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杨家的事却还没有个头绪，若是杨钰辉他先下手反咬一口，恐怕还会连累了安国公。”
顾琮眸子一冷，“他杨文胜做的事……早就该死了！”
安子衿同样的脸色一沉，顾璟轻咳一声，“安小姐，你大概是不了解我大哥，他做的事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在他眼里也是唯一能走的路，绝不会后悔！”
他说完又讪讪一笑，补充道：“我不是说大哥救你是错……”
安子衿凉凉一笑，“若他为了我……得罪了西南总兵，对他没有半点好处……还会陷入为难的境界。”
他这个人，纵有调兵遣将、决战沙场的本事，可有时候又这般糊涂，前世若是能再聪慧些，还会为自己而死么？
想到他死前的样子，浑身是血的苍白狼狈，那场景几乎让她窒息！
安子衿心里一酸，起身道：“杨钰辉的事，我们暂且按兵不动吧……我先走了。”
顾琮看不懂她眼底难以抑制的凉意，连开口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这安二小姐的确是美得让人移不开眼，可这性子也当真让男人不敢接近，自己倒宁愿自己的大哥退了这门亲事，这女人艳若海棠、冷如寒霜，敬而敏之为好。
可大哥虽然没有明说，那桩桩件件都是对她的不一般，连圣上都知道自家大哥不好女色，送进府的姬妾也都是塞在了毫无人气的后宅，到了最后，竟是也没人想着靠送女人来巴结自家大哥了……
可怎么就突然和这安子衿这样了？
顾琮无奈地摇了摇头，一旁的掌柜谄媚一笑，“二爷，那就是未来的安国公夫人？我瞧着模样倒是和安国公相衬，又是老国公爷和安太师定下的，当真是门好亲事。”
“好在哪里？”顾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等到自家大哥因为得罪杨家被圣上忌讳，再被那些惯会捧高踩底的文官踩着，到时候被派去漠北吃沙子的时候，就知道有多好了！
那掌柜望着安子衿身影缓缓而去的门口，笑道：“男才女貌，岂不美哉？”
顾琮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大哥这是去漠北打仗一年半载地不回来啊？过几日……你这长易阁也该盘账了，竟然还有闲工夫在这胡扯？长易阁虽然我管不着，可我也没说过不告诉大哥！”
“行行行，小的这就是干活……”
那掌柜撇着嘴走开了，可仍是喃喃道：“我这张贱嘴是哪里说错了？”
千里之外的益州，顾璟坐在杨府不远处的茶馆，神色微霁。
一旁的孤影道：“主子！杨钰辉带着人离了府，看样子是往洛阳去了，看来是收到了杨文胜被大理寺所抓的消息。”
顾璟微微颔首，“三日之内必须找到证据！”
孤影忙拱手应了。
这时，邻桌一个白衣男子遥遥举杯，虽然是带着笑意，可眼里却透着点审视，“没想到安国公也来了益州？连连在杨家门口不走……莫非是大老远从洛阳而来盯住了这杨家？”
顾璟眼眸微眯，转身望了过去，却见是个既年轻的男人，虽然举止文雅温润，可却不自觉地对自己带了丝敌意，细细一瞥，那身旁小厮握着的香囊还绣有“季”字。
顾璟虽然常年掌管军中事务，可对这皇商季家还是有所耳闻的，在季家盛名大兴的时候，想必也不会有人敢用这个“季”字标榜身价，看来不是同路人了……
季涵起身走到了顾璟的一桌，“若是安国公不介意，季某便请国公爷喝上一杯。”
他坐下后吩咐道：“看茶。”
那掌柜立刻摆起了一套茶具，用娴熟的手艺泡上了一壶极香的毛尖，“二位爷慢用。”
季涵点点头。
顾璟微微抬眸，“我同季家并无来往，也并无从商的打算。”
季涵含笑，“季某并非想赚国公爷的银子，只是凑巧在暗查杨家一事时，遇着了国公爷，季某不知晓国公爷为何要盯着杨家，季某也不想知道，只要你我目的一致，便能更快地找到各自想要的……”
顾璟冷冷地盯住了他，“你这是什么意思？”
“珍宝阁一事同我季家也有关联，我怎么能容忍杨家玩弄我季家于鼓掌之间？再然，这件事的背后关系重大，季某只能出些小力，若是没有国公爷相助，恐怕还要再费些力气。”
季涵望着顾璟，手中握着的杯盏也加重了力气。
子衿便是要嫁给这人？他深深地打量了一回顾璟，可极难抬眸同他对视的感觉让他有些吃力……
浸淫商界沉浮这些年，定力早已磨砺出了，可对顾璟这样的人来说，就真的不够用了。
的确，这男人的气势有时候让人无法直视，那种上过沙场染了肃杀之气的人皆不可小觑，更何况，这顾璟是军功堆出来的！
若是他再不点头，自己大概也是撑不下去了吧。
季涵握紧了杯盏，额前也似乎要出了冷汗……
顾璟望了他一眼，沉声道：“好，我和你合作。”
季家的能力并非子虚乌有，有了他的相助，找到杨家的罪证也能更快！自己不能让杨钰辉得了先机！
更何况，杨家伤了她，自己也不想放过了杨家！
季涵重重地松了口气，手指也微微离开了杯盏，他笑着起了身，“事不宜迟，安国公还是先随我走一趟，有一处地方，季某找得到，可却没有法子进去。”
顾璟点点头，转身对孤影道：“这里仍派人守着，其他人跟着。”
说完，季涵便同顾璟匆匆离开了益州城，往人迹罕至的城郊而去了……
第55章 又何时安稳过？（）
御书房内，一身龙袍的宣仁帝端坐在案桌后的龙椅上，眉目间的疲态已经挥之不去。
他望着桌上八百里加急的奏章，皱着眉按了按自己额头，“杨钰辉这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太师怎么看？”
安同甫一身深紫色的官服立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思量了一会儿，拱手道：“老臣认为杨总兵所述合情合理，杨家唯一的嫡子无端被抓进了大理寺，甚至还音讯全无，这八百里加急……乃是人之常情。”
宣仁帝瞥了眼安同甫，“哦？据朕所知，这杨家嫡子杨文胜是住在太师府上的吧？出了这事，想必太师也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了。”
安同甫暗道不好，看圣上的意思是要推到自己身上了！
“圣上，老臣同杨家有一半的姻亲关系，理应避嫌，老臣不置可否，看若是杨文胜当真污蔑皇威、目中无人，老臣亦不会偏私。”
安同甫几乎是出了层冷汗，生怕被宣仁帝拿住了把柄去挡杨钰辉。
杨钰辉是西南总兵，手里的兵权本就让圣上不悦了，看圣上的这个意思，似乎是不偏着杨家，那自己就更不该糊涂了。
宣仁帝手握着那份奏章，似笑非笑，“为了个被抓进大理寺的儿子就给朕写了封八百里加急的奏章，这杨钰辉也当真是让朕大开眼界，奏章上写着他不日就要到洛阳替这杨文胜请罪……安太师又是如何看的？”
“杨总兵护子心切，老臣……”
“好了，太师退下吧。”宣仁帝似乎不想再听，打断了他的话。
安同甫瞥了眼宣仁帝，见他并无太多不悦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告退了。
走出了御书房，安同甫望着有些刺眼的太阳，叹了口气。
杨家看来是被圣上拿到手心掂量了。
御书房内，宣仁帝一声轻笑，再次拿起了那封奏章，又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顾璟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鲁莽了？朕倒要瞧瞧看，他怎么给朕一个交代。”
太师府内，杨氏亲自带着人守在了前院。
“去门口瞧过了？老爷还没回来？”
杭嬷嬷喘着气点了点头，“老奴刚刚又去瞧了一趟，老爷还没来！”
“这都过了下早朝的时候了，今天也没说有别的事，怎么还没回来？”杨氏捏着手里的手帕，又左右踱起了步。
“老爷回来了！”一个丫鬟小跑着进了花厅，“杨姨娘，老爷的轿子到了！”
杨氏一下子停住了步子，匆匆赶了过去。
“老爷！大哥的信我已经收到了，他已经赶来了洛阳，只是可怜了文胜，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说着她又抹起了眼泪。
安同甫想到了圣上对杨家的微秒态度，心里一顿，他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不耐，“行了，我知晓了，我还有事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杨氏背后一僵，连要说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
“老爷……”
安同甫没有回头，直直地往书房而去，到了书房门口，他又吩咐道：“去把前院伺候过杨文胜的下人都送去大理寺，告诉冯大人我的意思，杨家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
管家心里一惊，忙点了点头，“是，小人知道了。”
清桐院内，安子衿一阵心烦意乱，桌上画了一半的画已经干透，可下一笔却没办法添上去。
“二姐，你给我的字帖我都练完了。”安子扬进了清桐院的小书房就看到了自己的二姐心神不宁地举着毛笔，那毛笔上的墨汁都滴在了画的中央。
他忙开口喊道：“二姐！”
安子衿回过神，这才看到了安子扬，轻轻一笑，“是子扬来了。”
安子扬递上了字帖，“二姐，这字帖我都练完了，师父走了以后我都找不到人陪我练剑了。”
安子衿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却又看到安子扬翻起了桌上一本自己手抄的医书。
她开口道：“这是本草纲目的一卷。”
安子扬却看得爱不释手，“二姐的字写得好，这本手抄的医书比那字帖还要好。”
安子衿失笑，“不如你拿去写着玩儿吧，这些个医理也能辨认一二。”
安子扬点点头，“多谢二姐，二姐，我师父我什么时候回来？”
听到安子扬这么问，安子衿笑意微敛，垂眸道：“不会太久的，不过是办件小事。”
安子扬这才松了口气，“等他回来了，我也该练新剑法了，对了，二姐，你怎么瞒住父亲的？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再把我关到程家去？”
安子扬被他这急切的语气拉回了思绪，挑眉笑道：“我和父亲说，你这个月一定能把史记读完。”
“什么？二姐你不会吧？史记……史记我还没碰过呢！”
安子扬急得红了脸，“父亲就这么答应了？不应该啊！”
安子衿见他这模样也笑出了声，“也活该你总被父亲责罚，史记我早就放在致远阁的书房内了，你练剑的闲暇时候翻一番便是。”
安子扬蹙着眉，“罢了，还是二姐的面子大，若是我和父亲说，四书五经背遍了也不会答应我练武的。”
他又长吁短叹了一番，这才拿着那本手抄版的医术回去了。
安子衿也收起了那副被自己画毁了的长卷。
不知道顾璟这时候在文州怎么样了，她眉头紧蹙，杨家这时候也该得到消息了吧？杨钰辉可不是个忍得住的主……
这时候季嬷嬷匆匆进了书房，她低声道：“小姐，红药偷偷去了趟长泽院，现在该怎么办？”
安子衿将思绪从遥远的益州拉回到了眼前，她轻叹了一口气，这内宅又何时安稳过？
“继续盯着她，宁雨轩的厨子也要盯紧了，还有小少爷的奶娘……都查过了？”
季嬷嬷点了点头，“那奶娘并未问题，况且温姨娘也不是个简单的，她盯着紧呢，小姐暂且就放下心来吧。”
安子衿想了想，仍是有些不放心，她抬眸对季嬷嬷说道：“去把温氏喊来一趟吧，就道是我这里有了新的花样子，请她来瞧瞧。”
第56章 给老子滚远点！（）
温氏听了安子衿的话，顿时便跪下了，“二小姐的大恩大德，婢妾无以为报！”
安子衿扶起了她，“我不想你或是小少爷出事，更不想因这件事被泼上了脏水，说到底也是为了自己。”
温氏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咬着唇忍下了恨意，“杨氏不会容得下婢妾的，她也不会容得下成志……”
安子衿这回倒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去安慰她了，前世她根本没有活下来，她生下的儿子也死在了杨氏的手里。
自己三番两次相助，大概也是想到了自己的前世，安子衿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姨娘，小心些，这件事到底还是有些冒险了。”
温氏点点头，“婢妾知晓了，这件事定然不会让二小姐失望，不扳倒了杨氏，婢妾恐怕还会连累了小少爷，婢妾做不到眼睁睁地等着她下手！倒不如……倒不如按二小姐的意思，将计就计，还能得一次先机。”
安子衿见她如此，笑着送她出了门，正色叮嘱道：“姨娘须得万事小心。”
温氏一转头，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隐没到了树丛后头，她忙提高了声音，“是谁在哪里？！”
安子衿也转过头看向了那里，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温姨娘，二姐姐，是我。”
安子衿这才看清了这人，竟然是听风楼的四小姐安香宁，“四妹怎么来了？”
安香宁天真一笑，“二姐姐这里的点心好。”
安子衿望着天真活泼的安香宁，却觉得她的眼睛里似乎藏了事情，她顺着她的话笑道：“哪有什么好点心？不过今日倒是做了绿茶饼，还剩下不少温着呢，四妹不若进来尝尝。”
温姨娘也忙告辞，“小少爷这时候也该饿了，我回去瞧瞧。”
安子衿点点头，“姨娘小心着些。”
送走了温氏，安子衿望着安香宁道：“怎的不带丫鬟？”
安香宁跟着进了屋，“我让秀珠在外头等着了。”
“看来是有事要和我说了？”安子衿将她引到了藤椅前，“先坐吧，用些点心。”
安香宁似乎也在思量着什么，尚显稚嫩的脸庞微微低着，眼睛盯着手里的杯盏，迟疑了许久，“二姐，长姐大婚那日，出了事……是么？”
安子衿笑意一凝，“四妹这是什么意思？长姐大婚那****不过是晚些回了府。”
这事情早就被顾璟压下去了，她能知道了什么？
安香宁却仍是那副神情，抬眸道：“二姐，那天我发觉不对劲，给安国公递了消息。”
安子衿手中倒茶的动作一僵，一双美眸也染上了审视之意，原来这就是自己屡屡想不明白的地方，竟然是她！前世毫不起眼的安香宁！
安香宁见她终于正色了，这才松了口气，当自己发觉这件事被完全掩盖下去，又听说安香岚吃了亏，她这时才大大地松了口气，庆幸自己当时没有走错。
“二姐，那日的事情我知晓的不多，但是我能肯定，是三姐！是她做的……只是我不清楚她想做什么？”
安香宁咬了咬唇，像是有些退缩，最后还是抬起了头，“二姐，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没事的。”
安子衿望着她，轻轻一笑，“四妹，二姐在这里谢谢你了。”
这便是承了她的人情，日后这人情也会是欠下的债。
送走了安香宁，安子衿在回廊下站了片刻，望着眼前的一片黑暗，似乎瞧见了天上的星辰。
“会越来越好的……”
第二日，季嬷嬷一大早便来见了安子衿，“小姐，老爷将翠玉轩的人手都送进大理寺了！”
安子衿抬起了眸子，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
“千真万确，前院的管事媳妇方才来报账，说要清了翠玉轩的用度，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