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终于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公孙大娘,寒声道:“你这种诬陷简直毫无意义!我敬你你女中豪杰,不愿意用对待一般犯人的手段对付你,看起来是我错了!”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公孙大娘怒道。
“我为什么要承认?”金九龄冷笑道:“这些事没有一件是我做的,我就是查案,你以为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能承认?我劝你好好想一想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想一想怎么写那张认罪书,想一想你做下的那些罪孽应当怎么样偿还!”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简直是声色俱厉,大义凌然,好像真的像一个正直的名捕在审问犯人,口气里充满了愤怒,甚至还有些痛心。
公孙大娘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万万没有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按照之前的猜测,金九龄既然把她带到这么秘密的地方,当然会对她坦言,没想到他居然嘴巴这么紧,一个字也不肯说。
金九龄大声道:“好了,我也没有太多的功夫和你啰嗦这些事,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自己考虑清楚吧,证据确凿由不得你抵赖,你若是不愿意招认,那就怨不得我手狠了。”说完,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半尺长的香。
香烟袅袅在空气中漂浮着,很快的一炷香就要烧尽,金九龄叹了口气,道:“你考虑好没有?”
“你动手吧!我不会写的。”
“那你就去死吧。”金九龄冷笑一声,手中的折扇猛地朝公孙大娘的咽喉点下。
就在此时,房间的门忽然被人撞破了一个大洞,一点寒星打偏他的折扇,一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居然是在满天下追杀老实和尚的陆小凤。
“是你?”金九龄意外道。
“不错是我。”陆小凤道。
“我们说的一切你都听到了?”金九龄问。
陆小凤苦笑道:“听到了。”
“那你现在还在怀疑我?”金九龄道:“你的疑心病实在是太大了些。”
“我不是怀疑你,而是更加怀疑你。”陆小凤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是苦的:“只是可惜我没有证据。”
“她假装被擒,就是要套我的话?想不到叶孤城也会帮你们做这种事。”金九龄冷笑道。
“叶孤城那边我自然有我的办法,这是我们之前达成的条件。”陆小凤道:“现在我反而更怀疑你了,如果不是像她所说的那样,她根本没有任何必要来冒险。”
“也许她只是清楚自己不是叶孤城的对手,这是缓兵之计!”金九龄道。
“我刚才听的很清楚,你原本已经快要说出实情了,可惜她说错了几句话。”陆小凤道。
“什么?”
“她绝对不应该知道司空摘星来偷我的东西,也不应该知道欧阳情房间里的赃物,既然她知道了,那么就只能说明我们已经私下通过气。”陆小凤望着公孙大娘,摇头苦笑:“你怎么连这个道理都搞不清楚?从你一说出这两句话开始,他就一个字也不可能坦白了。”
公孙大娘的脸又红又怒,恨不得找一个地洞钻下去,这个计划原本在她的心里已经十拿九稳,而且她也很清楚陆小凤就在门口,自己绝对没有任何的危险,因此心理上并没有十分的提防,一个疏忽就说漏了嘴。
“其实越是这样,我越怀疑你。”陆小凤道:“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证据!”
金九龄打断了他的话,道:“只可惜我一直将你当做好朋友,当作好人,想不到你竟会和绣花大盗勾结来陷害我。”
陆小凤吃惊的看着他,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一样。
金九龄板着脸,冷冷道:“只可惜你们随便怎么样陷害我,都没有用的,我从十三岁入公门,到如今已近三十年,从来也没有做过一件枉法的事,光凭你的红口白牙和一些虚无缥缈的推测,都绝不会有人相信!”
金九龄又道:“更可笑的是,你居然认为我自己会承认我自已是绣花大盗,天下会有这么笨的人?这种话你们说出来,岂不要让人笑掉大牙?”
陆小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阳活着的时候,经常说一句话:杀人有的时候未必需要证据。”
金九龄冷冷的道:“我是六扇门的之前的老总,现在是平南王府的总管,你现在就算杀了我,官府中也一样会画影图形,通缉天下你们,迟早还是跑不了的,江湖人虽然轻王侯,但并不代表可以和整个朝廷对抗。”
陆小凤叹了口气,苦笑道:“看来这一战又是你胜了。”
金九龄正色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邪必不能胜正,公道必定常存,所以你们不如还是乖乖的随我去归案的好。”
陆小凤叹道:“邪不胜正,正义常存,想不到你居然也明白这道理。”
“谁是正谁是邪?”金九龄冷笑道:“莫非证据确凿是邪,而空口诬陷才是正?你陆小凤名满天下,我金九龄也不是任凭人诬陷的软柿子,我清楚的很,你朋友苏阳死了,你觉得是我造成的,就想把这口气撒在我身上!哼哼,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陆小凤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我没有任何证据了?”
金九龄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像在说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深深的吸了口气:“你好像忘了蛇王。”
“蛇王?”金九龄笑道:“对,蛇王,他也是被公孙大娘杀死的。”
“可是有个人,能证明杀蛇王的是你!”
金九龄下意识脱口而出:“不可能!”然后又立刻接着道:“因为我根本没有杀他!”
陆小凤笑了笑,回头对着院子外大声道:“你进来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章 真相大白
顺着陆小凤的声音,小院的外面又走进来一个人影。
金九龄的鼻子都要气歪了,这个地方是他的秘密巢穴,周围有他的人把手,结果陆小凤却可以带人进出自如,陆小凤也就罢了,如今进来的这个人,却是短衫白绑腿,一副小饭店的跑堂的打扮,焦黄发黑的皮肤,再配上这身打扮一看就是市井中人。
这个人走路很慢,胸口上缠了一圈绷带,还杵着一根拐杖,走起路来很慢,看起来好像受了伤,或者受伤初愈的样子。
“他是谁?”金九龄皱眉道。
陆小凤还没说话,来人却先开口道:“陆大爷好。”
这个人说的是官话,可是声音腔调却说不出的古怪,吐字生硬,连一个才学说话的小孩恐怕都要比他利落点。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广东人说官话。
金九龄一愣,皱眉道:“你是蛇王的人?”
那人朝金九龄狠狠瞪了一眼:“你不认识我了?”
陆小凤终于道:“他当然不是认识你了,他急着去杀人,怎么可能记住你这样的小角色。”
金九龄目光挪到这人身上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半天,忽然惊道:“你,你不是死了吗?”
陆小凤道:“他原本是死了,可是没死透,又被救回来了。”
这个人居然就是当曰在蛇王住所外面那件小饭馆里的伙计,陆小凤和苏阳去见蛇王,就是由这个人带路的,后来在和金九龄手下捕头白头鹰鲁少华冲突的时候,被鲁少华杀死。
“你把这个人找来算什么?”金九龄冷笑道:“那天鲁少华做的是有些过分了,下手重了些,可说到底也是担心你和苏阳,而且这件事我已经惩治过他,你现在旧事重提有什么意义?”
陆小凤摇摇头:“蛇王住的地方很隐蔽,同样也很安全,他这样的枭雄,一定会把自己的老窝经营的如同铁桶一般。想要见到他,如果没有这个人带路,一路上他那些兄弟们是不会放任何人进去的,这一点你当然知道。”
金九龄的脸色微微变了:“我怎么会知道?”
陆小凤道:“因为那天你去过。”他指着这名伙计,道:“这一点还是苏阳提醒我的,你那天派鲁少华去蛇王的老窝找我们本身就是很不合理,鲁少华是外来的官差,和蛇王没有任何关系,两方见面只要稍微有点火星就会打起来,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但孟伟不同,他是本地的捕头,必然和蛇王的兄弟熟悉,而你却偏偏派鲁少华而不是孟伟去,恐怕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和蛇王的兄弟打一场吧?”
“哼,这对我有什么好处?”金九龄道。
“当然有,因为这个伙计见过你,你派鲁少华到那里去根本不是找我们,而是杀他灭口。”陆小凤道。
“可我为什么要杀了蛇王?”金九龄反问:“像他这下的市井枭雄存在,对于城市的治安其实是有好处的。杀了他,城里乱起来,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任何地方有黑就有白,黑白往往是相互对立,又能相互辅助的一体两面,官差和草莽,几千年来从未分家。
“若是平时你当然不会。”陆小凤道:“可那时候你若是不杀了他,我和苏阳就会通过他的力量去寻找公孙大娘,相反,蛇王一死,我们就只能依靠你官府的力量,接下来找到的一切线索,都是你事先布置好,故意用来引导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你又在自作聪明了。”金九龄哈哈大笑:“蛇王不过是一城的混混头目,以我的身份,想要让他为我办事简直易如反掌,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我根本不必杀他,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他就不得不听我的。”
“他不会听你的,因为他根本就是老实和尚的人!”陆小凤道。
金九龄双眼微微眯起:“什么意思?”
“佛像。”陆小凤道:“问题就出在佛像里!我们找到的几个佛像虽然看起来都是三色的赞布禄财神,但是实际上是有区别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佛像应该是代表了某种身份,我们找到的佛像其中有几尊的肚子里,有白色的赞布禄像,这是可以在烧制的时候就画上去烧出来。但是其中还有几尊,肚子里却没有白色的画像,而是纸条和字,包括你带着我们找到的那间小房子里的,和欧阳情房间里的。”
“那又怎么样?”
“佛像是密封的,不可能在烧制好之后再往里面塞东西,难道在几年前制作佛像的时候,就有人会料到今天的事情,并且放进了纸条,写上了字?”陆小凤笃定道:“因此可以断定,一切肚子里有能提供线索的纸条和字的佛像,都是近期伪造的,目的就是为了引导我们的思路走向错误的方向,把一切证据指向红鞋子。”
金九龄沉默片刻,摇头道:“你这还是猜测。”
“当然,但是只要能证明你杀了蛇王,这一切猜测也就合理了。”陆小凤拍了拍那个伙计的肩膀,道:“偏偏这个人活了下来,鲁少华的链子枪的火候还差了一点。”
金九龄上前一步,对着那伙计沉声道:“你看清楚了,杀蛇王的人可是我?”
伙计盯着金九龄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道:“我没有进房间,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的确看到这个人从蛇王大哥的房间里出来过。”他顿了顿,道:“就在陆大爷你和那位爷来之前不久!”
“你还有什么话说?”陆小凤道:“蛇王的武功我很清楚,若不是他猝不及防之下,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被人勒死!也只有看到了你这个老熟人,他才会没有任何防备。”
金九龄脸上神情变换几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陆小凤,你从哪找来个假证人来诬陷我?你说他是蛇王的手下,又有什么证据?”
陆小凤两根指头轻轻一挑,伙计胸口的绷带啪的一声断了,露出胸膛上。
正朝着心脏的部位,有一个已经结疤的伤口,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要命的伤口,任何人受了这一下也八成要送命,这个伙计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
“你还有什么话说?”陆小凤问。
金九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朝伙计招招手:“你过来,仔仔细细的看清楚,那天你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我。”
伙计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到金九龄跟前,果然绕着金九龄身边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看清楚了。”金九龄沉声道。
那个伙计用广东话叽叽咕咕的说了两句,说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连陆小凤也没听懂。
但金九龄却好像能听懂一样,脸一沉,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诬陷我,找死!”
就在死字刚说出口,金九龄忽然出手,手中的折扇闪电般刺向伙计的胸口。
鲁少华的枪法不行,金九龄可不是鲁少华,他本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打穴好手,被他的折扇刺中胸口要害,不要说只是一个市井中的普通汉子,就是陆小凤也得丧命!更何况这个伙计本身就身受重伤。
杀人灭口!只要能杀了这个伙计,陆小凤就算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你。。。。”陆小凤的话还没有说完,金九龄的扇子已经到了伙计的胸膛。
那名伙计却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这个笑容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快要被人杀死的市井汉子的脸上。
他双脚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子已经朝后飘出三尺,轻功之高,居然比起陆小凤也弱不了多少。
金九龄万万没有料到这个貌不惊人的汉子有如此高的武功,下意识的跟上几步,手中折扇挥出,连点伙计上身十二处大穴,出手之间,折扇划破空气,带起嗤嗤的劲风,看起来就算不被折扇点住穴道,仅仅被这些劲风击中也要受不轻的伤。
伙计身形连续在晃动,时而用掌,时而靠着灵巧的身法,一一躲过了金九龄的折扇。
但招式还没有使完,金九龄就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如果这名伙计真的有这么高的武功,可以躲过自己之前的一击,怎么可能会被鲁少华重伤?
他额头上的冷汗厉害就冒出来了,这几下动手已经落实了自己杀人灭口。
为什么要杀人灭口,这当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杀人不是罪,但没有杀掉那就是问题了!何况杀人的时候被人捉住了,那就是大问题了!
陆小凤朝前跨出一步,笑了笑。
金九龄一咬牙,朝后翻出,立在原地,寒声道:“你到底是谁?”
伙计笑了笑,伸手到脸下方搓了几下,撕下了一块面具,露出了一张笑嘻嘻的脸。
“是你!你不是死了吗?不可能,叶孤城怎么可能对你剑下留情!”金九龄大惊失色,这人居然是被叶孤城杀死的苏阳。
他很理解叶孤城那样的剑客,无论是什么原因,和另一名剑客动手的时候都绝不会留情,因为一旦留情,他们会觉得这是对于自己的剑和对手的一种侮辱,也正是因为看清楚了这一点,他才会请叶孤城去‘帮助’苏阳和陆小凤捉拿公孙大娘。
“因为他不得不留情。”苏阳笑道:“他不留情,死的就是他,他不怕死,但是他更希望能和另一个人公平一战。”
“谁?”
“这你就不必关心了,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吧。”苏阳笑了笑,朝小院外道:“几位进来吧。”
这时候,一阵脚步声远远的传来,门外又缓缓的走进几个人,几个瞎了眼的男人,正是被绣花大盗刺瞎了眼的那几个在江湖中名声还不错的人,其中一个紫红面膛、脸上带着三条刀疤,另一个却是个锦衣华服、满面病容的老人,正是常漫天,和华玉轩的主人华一帆。
他们虽然站的离小院很远,但瞎子的耳朵总是特别灵的,尤其这些人的内功都不弱,小院里发生的一切,他们都已经‘听’的一清二楚。
他们一进门,就下意识的朝金九龄的方向偏过头去,尽管他们都瞎了眼,可每个人空洞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