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再整日里缩手缩脚的了!
她感激地行了一礼,“婢妾多谢二小姐!”
安子衿点了点头,“不必如此,日后子衿也是要仰仗姨娘的。”
这才是真正地收服人心之法,不给完完全全的恩惠,只用交易一言剔除他人的戒心……
安子衿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这一切的城府谋略,还都是为了白君佑才学会的……
呵……
真是可笑,不过也正是如此,自己才有资本去逆转这一切。
此时的安国公府内,顾璟正站在内室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石青色团花暗纹的锦袍为这男人添了丝儒雅之气,然而手里泛着寒光、真正饮过血的长剑却是令他不自觉染上了股凌厉的杀气……
“爷,最近信王给三皇子送了个姬妾。”
顾璟瞥了眼匆匆进来的顾青,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哦?姬妾?模样如何?”
顾白愣了一瞬,“应该长得挺美吧……”
说完他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爷,你又耍我!”
顾璟将剑放进了剑鞘,一把扔给了顾白,“去演武场。”
顾白手忙脚乱地接过了长剑,嘀咕道:“可是,信王送了个……”
“你让我去深究别人的姬妾?”
顾白撇了撇嘴,低声道:“爷,那……这件事……”
顾璟头也没回,随意理了理衣袖,大步迈出了书房,淡淡道:“信王?他如今还能想做什么?不过是想着扳倒这当朝太子罢了。”
握着长剑,顾白扁着嘴嘟囔了几句,“什么太子啊储君啊……都是纸糊的……推推就能倒?”
演武场设在了竹林旁,郁郁葱葱的竹林让这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演武场也清雅了几分。
接过了顾白递来的长剑,顾璟左手一挥,长剑便出了剑鞘。
他将剑鞘一把扔给了顾白,随后便身形极快地在竹林旁练起剑来。
顾白望了眼这凌厉的剑法和纷纷扬扬的竹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主子的剑法看着漂亮便不说了,杀起人来可是好用的很啊!
突然传来一声低呼,“主子!”
随后一个一袭黑衣的男人快步绕过回廊,朝演武场疾步走来。
听到了这声音,顾璟一个收手,已然是气息平稳地立在原地了。
他抬眸道:“何事?”
孤影拱手道:“主子,长易阁送来的最新消息,三皇子和薛家长子薛良昨夜进了居香楼,没有找人伺候,据进去探口风的人来报,似乎是在密谈。”
顾璟微微蹙起眉头,眼里的凌厉之色不减分毫,“恐怕白君佑这次是想借薛家办事……吩咐下去,盯紧了薛家。”
“是。”说完孤影快步出了演武场。
此时的宫城之内,几个宫女手捧玉盘,盘中装满了江南进贡而来的时鲜果子,正脚步匆匆地往御花园而去。
“哎哟,小姑奶奶们,快些啊……你们敢让薛贵妃等着?”
一个手执拂尘的太监上前一步,低声催促着。
那几个宫女一听这话都急了,加快了步子纷纷往里头赶。
“哎哟……”
走在最后的一个宫女似乎是瞧见了什么,眼睛一转脚下已经踩到了自己的裙摆。
一旁回廊拐过来的华贵女子身着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宫装,梳着流云髻,发髻间的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步摇贵气逼人。
那宫女似乎是因着瞥见了来人的身份不凡,脸色惨白之际,随后便咬着牙一拐,生生撞向了墙。
若是撞着了永嘉公主,自己这条命可就交代在这里了。
永嘉公主脚步一顿,心中一惊。
她见了这情景,眉头一皱,“你这贱婢这是要做什么?!端个盘子也这般没眼力劲儿?!”
盘子里的葡萄都洒了一地,那宫女跪在地上不敢回话,只是哆嗦着求饶。
“真是扫兴!来人……将这宫女拖下去!”
几个太监忙要上前去拉她。
“慢着。”
一身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女人迈着悠闲的步子缓缓走上前来,发髻上的金丝八宝攒珠髻衬得她明艳照人。
永嘉公主回身却见是叶淑妃,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原来是淑妃娘娘。”
叶淑妃也不理睬她,瞥了眼地上跪着的那宫女,“今日是圣上设宴,公主殿下在这儿要打要罚的……岂不是拂了圣上的兴致?”
永嘉公主望着叶淑妃脸上不屑的笑意,心里更是恼火。
这叶淑妃仗着自己生了个被父皇宠爱的四皇子,向来都同自己的母妃针锋相对的!
实在是可恶至极!
连自己管教个宫女都要插上一脚,是觉得这后宫无人敌得过她了?
“这宫婢做错了事,难道淑妃娘娘就这么放过了她?那这后宫还有何规矩?!”
正要发作之际,身后传来了一声沉声低唤。
“永嘉。”
入宫往御花园走的白君佑一拐过这段回廊就见到了这一幕,头不免又疼了起来。
他上前一步,对叶淑妃微微颔首,拱手道:“见过淑妃娘娘。”
叶淑妃见是白君佑,脸色也放和缓了些,点头道:“原来是三殿下。”
永嘉公主见状,撇了撇嘴。
自己的三哥一来,自己必然是没法和这叶淑妃继续杠上了,三哥嘴里永远都是一大箩筐的大道理,永远是劝自己退一步为好……
退退退!要退到什么时候?!
白君佑轻笑着温言道:“不过是个宫婢打翻了盘子,怎能拂了父皇的雅兴,罚跪便是了,永嘉,还不快随我去向父皇和母妃请安?”
说着他对叶淑妃拱手道:“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叶淑妃点了点头,“请便吧。”
永嘉公主还要再说话,白君佑重重看了她一眼,这才堵住了她极有可能的口不择言。
见他二人走远,叶淑妃冷哼了一声,嘴里低低呢喃道:“算什么东西!”
她瞥了眼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却也没慌乱的宫女,反倒是来了兴趣,“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奴婢叶芝。”那宫女迟疑了片刻,这才抬起了头。
虽是粉黛微施,衣着简单,却是一副妩媚天成的模样,更难得的是,竟然有三分先皇后的影子。
叶淑妃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番这女子,对一旁伺候的大宫女道:“青蘅,这个宫女倒是合本宫的眼缘,去回了袁总管,调到本宫的长仁殿去。”
说着便迈步往御花园而去了。
御花园外,永嘉公主停住了步子,不满道:“皇兄,那个叶淑妃屡屡跟我们作对,凭什么我们都得让着她!还要让到什么时候?!让到她做了太后不成?!”
白君佑狠狠瞪了她一眼,“你疯了不成?!宫里人多口杂,什么话都敢说?!”
“哼……”永嘉公主扁着嘴不言语了。
“你再如此任性,母妃也护不住你!”
白君佑瞥了她一眼,甩袖进了御花园。
永嘉公主余光中瞧见远远而来的叶淑妃,头也不回地跟着进了御花园。
两个时辰后宫宴结束,白君佑缓缓地出了宫门。
白兴捧着赏赐跟在后头。
“三殿下!”
袁总管疾步追了上来,他四处望了望,这才低声对停住了脚步的白君佑道:“三殿下,淑妃娘娘方才派人来向老奴要了那位叶芝姑娘去长仁殿。”
白君佑似笑非笑道:“哦?倒是像她的作风。”
袁总管急声道:“三殿下您就不急?叶芝姑娘不是您安排在老奴那里的?!”
第14章 瞧瞧这都是什么眼力劲儿?()
白君佑不慌不忙地瞥了眼四周,笑道:“急什么?安排了的人,用得上才叫安排,用不上的……那都是弃子。”
袁总管怔了一瞬,这才笑了起来,“原来是殿下的安排!哎哟……真是急死老奴了!生怕那个叶芝被淑妃娘娘瞧出底细来,那可不就坏了事儿?”
白君佑望着捂着胸口的袁总管,笑道:“袁总管的这份心意……本皇子便收下了,听闻袁总管最近在愁承福坊的宅子?”
袁总管讪笑了两声。
“无碍,房契和地契便是本皇子的谢礼。”
坐到了马车内,白君佑连瞥一眼那些个御赐之物的兴致都没有。
笔墨纸砚?
那都是无用书生所好之物!
“白兴。”
车厢外的白兴忙问道:“爷,您有什么吩咐?”
“掉头,去天逸茶楼。”
天逸茶楼并非上等茶楼,其布局杂乱,连客人也是鱼龙混杂的。
白君佑悠悠地下了马车,随意看了看四周,这才疾步进了茶楼。
“爷……”
掌柜的见了白君佑,忙迎了上来。
白君佑却是带了分警示地半眯了眸子。
那掌柜的见状忙堆起一副客套的笑意,“这位爷楼上请,要喝点什么茶?”
“雨前龙井。”
这时茶楼外的一辆马车外,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挑起了车帘,微微露出半张如玉般的面容。
安子衿薄唇微珉,方才自己不可能看错,进去的那人定是白君佑!
她望了眼茶楼的招牌。
“天逸茶楼……”
她喃喃念了遍这名字,眉头微蹙。
这名字并不陌生,反而让自己觉得熟悉。
白君佑的野心……自己前世便知晓,甚至还经手过部分势力。
这天逸茶楼和白君佑必然是有联系的!
只是其中具体事宜,还要自己慢慢查探……
“小姐……”
一旁的茯苓捧着一堆桂花糖蒸栗粉糕和如意糕,不解地望向了一旁突然间吩咐停车的自家小姐。
安子衿被她这声拉回了思绪,垂眸道:“无碍,走吧。”
毕竟……来日方长……
而此刻的茶楼之中,白君佑正和一身着玄青色锦袍的男人相对而饮。
他似笑非笑地抬起了眸子,“薛兄,明日一事……”
薛良抖了抖衣袖,想要执起手边的青瓷杯盏,却在目光落在杯盏上头后蹙了蹙眉。
这茶楼外边儿瞧着简陋就罢了,这里头的物件可也太过简陋了些……
他到底还是蹙着眉放下了手里的杯盏,笑道:“三殿下您就放心吧,我先派的必定是我们薛家手底下身手极好的,只是随后的事儿您可有个章程?”
说着,他抬眸望向了白君佑。
明日做的那是什么事儿?那可是对太子动手啊!没有三殿下给的底气的话……薛家怎么敢轻易趟这浑水?
白君佑却是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举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茶楼虽简陋,可此刻所用的茶叶恐怕是宫中所用的贡品也及不上分毫的……
他轻笑,“薛兄莫非是怀疑本皇子的手段?”
薛良失笑,摆了摆手道:“我可不敢,只是薛家到底还是家父做主的,你也知道,家父被安同甫那个老狐狸以贪墨一事弹劾,现在身在宁州还不曾被调回来,这个时候薛家再出了什么事……我这薛家嫡长子又该当何罪?”
白君佑却是笑意不减,“薛兄多虑了,此事是必成的,交给任何人做都容易,交给薛家来做,也是本皇子想让自己的外家更上一层楼罢了……”
薛良却是疑惑道:“哦?必成?此话怎讲?”
白君佑望了眼窗外繁华的洛阳街市,笑意变浅。
太子?
这恐怕是大周朝最可怜的皇子了吧。
身为太子,生母却是前朝的公主,这样的身份还担不起一个前朝余孽的名头?
更何况……
前朝的势力还未被完全剿灭,招安的武将文臣那么多,这个太子的存在只会让父皇觉得万般忌讳……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
除掉了太子,前朝文氏皇族才算是翻篇……
为自己的父皇解决掉那么大的祸患,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半个时辰后的太师府中,待到安子衿回到了清桐院,安子佩已经守在了偏院的院中了。
她见到安子衿便上前一步,责问道:“怎的去了这么久?难不成出趟府也能乐不思蜀了?”
安子衿笑了笑,“可见长姐是等地恼了,茯苓,快将如意糕取出来。”
一旁的茯苓见到自家小姐同大小姐交好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忙取出了如意糕。
安子衿亲手接过这如意糕递了过去,“陈记饼铺的如意糕,长姐趁热尝尝看,能不能堵住长姐的嘴。”
自己没有记错的话,长姐自小便爱吃这如意糕,每回去长姐那里,总能瞧见几碟子的如意糕。
“陈记?那里可是极难买到的……”
陈记饼铺每日里也就做那么点儿如意糕罢了。
安子佩手中捧着尚有余温的如意糕,望了眼脸色不变的安子衿,局促地咬了咬唇。
原来是为了给自己买这如意糕才晚归了。
“罢了罢了,本也无事,只是带了林护院过来,你也知道,外祖父早年上阵时,这林护院便是近身伺候的,你可不许骄横,连我也是敬他几分的……”
安子衿笑着点了点头,“子衿牢记长姐教诲。”
林风,的确值得自己敬佩。
此人曾多次护外祖父在战场上脱险,更难得的是那份心性。
自己要得他的青眼,怕也是不易的,前世自己性子骄纵,对这个性子粗犷目中无人的林风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同样,他也是瞧不上自己这个不成样儿的嫡次女的。
不过,此人心直、护主,是个极忠心的。
安子衿送走了安子佩便疾步进了花厅。
林风一身棕色短打衣裤,负手站在花厅一株冬青旁。
“是子衿来迟了,让您久等了。”
林风转过身,而斥责之词却是卡在了喉咙里。
他望着满脸和善之意的安子衿,只得将那话咽了下去,轻轻哼了一声,“二小姐也太抬举林某了,林某不过是个粗人,哪有什么久不久等的……”
他瞥了眼这个以往总是妖妖娆娆、自命清高实则骄纵蛮横的安子衿,眼里满是探究之意。
二小姐当真是转了性子?
安子衿亲自上前倒了杯热茶,笑道:“所幸的是这茶还是温的。”
林风没有接过那杯盏,只是轻咳了一声,“大小姐让林某来,林某不过是看在季老太爷的面子……”
安子衿淡淡笑着,没有坐到上首,而是挑了张斜右方的太师椅,这般突如其来的敬意让林风也不好发挥下去了。
“二小姐您不必如此,林某也不能真就保证您毛发无损地回来。”
点了点头,安子衿浅笑道:“林护院误会了,您是外祖父的救命恩人,子衿敬您是应当的,外祖父当年让您来安府不过是怕母亲受了委屈……”
她低低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可如今母亲已经不在了,林护院还留在安府全然便是对长姐、子衿和子扬的情谊了,子衿如何不知?”
林护院怔了半晌,“二小姐……您真的这么想?”
安子衿随意地喝了口茶,“长姐让您来护子衿周全,这便是子衿欠您的人情。”
林风到底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来,憋了大半晌,起身拱手道:“明日林某便早些来清桐院候着。”
这样子,竟是恭敬了几分。
他出花厅之时还不敢置信地回头望了眼二小姐。
却见她仍是平淡地坐在那里啜了一口手中的青瓷茶盏里的茶。
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