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掩嘴一笑，“可不是么？我那妹妹如今可是挑花了眼，一门心思要给这个女儿找个好婆家呢。”
季老夫人望了眼姚氏，“忆雪这丫头如今也要十四了吧？”
姚氏抿着唇笑道：“是啊，可不是就比子衿大了半岁？上回我回姚家的时候就瞧见了她，长得高多了，也俏丽了不少，算算日子这几天就要到了，这丫头当年可是和您亲的很呢。”
季老夫人笑意淡了一些，“吩咐下去收拾个院子吧，到底是大老远来晋安一趟，可不能委屈了这丫头。”
姚氏点点头，“媳妇儿都知道的。”
玉锦苑中，安子衿望着在自己眼前晃悠了不知道多少圈的茯苓，无奈笑道：“茯苓，你倒是歇一歇吧。”
茯苓一屁股坐到了木槿身旁的锦杌上，却发现木槿也是狠狠揪着手中的帕子。
她泄了气一般扁着嘴，“小姐，圣上这是个什么意思呢？现在府里都在传，说小姐这是要攀上高枝了，哪有什么高枝，谁想攀谁去攀啊，我们小姐才不稀罕。”
安子衿也被她这声情并茂的模样逗乐了，“你啊……”
茯苓又跳了起来，“小姐，你还笑呢？！要不要赶紧回洛阳去？也许老爷有法子呢？还有大小姐，她一定会有法子的。”
安子衿失笑，“难不成圣上是要把你家小姐卖了？”
茯苓撇了撇嘴，“小姐难道希望被指婚？大小姐嫁去四皇子府是大喜事一件，可小姐若是再嫁给哪个皇子，那这安家还不得乱起来了？再说，就算是不被指给皇家，那要是被胡乱指给了哪家，那姑爷若是个恶人怎么办？”
木槿本也是焦急的，听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茯苓，你这丫头脑子里尽在想什么呢？”
安子衿心里一暖，被圣上指婚在他人的眼中都会是三生有幸的事，只有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才会从自己的角度考虑，才会想到这其中的不妥。
“事情还没有个准数呢，说不准圣上也是一时兴起，指婚也是要考虑很多方面的，况且今日淑妃娘娘也在，她必定也会劝着圣上些，不会那么快的。”
安子衿宽慰了她二人，虽说表面上风轻云淡，可心里要说没有担忧也是不可能的，她想到了淑妃的眼神，想必这件事淑妃之前也是不知情的了。
淑妃为了四皇子的前程必定是会认真思量自己的婚事。
“小姐，老夫人派人来了。”
安子衿忙让丫鬟将人请了进来，果然是季老夫人身边的范嬷嬷。
范嬷嬷笑道：“子衿小姐。”
安子衿起身让过了她的礼，“嬷嬷可有什么事？”
范嬷嬷道：“老夫人本是要去芳成斋会见几个庄头和掌柜，可现在却有些身子不适，老夫人想让您和大少爷去一趟，您也是在安府掌过中馈的，这些个事情也都熟悉，再说有大少爷瞧着也不会出了差错。”
安子衿忙要去松鹤院瞧瞧，却被范嬷嬷拦住了，“老夫人已经喝了药睡下了，您就先去芳成斋顶一回吧，这些个账目也都是常送来给老夫人过目的，应该是不会出问题，况且还有一些和洛阳的铺子有关系，您也是在洛阳的，也都熟悉洛阳的情况。”
安子衿只好是点了点头，“表哥人在何处？可是知道了这件事？”
范嬷嬷点点头，“老夫人已经派人去和大少爷说了。”
第98章 自己的心意（）
半个时辰后，安子衿已经被扶下了马车，这正是季家处理内部生意的地方，俨然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是季府管账的媳妇儿也不能走进这里。
范嬷嬷也只是候在门口，她笑道：“大少爷已经在里面了，小姐快进去吧。”
对于芳成斋的存在，安子衿是知晓一二的，可对于外祖母让自己前来的用意，她却是有些懵懂，大抵是因为自己并非季家人，让自己来也不会在季家形成权力争锋或是失衡吧。
对于季老夫人的这一决定，安子衿只是想了片刻便放开了，毕竟自己不是季家人没必要担心这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那些季家的主子们也不会糊涂到和自己一个被老祖宗宠爱的外孙女斗心眼子。
踏进了这芳成斋，眼前的一片都是清雅贵气，彰显着季家不一般的家世地位。
“小姐，大少爷已经在楼上候着了。”
说话的是清风，安子衿也认出了这个季涵身边的随从。
安子衿点了点头，随后便踏上了楼梯。
楼上是极大的空间，木质淡雅的长条案桌后坐着一袭淡青色锦袍的季涵，他见到安子衿便站起身为她挪了圈椅，“表妹，今日要辛苦你了。”
安子衿摇了摇头，笑道：“子衿是为外祖母帮忙，不算什么辛苦，况且子衿不过是坐着学一学罢了，表哥才是真正管着这些的。”
季涵今日的笑意说不出的柔和，停留在安子衿的身上也是久久未曾转移，他心里明白，这次是祖母给他的机会，也是让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自从弃文从商后，他已经将自己同季家的存亡荣辱捆在了一处，这一次，季老夫人抛来的选择倒是让他打心眼里不再抗拒，甚至隐隐有了期待。
待到二人坐下后，安子衿便望了眼季涵，“可以了，时辰也不早了，还是都将人请进来吧。”
季涵收起了目光，快速恢复了温文而又沉稳的模样。
“设下屏风，请各大掌柜都进来吧。”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婆子抬着一家大理石插屏的屏风出来，将安子衿挡了个严实。
一旁的账房先生得到了讯号也摆起了趁手的算盘，拿出了空白的档子。
很快就有许多掌柜模样的男人陆陆续续地上了二楼，眼尖地刚停下步子就发觉了季涵身边坐了位女子，季老夫人向来是不设屏风的。
各位掌柜也都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季涵刚想开口替安子衿说话，没料到屏风里头已经传出了清脆却稳重的声音，丝毫不显得娇柔和怯意。
“我并非季家的主子，不过是受外祖母之托替她老人院看着些，各位掌柜不必在意，我在生意场上无甚见识，不过是略学一学罢了。”
虽是极谦逊的口吻，可谁敢将这个听起来年纪轻轻的季家外孙女看轻了？这分明就是见过大场面的啊！
这些个掌柜听说了这女子是季老夫人的外孙女，有见识的也就想到了那位太师府的千金了，于是纷纷拱手对着屏风让了一礼，“小姐客气了，我等都是粗人，学识粗鄙。”
安子衿望了眼季涵，轻轻唤了声“表哥”，又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季涵这才回过神。
盘账的确是很好处理，账房先生也是跟了季老夫人多年的，有没有出入漏洞都是手指轻轻一拨就了若指掌的，也有一些生意的窟窿是连季涵都蹙眉不语的，安子衿大概也能弄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家丑不可外扬。
安子衿自然也是个聪明人，只是符合着说了些浅显的话，不会显得浅薄也不会显得插手过多，这点分寸让季涵反而有些心里难捱。
待到事情都解决了的时候，已经是快到日落时分了。
季涵看了看天色，无奈一笑，“每次都会忙到晚饭的时辰，今日又因为祖母的身子不好耽搁了一些时候。”
安子衿忙站起身客气地表示了没有关系，“子衿方才也用了些点心，无事的。”
季涵点点头，“会季府还要一盏茶的时候，一旁就是仙客楼，那里的饭菜还算精致，这时候还要等着账房给出总数来，不知表妹可愿意凑合这一餐？”
安子衿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虽然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可毕竟是代替自己的外祖母出席，什么都要照顾到，于是点了点头，“倒是劳烦表哥了。”
季涵对她的这仪态大方的模样皱了皱眉，最终开始笑意温和地替她引了路。
仙客楼是季涵常来的地儿，自然也有专门设下的包间，安子衿进包间后便浅浅一笑坐下来，“用些便饭就可以。”
季涵吩咐了几句，没多久便上了些晋安的名菜，甚至还有洛阳的时兴菜，很明显是为了照顾安子衿的胃口，说是便饭，可仍然是摆了大半个桌子。
季涵倒是没有动筷子，反而是坐在了屏风后的红木小几旁，手里端着一杯绿阳春。
安子衿料想他是要同自己避嫌，便没有追问，用了几筷子后便听到了屏风后头翻阅书册的声音。
听到碗筷声听了，季涵顿时在这寂静中失了神。
“表哥？”安子衿蹙起了眉，“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季涵苦笑，“表妹，圣上要为你指婚，这件事祖母告知于我了。”
安子衿沉默了下来，这件事能掀起多大的波澜她不是不知晓，她也不知道外祖母会如何保她，毕竟外祖母年事已高，为了这样的事劳烦她，自己心中也不会过意的去。
可这件事若是从季涵的嘴中说出来就有些让她感觉不妙了。
更何况，季涵虽然和自己有些来往，还没有深到要关切自己的婚姻大事吧？
权衡了一番，她极中庸地回道：“表哥，这件事是圣上的决断，子衿也不过是知晓罢了。”
季涵顿了许久，站起身的时候甚至撞到了案桌，桌上的瓷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纵然是安子衿也察觉到他的不自然了。
季涵一向是季家的骄傲，是极为沉稳的一个人。
“表哥？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季涵对着屏风问道：“若是祖母不想让你接了这道旨意，你可会考虑？”
安子衿不解，“这旨意的确有些不妥，可外祖母年事已高，子衿不希望这件事还让她老人家忧心，过些日子……待到子衿回了洛阳后也许会有其他的法子。”
“若是没有法子呢？”
季涵的声音第一次冒出了急促的感觉，让他一向自恃稳重都不由得惊住了。
第99章 若是我愿意娶你呢？（）
安子衿也吓了一大跳，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表哥的好意子衿心领了，只是季家已经远离朝堂多年，外祖父立下的家规即是不参与政事，子衿是万万不会连累季家的，况且这指婚一事也许是对安家和季家都好的选择呢？”
季涵吸了口气，“若是我愿意娶你呢？”
啪的一声，安子衿手边的青瓷小碗也跌落到了地上成了一地的碎片，季涵忙绕过了屏风，见她除了脸色有异以外倒是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
可再次将视线落到了安子衿的脸上，季涵又不确定起来，“表妹……不愿意？”
不得不说，嫁给季涵真是最好的一个选择，如果想要避免前世的一切伤害，那自己就该躲进季家，嫁给季涵这个温和沉稳的男人，还有外祖母的庇佑，如果自己是个什么也不敢面对的胆小鬼，想必这时候是极欣喜的。
可安子衿不是，她也深知季涵的品行端正样样都是上乘，这样的男人值得拥有更好的选择，而非自己这个心里藏着无数阴暗的女人。
更何况，自己连顾璟都不想利用，又怎么能利用他？想必是外祖母逼迫的吧，季涵也不是无知无畏的大家公子，他是个在商界浸淫许久的人，他更该对自己的选择和利益明晰，也许只是一时同情自己。
“表哥，此事万万不可，且不论这件事对表哥太不公平，就算是对安季两家，这再度联姻也会有不妥的影响，季家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难道子衿要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了季家的稳定？”
安子衿退到了五步开外，极为正色的表情仿若是在洽谈极严谨的大事。
季涵盯紧了她，“只是因为季家？”
安子衿摇了摇头，“不仅是季家，同子衿定亲对表哥也是十分无利的。”
“若是我……”季涵刚要开口就被她堵住了余下的话。
“表哥不必再说了，这件事子衿不会同意的，若是表哥为难子衿会自己去找外祖母，这件事到底是安家的，不能同季家扯上关系，况且表哥是外祖母最看重的，子衿更不能自私了。”
安子衿想到今日这场安排，想必也是季老夫人精心策划的了，她叹息了一声，“外祖母是为子衿好的，可子衿也有自己的主意，表哥，请恕子衿失礼，子衿先行告退了。”
说完安子衿没有再看季涵一眼，也没有见到他眼底深深的失落和无奈。
走出了仙客楼，安子衿便上了马车，“回季府。”
还没到松鹤院，安子衿就听见了里头的嬉笑声，她暗暗纳罕，因着曹氏的关系，季老夫人和二房的两个小姐可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候。
还没踏进院门，这里头就走出了一位体态纤细的少女，瞧着似乎要比安子衿高一些，但也是鹅蛋脸的俏丽模样，看穿着自然也是家世不低的。
“子衿，你可还记得我？”余忆雪浅笑着上前拉住了安子衿的手，虽然是极亲昵的动作，可到底也是带着一层不着边际的不远不近，很显然是一副贵妇圈子里的手段。
安子衿打量了她一番，终于在她那张似乎笑意永不会减的脸上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位是季涵前世娶得余家大小姐余忆雪！
想到了方才季涵的话，安子衿一阵唏嘘，季涵为了外祖母的意思要娶自己，而这个前世的正室夫人却已经到了季府！
安子衿的笑意有些虚浮了，虽然自己并没有同季涵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可此刻却有些不自在。
“原来是余小姐，子衿失礼了。”安子衿对她点了点头，因着余忆雪只大她半岁的样子。
两人也是儿时的泛泛之交，这寒暄自然也是面子情。
余忆雪虚扶着安子衿进了内屋，笑意一下子就更加明媚温婉了，“老夫人，我可算是信了，子衿比那时候忆雪见着的模样还要美上不知多少，怪不得您老人家这么喜欢了，忆雪都想要这个好妹妹了。”
进了内室，余忆雪一身的月白罗裙在众人的衬托下倒是显得有些简朴，只是那淡紫撒花缎面束腰上嵌着的南珠贵气不已，她的面容是偏柔的，没有安子衿那般的明艳，但也是耐看的上等姿色了。
季老夫人笑得很是满意，眼神却是在看向安子衿时有些探寻之意。
然而安子衿却很是内敛，看不出一丝情绪，季老夫人也只得是作罢，这外孙女如今是越发地像自己了。
“可不是，子衿可是老夫人心尖尖儿上的，这回可也要在晋安多留些日子，让老夫人好好地看个够。”姚氏笑得极娴淑端庄，倒是和余忆雪的笑意如出一辙。
季老夫人点了点头，“合该如此，安府还有季嬷嬷在撑着，不会出岔子，子扬近来也总是去老二那里的武馆，也别总拘着他了，容他闹一闹吧。”
余忆雪挽住了安子衿的手臂，用她标准的笑容赞道：“果然是子衿比我得人喜欢，连姨母都想着留你，说不准明日就要嫌我烦了撵了我回余家去呢。”
她虽是挽着安子衿，可到底也没有贴着，安子衿侧身一笑就不动声色死退到了季老夫人的身侧，笑道：“余姐姐当真是说笑了。”
本是打听到这季老夫人最心爱的仍旧是这个娇蛮的安子衿，余忆雪也就下定决心不再嫌弃她而要好好拉拢一番，可谁知道这个安子衿过了几年竟然成了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怎么哄也不行了。
没有安子衿的配合，这一场欢欢喜喜的见面便很快结束了，季老夫人刚要留安子衿，姚氏便派人捧了许多的账本来，安子衿也只得是退下了。
深夜的正房偏院，姚氏屏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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