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抬了抬手,“免礼,别扰了圣上的清净,昨儿听说又没睡好。”她叹了口气,语气里竟是担忧。
宣仁帝眼睛动了动,“语兰,外头可是落了雪?”
薛贵妃见宣仁帝开了口,连忙走上前替他掖了掖被子,“可不是,今年的初雪下得有些晚了,那园子里的梅‘花’还没开呢。”
方太医有些踌躇,不知该告退还是如何。
薛贵妃瞥了一眼方太医,“圣上可是好些了?”
方太医点点头,“好些了,只是天凉下来了,臣改改方子就是。”
薛贵妃对袁总管道:“本宫泡的茶可还温着?若是凉了就拿去温一温。”
袁开连忙去瞧暖炉上温着的茶,“奴才‘摸’着正好,可要端来?”
听到这茶,宣仁帝才睁开了眼睛,淡淡笑道:“每日不喝一杯语兰泡的茶,朕这心里头都不舒坦。”
听到宣仁帝这么说,薛贵妃心里更是得意,面上却是掩嘴一笑,“臣妾心里也高兴,只要圣上早些好起来。 ”
方太医低着头不敢再看,“臣还要去太医院改些‘药’,先行告退。”
宣仁帝点点头,“去吧。”
薛贵妃这才对袁总管道:“将茶端来,本宫伺候圣上用茶。”
说完她又取了两个明黄‘色’的龙纹迎枕,让宣仁帝坐起了些。
喝完了安神茶,宣仁帝重重地吐了口气,笑意也更深了,“老三在你那里?听说他最近老往你那里跑,怎么?这个时候舍不得妹子出嫁了?”
薛贵妃心里微微地咯噔了一声,没想到宣仁帝还是对宫中的事了如指掌,她似乎有些低估宣仁帝了,他就算是病着也是头眼眸微闭的狮子,牢牢地盯着这一片他的江山。
“圣上还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么?君佑自小就是重情义的,他这阵子忙着呢,还不是永嘉和方近卓闹了别扭?”
薛贵妃笑道:“永嘉也是,被圣上宠坏了,哪里肯让分毫呢。”
宣仁帝呵呵一笑,“朕的宝贝‘女’儿还能被一个方家看低了?等到过年的时候朕就下旨,昭告天下,朕的‘女’儿要出嫁自然是大喜事。”
听到宣仁帝这么说,薛贵妃才算是放了心,贺元真的话想必圣上已经忘却了,再加上永嘉近来乖巧的很,自然得了圣心。
“圣上对君佑和永嘉好,他们心里都知道,永嘉上回去云岩寺不就是为圣上祈福的?”薛贵妃见他喝完了茶,将茶盏放在了一旁的小几上。
宣仁帝捏了捏她的手,“你啊,还不是帮着他们
说话?”
“哪有,臣妾可是烦得很,有了永嘉和君佑,臣妾来看圣上都要记挂着他们。”薛贵妃嗔笑着扶了宣仁帝躺好。
宣仁帝却是微敛笑意,“近来后宫可都无事?朕的身子也乏得很,不曾过问。”
薛贵妃低头笑着,心里却有些忐忑,圣上说着不曾过问,可还不是知道君佑来过几回,去了何处,他这是试探?已经怀疑自己了?
“圣上只要把身子养好就是了,这个时候还要惦记着后宫的妹妹们,臣妾可不依。”
望着娇笑着的薛贵妃,宣仁帝笑着闭上了眸子,“去吧,老三还在等着。”
薛贵妃起身道:“圣上好好歇着,臣妾晚些再来。”
宣仁帝轻轻抬了抬手,没有再开口。
出了养心殿,薛贵妃对袁总管道:“这些日子后宫可有人来过?”
袁总管含笑道:“如今还不是就只有娘娘您记挂着圣上?圣上心里都知道。”
薛贵妃料想那些后宫里的小鱼小虾也不敢有什么动静,叶淑妃被下旨不得随意出‘门’,这后宫倒是安稳了不少。
“袁总管可是劳苦功高,本宫心里头也明白。”薛贵妃抬起眸子示意一旁的宫婢,那宫婢立刻将袖中的荷包递了上去。
袁总管连忙接着,“奴才多谢娘娘的赏赐。”
薛贵妃这才点点头,“本宫晚些再来。”
宁泽殿中,白君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他拿过手边的茶要喝,碰到了杯沿才发现是凉的。
一旁的嬷嬷眼睛尖,立刻上前换了一盏热茶,“殿下慢用,娘娘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白君佑用了几口茶,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们都出去候着。”薛贵妃一进屋就屏退了众人,白君佑也随之起身问安。
薛贵妃点头道:“你说的是母妃都知道了,吴云溪倒还真是有些本事。”
白君佑蹙眉道:“她再有本事也是一介‘女’流,怎么会从云岩寺不见了?”
“昨日云岩寺人多眼杂,是不是有人相助还不一定,看来她是知道逃不出我的手心,不然怎么会出此下策,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失去了踪迹,她倒是敢做!”
薛贵妃的话白君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如果吴云溪真的落到了母妃的手里,恐怕这辈子也真的毁了,随便指一‘门’婚事她还得跪谢恩典。
“母妃,这件事到底不能宣扬出去,不然永嘉的婚事又该怎么办?”白君佑的考虑并不是捕风捉影,而是当务之急。
“看来我要去一趟平北王府了。”薛贵妃眼眸中凉意一现。
“母妃,您怎么能亲自去?还是让儿臣去一趟。”白君佑连忙阻拦。
薛贵妃摇了摇头,“你去的话,这件事只会更复杂,倒不如我走这一趟,就算传了出去也闹不大。”
她见白君佑还想开口,蹙着眉道:“你也小心些,你以为你的行踪就真的自由?别忘了你父皇还在看着呢。”
白君佑心里一动,“是父皇察觉到了什么?”
第229章 绝不会再放过!()
薛贵妃摇了摇头,“别‘乱’猜了,留给我们的时候也不会太多,但足够做些事情了,吴云溪这件事‘交’给母妃,四皇子的命,你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的,站在他那头的人,可也不少。 。”
白君佑神‘色’一凛,“母妃放心,安家的人手都已经除了个干净,安同甫那老狐狸这几日可是食不知味了,衡州那里是顾的人手,已经被‘逼’到了一处村庄,听说顾往那里去了,最好能一起处置掉。”
白君佑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还是一片清明,薛贵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四皇子的行踪你还掌控着?你舅舅有传消息来么?”
白君佑眉头微微一蹙,随即连忙隐去了这神‘色’,“母妃放心,一切尽在掌控。”
薛贵妃这才满意地轻呼了一口气,“今年要是能好好过一个年节就好。”
她盼着的是立太子。
白君佑在离去前看了一会永嘉公主,有一句没一句地嘱咐了许多,自然这也是为了做给他那位还是心如明镜的父皇看。
永嘉公主大闹了一天一夜后就滴水未进,随后白着脸喝了点薄粥,在之后就是长久的平静了,伺候永嘉公主的宫‘女’一个个都提心吊胆着,生怕触了霉头被永嘉公主活活打死。
奇怪的是,永嘉公主这些日子都是静静坐着,连一个失手将茶水翻在她手上的宫‘女’都没有理会。
这样的平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平静了,反而搅得这里人心惶惶。
薛贵妃也没有法子,她的心不能总是拴在永嘉公主的身上,如今的局势摆在眼前,稍有差池或许就是灰飞烟灭,她隐隐觉得自己面前压着的不仅仅是那些拥护四皇子的朝城以及皇亲国戚,还有那躺在养心殿的宣仁帝!
窗外的雪下了一夜后皇宫已经是一片白雪皑皑,早上宫‘女’嬷嬷们都早早地起了身,这样的天气只能都去扫雪了。
然而这时候,一辆四皇子府的马车缓缓行驶在人迹寥寥的街道上,车帘后头是脸‘色’冷凝的安子衿。
茯苓和木槿都守在一旁,但是都不敢开口,从昨夜掌灯了开始,自家小姐就握着书信不曾言语过。
“小姐,喝杯茶暖一暖身子吧,不管再大的事都不能和身子过不去。”木槿倒了杯热茶。
安子衿摇了摇头,“且让我静一静,一会儿也该到了。”
她说完便再没开过口,雪‘花’还在纷纷扬扬,车窗一被颠簸甚至还有雪‘花’洒进来,木槿刚要去合好车窗却发现小姐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唇’角还微微扬起了,看上去竟然比昨夜好些了。
车厢内暖炉升腾起热气,手心的雪‘花’融化得很快,冰凉的触感也蔓延开来,安子衿悠悠叹了一口气。
对于母亲,已经是很久很久的记忆了,前世自己也会偶尔喟叹,为什么其他的大户千金都是和自己的母亲携手去参加筵席,说笑间都是暖意融融,而她却只能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在心里模仿着她们的对话。
没有母亲的她被季老夫人接去了晋安,万般疼爱也不曾少过,可除了季老夫人,其他人又何曾真的疼爱她?
那样的日子只让
她的‘性’子越来越暴躁,心生不悦也只能靠打骂下人来出气,她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有母亲在身边,会不会拉着她的手听她心里的烦恼和不安,会告诉她怎么做一个好‘女’人,不是肆意的欺骗和利用
母亲死得时候自己还很小,长姐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她愣是站在原地没有掉一滴泪,但看着尚在襁褓中被匆忙抱离这院子的弟弟,她眼里甚至闪现过恨意,似乎是这个小东西让母亲从此一声不响,再不能抱着自己了。
父亲的脸‘色’很不好看,但朝中似乎真的很忙很忙,连丧事都是杨姨娘主持的,季老夫人赶来的时候已经要入棺了。
那时候长姐凶狠地望着自己,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怒斥道:“你为什么不哭啊!”
可她那个时候却是想着自己为什么要哭呢,母亲为什么要装进那个木匣子,自己想母亲的时候还能去找母亲么?母亲关在里面会不会觉得闷,会太黑么?
你为什么不哭啊?你为什么不哭啊安子衿!
“小姐,你怎么哭了?”木槿咬着‘唇’哽咽难言,一旁的茯苓也是‘抽’泣起来。
安子衿都没意识到掌心的凉意被温热取代,原来是一滴清亮的眼泪。
“没事,拿帕子来,今日的确不能哭。”她擦干净了眼角和脸颊,又擦了擦手心,这才再次拿起了那封信。
沈家给的这个结果和她的猜测很‘吻’合,甚至还夹了当年本应销毁的书信。
沈家二房的太爷为了不被杨家拿住把柄,硬是留下了那一封来往的书信,字迹和落款都明明白白显示着杨氏的身份。
还有沈二爷的亲笔信,沈家和此事有关的人已经都被他拿下了,甚至已经派人押送来洛阳,最后是一句珍重,写得很重很重,力透纸背。
安子衿手心一紧,随后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想些什么,马车缓缓向前而去,冰冷的空气和暖炉升腾起的热量在博弈和较量着,却让她的心在不断下沉,似乎要落到记忆里母亲丧礼的时候。
杨氏,很好,我们的过节竟然结的这么早,还是这么一个死结,安子衿心里暗暗想着,眼眸也浮现出了狠意。
这一世,这一次,绝不会再放过自己的杀母仇人!
拐过几个弯,马车停在了太师府的‘门’口,冷清的‘门’口让安子衿一怔,随后她才反应过来。
四皇子身边安家布置的人手都被处理了以后自己的父亲就告了病假,这么一来往日人来人往的太师府也寂静下来。
“二小姐回来了!”‘门’房处的嬷嬷看到了安子衿忙迎了上来。
安子衿微微颔首,“父亲可在府里?”
“老爷在书房会见礼部‘侍’郎。”那嬷嬷笑着回了。
安子衿瞥了眼大‘门’,只看得见不断在扫雪的下人身影,她淡淡道:“既然父亲在忙,也无妨,去长泽院问一问,杨氏可有空见一见我?”
听到二小姐口中的“杨氏”二字这般生硬冰寒,那嬷嬷觉得今天真是更冷了,她连忙缩了缩脖子,“老奴这就去长泽院问一问!”
第230章 折磨也够了()
长泽院内,杨氏正坐在窗边的圈椅上,厚厚的褥子裹在小腹上,她伸手‘摸’到了茶水,蹙了蹙眉,“这茶凉了!”
进屋的却是披着厚厚披风的安香岚,她披风上的雪‘花’一进到屋子内就开始融化,一旁的丫鬟连忙上前替她取下了披风,又放在了暖炉上头烘烤着。。 。
“娘,我回来了。”安香岚笑着为杨氏倒了茶水,转头对那丫鬟道:“下去吧,这里有我呢。”
那丫鬟连忙出了‘门’,却差点撞上在收伞的秋琴,“秋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秋琴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别慌慌张张的,慢些走。”
她哪敢慢些,几步就出了回廊,没有撑伞就冲进了雪‘花’纷扬里,秋琴看了眼她的背影,苦涩一笑,已经好些日子了,谁都不知道这杨姨娘到底得了什么病,大夫偶尔来那么几回,问也问不出什么。
“秋琴,想什么呢?”安香岚瞥了她一眼,“去厨房瞧瞧我娘的补汤好了没,好就端了来。”
秋琴连忙应了,如今安香岚倒是很信任自己,但却也止口不提杨姨娘的病情,她心里想着还是转身往厨房去了,也不敢多往里面看一眼。
吩咐完了秋琴,安香岚这才关了房‘门’,她转身掀开‘门’帘,笑意也没了,“三殿下出城了,没有见着。”
杨氏蹙着眉头,但只是一瞬,她平心静气道:“三殿下可不是凡夫俗子,怎么能总是羁绊于儿‘女’‘私’情,你这个时候还没定下亲事,也不宜总是相见。”
安香岚搅着衣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半晌后她看了看杨氏的肚子,“娘,您这肚子都很明显了,还要瞒着?”
杨氏眼眸一沉,“还不到时候。”
“那难道还能偷偷生下来么?这后院又不是都一个个的是傻子,娘难道还不知道那个季嬷嬷没事儿就爱往咱们院儿来?”安香岚撇了撇嘴,“幸亏我那个好二姐不在,不然可瞒不住,她手段又狠毒”
“在怎么样,她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能怎么样?还能定了我得罪不成?”杨氏抚了抚她的手背,“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也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凡事都要一点一点来,没了杨家这个后台,行事虽然慢了些,不过总有法子的。”
提到了杨家,安香岚立刻就想到了杨忆柔,她愤愤道:“也不知道那个杨家庶‘女’是怎么个糊涂脑子,她难道跟了安子衿就能翻身了?居然敢蔑视我们,还索‘性’搬走了!”
杨氏嗤笑道:“一介庶‘女’,又是在我那个眼皮子浅的大嫂手下讨生活的,必定是个没见识的,想必这会儿子只想着怎么巴结安子衿这么个嫡‘女’呢。”
安香岚听了更是不舒坦了,“嫡‘女’嫡‘女’嫡‘女’我真是要烦透了。”
杨氏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别急,会有法子的。”
突然‘门’帘外头传来了通报声,“姨娘,三小姐,二小姐回府了”
话音未落,安香岚顺口接道:“关我们什么事?”
杨氏瞥了眼她这才让她闭了嘴。
‘门’外的嬷嬷这才继续说道:“二小姐问杨姨娘这个时候有没有空去见一面。”
杨氏一怔,“二小姐要见我?”
安香岚
旋即顶了回去,“不见。”
杨氏却是拉了她一把,随后对‘门’外的嬷嬷道:“有劳嬷嬷去传个话了,就道我身子不爽利已经在‘床’上躺了有些日子了,这一时半会儿也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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