹬地,飞起半天高,凌空朝叶君生扑去。

    现在的叶君生,手里没了枯枝,等若是赤手空拳——当手中无掌握,该如何处之?

    答案就是用手,每一根手指,都是一支剑。

    站着淋了许久的雨,不是傻,而是悟。

    只一刹那,叶君生就看到了苏护院身上的九处破绽空门。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能看得出来,只知道就是看出来了。

    哧!

    右手食指,凭空一点。

    砰!

    苏护院额头上一注血花激扬而出,娇艳而鬼魅,这是场中第一次见血。然后他的身子,软绵绵仆倒在地,与阿东阿壮为伴。

    ——我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杀人,但不知道是今天,还是明天……

    “你!”

    彭大少爷忽地尖叫起来,叫得像一只受到莫大惊吓的肥大母鸡:“竟是你!”

    就在叶君生击杀苏护院的时刻,他猛地脑海灵光一闪,无师自通,居然将自己以前在茶肆遇袭的情形和眼前一幕完美重叠了起来,他恍然大悟:原来当初出手的,就是叶君生呀!

    了空大师说过,凶手来头极大,决不可追究冒犯,否则必有大祸临头……

    这句话,还是彭青山郑重其事地告诫他的。于是,彭青成虽然很不服气,但依然谨记慎行,只当吃了个天大的哑巴亏,不曾追索调查。只是,到底是为什么,那了空大师眼中的神通高人,怎么会是叶君生叶书痴呢?

    荒谬,实在荒天下之大谬。

    只可惜,许许多多的疑问都无法问出来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于是转身就逃,要逃出去,告诉二弟真相:让他小心提防,让他抓人……

    猛地,一道凛然的痛楚从后袭至,从脑后勺到尾椎骨,从上而下地笔直划下来。

    在那一刻,彭青成觉得自己的身体被利器当中剖开了两半。

    好在,那已是他最后的感觉。

    叶君生最新领悟出的“竖笔剑意”,一出手,就是杀手!

正文 第四十章 归来

    (感谢书友“水果狂想曲”、“天地不仁之王”的慷慨打赏,新书期间,早晚一更,渴望你的支持!)

    通江之上,舟楫横陈,居中的是一艘大船。此际船中灯火辉煌,高朋云集,都是一时名流。

    本届道安诗会的大本营,就设立在这船上。宽敞的船舱,被划分成一前一后两个厅堂,外厅有十人把关,负责过目从各船上收集来的诗词稿件,但凡觉得粗劣不堪的,就盖上章印,叠放到一边。到时如果有作者要索回原稿的话,就有个交代,可避免暗箱操作的嫌疑。

    内厅只坐着四人,这四人正是诗会的最终评审团,个个都是在冀州甚有名望的文学大家。

    其中有文豪林远山,有鸿儒刘志清,有名家吴向恒,有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宋文博。

    他们四人,正悠闲地坐着,聊天。

    “宋老,依你之见,本次诗会,将会是谁人夺魁?”

    吴向恒啜了口茶,淡然问道。

    那白须飘飘的宋文博微微一笑:“依我之见,夺魁者不外乎三子。”

    刘志清被勾起了兴致,问:“哪三子?”

    宋文博娓娓道来:“其一,为彭城彭青山,此子乃进士出身,现任冀州九品文书,他文武双全,文采卓然,着实不可小视,这番参加诗会,恐怕所志不小。”

    闻言,其余三人皆点头称是,很是认同。有官身,前途一片光明,再来参加诗会,自是为了博取名声,积累名望,以图更高的发展。

    宋文博接着道:“其二,便是武山县的张致元,在后生俊秀之中,他所做诗词,早已声名卓越,有武山第一才子之称。今晚只需稳定发挥,前三甲乃他囊中之物也。”

    “所言极是。”

    又是一阵附和声。

    宋文博继续说道:“其实三子之中,我最看好的还是这最后一子,想必诸位也心中有数了吧。”

    顿一顿,却是故意卖个关子。

    林远山呵呵一笑,道:“必是郭南明。”

    吴向恒与刘志清都拍手大笑:“当是郭南明。”

    宋文博亦是笑道:“除了观尘书院郭南明,还有谁来?”语言中的推崇之意,不吝表露。

    观尘书院,便是冀州第一官学,历史悠久,源远流长,不知培育出多少出色人物。

    宋文博等,便都曾在观尘书院中进学过。

    吴向恒道:“郭南明才俊之高,实属罕见,难得他这一次愿意参加诗会,简直可以把整个诗会的水平提高好几个层次。”

    “可不是嘛,咱们冀州可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出过惊才绝艳的后生俊秀了,真怕青黄不接,天可怜见,有郭南明横空出世。”

    “说着说着,我已迫不及待要观阅他今晚的作品。”

    “吴兄莫急,今晚只是初选,等外厅的执事筛选完毕,自会把能通过初选的作品密封,呈送进来。到了明晚,我们再逐一打开品赏,届时结果揭晓,岂不快哉!”

    报名参加道安诗会的,不下五百人,一人一首作品,便是五百首,如果不先筛选一批粗鄙之作,那么四位评审,只怕眼睛都要看瞎了。故而,才定下初选与终选两关。

    把关初选的执事,虽然声望才学不及真正的四位评委,但也是严谨挑选出来的人选。而且每一首作品,都会十人传阅一遍,大家没有意见,这才会决定淘汰,或者入选。

    因此,整个诗会的程序,都是颇为公正严明的,罕有遗珠之漏。毕竟出了大篓子,事后有人闹将起来,就不好收拾了。

    当执事们审核完毕,把通过初选的作品密封住,呈送给最终评委。而在整个过程中,对于其中作品,执事们也要做到守口如瓶,不得妄言。

    “好词,好词!”

    “快给我一观!”

    外厅中忽然有阵阵喧哗,殊不类常态,似乎发现了一篇非常好的作品,乃至于执事们都激动了,抢着观看。

    内厅四人听到动静,脸上不禁露出了会心的笑意,心里无不在想:估计是审核到郭南明,或者张致元他们的作品了。

    真是期待呀。

    ……

    风雨绵绵,居然越下愈大,无数的雨点落入通江,泛起密密麻麻的涟漪。

    将近亥时,当全身淋得像个落汤鸡的叶君生终于出现在甲板上时,江静儿忍着要将他推下江的冲动,劈头问道:“叶君生,你们到底去哪里来?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找过你?”

    叶君生心里一跳,很快就想到诗会之事,无疑,自己已错过了时辰。由此对于江静儿的怒火,就很好理解了。

    当下道:“突然下起雨,我们迷路了,兜转了许久才绕回来。”

    这时江知年也闻讯走出来,见到他全身湿透的样子,赶紧道:“君生,快进船舱换衣服,免得着凉受寒。”

    他一开口,江静儿一肚子气倒不好发作了,看着叶君生抖瑟狼狈的模样,委实有些可怜巴巴。

    至于叶君眉,身子却没有湿太多。

    叶君生就势返回房间,换了衣服。不用多久,同样换了衣服的叶君眉就煮了姜汤送进来。

    喝完姜汤,她就又收拾了碗碟要出去。

    叶君生突然开口:“君眉,为什么你不问我?”

    叶君眉回眸一笑:“因为你是我哥哥呀。”

    因为是哥哥,所以毫无保留的信任。虽然那时候自己坐在车厢内,没有看到外面发生的种种情形,但哥哥说,有他在,不用怕。于是就不怕,直到哥哥驱赶着马车,救她出来了……

    那一刻,她很想哭。

    她不知道哥哥用了什么法子解决了那些恶人;她不知道那些恶人是被打跑了,还是被杀死了;她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

    这些,她都不知道,不想知道,也不用知道。

    心中只需明白,从此以后,自己身边有一位厉害的哥哥在,那就足够了——在每一个妹妹心目中,不都是想拥有一位英雄般的厉害哥哥吗?

    与清澈如泉水的明眸相触,叶君生眼睛忽而有些湿润:如此纯粹干净的情感依赖,在前一世早就绝种,不可触摸。当家庭成为勾心斗角的温床,与信任最为接近的亲情就被蒙上了一层看上去很美的画皮。

    刹那间,叶君生很享受这一刻的温馨与感动——这种感觉,依稀与捧着《灵狐图》观看,沉浸于那安详宁静的画境时,有那么几分似曾相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仇家

    (感谢书友“浮云里的鹤-隐”、“摁到用脚踹”、“李ぁ想”等的慷慨打赏,第一个具有划书本意义的高潮即将揭开,敬请期待!)

    叶君生病了,食得人间烟火,到底不是钢铁之躯,被风寒袭体,凌晨时分便发起了高烧。

    生病的感觉不好受,头昏脑胀,四肢无力,软绵绵躺在床上,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动弹。

    天明时分,最先发现他生病的是叶君眉,马上告诉江知年,随即派人请来大夫,诊治后说是“感染风寒”,开了药,煎熬了喝。

    良药苦口,发一身汗,渐渐清明起来。

    “像我这样的人,怎么还会生病呢?”

    躺在床上,叶君生呐呐自语。

    刚好走进来的江静儿差点一个踉跄:这呆子,莫非烧糊涂了,怎会说出这么异想天开的话来。生老病死,人生常态,除非神通广大的神仙才能超脱……

    “应该是我的功夫还没有练到家。”

    床上的病人却很认真地归纳总结。

    江静儿没好气地道:“呆子,看来你病得不轻,还要用针。”

    叶君生呵呵一笑:“江大小姐,你怎地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

    “当然可以,只是我以为你不会来。”

    江静儿一声冷笑:“可惜本小姐偏不如你愿。”

    叶君生面露苦笑,他发觉与对方说话,三两句就会有火药味,是因为退婚的事吗?

    大概是吧,不过女子的心思太复杂,却不好妄加揣测。

    当即转换话题:“昨天晚上我错过了诗会,真是抱歉。”自己毕竟是江知年请来的,不料出了不可抗拒的意外因素,赶不回来。

    那一场意外,端是有些措手不及呀。

    回想起来,一抹冷笑在嘴角浮现——事后,他破开那座别院的门房,寻来火油等易燃之物,集中尸首,一把火烧起来。哪怕当时下着雨,都无法熄灭,赫赫有名的“彭霸天”,便在烈火中飞升异界了。

    这一把火,同时在叶君生心中烧燃。从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那个彭城书痴了。

    其实,早就不是。

    说起昨晚之事,江静儿气鼓鼓的,正要开口,却见到爷爷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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