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势弱,五大道派无一比得上纯阳宫势大;佛门数年来不断削弱,少林与侠客岛一战更是损兵折将,虽说虎瘦雄风在,纯阳宫却也不比少林弱上多少。只等随风等人更进一步,少林便不足为惧。”
“侠客岛被我上门大杀一番,如今除了那老家伙之外,并无几个能撑起大局的顶尖好手。”
“万花谷、丐帮、唐门、天香阁等等,虽说也算是强横一方的大势力,但是如今的纯阳宫,却也不见得比他们弱上半分,甚至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明教……呵呵,我那不记名的小徒弟,倒是颇有手段,合纵连横被他玩得出神入化,如今上官云鹤已然归来,八百隐元暗卫受其驱使,将明教死死钳制在密宗藏边,纵然林青帝胸怀沟壑,却也玩不出太多花样。”
“唯独还有最后一件事……”萧千离的声音压得极低,认真的说,“做完这件事,师兄就交付了这掌教之位,与师妹隐居世外!”
“啊——”陆无厌轻呼了一声,急忙用玉手掩住檀口,美眸中尽是隐藏不住的喜悦之意。
萧千离轻轻在她柔胰上一捏,挺直了身子,朗声道:“你们且起来罢!”
一众嫡传弟子纷纷起身,眼巴巴的看着师尊。
“本座一身武学,多为吕真人梦中所传,虽是如此,得真人之传却不足万一,实不敢妄称吕祖之徒。另有先师陆青崖,传道与本座与师妹二人,嘱托我等要将纯阳宫发扬光大,幸得诸位相助,如今纯阳宫也算是薄有声名!”
“薄有声名?”一旁观礼的玄观道君哈哈大笑道,“如今的中原武林虽无武林盟主,但若是萧掌教发话,哪家势力还敢抗命不尊不成?萧掌教未免自谦过头了罢!”
若是旁人这般说话,自然是大大的无礼。但是玄观道君这般说法,一众观礼之人反而哄笑起来,尤其是陆尘子笑得更是打跌,指着玄观道君道:“好个玄观老儿,人家谦虚几句,莫非你还当真不成?”
众人均知这几人多年来并肩抗衡佛门,早已打下了生死交情,分明是关系好到了极致才会这般调侃,都不以为意。就连萧千离也只能苦笑摇头。
等哄笑声渐小,萧千离这才接着道:“惜乎家师早逝,未曾为门下弟子加持道号。诸位道友虽高看在下一眼,冠以纯阳剑尊之名,在下却是万万不敢接受!”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默然。纯阳剑尊的名头虽然已经叫了多年,却是因为众人均不知萧千离道号,便以门派为名。但纯阳毕竟是吕祖尊号,萧千离既身上清纯阳一脉,便万万不可再以纯阳为号。
只听萧千离缓缓道:“昔日先师教导:‘圣人心地纯素,不留一物,性体圆明虚朗,不陷虚华尘纲,恬淡无为,心虚意静,柔弱谦和,不与物争,敛华就实,神凝气聚,精全髓满,自然百病不生,身康体健。’”
清虚道君点头赞道:“此言大善,单单‘不陷虚华尘纲’六字,便是妙用无穷。令师想来也是一位道门大贤!”
萧千离向清虚道君微微点头,朗声道:“既如此,本门道号,便遵从‘纯素性圆、凝霄华明、阳离静和、微尘玄非’十六字排列!轮到本座,便取一个‘霄’字!”
一番话说得众人连连点头。时有隐道人李傕越众而出,笑道:“令师既然已经过世,想来在场便以老道辈分最高。不如老道与你冠号如何?”
众人均笑道:“前辈德高望重,乃是玄门的活祖宗,由您老人家冠号,自然再好不过!”
萧千离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朗声道:“恳请前辈冠号!”
李傕略一思索,笑道:“你开创纯阳一脉,振兴道门有大功,故而老道也不愿夺了你的势。千离不过一念耳,一袭白衣避凡尘。便取一个‘凌’字,指凌天终有时之意,诸位以为如何?”
“听来似乎不错……”萧千离刚一点头,只听台下呼声震天,齐齐高声道:“见过凌霄道尊!”
萧千离念头转了一转,对着陆无厌笑道:“师妹,为兄今日便为你加持道号,上云下霄可好?”
听出萧千离话语中的深意,陆无厌又羞又喜,耳根子都红了半截。台下众人却猛然爆发出更大的声音,齐齐高声道:“见过云霄道君!”
“云霄啊……”萧千离歪了歪头,满含深意的低声自语道,“这一世,绝不容任何人再将你镇压在麒麟崖下!”
第六百九十五章 鬼谷传承
陆无厌向萧千离行了同门大礼,随即款款下场,羽纤柔、郭玉盈、云浅依等平素要好的门人顿时一发涌了上去,齐齐恭贺不提。
等情绪稍平,萧千离转头笑道:“宋先生!”
“还有我的事?”宋书剑不由得一愣,随即走上台前,笑道,“掌教,莫非也要为我加持道号么?”
“你我多年来情同手足,乃是平辈之交,萧某何德何能?如何能为你加持道号?”
宋书剑更是疑惑,却听萧千离笑道:“今日却是为宋先生送上一份大礼!”
只见人群中转出一位长者,样貌清癯,神采飞扬,往前踏出一步,却不知怎地,突然就来到高台之上。只听那老者微笑道:“书剑,久违了!”
“啊呀!”宋书剑看清那人面貌,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双膝跪倒,连连叩拜,高声道,“不肖弟子宋书剑,叩见师尊!”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当代的鬼谷子。
六年前,鬼谷子曾上玉虚峰与萧千离长谈,也拜托萧千离将《鬼谋策》转交宋书剑,以了却昔日未竟之功。宋书剑本以为数十年不见,昔年恩师早已不在人世,得书之后不由大喜,追问萧千离师尊下落,却终不可得,常常引为憾事。此时不料恩师就在眼前,不由得又是激动,又是悲伤。
鬼谷子不动声色,任凭宋书剑跪在那里,轻笑道:“昔日你拜在老夫门下学艺,可惜老夫见你命爻主南斗之相,有合道之虞,故而不曾授你衣钵。果然三年后你破关而出,寻斗星之主而去!”
宋书剑身子颤抖得厉害,呜咽道:“弟子……弟子心中多有旁骛,让师尊……失望了……”
鬼谷子缓缓上前,轻轻抚摸宋书剑的头顶,微笑道:“不然!你心有挂念,故而投身镇北军,边关百姓因你一策而活者不计其数,为天下苍生计,你依然还是我的好徒儿!”
宋书剑心中大恸,伏在地上哀哀痛哭,观者无不侧目。
鬼谷子忽然放开了手掌,肃然道:“宋书剑听真!”
宋书剑急忙举起衣袖胡乱擦拭几下,一骨碌爬了起来,挺身肃立。只听鬼谷子沉声道:“今有鬼谷一脉六十七代传人张钦,自觉时日无多,遂传道与宋书剑,以《鬼谷策》二十一篇为证,执掌鬼谷一脉,是为六十八代鬼谷子!”
一番话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宋书剑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堂堂的一代隐相,此时竟然懵懵懂懂,浑然不知所措。
等他总算恢复了几分清醒,慌忙连连叩首,急道:“师尊不可,弟子才疏学浅,岂敢接任下代鬼谷?”
鬼谷子轻叹道:“鬼谋本是夺天之道,天地妒之,非大气运者不可轻习。老夫原本有四个徒弟,两人英年早逝,另有一人心术不正,被老夫亲自清理门户。如今膝前仅剩你一人,这鬼谷一脉,除了交付于你,还能有谁?”
他顿了一顿,见宋书剑拜伏在地,不敢起身,当下微笑道:“如今你命合南斗,辅佐斗星之主,免了这道陨之劫,更兼这昆仑玉虚,有周天众星环绕,已成大势,天地不得轻夺。传你鬼谷二十一篇,非为祸事,乃相得益彰矣!”
话说到这个地步,宋书剑这才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来,鬼谷子将书册放在他的手中,笑道:“如今鬼谷一脉有了传人,老夫也放下一桩心事,日后当逍遥尘世,乘游九霄!去休,去休,休要罗吒!”
说罢,他哈哈长笑,身形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急忙四处寻找,却沓无踪迹,当真是高人行径,飘逸洒脱,无拘无束。
宋书剑呆了半晌,转头见到萧千离颔首微笑,顿时福至心灵,躬身下拜道:“多谢掌教,了却宋某平生一大憾事!”萧千离轻笑道:“六年前,萧某在扬州与鬼谷先生便有一次长谈,便应在今日!”
众人这才知道,萧千离早在六年前,便留下了这一手伏笔。陆尘道君眼中满是羡艳之色,叹息道:“鬼谋天妒,如今却在纯阳宫大行其道,这等强助,幸得落在玄门……”
宋书剑成为下任鬼谷一脉之主,此事尘埃落定。萧千离的目光投向谢广陵、慕青宇与陶双亭三人,却见谢剑君只是抚剑微笑,慕青宇持卷不语,知道二人心中依然有一份坚守,当下也不勉强。
昔日谢广陵心怀大义,一言救了阳明剑派,萧千离助其重立剑心,谢广陵感恩戴德,誓死坚守纯阳宫,自不待言。但是他已故恩师曾是阳明之主,于情于理,萧千离也不能赐道号于他。
而慕青宇的情况就更加复杂,虽说他归心纯阳,奈何他并非道门中人,恩师左丘正明尚在,更是将全本《花间游》借萧千离之手转交,世间岂有儒门弟子得道号之封?
陶双亭则面色犹豫,良久不语,半晌才重重叹一口气,向萧千离摇了摇头。萧千离知他心情,当下只是微微一笑,朝他郑重的点一点头。陶双亭见了掌教神色,顿时心中一宽,咧嘴呵呵轻笑。
陶双亭性烈如火,却是恩怨分明。混元道派玄真子对其有大恩,却不料被帝释天以偷天换日改了化羽功法,致使陶双亭一身功力险些尽付流水,幸得萧千离相助,反而因祸得福,武功更上一层楼。至此,陶双亭对纯阳宫已是死心塌地,虽万死而不辞,但是玄真子过世已久,萧千离却也无法越俎代庖,为他冠以道号。
庆典之后,便有新晋门人考核,此番却无须萧千离多费心力,自有谢广陵、柳随风等人主持。眼见日后偏西,大事已毕,萧千离走下高台,早有玄观道君迎上前来,众人均知二人有话要说,当下都纷纷退开。
二人走到山崖边,玄观道君眺望群山,笑道:“昔年峨眉初见时,道门已积弱数百年之久,几乎一蹶不振。哪会想到,短短十余年时光,如今的玄门,竟然强势崛起,与佛门斗得不相上下?”
萧千离也是感触良多,点头道:“聚散离合本是人之常情,世间事莫不如此。今日玄门崛起,必将大兴一纪,之后又会是何等状况?岂是你我所能看清?”
玄观道君呵呵一笑,道:“老道只管这几世,待两腿一蹬,呜呼哀哉之时,管他身后之事?”
见萧千离抿嘴偷笑,玄观道君也是为之哑然,顿了一顿,道:“萧掌教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萧千离不由得一愣,玄观道君却轻笑道:“看你的模样,分明已有去心。你想要撒手不管玄门之事?须先问过贫道的手中长剑!”
第六百九十六章 最后的突破
晨钟长鸣,少室山的深处,那一片连绵典雅的庙宇中,两个小沙弥揉着眼睛,伸着懒腰、扛着扫帚来到知藏殿,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但是下一刻,他们的动作停住了。
门外缓步走来一个儒雅青年,白衣似雪,目如朗星,腰悬纯钧剑,背后的古朴剑匣,让他们想起了一个令天下佛门为之胆战心惊的名字——纯阳掌教萧千离。
“小和尚,那位老禅师可在?”
萧千离的语气极为平和,如同一个彬彬有礼的年轻文士,甚至还客客气气的竖起一掌行道门礼。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两个小和尚张大了嘴,其中一个年龄稍大的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张口结舌的问道,“你……你是萧施主?”
“正是本座!”萧千离微笑道,“至于本座的来意,想来也与贵寺住持无关,便不必去打扰住持大师了!”
身在少林,前来拜访一位少林僧人,竟然大大咧咧的号称与住持无关,甚至都懒得通知一声,这种事情,也只有萧千离做得出来——也只有他肆无忌惮的在少林横冲直撞,少林僧众却还不敢随意干涉。
原因无他,盖因这十余年来,萧千离的恶名实在是太大了。
昔日盛极一时、遍布中原的大乘佛门如今何在?被其一剑挑祖庭,大乘五寺联手西征,被纯阳宫打得一个不剩,连一个金身大能都没能逃出升天。
中原佛教的四大招牌之一的金山寺如何?残垣断壁隐约可见其昔日辉煌,如今仅剩下几个武功尽废的老和尚,还在遗址里翻翻捡捡,看是否能找寻到一些残存的佛经。
同为四大名寺之一的洛阳白马寺,已是人去庙空,虽说并非萧千离亲手所破,也算是广济住持咎由自取,但是这笔账依然还是要算在道门头上。
至于被萧千离屠佛所波及的大小名寺,更是数不胜数。皇城水陆大会,纯阳宫师徒齐齐出手,佛门残存的一批净土境高僧,重伤的重伤,毁功的毁功,囫囵尚存的,如今都已销声匿迹,不复在江湖上露面。
这等凶神突然来到少林,这两个年纪尚幼的小沙弥顿时慌了手脚,一人吓得扫帚都扔在地上,连连后退,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一转身,跑得无影无踪。
另一人也好不了多少,他吓得大哭起来,拔足飞奔,叫道:“杀人啦!杀人啦……”如同没头苍蝇一般,撒腿就往大雄宝殿跑去,慌不择路,一头撞在庭院中的大树上,额头顿时跌出一个大疙瘩来,犹自不觉疼痛,一溜烟便跑出十余丈远。
萧千离愕然半晌,摇头苦笑道:“想不到如今本座的名声,也能止儿夜啼了……”
他缓步上前,轻轻推开了知藏殿的大门,露出里面供奉的地藏金身,檀香燃烧的轻烟缭绕,旁边一层层的尽是佛经书卷。
他信步走进大殿,环顾四周,点头赞道:“不愧是少林寺的藏经阁,也不知哪一日我纯阳问道殿也能发展到这般地步……”
一个老得看不出年龄的老僧一边打扫,一边慢慢的踱了过来,似乎没有看到萧千离一般。
还是与上次一般,这个瘦到极致,也老到极点的和尚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松弛干瘪的肌肉,虚浮无力的下盘,急促的喘息和胸腔里的鸣音,不管从那里看,这个老和尚能施展的只有倒地神功,和高手半点边都不沾。
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改变,甚至扫到了萧千离旁边,也不知躲避一二,萧千离也不为所动,便眼睁睁看着扫帚从他的脚面上扫过——至于这知藏殿明明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为何还要数十年如一日的打扫,个中内情,自然只有这位老僧自己才知道得最为清楚。
“别装了!”跟一个修为有成的高僧比拼禅定、机锋,萧千离自忖自己还没有这般能为,当下轻笑道,“本座来此的目的,想来大师已心知肚明!”
“阿弥陀佛——”那老僧终于不再无动于衷,停下了动作,低着头不去看萧千离,只是口宣佛号,低声道,“你……你又来此作甚?”
“上次人多口杂,不便详谈!”萧千离目光在大殿中一转,索性一屁股在蒲团上坐了下来,“当世能与你平辈相谈的寥寥无几,本座斗胆,想要与大师论一论道。”
那老僧拄着扫帚,苦笑道:“檀越究竟是哪里知道的消息?上次也是如此,一进少林便直奔知藏殿,仿佛早就知道老和尚一般。檀越如今明明已经到了极高的境界,还有什么不解,要来问老和尚?”
“佛曰:不可说!”萧千离诡秘一笑,道,“你上次说,净土之上为菩提。本座百思不得其解,特来请教!”
老僧沉默良久,缓缓摇头道:“老衲实则未曾到那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