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犹如魔音在风中不绝于耳，嫁还是不嫁？嫁还是不嫁？
嫁，就是一条荆棘之路，温热的体温传来，让她莫名的放松下来。
如果自己拼尽全力要还他一个一世安宁，陪着他一起又何妨？更何况，此刻自己的心还在跳，清晰可闻，推动着自己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顾璟”被蛊惑一般，安子衿一声轻笑，总觉得再下定决心后心里从未有过的宁静，之前的所有挣扎都想溺水者的徒劳之举，是这个男人托起了自己，在湖里，在溪中，在自己的心里，在那个黑暗的深渊之中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重重地推了他一把，随后嗔道：“你抱过我，碰过我，难道还想传遍全洛阳么？”
“你我之事若是不能传遍全洛阳那安国公府又有何威信？”顾璟轻轻一笑，低头扬眉望着安子衿，“顾家未来主母才貌双绝，有何需要遮掩？”
“荒唐！”安子衿嗔怪之际则是深深地红了脸，心里再多的不安也不知被今日的溪水冲去了哪里。
“除了自己，我不放心任何人，若是他欺你辱你，我能杀了他，可你却未必好过，不如自己动手，护你一世。 ”
安子衿低下头不再看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唠叨？”
“子衿，你太狠心了。”顾璟说这话时扬着唇角，像是偷吃到腥的猫。
“我狠心，想必是不如吴大小姐温婉可人娇柔无限，这倒是子衿的错，不然国公爷的衣袖上或许还能残留得一点美人香。”安子衿又往他的胸口缩了缩，风声嗖嗖而过，她看了看，似乎是往清秋阁的方向。
顾璟微怔，脚步却是不慢，轻点几下越过了树丛。
“吴云溪可能知道我父亲的死因，这么多年了，追查不出，我承认，这一次是我不对。”寒风萧瑟下，加上两人湿透后加重的衣裳，又要护着怀中的小人儿，顾璟的呼吸急促起来。
安子衿连要去清秋阁这样的事都抛在了脑后，“你父亲！他不是以身殉国了？”
顾璟声音清冷，“我不信父亲死得这么突然，甚至此后父亲身边的亲随竟然一一殒命，事有偶然，过三则有失。”
“今日，是我任性了”安子衿轻轻嘟囔了一句，随后将侧脸紧紧贴在了他的胸口，没有看到顾璟笑意清浅的眸子。
“你任性起来好看的多。”
清秋阁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顾白只是一个劲儿地让人守着。
“不好了！她醒了！”一个护卫大惊失色地对着顾白喊着。
“叫什么叫，不就是个贪图爷美色的娘儿们，爷都说了关住她了，想必是有了什么证据，你还怕什么，这女人还能跳起来打你不成？”
话音未落吴云溪就要冲出门外，“你们疯了？！本小姐是东南总兵府嫡长女！本小姐的姑母是平北王妃！你们这些疯子！”
顾白眉头一皱，看到这个吴云溪就来气，“拉住她！”
那护卫一怔，还是一个擒拿捉住了吴云溪，他闭着眼睛道：“您说吧，怎么处置！”
顾白轻哼了一声，走到了吴云溪的眼前，“怎么样，落到你嘴里的狗奴才手中是个什么滋味儿？”
吴云溪瞪大了眼，怒意充斥着面容，“疯子！你们都是疯子！瑾哥哥不会让你们这么”
顾白抬手就是一劈，直到看着吴云溪软在了地上，他踢了踢吴云溪的身体，这才吩咐道：“关进去吧，别告诉夫人了，就说是抓住的尖细。”
听说云岩寺捉住了尖细，顾夫人在佛前念了许久的静心经，可还没念完她就被外头的声音惊住了。
“哥！这是怎么回事？！”顾琮望着湿漉漉的顾璟抱着一个女子冲进了清秋阁，惊得下巴都要合不上了，不会是自己的大哥从哪挟持来的大家小姐吧？
下一刻顾琮就想抽自己脸了，这个落水后脸色惨白还能面容妖娆明艳的不正是安子衿么，想想也是正常，他大哥这一辈子最难迈过去的关就是美人关了，还凑巧，这座美人关坚不可摧牢固难破
顾夫人循声而出，却见顾璟浑身湿透着抱着一个同样湿漉漉的女子进了偏房，还吩咐了要热水和干净衣裳。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夫人拉住了顾琮。
“母亲别急，是安二小姐。”
顾夫人目瞪口呆，“他二人这是怎么了？！”
出了屋子，留青这才进去伺候，她倒是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可她却看得出大少爷眼里的珍惜之情还有一股不舍，比起提到吴大小姐时大少爷的不耐，这女子大概真是极重要的人物。
顾璟拧了拧衣袖的水，拱手对顾夫人道：“还求母亲替子衿遮掩过去，她是因为我才落得水。”
顾夫人一时之间还说不出话来，伸着手指指着那偏房的门，“你和她究竟”
“儿子同子衿一道落水，已有肌肤之亲，这一世只能非她不娶。”
顾璟的声音清冷却透着坚定，从木门传进偏房，安子衿坐在浴桶内任由热水缓和着身上的冰寒，热水氤氲下，眼泪似乎都被熏了出来。
留青拿着干净衣服的双手也是一顿。
“璟儿，你可想好了？”顾夫人的声音都颤抖了，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儿子第一次求自己竟然是为了一个女子，还说要非她不娶
她破涕为笑，“好，好安家就安家，这婚约是你父亲定的，由你亲自再去提亲，更好只是安丫头可愿意？”
顾琮轻咳了一声，“我顾家一个堂堂国公爷难道配不上他安家的嫡次女？”
顾家淡淡瞥了眼他，“樊城的账目可理好了？长易阁的人手不能调去樊城，洛阳忙得很。”
顾琮一窒，连忙闭上了嘴，惹恼了自己的大哥自己只有暗亏吃，小鞋满地都是！
“四皇子妃还在寺中，还望母亲替子衿遮掩一二。”
顾夫人眼底的疑惑也被顾璟的坚定态度化解了，她笑着点头道：“母亲这就去，就道留了安丫头用饭。”
顾璟这才进屋换了干净的衣裳，顾夫人亲手制得一身石青色团花纹暗纹锦袍正合身，暗纹精致华贵，没了黑衣的利落和凉意，儒雅清俊，如玉温润。
“哥，你都想好了？”见到顾璟眸中的幽深，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后道：“好好好，我不过问，那今天捉到的奸细又是哪一出，你可别想瞒我，吴大小姐根本就没从清秋阁离开。”
顾琮望着自己的大哥，蹙眉问道。
第222章 罪业本空由心造（）
顾璟望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你猜到了，这件事暂且交给你，不能放走吴云溪，将她带回安国公府。 ＇
“我？哥，你到底想做什么，这女人好歹也是东南总兵府的嫡女，这要是传出去”顾琮觉得自己的大哥真是疯了。
顾璟沉声道：“她知道有关父亲之死的线索。”
片刻的沉默，顾琮重重一掌拍在了桌上，“和吴家有关系？如果是吴家做的，我不介意先弄死一个嫡女！”顾琮的怒意将眼眸都染上了一层煞气。
“应该不会是吴家，当年那场战役，吴家还不够格站出。”顾璟没有说下去。
顾琮却是有些明白了什么，“难道这件事是她到了洛阳后才知道的？她不是和永嘉关系匪浅？”
顾璟移开了视线，“不必猜了，把人带回去，这件事如果审不出来”
“区区吴家嫡女罢了，我还不放在眼里，我这就去办！”顾琮还不等大哥开口，直接起身要走。
“先别告知母亲。”顾璟拍了拍他的肩，“沉住气，这么么多年都忍了下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顾琮咬紧了牙关，点点头便疾步而去了。
而此时的安子衿也换好了衣裳，她穿了一身顾夫人年轻时的衣裳，上衣的绸面上有着淡黄色花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煞是好看。
腰间浅色的腰带衬托着匀称的身段，一双百合色素净的绣鞋从裙摆下微微露出边缘柔软的狐皮绒毛，皓腕上空无一物却被衣袖上的滚边衬得愈发白洁。
留青用锦袍替她擦着发丝，丝绸般的墨发随意飘散在腰间，安子衿浅笑着谢过了留青，留青连忙低头道不敢。
安子衿记得这个留青，她是顾夫人的陪嫁丫鬟，没有做了通房反而成了一生效忠顾夫人的忠仆。
顾夫人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安子衿接过了留青递来的一枝梅花簪子，轻轻绾起一小半的乌发后发簪上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煞是灵动。
留青见她有些脸色微怔，温言劝道：“夫人性子温和，小姐不必惊慌，大少爷已经和夫人说过了。”
安子衿想到方才听到的话，脸色一红，“多谢留青姑姑。”
“奴婢受不起！”留青对这个落落大方又不骄矜的安二小姐印象极好，心里更是对那些谣传不满，好好一个举止端雅的姑娘家居然被传成了行为不检骄纵蛮横。
安子衿连忙迈步而出，对着顾夫人屈膝行了一礼，“子衿今日打搅到了夫人，是子衿的不是。”
顾夫人见她穿着自己年轻时候的衣裳，未施粉黛也艳压一院的花木，眉眼间的清浅更是一种骨子里透出的气韵，不可比拟。
那支梅花簪子虽然样式简单却将安子衿的清丽完全衬托出来。
“这身衣裳倒是子衿穿得好看。”顾夫人浅笑着拉起了安子衿的手，一旁的留青见夫人改了口，心里知道夫人是满意这安二小姐的。
“夫人，安小姐方才落了水，山上凉气重，奴婢刚熬了姜汤，大少爷也已经用过了。”留青说完就去端了姜汤来，安子衿也被顾夫人拉去了主屋。
“子衿放心，四皇子妃那里我已经说过了留你在清秋阁用膳，方才传了消息过来，府中有事，四皇子妃已经回去了，你的丫鬟还在外头候着。”
安子衿连忙起身再次道谢，顾夫人止住了她的动作，“璟儿重视之人，便是我放心的。”
微微低下了头，安子衿咬着唇没有开口，她甚至不知道下山以后事态会是如何，顾璟这样的人也会一时冲动么？他会后悔么？还有吴云溪，到底出了什么事？
顾夫人见她沉思，笑道：“璟儿方才走得匆忙，不过已经交代过了午后会回来，亲自送你下山。”这样的重视想必璟儿真是极爱重这安丫头。
姜茶辛辣，安子衿只是微微蹙着眉就喝下了这一碗，很快就和缓了许多。
“夫人，摆饭么？”留青望了眼安子衿，顾夫人起身对安子衿道：“今日倒是要子衿陪我用饭了。”
安子衿浅笑着起身回了一礼，“多谢夫人赐饭。”
“还叫夫人？”顾夫人掩嘴一笑，留青也跟着笑了，反倒是安子衿躁了一个红脸。
“好了好了，不打趣你了，快走吧，天凉，喝过了姜茶趁热再用一些粥，一会儿带些素茶饼下山。”顾夫人笑吟吟地走在了前头。
跟在后头，安子衿微微松了一口气，回想以往，前世顾夫人对自己不过泛泛之情，她虽然常年居住在云岩寺，可心思通透，她又怎么会看不出来那时候自己的心不在顾璟身上？
那现在呢？
这样的想法跳出脑海，安子衿连忙敛起了心思，心里平静的湖面却像是被搅乱了一般。
用了些清淡的菜品和一小碗粥，安子衿便被顾夫人喊去了后院休憩。
安子衿望着方才顾璟和吴云溪站着的地方，风光依旧，几棵梅树夹杂着地上不衰的冬草。
“这地方好些东西都是朔州亦或是更远的地方送来的。”顾夫人的视线有些悠远的感觉，像是在回以什么温暖的画面。
“璟儿这孩子内敛的很，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在意的，他冬日来过见这里寸草不生，就弄来了这些耐寒的花草，一年四季这后院都是好看得紧。”顾夫人的语气间不无感慨。
“这里很好看。”安子衿坐在了点了褥子的石凳上，视线落在还未开的梅花上，“梅花也快开了。”
“我在这里这些年，从梅花看到桃花，一年一年的总是快得很，你瞧那些花，每年都开，可那一朵落了便再没有了。”顾夫人神情有些恍惚，安子衿暗忖她是想到了今昔的变化，于是也静静地倾听着。
顾夫人望向了安子衿，她身上的衣裳是自己初入安国公府时穿过的，站在梅树下看着顾宏远练剑时连梅花都能静静地落在肩上，和衣裳的纹路融为一体。
安子衿淡淡道：“子衿听闻，佛经上说世上万物尽在人心。”
顾夫人点点头，叹息道：“都道心越包容，万物越广，可没了的始终归于虚无。”
“落花入土，腐朽成泥，并非花之过，也非地之失，罪业本空由心造，心若无时罪亦无。”安子衿亦不知想到了哪段多往，她望了眼还尚在枝头的梅花，清浅一笑，似乎平静更能让她放下心里的放不下。
顾夫人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眼眸中更是喜爱，“难得你这样的年纪能说出这些话来，倒是我没有明白过来。”
第223章 无关紧要之人（）
“二爷，就这么塞进去？”一旁的随从有点愣住了，眼前是一个虽然狼狈不堪但好歹还算如花似玉的大家闺秀，而一旁的木柜比起来显得黝黑多了。
顾琮瞥了眼地上软软躺着的吴云溪，眼底的隐忍和怒意在交缠，“绑起来再扔进去运出云岩寺。”
那随从听到顾琮这样的语气又是一怔，以往只有安国公才会这般冷硬的语气，他们差点都忘了这个平日里一副纨绔子弟模样的顾二爷也是顾家的男儿，这样的气血在内心深处大概是不会改变的。
吴云溪被绑住了手脚，随后被随意塞在了那脏兮兮的木柜中，而后一行人正大光明地运走了那只木柜，顾夫人只知晓是顾璟的吩咐，也就不再过问了。
但安子衿却是有些疑惑，她心里跳出一个有些胆大的想法，那木柜中，如果是吴云溪呢？
这样的想法和事前事后都很是吻合，安子衿心里一揪，她早已经恢复了平静，吴云溪必定是和顾璟说了什么，甚至要想要胁迫他，看样子她口中的线索很是重要。
顾璟不会轻易放过她，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拿捏的，她不会轻易说出事实真相，如果她用顾璟的婚约胁迫呢？为了揪出杀父真凶顾璟会不会妥协？
安子衿果断地摇了摇头，她不想再这么漫无边际地遐想下去了，不管怎么样，这吴云溪是东南总兵之女，还是平北王妃的侄女！顾璟这么做实在是太犯险了！
顾夫人回过神就看到安子衿皱着眉，“子衿？可是哪里不舒服？”
安子衿蓦地抬起了眸子，含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了快要过年节了。（ ”
顾夫人的手一僵，笑道：“是啊又快要过年了。”
后院的门口，顾璟则是停住了脚步静静伫立着，似乎不忍心去破坏眼前这画面，一旁的留青也停在了一旁，看着眼前这场景，竟然是红了眼圈。
听出了顾夫人口中的哀婉之意，安子衿心里一动，缓缓道：“子衿听闻过年的时候云岩寺的梅花开得最是好看，不知夫人会不会嫌子衿太过叨扰？”
顾璟的眉梢也微微扬起，清冷的声音中也带了柔意，“我送你来。”
顾夫人听到了顾璟的声音，连忙站起道：“这会子就回来了？事情都办妥了？”
顾璟扶着顾夫人坐了下来，“二弟还在，不会出岔子。”
顾夫人点点头，而后嗔道：“琮儿他行事没个轻重，你太纵着他了。”
顾璟轻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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