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玄也发觉了情形似乎有些不对,抬起头来,与程君的目光对视个正着,不由得一皱眉,沉声道:“小施主,你自裁罢,留你全尸!”
“自裁?”程君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嘿嘿怪笑道,“和尚,你要我束手就擒?”
“我擒你个奶奶!”
只听霹雳一声大吼,却是程君举着盾重重的撞了上来,虽然这一下刚猛无比,但是古因、古玄只是看了一眼,却露出了不屑之色。
“区区一个化炁高阶……师兄代为打发了罢!”
古玄默默点了点头,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右手一挥,一道沛然之极的掌力轰然击出,竟欲将程君一掌震死。
“砰”的一声大响,一盾一掌重重的轰击在一处,古玄身子一晃,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顿时露出讶然之色。
感受到盾牌上传来的刚猛力道,眼见程君只是一顿,继而又扑了上来,古玄眉头一皱,右掌撤回,左手再度挥出一掌。
程君被这一掌打得身子往后一仰,却只是身子一晃,随即再度将身子半蹲,整个人都藏在吞龙盾之下。古玄连出数掌,打得他上身晃动,却始终屹立不倒。
“好硬朗的小子!”见到师兄数招无果,古因禅师也大踏步走上前来,一掌劈出,程君举盾一拦,顿时打得他胸口发闷,一口血险些喷出,强行忍住,却从嘴角缓缓溢了出来。
“还要挣扎么?”两位老僧不由得也有些动怒,互相对视一眼,各自踏前一步,缓缓提起手掌,打算一掌将这倔强的小子毙于掌下。
只听程君顶着吞龙盾,微微弯着身子,全身上下有无数土黄色的气流涌动,渐渐凝聚在一处,在他的身后,一座明黄色的巨盾虚影悄然成型。
“这是什么招式?”两位老僧看得心中一怔,互相对视一眼,古因禅师诧异自语道,“纯阳宫不是拳剑双绝么?这又是什么路数?”
轰然巨响声中,却是程君脑中凭空响起无数个霹雳,《分山靠》与《坐忘经》两大绝学刹那间融合在一处,刹那间福至心灵,朗声道:“叱咤威扬军前掠,黑云压城吓敌魂。怒意长啸皆裂胆,铁盾连环索命来!”
他每念出一句,便踏前一步,背后的巨盾虚影便大了一层,念完四句,那巨盾已是顶天立地,黑气笼罩天上地下,神威如狱,神威如海!
两位老僧看了半晌,却也看不出端详,古因禅师狞笑道:“任凭你小子如何挣扎,却也逃不出贫僧的翻天掌大手印!”
他伸手一抓,只见真气狂暴,化作一只参天大手,风卷云涌般涌来,裹住那面巨盾虚影,死死压住。下一刻便要化作一方小世界,将这面巨盾彻底粉碎。
只听程君霹雳一声大吼,势若疯虎,连人合盾重重的轰击上来,与古因禅师硬碰一招,古因禅师何等人物?竟然被这道大力撞得身子一晃,不由得讶然道:“好大的力气!”
旁边的古玄禅师不耐烦起来,一掌拍出,掌力雄浑无比,汹涌澎湃,如同滔天巨浪般向程君进袭而来,只听程君又是一声狂吼,右臂凝力,轰然将吞龙盾插在地上,刹那间那巨大盾影凝结,形成一道连绵不绝的盾墙,古玄禅师一掌之下,竟然被反震之力震得右掌发麻。
“这小子发什么蛮?”
二僧同时讶然看去,只见程君全身不断颤抖,无穷无尽的黄色云雾从周身散发出来,与暴戾无比的巨盾虚影融为一体,只见他皮肤寸寸裂开,鲜血汇聚成河,涓涓流下!
但是下一刻,他的肌肤裂口又愈合再生,身体一边爆裂,一边肌肉再生,血液重造,委实怪异恐怖。
“盾随心动,破阵令出!”
程君一点点拔起了重盾,右臂一甩,那吞龙盾化作一道黑影,循环往复,打得古玄禅师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一溜残影再度袭向古因禅师。
“玄云飞盾寒光闪,肇甲金勋断残枭。”
两位老僧被飞来飞去的重盾一时间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劈出数掌,却见那重盾圆转如意,随心而行,当下低喝一声,各自显化了佛门金身,各自绽放出万千毫光,声势惊人。
“来得好!”程君左手一伸,将重盾召回,大喝道,“风雪霜停坚甲冷,修罗身前胆锋芒!”
随着他的大喝,血管青筋爆出,鲜血如雨落下,双目瞪圆,左手死死扣住吞龙盾,吼道:“立!”
此时两位老僧已经各自施展绝技,各自拍出一掌,这两掌皆是含怒而发,功力运到十足,打算将程君一招毙于掌下。
但是掌力刚刚触及盾面,二僧只觉一道大力从重盾返回,刹那之间手掌、手腕、手肘、手臂、肩头尽数被刚猛无焘的劲力震碎,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破阵令——盾立!
第三百八十三章 兵锋将至
“怎……怎么回事?”一条手臂被悉数震断,饶是古因、古玄两位禅师久经战阵,此时也不禁茫然无措,甚至连身体的剧痛都暂时忘得干干净净。
“我刚刚经受的,明明是自己的翻天掌力?”
“究竟什么功法,能让我们的功力反击自身?”
两位老僧艰难的抬起头来,一眼见到程君半跪在地上,吞龙盾插在身前的雪地上,深愈半尺有余,周身有四面巨盾虚影不断旋转,循环往复,显得极是威武。
“不对……不是这个……”
二人猛然间想起了什么,急忙凝聚真气于双眼,抬眼看去,刹那间看破一切虚妄,立刻见到在程君背后的巨大黑色盾影中,竟然蕴含有一方世界,细细看去,乃是山峦起伏,河陌交通,广大无际。
这二人都是天下有数的先天金身大能,凝目再看,却见那一方小世界之中,赫然有一道不灭星斗高悬,周身地火水风喷涌,绽放出万丈毫光,镇住这一方世界,使其天地不得合拢。
饶是古因、古玄二人见多识广,此时也不由心里大骇,不顾自己伤重,对视一眼,齐声惊道:“承天法则?”
《礼记·郊特牲》载:“大地承载万物,垂示景象,大地取材,上天取法,因此尊崇天而亲近地。五天定位,参差玄象。”
程君此时全身内息蓬勃欲裂,肌肤的无数伤口不断收缩合拢,显得尤为可怖,呼呼喘着粗气,半晌才挣扎着站起身来,闻言道:“什么承天?”
“道极承天!”一个声音在半空中响起,一条黑影乘鹰如风而至,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双戟一抖,嘿嘿怪笑道,“好小子,居然是承天法则!你师父倘若要是知道,只怕非要乐死不可!”
程君见到来人,急忙行礼道:“陶先生!”
来人正是陶双亭,他将重伤的柳随风交给方少白带回玉虚峰,自己赶来救援楚寻、程君二人,原本以为自己来迟了,此时赶到现场,却见三名金身大能一死二伤,仅有程君一人站立,旁边的楚寻虽然昏迷不醒,却也见胸口起伏,显然性命尚存,顿时宽心大放。
他见程君茫然不解的模样,忍不住嘿嘿一笑,顺口解释道:“承天效法后土妙法,承天托地,有万劫不灭之神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脚踏大地,便能如息壤一般生生不息,乃是诸天至强准则之一。”
陶双亭见程君还是似乎一片茫然,当下伸手在他肩上一拍,笑道:“回去再说罢!”
却不料程君此时已经是油尽灯枯,只是轻轻一拍,顿时双腿一软,摔倒在地,惊得陶双亭一怔,急忙伸手扶起。
只见程君虽然全身酸软,却笑得极为开心,呵呵笑道:“如今我也领悟法则了,师父不会再说我笨了罢!”
“你这蠢蛋!”陶双亭笑骂了一句,将程君扶起,回身冷冷的说道,“你们这两个秃驴,是让老夫费点力气送你们去见西方如来佛祖,还是自行兵解为好?”
古因、古玄二人功力精湛,虽然一臂被废,却依然挣扎着站起身来,古因禅师脾气刚硬,闻言喝骂道:“邪魔外道,佛祖岂能容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一道黑影错身掠过,两位老僧咽喉齐齐出现一丝红线,陶双亭的身影已经立在他们身后丈许开外,缓缓垂下手中双戟,冷笑道:“败军之将,还在这里唁唁吠叫,听得让人心烦!”
“你……”两个老和尚拼命用手捂着咽喉,却怎么也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箭,身躯轰然摔倒在地,耳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洛迦寺这群秃驴痴活了许多年,却远不如大孚灵鹫寺的和尚佛法精湛,死也死得像条汉子……”
“这是何意?莫非大孚灵鹫寺的师兄也战死了?”二人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念头,想要再说些什么,无边的黑暗已经笼罩了他们的全部意识。
玉虚峰上,宋书剑端坐在三清殿中,面前摆放着一块乾坤盘,右手虚虚按定,指尖真气流转,忽明忽暗。
谢广陵负手静静站在他的身后,等到宋书剑收回指尖真气,这才沉声问道:“如何?”
“还是算不清!”宋书剑摇了摇头,叹息道,“可笑宋某自命不凡,如今梅花易数算不出掌教的祸福也就罢了,却连随风、阿寻等人的情形也算不出,当真是羞愧不已。”
他顿了一顿,摇头道:“只知随风、阿寻、小君、少白均是性命无忧,至于情形如何,却实在看不清楚。”
“活着就行,看不清便看不清罢!”谢广陵倒是看得开许多,点头道,“你既然将陶统领也派了出去,陶统领武功高绝,有他在侧护卫,想必不会有事!”
宋书剑点了点头,叹道:“倘若一击不中全身而退,倒也罢了。只恐他们心系门派,拼死也要拉上几个佛门高僧入灭,这后果可就难以捉摸。”
谢广陵默然不语,宋书剑废然一叹,笑道:“也罢!咱们先去准备,咱们只要活着,那群秃驴想攻破纯阳宫,却也没那么简单!”
谢广陵点了点头,迟疑片刻,轻声道:“宋先生,那些弟子……”
宋书剑怔了一怔,叹息道:“无论内外门的弟子,倘若要下山的,咱们也不必阻拦。至于留下的,凡不入化炁境界,都退至吕祖殿暂避。”
谢广陵苦笑道:“宋先生不知,内门十八位弟子,无一愿意离开;外门一百四十七人,除了二十二人派遣各地驻扎之外,仅有六人离开,其余一百一十九人皆已经留在太极广场,欲与纯阳共存亡。”
宋书剑不由得一愣,呵呵笑道:“此战之后,倘若纯阳不灭,必将崛起于武林,其势不可阻也!”
谢广陵微微一笑,大袖一摆,大踏步离去。
宋书剑静静的思索了一会儿,也随之走出三清殿,忽见云端中一只金雕俯冲下来,一身白衣儒风的陆无厌轻盈的跃下,语气又急又快。
“宋先生,有六个和尚脱离大队,从北面摸了过来,行进速度极快,距玉虚峰不到半日路程。”
“哦?”宋书剑神色一动,看了看天色,冷笑道,“想夜间偷袭么?只怕这些秃驴是打错了算盘!”
他重重的一握拳头,嘿嘿笑道:“不怕他们分兵偷袭,就怕一股脑的涌上,正面用兵,以势压人,或许还有些麻烦。但是要玩些什么奇兵的把戏,在宋某眼中,简直就是添油的下乘路数。”
第三百八十四章 情形危急
柳随风发出一声呻吟,幽幽醒转,入目的却是自己的房间,四师弟郭鹏程在小屋里走来走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师兄,您醒了?”柳随风刚刚一动,郭鹏程立刻察觉,急忙走到床前,关切的问道。
“四师弟……”
见到熟悉的面容,又见到熟悉的房间,柳随风放下了心,微微闭上双眼,养了一会儿神,忽然又睁开了眼睛。
“四师弟,外面的情形如何?”
郭鹏程略一迟疑,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敌人兵分两路,一路偷袭玉虚峰北麓,距离峰下不足二十里;另一路正面强攻,距离大约四五十里。”
柳随风嘴角牵动了一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低声道:“到底还是来了……”
他顿了一顿,又问道:“少白、阿寻他们呢?”
“二师兄、五师弟与陶先生陷入重围,方师兄将大师兄送回玉虚峰之后,已经前去接应。”
柳随风猛然一惊,身子往前一挺,怎奈重伤之下全身无力,刚刚坐起一半,又重重的摔了回来。
“阿寻怎么被围住的?”
郭鹏程茫然的摇摇头,回答道:“具体情形并不知晓,陆师叔只说他们被佛门的秃驴们缠上,一路追赶,似乎连苍鹰也来不及动用。”
连苍鹰也来不及动用?可想而知这三人的情形是何等的危急,柳随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四师弟,扶我起来!”
郭鹏程依言将柳随风扶起,走出小屋,按照他的吩咐,一步步走到三清殿中,一眼见到宋书剑站在大殿中,背负双手,身前却跪着一人,正是李承渊。
“胡闹!”宋书剑脸色阴沉,低声喝道,“你重伤尚未痊愈,竟敢要下山迎敌?我宋书剑还没死,还轮不到你出战!”
李承渊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朗声道:“宋先生,承渊也是熟知兵事之人。如今师尊不知所踪,玉虚峰全赖你掌控大局,决计不可轻动。如今阿寻、小君被缠住,便是连陶先生也一时摆脱不开,倘若我不去,谁又能担此奇兵?难不成让陆师叔出动么?”
宋书剑气得须发皆张,怒喝道:“你区区一个半步先天,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随风、少白与陶先生行险击杀五台山大孚灵鹫寺住持知行禅师,大乘五寺同气连枝,引得敌人发狠报复,衔尾追杀阿寻等人,你去了又如何?只不过是多送一条性命!”
李承渊还要多说,却听到门外一个低沉的声音缓缓道:“承渊,我这个大师兄还没做声,你难道还想抢功劳不成?”
“大师兄?”李承渊不由得一愣,急忙转头看去,果然见到柳随风静静的站在那里,身边郭鹏程正关切的看着自己。
见到柳随风过来,宋书剑神情顿和,笑道:“随风,你感觉如何?”
“知行和尚一身功力着实了得,一掌打得我险些背过气去!”回想当时的情形,柳随风伸手揉了揉胸口,轻笑道,“只不过我当时已经演化开天妙术,他只是震岔了我的内息,如今休息一会儿便恢复得七七八八。”
宋书剑快步走了过来,伸手搭在柳随风的腕脉上,略一探察,随即放心下来,点头道:“如此最好!那知行和尚乃是金身二重的佛门大能,着实不能小视。幸好陶先生已经将其斩杀,倒是去了一个心腹大患。”
柳随风点了点头,问道:“陶先生既然去援助阿寻,为何又陷入重围?”
宋书剑苦笑一声,摇头道:“也是陶先生杀性大作。原本阿寻、小君二人应对普陀山洛迦寺三大金身,将对手杀一伤二,陶先生恰时赶到,接连击杀余下两位佛门金身,却不料又有九华山伏虎寺大广、大信二人赶到,与陶先生交手。”
他顿了一顿,又解释道:“阿寻原本重伤昏迷,小君带着他正欲离去,却不料又有伏虎寺住持大觉禅师赶来截住,陶先生以一敌三,且战且退,情势危险之极。我已派遣少白前往接应,只是以少白如今的功力,只能勉力牵制一位佛门金身,只恐陶先生等人难以脱身。”
柳随风略一沉吟,问道:“谢长老如今何在?”
宋书剑道:“镇守八卦台,防备北麓偷袭的那一路人马。另外慕先生正在山门前布下大阵镇守,以期拖住对手。”
柳随风点了点头,道:“我去!”
此言一出,郭鹏程顿时一愣,急忙叫道:“大师兄,你的伤……”
“无妨!”柳随风低头思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