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启叹了口气:“惜乎不早来半个时辰,现在回天乏力了。”
早来半个时辰,时间充裕许多,犹有一搏之机,眼下嘛。说什么都晚了。
李逸风面色变幻不定,忽道:“君生做事。一向稳健,或者还有机会。”
黄元启啊了声,很不以为然。
李逸风微一沉吟,道:“元启,你可还记得君生双笔作画时的情景?”
“咦?”
黄元启顿时想起来了:昔日在冀州,叶君生苦练丹青,曾虚心向他们讨教技法,当其时叶君生展现出一种类似耍杂的笔法来,双管齐下,一心两用,舞得眼花缭乱。
如此用笔,行云流水,作画的速度自是极快,甚至是太快了,容易让人觉得草率了事。
然而事实上,叶君生做出的画作,水平依然不容小视。
那么说来,现在他能故技重施,只用一刻钟便画出作品来?
太玄乎了吧。
即使真能完成,可质量水平究竟会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听李逸风一说,黄元启的心思顿时变得活泛:再说了,叶君生能出现在场上,参加竞赛,本身已是了不起的事,如果能交出作品,更是难得。至于水平高低,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广场内,叶君生来到属于自己的座位,见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忽然举手,说道:“小子可否换整张尺寸的纸?”
这话一出,满场皆惊。
本来此单元做丹青,每个人所发的宣纸都是四尺对开,属于中幅,而最后来到的叶君生居然开口要四尺整张的大幅,他要干什么?
时间都快到了呀,难道还想作画?
就算作画,缘何偏偏还要换大幅的纸,莫非他不知道越大幅,越难画吗?
竞赛比试,纸张的选择规定不能选小,低于标准,可也没规定不能往大上选。于是一会之后,便有小厮拿来一张四尺整张的宣纸过来给叶君生。
整张的纸,恰好将书案铺满,笔墨之类只能摆放在角落处。
叶君生忽然又做出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举动,他把书案移开到别处,直接将宣纸铺于地面上,铺展开来。
还没有等大家反应过来,叶大秀才双手将袖子捋得高高,赤膊,随即十指翻动,一手各将不同的两支笔拿在手里。
唰唰!
笔头极快,醮起颜料,就开始作画。
这般的作画方式,无论才子或者那些白发苍苍的评委,以及各学政大人,他们倒不是没有见过,只是所见的俱为街头卖艺的行头,如何能用到这里来。
这可是天下第一才子竞赛的竞试场呀。
相信此刻叶君生抖一抖身子的话,会抖下满地的眼珠子。然而时间宝贵,迫在眉睫,哪里还有工夫理会这些。
唰唰唰!
在雪白的画纸上勾勒出基本的框架线条后,叶君生换笔的速度快得没人能看到清楚,一支支大小不一的笔在指间转换,一种种适宜的颜料落在该在的空白处。全幅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竟然具备一种优美的感觉。
双手挥舞,笔触缭乱,双腿随着落笔的变化而变化,身子或蹲,或坐,或弯或立,哪里像是作画,倒像是在打功夫。
笔起笔落,丹青轮换,瞧得在场的人眼神儿都有点发直,甚至连叶君生画得什么,都无暇顾及。
“天呀,他同时竟能双手用五支笔画画?”
“我看到了什么,他一边写字,一边画画?”
惊诧莫名的心思搅得一颗心七上八落的,那小心肝鬼死般紧张。
“时间到!”
倒是负责及时的人员非常尽职地一声大喝。
于喝声中,叶君生刚刚把捏住手里的三、四支笔扔掉,掏出印章盖上。
丝毫不差!
正文 第两百四十一章 吟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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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
喝声中,叶君生恰好给刚做好的丹青,盖章,仿佛掐着秒表,那些淋漓的墨汁,还熠熠发光,尚未干呢。
留白处朱印显赫:“彭城叶丰”。
四个字铁画银钩,风骨凛然,正出自李逸风之手。
叶君生这番用印,用的就是李老赠送的那方鸡血石,而非天地玄黄顽石印。
既不想,亦不能。
与煞祖一战,外行人看得好一场热闹。但作为主角,各种艰苦实在难以意表。
借承满城民心,百万之巨,其势之浩大沉重,远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民意灌注,固然无形,可对于魂神方面的压迫实在无以复加,仿佛背负一座万吨巨山,稍不留意,便会被压得魂飞魄散,轻则成植物人,重则化为灰灰,一命呜呼。
幸好本命飞剑“将进酒”卓越不凡,关键时刻那篇奇异祭文闪现,表现出一股浩然的力量来,这才能将如此之多的民心民意调动,转而攻击煞祖。
百万心意合为一股,成雷霆之势,莫说还未恢复正常水平的煞祖,就算全盛时期也不跟硬撼。
强敌败退,叶君生也已脱力倒下。
期间倒是醒来几次,进食饮水,直到今天上午时分,才感觉力气慢慢的恢复,于是便赶来广场,参加竞试。
走到了这一步,他不愿功亏一篑,白白扔掉一次博取声名的机会。
时间紧迫,叶君生便施展出平生得意的功夫,落笔如飞,画就丹青,名为《庐山图》。
不过一刻钟。叶君生笔墨催成,画出一大幅来。如斯速度,直惊得在场的人哑口无言,半饷反应不过来。
堪与曹子建的七步成诗媲美呀。
“哎哟苦也,我光顾着看,忘了盖章……”
“你说这叶君生会不会赶着时间乱画一同,胡乱凑数?”
“有可能……即使画出了几分模样,但那水平断然不会高到哪里去……”
窃窃私语,只可惜碍于规矩,不能冲上来观摩一番。看叶君生所作究竟如何。
时间到,负责收取丹青的人员开始走过来,逐个逐个。小心翼翼地吹干墨汁,卷起来。
这时候,各大才子要退场来。
顾学政顾不得什么,抢先一步把叶君生叫住:“君生,你来了。真好。”
叶君生拱手答道:“多谢大人关怀。”
顾学政呵呵一笑:“如今客气什么,你身体已无碍了吧。”心里嘀咕,瞧他之前耍杂般的作画方式,超越常人手笔,高难度动作,身体肯定好了。
一番寒暄不提。
很快。顾学政就问及核心的问题:“君生你这幅丹青,可满意?”
叶君生微笑道:“还不错,算是水准之作吧。”
闻言。顾学政心里不由一喜:叶君生这话可颇有自信呀,完全没有赶场的意思。
这么说来,最后夺得一个好名次成绩就有了几分希望。
可恨这小子口风紧得很,对于丹青的具体情形丝毫不提。虽然自己没有开门见山问,但你就不能主动说一说嘛。
顾学政又有些不满意。但有些话确实不适宜多问。
出到外面,和叶君眉李逸风等碰头。自然又是一番问长问短。
这时候,关于叶君生双手作画,一刻钟画就大幅的事情早传扬开来,沸沸扬扬的,一时成为热点。
一道道好奇炙热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而各种各样的猜测言语,同时甚嚣尘上。
不管怎么说,竞赛完毕,对于各个参赛的才子而言都是如释重负的放松,纷纷三五成群,呼朋唤友的,朝着扬州最繁华有名的酒楼奔去,要大吃大喝一顿庆贺。
本来顾学政有心要做东,不过叶君生托辞说身体不大舒服,要早些回去歇息,故而暂时搁浅,说道等最终结果揭晓,才与大家一醉方休。
叶君生真是累。
这种精神的累和身体上的困乏有所不同,简直累到了骨子里头去,任何的热闹喧嚣都想即可隔绝,回到屋子里好好睡着,才是王道。
于是叶君眉便扶着他,告辞众人,返回庭院。
一进到房间床边,叶君生便躺了上去,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面色变幻,表现出一抹病态的嫣红。
叶君眉大吃一惊:“哥哥,你怎么啦?你没事吧。”
叶君生摇头苦笑:“没事,就是累。”
“哎,都让你先不急着敢去参加比试了,偏不听。”
少女甚有些埋怨。
叶君生叹道:“临门一脚,如果这都不咬紧牙关撑过去,日后必然后悔。”
“什么临门一脚……但是身体要紧呀,倘若出了什么事,让我怎么办?”
说着,叶君眉眼眸迷蒙,出现了泪花。话说这几天,可真把她吓得不轻,人都憔悴消瘦了一圈。
望着她,叶君生触景生情,不由轻轻吟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君眉,我没事的,多休息几天就好。”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好诗,绝世好诗呀!”
惊叹声中,西门二公子双眼放光地出现在门口。
他怎么来了?
“君生,快,把此诗完整吟出来,我都迫不及待了。”
这家伙眼下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欲求不满的色狼。
叶君眉记挂哥哥的身子,嗔恼地道:“二公子,我哥都累成这样了,你还要叫他吟诗,忒不当人友。”
心里却有丝丝甜蜜。
“哥哥出口成章,定然要拿下这个天下第一才子了。”
少女心思纯粹,一向认为自家哥哥本事最大,至于其他什么才子,抱歉,统统靠墙站。
她不由分说,就将西门二公子赶了出去。
西门二公子也知道来得不是时候,可适才听叶君生这么一吟诗,拍手叫绝,心如百爪抓心,居然连来的本意都抛之脑后,只想着使个什么法子能让叶君生把这两句诗做全了。
光是这两句,已堪称传世之句呀。如果身在高楼,背负双手,面上带着这么一丝哀怨缠绵的神情,轻轻吟出。无论青楼里的花魁也好;大家闺秀级的才女也罢,哪个不会被感动的泪如雨下?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这才是多情种子的神级写照。
莫名的,西门二公子又想起了叶君生以前在元宵佳节所作的那一首《青玉案》。
正文 第两百四十二章 流言(端午节快乐)
西门二公子离去后,怕又有人登门打扰,叶君眉干脆把大门一关,来一个闭门却客。
哥哥需要静养,非常需要。
另外还需要进补,叶君眉决定出去购买一些好药材回来熬汤给哥哥喝。至于看家守门的事,就交给猪妖了。
房间中,叶君生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外形不动,魂神世界却已沸腾。
与煞祖一战,付出良多,但也有不少收获。百万民意过境,借力打力,对于魂神的壮大非常有补益。仿佛被洗涤了一遍,更加凝练,境界跃然有提升,只差一线便能突破法相,成就散仙了。
撇开本身的修为,天地玄黄顽石印上的禁制也被民心的浩大力量冲刷了一遍,接连破解了一十三重禁制,现在霍然已破开了五十九重。
禁制开,威力现。
里面的乾坤世界空间增大何止数倍,祭出来,悬于头顶,隐隐有头顶泰山的稳重感。
好吧,头顶泰山那估计不是稳重,而是沉重,要压得人欲仙欲死了。
反正比之以前,不知稳当多少。
另外不得不提的是本命飞剑“将进酒”,它获得的好处更是了得,形体被狠狠淬炼了一番,质感翻了好几番,其中气息流转,与本体相连,息息相通,甚至感觉到这剑都具备了神韵灵感,会呼吸,会喜怒哀乐。
飞剑,似乎要活过来了。
一言以蔽之,生死搏斗,同时亦为一大机遇造化。
想三十三天的神仙们,不知耗费多少功夫,布局显灵,方成就神位。居于神庙中,接受百姓香火供奉。
若非煞祖乌云盖顶,兴风作浪,面临倾城之祸,那满城百姓就不会如此同仇敌忾,心意统一,并为叶君生所用。
时也命也,恐怕很难再有第二次了。
魂神疲累过度,至今不曾完全康复,所以还无法出窍。只好缩于体内,静静休养着。
房间外面,一头粉嘟嘟的猪妖卧着。倒显得有些百无聊赖:当日老爷与煞祖死拼,它实力低微自然不敢出头,所以藏身于庭院中。知道煞祖只是被击退,而不是没有被杀死后,深以为憾。
人家没死。就没办法搜刮战利品了。
猪妖不死心,屁颠屁颠跑去以前发现煞祖所在的洞穴,却发现那里人走洞空,除了满山枯萎的树木外,一丝煞气都找不到了。
夯货顿足擂胸,并洒下猪泪数滴。以表示一无所获的“悲伤”……
……
逃过大难,在扬州知州大人英明睿智的安排下,城内秩序慢慢恢复回正常。
市井之间。人们所津津乐道的茶余饭后的谈资,又重新对天下第一才子竞赛的最终结果发生了浓烈的兴趣。
所有竞试单元已于两天前完结,依照程序,万众瞩目的最终结果将于明天揭晓。
天下第一才子的荣耀光环,圣上御赐的金漆牌匾花落谁家。明天知道了。
真是期待呀!
不但置身局中的才子,一众本来不相干的百姓却讨论得更加眉飞色舞。什么内幕呀,小道消息呀,满天飞。
倒应了老话: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还很有代入感呢。
“才子头魁结果出来了,为梅雪海所得。”
“我早就说了,是他。”
“妈的,谁造的谣,书院那边根本还没有贴出公告。”
“迟早而已,试问孰人是梅大才子的对手?”
……
“话说本次竞试,最后北方的叶君生一刻钟画就大幅丹青,还题了诗词,是真得吗?”
“当然是真的,你没看到,这厮端是了得,双手翻飞,指间夹着十支笔呢。人家一支笔作画,他十支,当然快死人。”
“胡老四,说得倒像你在场那样。我且问你,十支笔怎么夹得住,敢情他叶君生是神仙再世?”
“呃,我是听说的,反正大家都这么说……”
“切。”
一条条小道消息传得飞起,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玄虚得不像样了。
登高楼上,梅雪海被一群才子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虽然最终结果要等到明天,可在他们心目中,梅雪海已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梅雪海临进场时,观桃花而生灵感,才有那一幅《春暖桃花图》,加上词作《蝶恋花》亦为心血之作,相得益彰;再加上前面两单元一骑绝尘的成绩底子,这个第一,他不拿,谁能拿?
一想到明天成绩公布,把圣上所赐的牌匾迎回府邸,高挂于门前,享受文官下桥,武官下马的无上荣耀,一颗心便砰砰地跳,兴奋得难以自已。
“听说叶君生竞试之后,回到庭院吟了两句诗,很不错。”
“是的,我也听说了,是从西门二公子那里漏出来的。”
“呵呵,那西门二公子为了哄未婚妻郭三小姐开心,就写了这两句诗过去,据说佳人大爱,两人在一起卿卿我我,羡煞旁人。”
“哈哈,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刘阳兄,此话何解?”
“嘿,西门二公子抄诗哄佳人为真,只是那郭三小姐一读之下,便要求全篇。然而西门二公子只从叶君生那里听得两句,如何有全篇?郭三小姐却不依,说道如果西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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