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了……”
此言一出,萧千离更是尴尬无比,饶是他两世为人,脸皮修炼得如同城墙一般,此时却也不禁脸热。幸好他甚有急智,当下轻咳一声,含笑道:“公孙阁主误解了,曲璃回归苗疆已久,七秀少了一位,为何不另寻先天宗师,以弥补缺憾?”
他总算是想出一个措辞,将失态圆了过去。只听公孙阁主幽幽一叹,摇头道:“掌教不知,曲璃虽归苗疆,却并无叛门之举,更送来手书,言及种种无奈。因此天香阁中,依然保留她的昭秀身份!”
天香阁主眼波流转,顾盼生辉,又轻笑道:“那位妙善天女,本阁又何时不承认诗音的身份了?”
萧千离慨然感叹道:“公孙阁主胸怀博大,萧某佩服!”
天香阁主嫣然一笑,目光在不知所措的池寒桐身上一转,吩咐道:“紫陌,带这位小弟弟参观一番岛上风光!”
笙紫陌知道到了要谈正事的时候,当下向二人行了一礼,目视池寒桐,笑道:“走罢!你师父有话要与阁主相商!”
二人一先一后离去,天香阁主才转头吩咐道:“请萧掌教在剑轩相会!”
洛琴瑶抱着七弦琴款款走来,盈盈向萧千离行了一礼,轻启朱唇,笑道:“掌教请随我来!”萧千离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有劳仙子!”
两人并肩缓缓而行,萧千离连深吸了几口大气,才渐渐平缓心绪,自己也暗暗奇怪,自己又不是没有见过美女,怎么会在这天香阁主面前进退失据?倘若是惑心之法,系统又怎么会毫无反应?
他脑中电光火石的一闪,想起一个传说,顿时猛然惊觉。
“自然造化,魅惑天成?”
涂山歌云:“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彼昌。”写的乃是《山海经》中的异兽九尾狐,虽然是妖物,但若看她一眼,便觉得世间所有女子放在眼前也是粪土一堆。
在前世中的历史传说中,青丘女娇、大商妲己、汉宫飞燕等绝世美人,相传为九尾狐转世,乃是集天地精华所诞,甫一出世,有天然魅惑,颠倒众生,每转生一次,便引发天下动荡。
这位天香阁主,莫不也是应天地造化而生?
萧千离暗暗思忖,眼见不远处见疏疏落落四五座房舍,小舍匾额上写着“剑轩”两字,房舍小巧玲珑,显得颇为精雅。
走到近前,洛琴瑶抱琴退在一旁,轻笑道:“掌教请!”
萧千离当下回了一礼,大踏步昂然直入,见小屋极为精致典雅,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他也不客气,当即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饮了一口,只觉入口微苦,下一刻便是满口芬芳,笑道:“果然是好茶!”
只听玉佩叮当,珠帘掀开,一位侍女将纱幔挂起,天香阁主已换上一套素白长裙,懒洋洋的靠坐在长椅上,娇懒无力,媚眼如丝,容颜绝世,轻轻抬起柔弱无骨的白皙手臂,妩媚道:“萧掌教,你那宝剑,可否与我看看?”
刚刚还是天姿国色的剑妆气质,这一刻却变成慵懒娇媚,当真是百变邪魅。萧千离心中有数,反而沉静下来,微笑道:“阁主也是爱剑之人?”手不动、足不抬,背后纯钧剑自动脱鞘而出,一道流光,径直向天香阁主激射而去。
阁主轻巧巧的接剑在手,纤长的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声轻响,赞道:“好剑!敢问何名?”
“剑名纯钧,乃无双之剑。”
天香阁主轻笑道:“无双之剑倒也相合,只是此剑如此尊贵,倘若用来杀人,岂不是暴殄天物?”
萧千离神色不动,微笑道:“天香阁主说得是!待本座回山之后,便用此剑杀上几头猪,让一众门人也大快朵颐!”
天香阁主不由得一愕,随即掩口格格轻笑起来,便是连一旁的侍女也不禁偷笑不已。
这侍女不知,二人看似随口逗趣,一进一退之间,却以言辞暗暗交锋了一轮,言下自有深意,只是她没经历过武林中的大风大浪,听不出来而已。
天香阁主看了那侍女一眼,笑道:“小云,你先下去罢!”
等那侍女告退,阁主才缓缓道:“掌教的来意,妾身大致猜得出来。妾身也有一事,正欲寻掌教!”
萧千离心中隐约已经猜出三四成,微笑道:“不知何事?竟劳动天香阁主大驾?”
天香阁主沉吟片刻,缓缓道:“道佛两教,果真是绝无共存之机么?”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各取所需
面对天香阁主的话语,萧千离似乎早有所料,闻言毫不迟疑的回答道:“教义可存,势力当制!”
天香阁主面色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今日的大乘,便是明日的小乘么?”
萧千离摇头道:“释教不可灭!玄门无外敌,必将内讧,三教混战已是先例。道门倘欲一统天下,便是取死之道。故而小乘会削弱,却不会入灭!”
天香阁主沉默良久,这才轻轻叹息道:“萧掌教深谋远虑,妾身佩服。上古时期道门一家独大,这才有了三清道派互相倾轧,引得释教崛起,重压之下,方有道教千门抛弃门户之见,数千年来抱团以抗衡佛门,倘若有朝一日佛门果真覆灭,玄门……唉!”
萧千离凝视着天香阁主如花娇容,沉声道:“天香阁一向保持中立,阁主问我这番话,可是小乘派人来做了说客?”
天香阁主点头道:“不瞒掌教,前些日子,少林确实有人前来,欲探清贵派的底线。故而妾身斗胆发问,望请恕妾身唐突。”
萧千离呵呵笑道:“少林欲以天下为棋局,本座却懒得与他们虚与委蛇,他下他的棋,我走我的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天香阁主也为之释然,微笑道:“既如此,掌教想要知道什么?妾身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千离缓缓说出一番话来,天香阁主一双美眸顿时变得惊讶无比,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
她沉吟半晌,立起身来,伸手虚引道:“掌教请随我来!”
萧千离毫不迟疑的跟随天香阁主而去,一先一后走进一间密室,过了半个时辰,萧千离才神情轻松的离开。
“多谢阁主!”得到了想要的东西,萧千离也是心情大为愉悦,只是内心深处更多了几分沉甸甸的东西,郑重的向天香阁主长身一揖。
“掌教不必客气!”天香阁主轻笑道,“以一个情报换一个情报,天香阁倒也不亏!”
她黑白分明的剪水秋眸轻轻一转,笑道:“掌教以太虚剑意提升公孙剑器,天香阁算是欠了贵派一个人情,掌教还可以再问一个问题。”
“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萧千离微微一笑,思忖片刻,缓缓道,“当年混元道派玄真子传下《化羽心经》,却被大日如来行了偷天换日之举,不知是何方大能做下这等大事?”
天香阁主不由得微微惊讶,诧异道:“玄真子传道血魔,竟然被行了偷天换日?”
她略一沉吟,摇头道:“几十年前的事情,倒也隔得不算太远。以昔日玄真子的功力,当世胜过他的寥寥无几,倘若涉及到大日如来,以妾身看来,只有五方佛一脉,或有这等实力修为。”
萧千离点了点头,这等隐秘之事,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晓详情,能有这样一个方向线索,已经算是极为不易,当下将天香阁主的话暗暗记在心里。
谈完了正事,二人都是一身轻松,天香阁主笑道:“掌教远来是客,妾身已吩咐备下水酒,请掌教赏光。”
萧千离也不推辞,微笑答道:“客随主便!”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天香阁摆下的酒席,并不在客厅或是房间里,而是在湖边的一间小小的凉亭里,四碟小菜,一壶淡酒,两套碗筷,显然是密谈的架势。
池寒桐自然有笙紫陌招呼,萧千离并不担心,入座之后,他若有若无的瞥了四周几眼,见方圆百丈之内连一个人都没有,不由得笑道:“阁主这般做派,本座倒是有些担心了。”
“担心什么?”天香阁主笑意吟吟,挽起丝袖,替萧千离斟了一杯清酒,“莫非担心酒里下了毒么?”
“天香阁主何等身份?竟然单独作陪,还替萧某端水倒酒,单单这份心意,便是毒酒也是饮之若甘霖。”萧千离顺口调侃了一句,举杯向天香阁主略一示意,便一口饮干。
夜色渐浓,景物渐渐变得模糊起来,只见这位绝代佳人肌肤如玉,双眸晶莹,轻笑道:“大乱将起,天香阁也该早作打算。”
“天香阁一向地位超然,道佛两门打得再狠,又岂会波及这世外桃源?”
“掌教说笑了!”天香阁主微笑道,“大乘五寺西征失败,天下道门反扑大乘,双方死伤数以千计,不知多少门派牵涉其中。而小乘的实力,比之大乘强出十倍不止,战乱一起,天香阁岂有不受波及之理?”
萧千离指尖捻着酒杯,玩味的看着面前的绝色丽人,微笑道:“两边下注么?”
天香阁主嫣然一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萧千离的小碗里,“有何不可?”
萧千离点头道:“倘若易地相处,本座与阁主所谋想必一般无二。”
二人喝了几杯酒,腹中渐渐有了暖意,天香阁主一双美眸饶有兴趣的盯着萧千离,笑道:“九九之战,如今已是天下瞩目,萧掌教似乎胸有成竹?”
出乎天香阁主的意料之外,萧千离居然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便是一分把握也没有。”
丽人面色惊讶,诧异道:“既然没有把握,为何订下九九之约?”
“此战不可避免!不打也得打!”萧千离叹息道,“倘若金山寺这一关过不去,更不要说少林派!时不我待啊……”
萧千离的无奈,这位天香之主自然感同身受,点头叹道:“世事多无奈,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拖不下去了,倘若不突出奇兵坏其一角,一旦释教抱团,便是集合天下武林,只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说到这里,萧千离忽然心念一转,笑道:“本座约战金山寺,不知外面开了赌局吗?”
天香阁主掩口轻笑道:“这等大事,岂有不开局之理?如今各个地下势力纷纷开出盘口,金山寺三赔一,纯阳宫一赔九,大抵如此。”
萧千离顿时双眼放光,右手按住衣领上的传音灵石,侧头问道:“宋先生,如今纯阳宫能动用的银钱还有多少?”
传音石中很快传出宋书剑的声音:“回掌教话,除去一应开支及尚未收回的款项,可用资金大约三百多万两。”
“好!”萧千离嘿嘿怪笑道,“留下一百万两,其余的钱,统统拿去下注。”
“下什么注?”
萧千离清咳一声,沉声道:“买纯阳宫对金山寺的局,纯阳宫胜!”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这才是最大依仗
从天香阁离开之后,萧千离带着池寒桐回到了昆仑,每日只在峰上闭门不出,却不知整个中原武林都已经轰动了起来。
金山寺自然不用说,身为江南佛教圣地,乃是中原佛教诵经设斋、礼佛拜忏和追荐亡灵的水陆法会的发源地。虽说这个世界中并没有白蛇“水漫金山”、梁红玉“擂鼓战金山”的传说,但是比之那个世界中,金山寺的名声也更大,能与少林寺同列四大名寺,绝非浪得虚名,实力可谓雄厚无比。
倘若在一年多前,纯阳宫还几乎无人得知,但是如今纯阳宫已是近年来最为炙手可热的门派,几乎以一己之力送大乘佛教入灭,单单这份战绩,已经被无数人视为足以与金山寺一战的对手。
这数千年来,道佛两教无数次冲突,双方均杀得血流成河,不知多少大能之辈战死。但是这种堂堂正正的下战书,单身一人打上寺门去的事情,在佛道争斗中还是首次。
以往道佛之争,要么便是互相花样百出的使绊子,要么便是抽冷子猛坑一下对手,即便是历史中著名的几次大论战,也是选择一处中立场地,双方各自派遣高手大能,或是论道、或是论战。如今萧千离却是一人叫板四大名寺之一的金山古寺,自然吸引了无数目光。
萧千离杀无寂、无嗔的事情,在各大门派的高层中,已经不算是秘密。对于他武功境界的猜测,已经渐渐有了公认——还虚境界,极擅剑道。但是对于究竟是还虚一重、或是二重,即便是消息最为灵通之人,也不敢妄下断言。
还不到八月十五,无数武林中人都已经各自出发,或是骑马、或是步行、或是坐船,齐刷刷前往镇江,共同观礼这武林中空前的盛事,一时间偌大的镇江府人满为患。
几大统领都在西北诸郡练兵,朱景阳更是忙得焦头烂额,玉虚峰上只剩下谢广陵、青月与几位门徒,萧千离却恍若无事,每日除了指点弟子练功之外,更多的时间都留在掌教小屋里闭门不出。
眼看已是八月十四,朱景阳押送一批物资回峰,刚去寻了谢广陵交割,却听空中一声鹰鸣,宋书剑乘鹰回归。
“宋先生!”朱景阳上前行礼,笑道,“今日怎么突然回峰了?”
“那边有陆姑娘看着,无甚大事,故而回来瞧瞧。”宋书剑呵呵轻笑,“倒是朱先生辛苦了。”
“不辛苦,总比几位统领练兵来得轻松许多!”朱景阳爽朗一笑,道,“掌教正在屋里,宋先生快去吧!”
宋书剑点点头,径直来到掌教小屋,敲了敲门,昂然直入,一眼见到萧千离正在看书,笑道:“掌教倒是悠闲自得。”
见到宋书剑回归,萧千离也甚是喜悦,点头道:“宋先生归来,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好事?倒是有一桩!”宋书剑在萧千离对面坐下,微笑道,“如今诸郡兵力已现雏形,将领也已经从内外门中选拔而出,如今倒是可以对外族用兵了。”
“用兵之事,宋先生一言而决即可,不必问我!”
宋书剑指着萧千离哈哈大笑道:“你倒是快活!什么一言而决,无非是不想挑担子而已!我忙前忙后,累得半死,却穷得身无分文,再这样下去,宋某可要贪污粮饷了!”
“宋先生自便!”
一句话倒是噎得宋书剑半死,他指着萧千离,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放下手臂,苦笑道:“本来是特意赶回,想提醒掌教慎重行事,如今看掌教的模样,宋某倒是白白担心一场!”
萧千离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宋先生也担心九九之战?”
“废话!”宋书剑白了萧千离一眼,一指门外,撇嘴道,“你那帮大小徒弟倒是对你信心百倍,便是连陆姑娘都毫不在意,都把你看做神仙一般的人物,认为区区金山寺,在你手中便是如土鸡瓦狗一般。陶先生如此人杰,宋某与他谈及此事,却只是一摆手,说什么‘掌教何等人物?区区金山寺,不值一提!’真不知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信心。”
萧千离呵呵一笑,起身替宋书剑倒了一杯清茶,轻笑道:“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古今大凡如是,金山寺的实力,我已经大致摸得清楚,我的真实本事,金山寺却并不知晓,如今敌明我暗,却有几分胜机。”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宋书剑将这话默默咀嚼了一番,点头道,“掌教所言极是!”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恶狠狠的瞪了萧千离一眼,在怀里摸了几摸,甩出一团揉得皱巴巴的纸来,“平白替你担心,拿去!”
“这是什么?”萧千离展开信纸,入目竟是金山寺的详细情报,主要人物均一一列入,其境界修为如何,擅何等功法,均写得一清二楚。他不由得一喜,笑道,“宋先生从何得来?”
“为了这点东西,不知动用多少人力物力!”宋书剑没好气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