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普贤寺有两位老僧精研摩利支天功法,除了弘度禅师之外,又有一位弘见禅师精通隐匿之道,见状叫道:“师兄快走,摩利支在先天大阵之下,只怕难以匿行!”
六僧的心思都是一般无二,顿时展开身形,足尖在石壁凸起处一点,身子凭空跃起十余丈,寻得下一个落足点。黑夜中犹如几只大鸟,轻盈的在这千丈悬崖上纵跃如飞。
但就在这时,一道恐怖剑意突然涌现,便是弘度、弘见等金身境界的佛门大能之人都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心中浮起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小心——”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位老僧抬起头来,一眼见到山腰间虚影一闪,一道足足有数十丈长的凶戾剑光从天而降,目标正是队伍最前的弘度禅师。
弘度禅师刚刚落足一处凸起的岩石,胸中一口精纯真气已竭,正要换气再度跃起,却不料只觉全身汗毛倒竖,急忙抬起头来,却见那一道巨大无匹的剑光已经近在眼前。
无穷无尽的剑光,仿佛要灭世天地,横扫过来,虚空中留下一道痕迹,光华灿烂无比,直接划破长空,瞬间攻至弘度禅师的身前。
弘度禅师大叫一声,顾不得再藏影匿形,直接展现了金身法相,只见一尊菩萨虚影端坐在寂静尊配月座上,通体金黄,有三面八臂,中面色黄,右面色白,左面色黑,其四右手分持金刚杵、箭、金针及作手印,四左手分持弓、经页、线及一株无忧树枝,煌然伟岸,宝相庄严,光彩夺目。
与此同时,弘度禅师双掌一翻,聚集全身内力,向头顶轰然击出一记摩柯掌,背后的菩萨法相八只手也作同样的动作,全身散发着灿烂的金色光芒,重重的向上击去。
弘度禅师集全身功力的一掌,并未对那一道巨大剑气造成任何阻碍,剑尖毫无窒涩的突破了弘度禅师的防御,径直刺中他的胸口。
五位老僧救援不及,眼睁睁的看着那道光剑穿过双掌,刺在弘度禅师的前胸,略一停留,便透了过去,重重的轰击在石壁上,骤然散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咔嚓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破裂了。
五位老僧心脏猛然一跳,只见那摩利支天菩萨的金身法相,胸口突然出现一点小小的黑洞,即使在佛光普照之下,那一点黑洞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咔嚓咔嚓”的声音不断响起,那小小的黑洞四周有无数的裂纹渐渐蔓延开来,如同蛛网一般,整个菩萨金身如同一个摔碎的瓷娃娃一般,转眼之间四分五裂,一片片掉落下来。
轰然巨响,摩利支天菩萨法相突然从中爆裂,凛冽的气流席卷全场,吹得五位老僧的衣衫猎猎而动。弘度禅师双目无神,胸口猛然迸射出一道血箭,再也站不住身形,身子往后一仰,从绝壁上摔了下去。
“师兄!”五位老僧声嘶力竭的大叫一声,却也拦不住弘度禅师掉落的身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弘度掉下悬崖,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成名数十年之久,金身一重的佛门大能弘度,显化金身,战力发挥到最强,依然被一剑贯胸而死。
第三百九十章 行险一搏
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乃道教最为高深的上古奇阵之一。无论是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等阵法,都不如二十八星宿来得威名远播。
此时谢广陵站在太极八卦台上,借助阵图的神效,看准了带队的弘度禅师,灌注真气,将镇守北麓的一柄巨剑化为万千剑气,每一柄巨剑均能化为二十八星宿之数,合一千七百五十劫剑,每一道劫剑约等于主持阵法之人的修为。
谢广陵乃是化神一重的先天剑君,竭尽全力也仅仅只能施展九剑。为了一举击杀弘度禅师,他一口气输出两道剑气,两道剑气齐齐灌注至一柄巨剑中,顿时激射出一百二十四道劫剑来,百余道劫剑合为一体,纵然是全力抵御的弘度禅师也难以匹敌这等凶戾的攻势,一剑之下,死无全尸。
眼见弘度禅师坠落万丈悬崖,余下五位老僧顿时悲痛万分,看着深邃的玉虚峰顶,充满恨意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惊惧忌惮之色。
这几位老僧也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以前也见过各式各样的阵法,但是谁曾见过这等霸道的护山大阵?
弘度禅师战死,弘见禅师立刻当仁不让的接过了指挥权,低喝道:“速上!与纯阳宫的门人纠缠在一起,大阵便不起作用!”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巨大的剑气划破长空,弘见禅师识得厉害,急忙竭尽全力想要闪身躲避,却不料那剑气来势极快,他身形尚未展动,剑气已经刺中他的胸口。只听弘见禅师一声大叫,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鲜血喷涌而出,身子无力的坠落深渊。
谢广陵全力催动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连发两剑,一身精湛的先天内力损耗近半。见他还要催动阵法,宋书剑急忙拦住,笑道:“谢长老辛苦了,先行调息片刻,稍后还有硬仗要打呢!”
谢广陵内力损耗极重,只觉全身几近虚脱,身形摇摇晃晃,闻言也不推辞,点头道:“如此也好!”当即退至一旁,端坐在高台一角,默默的调息静养,以期多恢复一些内力。
护山大阵激发,纯阳宫一众门人无论是在运功还是在休养,无不惊醒过来,当即有青月道人与朱景阳弹压住内外门众弟子,柳随风、李承渊、羽纤柔与郭玉盈、郭鹏程四人则急速的向八卦台的方向奔来。
看清高台上已经启动的大阵,四人顿时恍然,细细看去,却见山脚下百十个光点开始缓缓移动,李承渊不禁一惊,叫道:“秃驴们开始攻山了!”
柳随风却凝神去看北麓的情形,只见四个小小的淡淡光点飞速的向峰上攀登,当下一皱眉,道:“宋先生,不如我与承渊二人去拦住他们?”
宋书剑面沉如水,摇头道:“山道上有慕先生布下九曲阵,情形极为危险,随风、承渊,你二人去援助慕先生,事有不济,立刻退回。谢长老会激发大阵替你们断后。”
柳随风与李承渊二人立刻躬身应诺,各自唤来一只苍鹰,急速的向峰下飞去。
宋书剑盯着玉虚峰的虚影,眼见北麓四个光点越爬越高,当下吩咐道:“陆姑娘、纤柔、玉盈、鹏程,你四人在此陪着谢长老,必要时接替大阵,哪怕只发出一剑,也算是有功!”
羽纤柔与郭家姐弟对视一眼,齐齐应诺道:“是!”
宋书剑袍袖一挥,轻笑道:“艺成以来,还尚未与人动过手,如今北麓那四个秃驴,正好让宋某发发利市!”
他正要转身往北而去,却见到高台上除了静养的谢广陵之外,仅有羽纤柔和郭家姐弟三人,陆无厌却和金雕并不在台上,不禁有些疑惑,诧异道:“陆姑娘哪儿去了?”
宋书剑起先还不以为意,猛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扑到高台中央的虚影边,凝神看去,只见那四个极淡的光点,突然又有一个小点光芒尽敛,变成一团黑气,不禁心中大急,顿足道:“唉!陆姑娘怎么一个人去北麓了?”
他顾不得多想,身形展开,一道流光径直向北麓激射过去。
却说陆无厌带着金雕火儿,原本安安静静的站在高台一侧,等候宋书剑调遣。见到谢广陵催动护山大阵,接连击杀两位从北麓偷袭的金身大能。见到前山后山的敌人陆续展开行动,又想到如今纯阳宫的战力大损,思前想后,银牙一咬,悄悄的带着火儿离开。
金雕神骏无比,萧千离不在,便是与陆无厌最为心神相通。刚刚离开高台,便展开双翼,带着陆无厌向北麓飞来,急速下落,转眼之间已经来到余下四僧的上方。陆无厌一按雕背,神妙无方的《暗尘弥散》施展开来,悄无声息的失去了踪影,火儿迅速提升了高度,在上空不断盘旋。
“师兄,你不在,我一定要守住纯阳宫!”
“哪怕就是拼了性命,也要为纯阳减轻一些压力!”
“师兄,你可一定要回来啊……”
托了大阵连续两记重击的福,余下四僧情知摩利支天功法在先天大阵面前无效,因此匿形功法并未运转起来,而是全力展开身形,急速的向玉虚峰顶攀登。为首的普陀山洛迦寺古阳禅师低喝道:“诸位小心,此处距峰顶已不足百丈,须提防……”
他提气纵跃而起,正欲寻事先勘定的凸起落足,却不料身在半空中,全身上下汗毛倒竖,似乎有极大的危机袭来,浑身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只觉眼前一闪,一蓝一黑两道破空劲力迎面袭来,蓝色真气蕴含水行内息,生机勃勃,浩然广大;黑色真气却是杀机凌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仓促遇袭,古阳禅师又是身在半空,实在是避无可避,当下只得大喝一声,展露了摩利支佛门金身,佛光大作,有万千毫光绽放,双掌齐齐挥出,欲以平生功力强行接架。
砰然大响,古阳禅师与偷袭之人硬碰一招,只觉对方功力似乎并不深厚,正在暗暗庆幸,却只觉对方两道劲力突然一变,阴阳逆转,生死变幻,蓝色真气刹那间变为全黑色,侵蚀之力瞬间延伸了半边身子。
“生死判!”古阳禅师一怔之下,立刻认出了对方的功法,不禁心中一凉,一颗心已经沉到了谷底。
倘若自己是平地与对方交手,纵然对方实力高明,自己也全然无惧。但是如今身在半空,落足之处又是平滑如镜,纵然有再大的本事也施展不开,对方全力偷袭之下,自己就算有登天的本事,却也施展不开。
此时古阳禅师被生死判偷袭个正着,半边身子麻木,立足不稳,身子一晃,已经从绝壁上落了下去。尽管他仅仅片刻之间便已经催动先天真气化解,身子却已经坠入了万丈悬崖。
“师兄,或许这次西征昆仑之举,我们真的做错了!”望着深邃的夜空,古阳禅师脑海中突然无端的升起这个念头。
下一刻,他的身子重重的摔在绝壁深处,无边的黑暗淹没了他的意识。
第三百九十一章 宋书剑的先天奇功
古阳禅师被陆无厌偷袭,余下三位老僧也并没有闲着,两人飞身向上跃去,另一人靠近古阳禅师,准备随时支援。
但是任凭这三位佛门金身如何巡梭,入目的除了一片死寂之外,却没有半个活物,直到古阳禅师被打下万丈深渊,他们依然什么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莫非是鬼魅作祟?”三个老僧在一处石块凸起之处站定,左右看着,呆若木鸡。
“在那里!”终于有人发现了动静,急忙转头凝目看去,却见漆黑的夜色中,一只大得惊人的巨鸟在下方盘旋,突然又向远处疾飞。
看清那巨鸟的背上并无人影,三僧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却又有无数疑团升起。
“到底是什么东西攻击了古阳师兄?”
“总不会是那只大鸟吧?”
“古阳师兄落下去之前,似乎喊了句什么,只是贫僧并未听清。”
“大约是生死……一类的,莫非是在向咱们示警?”
三僧不断互相传音交流,同时小心翼翼的收缩阵型,慢慢的向峰顶登去。
万丈悬崖,也总有走完的时候。前面有威力无匹的护山大阵,后面还有不知情形的偷袭,三僧此时唯一的念头就是尽快登山,在纯阳宫的腹地中大闹一场。
此时的陆无厌半伏在金雕火儿背上,全身经脉如焚,真气在体内运转不休,似乎被烈火点燃了一般,恨不得要爆体而出。
生死判极重杀伐,有生死两面,生为因,死为果,蕴含因果大道。生死、阴阳、虚实可随心所欲的转换,旁人倘若稍有应对不当,立刻被逆转生死,最是险恶无比。
陆无厌知道对手乃是难得一见的先天金身大能,寻常偷袭,对于这些佛门大佬来说简直如同过家家一般。因此她以《暗尘弥散》隐匿身形,待古阳禅师身在半空,立刻凝足全身功力,以“生死判”痛下狠手,果然将猝不及防的古阳禅师打下万丈深渊。
但是“生死判”重攻不重守,以陆无厌如今的化炁修为,能攻破古阳禅师的防御已属极为不易。而古阳禅师临死前的一记反扑,精纯的佛门内功瞬时突破陆无厌的护身真气,侵袭到她的体内。
佛家真气刚一入体,便如同点燃了火药一般,在她体内肆意冲突,再也站不稳身形,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往悬崖坠落下去。
幸好陆无厌灵台还有一丝清醒,刚刚掉落,立刻呼唤金雕火儿赶来救援,金雕原本在半空中盘旋,急忙展开双翼赶来,总算是救了陆无厌一命。
她勉力支撑着《暗尘弥散》,等金雕飞出三人的目力范围,这才无力的散去功法,伏在金雕的背脊上,默运《坐忘经》玄功,一点一滴的将体内正在大肆破坏的佛门真气驱逐出去。
眼前霍然开朗,三位老僧费尽千辛万苦,终于登上了玉虚峰北麓,看着平坦的地面,三僧互相对视一眼,心中暗暗庆幸的同时,又恨不得大哭一场。
六位精通摩利支天功法的佛门金身大能,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便一口气折损一半。自学艺以来,从未打过如此憋屈的仗,此时三僧内心悲愤无比,只想找人厮杀一番。
当真是心想何事,何事便至。三僧刚刚站稳身形,只听面前有人朗声道:“贵客盈门,篷毕生辉。纯阳宫宋书剑,在此恭候各位大驾!”
“隐相”宋书剑!
听到这个名字,三僧顿时一愣,颇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这几位金身大能都是各自门派中顶尖的人物,大小事物都瞒不过他们。纯阳宫的底细、之前的情报,他们也都一一研判,自然知道对手除了掌教萧千离之外,便要属这位“隐相”武功最为高明,行事也最为高深莫测。
三僧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呼喝一声,齐齐攻上。对方既然有备而来,还不知伏下了多少毒辣的手段,此时只有先下手为强,才有机会破防而出。
宋书剑微微一笑,朗声道:“诸位都是有大能为之人,何故不发一语便要杀人?莫非各位一肚子的佛理都白读了不成?既然如此,休怪宋某不客气!咄!上刚下险,险而健,讼!”
那三位老僧刚刚扑出,只见面前突然升起无边无际的黄雾,进入雾中,身体不由自主的涩滞起来。
三人顿时一惊,情知中了对方的算计,急忙站定身形,展现金身,全身真气运转,护住要害之处,凝神以待。
几位老僧定了定神,真气凝于双目,细细看去,只见黄雾中四处都是细细的金光,长一丈有余,缓缓在空中游动,如同龙蛇,偶然一道金光飞速游动,便带来一声叱咤雷鸣,一道金光飞去,便有数十道被惊动飞舞,四处乱窜,雷鸣阵阵。
见此情形,饶是三僧见多识广,也是微微吃惊,见那金光直冲三人而来,仗着金身坚固,任由扫过,却见那金光直接刺入身体之内,没有丝毫异状。
“怎么回事?莫非这金光只是个花架子?”
三僧还在暗暗惊讶,走在最后的大孚灵鹫寺知灵禅师却清楚的看到,前面两位师弟展露的菩萨金身,座下莲台却有一朵莲花瓣飘飘荡荡掉落下来,无声无息的化成一片氤氲灵气,飘散在空中。
知灵禅师还在莫名其妙,四处看了看,却见自己的菩萨法身有一片金光落下,紧接着丹田一虚,一片花瓣也飞落下来,化作一团无主灵气。
前面一位老僧回过头来看了知灵禅师几眼,忽然问道:“知灵师兄,你的摩利支天金身练到什么地步了?”
知灵禅师略一沉吟,答道:“师弟何必明知故问?摩利支天金身倘若练至大圆满,共有三百二十四量,每一量便是一年的功力。如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