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走了多久.星巳渐稀,月巳将沉,阿土非但没有加快脚步反而找了株树,在树下坐着,打开个麻袋,拿出了半只烧鹅一壶酒,居然就在路边吃喝了起来。
好容易等到阿土吃完了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油,再往前走。陆小凤忽然发现那只鹅,除了一条腿外,几乎连动都没动,就被他抛在地上。这要饭的居然一点也不知道节约他当然并不是个真的要饭的,陆小凤却是真饿了,几乎忍不住要从地上捡起这般只鹅来充充饥,可是他只有忍住。想起阿土那一身疥疮,他就算真的已快饿死,也只好饿死算了。
走着走着,天居然已快亮了,七月里晚上总是比较短的。忽然间,太阳已升起,路上已渐渐有了去赶早市的行人。阿土竟忽然在路上狂奔起来。一个臭要饭的,无论他要在路上发疯也好打滚也好.都不会有人注意他的。
但陆小凤又怎么能跟他一样在路上野狗般乱跑?怎奈他偏偏只有跟着地,就算被人当做疯子,陆小凤也只有认了。阿土跑得还真不慢。
路上没人的时候,他走得比乌龟还慢,路上有人的时候他反而跑得像只中了箭的兔子。陆小凤忽然发现这个人并不是好对付的,要盯住这么样一个人,并不是件容易事幸好阿土并没有回头,而且显然已经有点累了。忽然跳上辆运猪糠的骡车,靠在上面,好像准备在上面睡一觉。
赶车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居然并没有将他赶下车,陆小凤叹了口气,忽又发现一个要饭的在路上行走,竟有很多别人意想不到的方便。
难怪有人说,要了三年饭,就连皇**不想做了。太阳渐渐升起,阿土闭着眼睛,竞似真的已睡着。陆小凤身上却已在冒汗,只觉得又热、又累、又饿又渴,却又偏偏不能停。
要想找到公孙大娘,就非紧紧的盯住这个人不可。若是运气好,常常会在路上遇见些卖冷酒牛肉的小贩。可惜陆小凤的运气并不好,这条路卜竞连个卖大饼的都没有。
又跟了两天,陆小凤简直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而前面的阿土居然又开始吃喝,他叹了口气,也只好远远的找了一棵树,窜上去等阵看着。他忽然发觉自已肚子也饿得要命。
他爬上的是一颗很高的松树,松树上长满了松针,虽然可以很好的隐蔽,但也扎的他浑身都疼。
就在他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松树上忽然长出来一只鸡腿。
松树就算结果子,也是松果,怎么可能是鸡腿?
松树的另一面上,也坐着一个人,苏阳,他的怀里捧着一壶酒,一只吃了一半的烧鸡。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在这里?”陆小凤惊道。
苏阳升了个懒腰,笑道:“我先去品味轩大吃了一顿,然后买了一只鸡,然后灌了一壶酒,雇了一辆大车,然后就在车里倒头睡大觉,我醒过来的时候,正好已经追上了你们。”
陆小凤的脸有点发绿,他一把抢过鸡腿塞进嘴里大嚼,口齿不清的愤愤道:“你倒是会享福,我跟了好几天,你就在后面捡现成的。”
“现在吃现成的可是你。”苏阳道:“你这几天过的怎么样?”
陆小凤已经三下五除二的把鸡腿啃的只剩下骨头,又抢过半只烧鸡,瞪了苏阳一眼:“你说呢?”
“我的意思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个阿土已经知道有人在跟踪他吗?”
“我当然看出来的。”陆小凤嘴里塞的鼓鼓囊囊的全是鸡肉:“可怎么办?看出来了也得跟,说不定就像金九龄所说的那样,他要把我们引到公孙大娘的老巢,然后一网打尽。”
“那你还敢去?”
“不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只怕要有好几年都睡不好觉。”陆小凤望着远方的阿土,喃喃道:“更何况,蛇王是死在她手里。”
“如果不是呢?”苏阳道:“毕竟没有证据能说明这一点,实际上绸带也好,佛龛也好,红鞋子也罢,甚至是那间房里的绣花针,都是可以买到的,也是可以嫁祸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而且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在怀疑金九龄。”陆小凤道:“但证据,我不可能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公孙大娘的时候,反而认为金九龄是那个恶人?如果换成是你,你信不信?”
“我当然也不信。”苏阳道:“但你说错了一点,我不仅怀疑金九龄,同时也怀疑公孙大娘,这两个人之间,公孙大娘更值得怀疑。”
陆小凤想了想,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道:“你说,让他们对质怎么样?”
“你的意思是,制造一个机会,让他们以为没有其他人在场,然后金九龄和公孙大娘其中的一方无力反抗,这样说不定他们两就能在谈话之中流露出实情?”
“这个主意不错吧。”陆小凤得意道。
“有两个问题,第一这种机会实在不好制造,何况我们还要制住他们其中的一个;第二,就算我们创造好了条件,他们也未必会说实话。”其实在原剧情里,陆小凤就是用这样的办法使得金九龄不打自招的,但是现在苏阳却觉得这一招未必可行。
“那你有什么办法?”陆小凤道:“我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证据。”
苏阳学着陆小凤刚才神秘的样子笑了笑:“我是有办法,而且和你的办法差不多,就是对质!”
。。。。。。。。。。
苏阳和陆小凤又跟着阿土走了几天,他终于进了城,在城里兜了两个圈子,走进个菜馆,又从后门走出,忽然转入条巷子,巷子里只有一个门,看起来是一家大户后花园的角门。
他居然好像回到自己家里一样,不敲门就扬长而入,而且对园子里的路径也很熟,三转两转,穿过片花林,走过条小桥,来到面临荷塘的一座小楼。
小楼外面有棵浓荫如盖的大银杏树,正对着楼上的窗口。树叶很茂密,无论是藏几个人还是藏几个猴子,都很难被人发现,陆小凤和苏阳就像两只灵活的猿猴一样,几下就窜上了树,找了个树叶最为浓密的地方藏了起来。
黄昏后,夕阳已薄。小楼上灯光辉煌,却听不见人声连个应门的童子也没有,阿土也没有敲门,就登楼而上楼上间雅室中,不见人影,却摆着一桌很精致的酒菜。
虽然没有人,桌上却又摆着八副杯筷,阿土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醉鸡,自己又摇摇头,放下来,从后面的麻袋里,取出那黄布包袱,放在桌子上,喃喃道:“想不到这次又是我到得最早。”
不多时,突听衣挟带风之声响起,一条窈窕的人影飞燕般从树梢掠过,一个细胸巧翻云已掠入了小楼。
刚才她凌空翻身时,闪过一抹红光,脚上穿着的也正是双红鞋子。
现在她已坐下来,可以清楚的看见她的样子,虽然已经近四十,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迷人。她身上穿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她向阿土嫣然一笑,道:“又是你来得最早。”
阿土叹了口气,道:“男人总是吃亏些,总是要等女人的。”
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笑声,人还未到,笑声已到。紫衣女客道:“老七来了。”
一句话没说完,屋子里已多了一个人,当然也是个女人,是个红衣少女,手里也提着个黄布包袱。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又陆陆续续的来了几个人。
全部是女人,全部是漂亮女人,全部是武功很不错的漂亮女人,全部是穿着红鞋子的武功和不错的漂亮女人。
现在小楼里,算上阿土,已经有七个人,而听她们说话,都是以姐妹相称,二娘、三娘、四娘…。直到七妹,除了阿土。
其中有个人,陆小凤和苏阳是认识的,居然是江轻霞,她不是已经和江重威一起远走高飞了嘛?
江轻霞身边坐着一个打扮的很妖艳的女孩子,乍一看像是青楼里的姑娘,可是两只眼睛却清澈的像泉水,青楼里很少有这样的女孩子,就算有,也一定是清倌人。
就在这时候,小楼的楼梯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之前来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直接用轻功从窗口进来的,所以几乎都要让人忘记了这座小楼其实也是有楼梯的。
脚步声听起来不算快也不慢,每一步都走的很踏实,而且每一步落地之后的轻重距离几乎都一模一样,听不出来人的武功高低,只是能断定这一定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
认真的意思,有时候就是老实!(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四章 贪财好色大光头
楼梯里响起脚步声,房间里的女孩子们依旧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笑着,好像并不意外,早就知道还会有人来。
脚步声终于到了头,一个人从楼梯里走进了房间。看到这个人,陆小凤差点惊的从树上摔下去。
那人顶着个锃亮的光头,穿着一身百衲衣,居然是个和尚,而且是个老实和尚。
怎么会是他?难道他是来化缘的?
这下小楼里可算热闹了,一个乞丐,一个和尚,还有六个漂亮的女孩子或者女人。
老实和尚上了楼,房间里的人也没有觉得奇怪,就像一个和尚出现在这里,是在正常不过的事一样。
老实和尚也不客气,低眉顺眼的走到桌边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你坐错位置了吧?”那个红衣服笑声像银铃一样的女孩子又笑了起来。
老实和尚的脸一红,喃喃低头道:“阿弥陀佛,错就是对,对就是错,没错,没错。”
“你这和尚假老实。”红衣女子娇笑道:“难道四姐是三姐,三姐是四姐?”
她伸手在老实和尚的肩膀上一推,也没见走么用力,就把老实和尚推到了那个打扮的很妖艳,眼睛却很亮的女孩子身边。
老实和尚的脸更红了,连耳朵根子看起来都在发烫,一只大光头好像被水煮过一样。
其他几个女孩子笑的更开心了,连一直不怎么说话的阿土都露出了微笑。
老实和尚虽然一副害羞的样子,可是他的胆子实在不小,居然一把捂住了身边女孩子的手,红着脸小声道:“欧阳,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陆小凤又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这个和尚还真老实,有什么说什么,一点都不遮掩。
而那个被老实和尚拉着手的女孩子,居然就是司空摘星引陆小凤和苏阳去找的欧阳情!
欧阳情叹了口气,白了他一眼道:“像你这种又贪财又好色的人,居然舍得去当和尚,我真是想不通。”
红衣服女孩子笑道:“也许他就是因为当了和尚之后,才发现财和色的好处,变得又贪财又好色。”
老实和尚争辩道:“不不不,和尚不贪财,和尚也只想欧阳一个人。”
又说了几句闲话,阿土忽然道:“你们姐妹这次带回来的都是些什么?可不可以先拿出来让我看看。”
红衣少女抢着道:“当然可以,三姐既然来的最早,我们就该先看看她带回来的是什么?”
那个三娘既不反对,也没有拒绝,只是慢吞吞的伸出手,去解包袱上的结,很快的就将包袱打开,包袱里是七八十本大大小小的账本。
她道:“今年我的收成不好,又休息了三个多月.所以只在各地的钱庄存进了一百八十八两银子,但明年我却有把握可以弄到多一倍。”
她一年之内,就有一百八十多万两银子的进帐,还说收成不好,就算黑道上势力最大的几股巨寇,收入也绝没有她一半多。
另一个女人轻轻叹了气,道:“既然只有一百八十多万两,今年我们的开销就得省一点了。”她又问身边的女人:“你呢?今年你的收成怎么样?”
那人笑了笑道:“我的收成还算不错,最近不要鼻子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不要鼻子的意思,就是不要脸。好在她已经将她带来的包袱上的三个结解开,里面还有层油布。
她再解开这层油布,里面竟是七八十个大大小小不同的鼻子,人的鼻子。
“这些鼻子,最贵的一个有六十二万两,最便宜的一个才五十两,平均每割一个鼻子,我收三万两银子。”她笑道,谁也想不到这个又温柔,又斯文,连走路都生怕踩死蚂蚁的女人,竟然能亲手割下七八十个人的鼻子?
红字女子掩上了嘴,皱眉道:“我记得以前你是不接十万以下的生意的,如今怎么连五十两的也接了。”
那割鼻子的女人道:“因为我想明白了,五十两的银子也是银子,而起很好赚,我为什么不接?更何况我们要买的东西实在太贵,所以只能辛苦一点了。”
原来她们带了这么多钱,聚在一起是要买某种东西,可是有什么会这么贵呢?仅仅凭着这两只包袱,就已经有三四百万两了,难道她们要把皇宫买下来?
这时候江轻霞也缓缓的打开了她的包袱。
包袱里有几颗龙眼大小的珍珠,一眼看去,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红衣女子却只看了一眼,就摇头道:“这几颗珠子最多不多三五万两,这也太少了吧。”
江轻霞笑道:“当然少,这只是样品,我总不可能背着十八斛这样的珠子到处乱跑。”
阿土也点头笑道:“若是这样的珠子有十八斛,倒也值不少钱了。”
老实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佛祖若是见了这些钱,只怕也高兴的很了。”
欧阳情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当佛祖和你一样,是个眼里只有钱的花和尚!”
老实和尚立刻红着脸赔笑道:“我眼里还有你。”
欧阳情摸了摸老实和尚上面的光头,幽幽的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引起误解,所以特意加入了‘上面的’三个字,这样大家就一定不会有任何误会了!!)
其他几个女人也纷纷打开自己的包袱,包袱里的东西都各不相同。
陆小凤和苏阳两个人藏在外面的树上,看着这些包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包裹里有的是一叠叠用绳子捆扎好的银票,有的是价值万金的西域夜明珠,有的是成堆的地契房产,有的是名贵的古董字画。。。。。。。。总而言之,每一个小小的包裹里几乎都包了一小座金山。
粗粗一算,连上阿土的那个,桌上的所有包裹加在一起,折算起来价值已经超过了两千万两!
这些钱到底从哪里来?难道眼前的这些漂亮女人每一个都是绣花大盗?而欧阳情带来的包裹里,也的确有几样东西,就是华玉轩失窃的古董!
在女孩子们做这一切的时候,老实和尚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他还拉着欧阳情的手,好像在他的眼里全天下就只有欧阳情一个人,好像桌上那些巨额的财富对于他根本没有一丝半点的吸引力。
老实和尚不老实,连欧阳都说她又贪财又好色,那么他为什么会对这些财富毫不动心?
难道说这些财富都是属于他的?
还是说几千万两在他看来实在不算多?
陆小凤和苏阳悄悄的对望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怎么可能,就算老实和尚是户部尚书,一下子看到两千万两银子放在眼前也要乐得合不拢嘴。
非但老实和尚对这些钱无动于衷,那些女人好像也不是很在乎的样子。
她们到底是什么人,老实和尚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实和尚的目光终于从欧阳情的脸上挪开,扫过桌子边在座的每一个人。
他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他看欧阳的时候,是一个情窦初开,痴情炙热,又带着几分青涩的少年一般,那么此时他的眼神,就好像一个已经习惯了手握重权,高高再上的中年男子。
他淡淡的说:“我记得红鞋子里好像不止你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