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有青城派掌门人华阳剑君迎了上去,大笑道:“萧掌教当真好大的面子,竟然连曲教主也惊动了!”
“这女娃娃竟然便是五毒教主?”众人都是吃了一惊,却见那小女孩从大鸟背上蹦了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了华阳剑君几眼,笑嘻嘻的说,“华阳老道,上次你答应我的事情,却还没有做完呢!”
华阳剑君老脸一窘,呵呵干笑道:“老道一生从不失信,曲教主放心便是!今日乃是纯阳宫大典之日,过了今日,自然有个交代!”
曲璃撇了撇小嘴,斜着大眼睛瞄着萧千离,哼道:“本教主亲自来给某人道贺,却连句话也不肯说,也不知是何道理!”
“五仙教主大驾光临,还请上座!”萧千离脸上微笑,神色不动,却压低了声音道,“你要什么道理?你这小家伙,郁南殊换走了我的《三华心经》,原来是转送给了你……”
“呀!原来你看出来了?”曲璃倒是不在意萧千离语气中的怪异,喜滋滋的说,“纯阳宫的心法果然有些门道,我才练了几个月,便有一些功效,看来恢复之日不远了……”
“什么恢复之日?”萧千离反而一愣,不及多问。却见曲璃已经快步向天香阁的木棚走去。迟疑了一下,立在木棚外,却不进去。低声道:“昭秀曲璃,见过阁主……”
天香众女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由得都向公孙瑶看去,就连地位崇高的双姝琴仙洛琴瑶、画姬雨东凌二人也不敢做声。
良久,只听公孙瑶轻轻叹道:“曲昭秀,且进来说话。”
只是一句话,曲璃便是泪如泉涌,身子一晃,已经扑倒在公孙瑶的脚下,抱着天香阁主的双腿痛哭失声。昔日双姝七秀十三钗情同姐妹,当下早有画姬雨东凌强忍珠泪盈盈欲滴,将曲璃扶起。
自曲璃来到玉虚峰,以五毒教主的身份,当真是凶名赫赫,除了少数几位大佬之外,大多数均从未见过五毒教主的真面目。此时众人的目光几乎尽数集中在她的身上,见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惊讶无比,浑然不知这位五毒教主究竟与天香阁是什么样的关系。
萧千离轻叹一声,刚要回身,却见隐道人走了过来,摇头道:“当真是造化弄人……曲昭秀也是个可怜人,若是罗刹女还在,她一个小女娃娃,又如何会变成这等模样?”
听李傕语气有异,萧千离来不及多想,只是低声问道:“曲璃的生父端木去非,却有了下落了么?”
李傕摇了摇头,轻叹道:“不仅端木去非沓无音讯,便连罗刹女也是无影无踪,偌大的江湖,竟然全然没有听到她的消息,当真是咄咄怪事。”
萧千离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华阳道兄当初请曲璃出手,究竟用了什么人情?或是什么条件?”
李傕与萧千离并肩而行,低声道:“华阳剑君三年前游历海上,偶然听闻东海有异人,当即赶去相见,却见此人持剑斩杀海匪,武技与昔日端木去非如出一辙,惊鸿一瞥,却不知所踪。或许与曲教主的身世有些干系。”
萧千离点了点头,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
天香阁的木棚有薄纱垂下,挡住了众人的目光,众人议论声渐渐小了下来,眼见朝阳几欲升起,萧千离向宋书剑略一点头示意,宋书剑微微一笑,大踏步来到场中,正欲开口说话,只听知客高声道:“庐山东林寺、终南国清寺、正定隆兴寺、扶风法门寺、金陵栖霞寺……到!”
众道派之主齐齐对视一眼,微微哂笑,玄门如今有崛起之势,这些名门大寺虽说实力不俗,倘若要在这玉虚峰上发难,却是不足为惧。
那知客停了片刻,又提高声音叫道:“姑苏寒山寺、寿牛山卧佛寺、宣武法源寺、天台方广寺、淞江静安寺到!”
众人面色均是一沉,来者均是中原汉传佛教赫赫有名的寺院,厉害非凡,仅次于四大名寺,如今云集玉虚峰,当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唯有玄观道君、陆尘子等道门大佬悠然自得,似乎全然没有听到一般。
那知客顿了一顿,又高声道:“钱塘灵隐寺、莆田南少林、嵩山北少林到!”
听到这个声音,几位玄门高人顿时勃然色变,除了寥寥几人之外,其余道门众人纷纷霍然立起。玄观道君微微低着头,目中凌厉杀机一闪而逝。
自金山寺被萧千离覆灭,白马寺不知所踪之外,汉传佛教便以灵隐、少林为首,如今更是南北少林齐聚,其实力足以凌驾在场的玄门势力之上。
第五百六十四章 大燕国师
却见少林寺住持明性禅师、灵隐寺住持行悲禅师双双大踏步上峰,又有一位高大老僧,身披大红袈裟,生得方面大耳,长眉飘飘,不怒自威,龙行虎步,与明性、行悲并肩而行。当下有五大道派之主与萧千离共同迎上,明性禅师合十行了一礼,笑道:“诸位仙长清健如昔,当真可喜可贺!”
萧千离稽首还礼,那高大老僧踏前一步,合十道:“贫僧方怀,见过纯阳掌教!见过诸位仙长!”
玄观道君站在萧千离身侧,沉声道:“南少林久不在江湖上走动,如今也要出世了么?”方怀禅师呵呵一笑,摇头道:“只为观礼而来,何来出世?如今连明性、行悲二位师兄都要韬光养晦,闭寺修行,南少林岂有心怀忿怨之理……”
众人寒暄几句,当即有纯阳首徒柳随风出列,将群僧引至西边木棚中一一坐定,汉传佛教显然是刻意走在一起,数十个名门大寺乌央央一大群联袂而来,大大小小竟然有八九百人之多,却是行动快捷,有条不紊,不出片刻之间,已是各自落座,顿时将偌大一片空地都填得满满当当。
等和尚们刚刚落座,立刻又有知客高声道:“川西排教、洛阳八卦门、积雷山明镜宫、大理无量剑派、峨眉仙霞派、沂蒙金刚门、巴中巫山帮……到!”
萧千离眉头微微一皱,便听得身后陆尘道君冷笑道:“一群墙头草,见到佛门势大,便处处仰仗佛门鼻息,些许跳梁小丑,无须挂记!”
只听张正辰叹道:“陆尘道兄切勿小视,这些帮派各自独霸一方,也着实有几个好手,倘若相互呼应,倒也不易对付。”陆尘子“呸”了一声,不屑道:“那是咱们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倘若认真起来,这群乌合之众算得上什么?”张正辰失笑道:“好好好,你崆峒派势大,也不想想,天下有几个帮派能经得起你陆尘道君全力一击……”二人相互打趣,倒是凭空多了几分轻松之意。
不管怎么说,这三四百人哗啦啦奔上峰来,佛门那一方的势力顿时高涨许多。只是这些帮派到底是欠缺底蕴,数百人挤在上峰路口处,乱成一团,吵闹嘈杂声响成一片,与刚才举动严谨、条理分明的佛门众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偏偏接引他们的又是不善言辞的程君,任凭他们笑笑闹闹也不去管,惹得太极广场中人人侧目。
清虚道君为人实诚厚道,见状大为皱眉,刚要出言喝止,却被玄观道君一把拉住,轻笑道:“主人尚未说话,道兄不必心急。”
清虚道君不由得一怔,转头朝萧千离看去,却见萧千离笑意盈盈,对路口的混乱恍若未见。略一沉吟,顿时恍然大悟,轻笑道:“且随他们闹去,丢的可不是咱们玄门的脸面。”
能来到这玉虚峰的都不是浑人,不是一派之尊,便是门派中的精锐门人,大多明白过来,不由得一个个面露古怪之色,更有不少人忍着笑朝众僧看去,有人窃窃私语道:“瞧瞧依附佛门的这群家伙,莫说修心养性,便是连寻常人也不如,倒是像极了逞勇斗狠的市井小民,当真是上行下效……”
佛门众僧也是面上无光,当即少林寺中有一位铁塔般高大雄壮的中年僧人越众而出,喝道:“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此人功力极为深厚,声音如同闷雷一般滚滚而出,偌大的玉虚峰顶顿时人人可闻。
被他一吼,那些挤成一堆的那些帮派,顿时静了下来,个个面红耳赤,这才老老实实的跟在程君身后,一队队进入木棚安坐。
陆尘子撇了撇嘴,低声对萧千离说:“达摩院执事明烈和尚,一身外功登峰造极,不入金身,却战力不低于寻常的金身二重。”
不入金身,意指此人不练寻常的少林内功,以横练外功为主,丹田吐纳的乃是一口阳刚真气,至刚至阳,凡是这等人物,皆是极擅搏杀。萧千离点了点头,心中却在暗暗寻思,这外功倘若练到极致,与正统的内功相比究竟孰优孰劣。
此时广场中足足有三千多人观礼,佛门势力大涨,在玉虚峰上竟然隐隐有反客为主的态势。萧千离看了看天色,见朝阳已经升起,时辰已近,当下正要走上高台。只听知客又高声道:“大燕国师、护国寺住持摩诃萨阿难陀到!”
“大燕国师?”听到这个声音,即便是萧千离与玄观道君等人,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疑惑之色,玄观道君神色凝重之极,缓缓道,“大燕何时有了国师?而且是佛教中人……”
几位道门大佬同时想到了一个异常麻烦的问题——且不说这个来历古怪的国师,足以证实朝堂中发生了一些难以预料的事情,单单是大燕竟然选了一位僧人作为国师,原先已经呈现一线曙光的佛道之争,将会朝着一个难以预料的方向进行下去。
玄观道君心中一动,将目光投向了少林寺的木棚中,却见到明性禅师也是一脸的疑惑之色,同样惊讶的抬头朝玄观道君等人看来。
“少林也不清楚?这倒是有些古怪了……”
玄观道君若有所思,回过头来,正与华阳剑君的眼神对在一处,二人对视一眼,齐齐摇了摇头。
萧千离的目光却朝唐家堡的木棚看去,正见到唐明信惊讶无比的神色,绝非伪装出来。竟然连这位大燕供奉都不知道,显然是出现了一个难以令人置信的情况。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声中,一个身穿明黄色僧袍的僧人带着十余位大燕宫廷内卫大踏步走上山峰来,看起来年纪大约五十多岁,布衣芒鞋,绝无半分与众不同之处,但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美玉,自然生辉。
此人刚刚上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上了他,怎么看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僧人。但是唯有在场寥寥几位大佬却猛然心中一震,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物事一般。
在萧千离的眼中,这名僧人足下有万朵金莲不断绽开、湮灭,周身有万千佛光临体,梵唱声如从九天之外遥遥传来,细细听去,却不由得神魂一阵摇曳,似乎被一股神秘力量要将自己的魂魄吸附过去一般。
“净土之境!”
第五百六十五章 果然有所图谋
见到此人,几位资历最老的高僧大德不由得霍然立起,目中尽是惊讶之色。行悲禅师一句话不由自主的冲口而出:“是你?”
那僧人微微一笑,合十行礼道:“诸位师侄且稍待,待小僧见过纯阳之主再作盘桓!”
“师侄?”萧千离敏锐的注意到这个僧人的措辞,不由得目露奇光,却见那僧人缓步走到身前,行礼道:“小僧阿难陀,见过萧掌教!”
萧千离还了一礼,沉声道:“敢问大师,适才知客弟子所言大燕国师,究竟是什么由来?”
阿难陀轻笑道:“好教萧掌教得知,在小僧离开皇城之前,已由陛下亲笔下旨,敕令小僧所在的护国寺为国寺,小僧不才,已受封为大燕国师!”
唐明信再也按捺不住,立起身来,高声道:“一派胡言,哪里来的野和尚,竟然在这里招摇撞骗?我大燕开国以来,何曾有过国师一职?”
阿难陀也不生气,只是转过头去,微笑道:“唐供奉不必恼怒,小僧这里有陛下亲笔书信,正要带与唐供奉!”
说完,他从袈裟中摸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的向唐明信遥遥行了一礼,那书信却无风自动,似乎有人托着一般,在空中平缓的滑动,向唐明信缓缓飞来。
在场众人都是识货之人,这阿难陀只是露了这一手,众人不由得顿时心中一惊,更有心性浅薄之人,不由得惊呼出声。
这薄薄书信重还不足半钱,倘若一个修成有为的内功高手,飞花落叶皆能伤人,在书信上凝聚内力,当做甩手镖一般扔出倒也不奇怪,难就难在这书信竟然飞得如此之慢,仅仅如同普通人慢慢走路一般。玉虚峰上山风呼啸,却也不能吹动其一分一毫。
唐明信也是脸色微微一变,不用问,这封书信上自然是凝聚了无比深厚的内力,以他的武功修为,自忖决计不能轻易接住这封书信,倘若出了一个大丑,天罗一脉的脸面立刻丢得干干净净。饶是唐明信刹那间念头百转,却也一时间不知所措。
那书信飞得再慢,也总有飞到唐家堡木棚的时候。正在唐明信一咬牙,双臂灌注先天真气,正要奋力强行接信之时,却见一只手悄无声息的伸了出来,举重若轻的捻住了信封,手指刚刚接触,便有一道无形的波纹蔓延开来,就连木棚的支架也咯吱咯吱响了几声,见此威势,唐明信等人顿时勃然色变。
只听唐峰轻笑道:“在下乃是唐门家主唐峰,既然是陛下交给唐长老的书信,便由在下转交也是一样。”
这个年代中,家、国、天下齐平,在一个传承无数年的大家族中,家主的地位几等同于一国之君。唐峰既然如此开口,阿难陀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微微一笑,遥遥向唐峰行了一礼,便告作罢。
唐明信惊魂甫定,眼神复杂的看了唐峰一眼,犹豫片刻,欠身道:“多谢家主!”唐峰轻笑道:“既然是陛下转交的信函,唐长老且请过目!”
唐明信接信在手,一目十行的匆匆看了下来,不由得脸色大变,迟疑了一下,将信交给唐明礼,低声道:“二哥,你来看……”
唐明礼浓眉一皱,接信看了几眼,顿时面色铁青,喃喃道:“原来如此……呵,算计来算计去,倒是被他人摘了桃子。”
他到底心性非同一般,略一颓丧,立刻打起精神,将书信恭恭敬敬的交还给唐峰,沉声道:“一切请家主定夺!”
唐峰瞥了那书信几眼,不动声色的说:“且收起书信,来日再行斟酌!”
不提唐家堡暗流涌动,阿难陀一一见过玄观道君、华阳剑君等人,这才命随行几人将礼物奉上,楚寻正要上前接引,却见阿难陀一摆手,笑道:“不劳小施主多费手脚,贫僧自有去处。”
众目睽睽之下,阿难陀来到北少林的木棚前,笑道:“明性师侄,贫僧孤身前来,之前也并未向纯阳宫通报,因此并无座位,斗胆借个位置可好?”
明性禅师满脸苦涩,起身相迎,叹道:“法无前辈,你这又是何苦来哉?值得么……”阿难陀却微笑道:“大势所驱,有甚么值得不值得?”
明性禅师嘴唇动了一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化作一声长叹,合十行礼道:“前辈,请入座!”
二人对话并未用上内力,除了离得最近的几人之外,余人尽数不知他们说些什么。玄观道君功力精湛,隐约听到只言片语,猛然醒悟,低声道:“萧掌教小心,此人原号法无,乃是白马寺上三代的高僧,此人窃了国师之位,必然有所图谋。”
萧千离眉头微皱,点了点头,答道:“玉虚峰上,须容不得此人放肆。”
一个不知来历的国师加入释教一方,佛门顿时气势为之一涨,便是连萧千离也觉得有些棘手,定了定神,目光朝远处谢广陵一转,见谢广陵微微点头,当下缓步上得高台,向众人稽首施道门礼,朗声道:“今日乃是本派开山大典之日,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