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员一愣,马上反应过来,笑道,“好的,请稍等。”店员麻利儿地开好了两张发票。
陆讷和陈时榆各自刷卡付钱,领着一大袋人民币出了店门,各自回家。
陆讷回到公寓,拿钥匙开门,屋子里只有沙发旁的一盏立式台灯亮着,散发着柔和的光,电视屏幕上巨大的game over,苏二手上还拿着游戏手柄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黑色的头发蓬乱地顶在脑袋上,这人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讷看着,心里软乎乎的,走过去将手表的包装袋小心地放到茶几上,趴到苏二身上亲他的眼睛。
苏二被弄醒,一脸不高兴的样子,皱着脸使劲儿地用双手挤揉陆讷的脸发泄心中的怨气,面团儿似的揉捏完了,才亲亲他的下巴,眼角就看到了茶几上的红色纸袋,顺手拿过来,“什么东西啊,你买的啊?”
陆讷也不说是送给他的,就看着他从纸袋里把枣红色的真皮盒子拿出来,心情,怎么说呢,多少还是带点儿期待的。
啪一下,皮盒打开,里面的金表在灯光下发出耀眼夺目的金光,苏二眉头顿时一皱,好像一脚踩上狗屎,又憎恶又嫌弃,“这什么玩意儿啊,陆讷不是我说你啊,你好歹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品位能有点儿长进吗?你要敢戴着这玩意儿出门,别说认识我啊――这么大手笔的丢人方式,我这辈子还不想体验。”
陆讷那激荡又忐忑的心情顿时如同梅雨天晾晒在屋檐下的衣服,湿漉漉的温吞吞地萎靡了,那句“送你”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陆导
第六十一章()
陆讷拿过金表;吧嗒一下扣在自己手腕,说;“我觉得挺好的呀,”
苏二将头尽力后仰,表情是如同被逼着看春晚的沉重,“陆讷你这人活得可真够乐观的。”
陆讷那个心理状况的成分有点儿复杂,失落中又带着点儿果然如此;上面呢又细细撒了一层寥落,让他不大想再纠结表的问题,爬起来往洗手间走去,一边走一边问;“你不说要跟李明义去马拉维玩儿吗;怎么不去祸害马拉维的人民了;”
苏二翘着腿,理直气壮地说:“我一想,觉得人马拉维的人民也不容易,决定待在s城忍了。你是不是特别感动?”
那个表到底是没送出去,陆讷自己戴了两天,觉得挺没意思的,又摘下来扔床头柜里了,每次打开床头柜找袜子找内裤的时候,看到那枣红色的真皮表盒,严重怀疑那会儿自己头脑被外星人给侵占了,他就是买盆向日葵都比买只六七万的表强啊,至少人家还会开个花。
陈时榆拍完那场戏就离开杀戒剧组了,陆讷虽然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陈时榆没有听他的,马不停蹄地投入了各种工作中,商演、广告拍摄、杂志采访陆讷后来才知道,他是答应多接两个广告才让经纪公司同意他来帮陆讷的忙,陆讷心里挺感动的,也有点过意不去。
再接到陈时榆的电话差不多一个月后了,杀戒那会儿刚杀青没多久,陆讷一头扎进剪辑室里,差不多吃睡都在那儿,剪辑师和配乐师跟陆讷老交情了,但依旧每次都被他折磨得神经崩溃。那天晚上都快十点了,陆讷才吃晚饭,端着冷掉的盒饭还在折腾配乐师,陈时榆的电话就进来了,说自己现在在摄影棚,有一组照片要拍,明天一早要飞b市,问陆讷能不能过来帮他一个忙。
陆讷看自己这边暂时也没进展,再看配乐师苍白干瘪的脸上只余两只眼袋是丰满的,干脆地说:“行,你在哪个摄影棚,我过来。”
陆讷开车到那个著名的时尚杂志ilook大楼的时候,好几个摄影棚还是灯火通明的,有明星在拍照。摄影棚里面暖气开得很足,陈时榆只穿了件衬衫,坐在沙发上吃便当,跟陆讷一样,他也就这会儿才点儿空暇扒点儿饭,两荤一素,菜色普通,很多人都只看到明星台前的光鲜亮丽,却不知道背后的辛酸。
陈时榆刚参加完一个电视节目的录制,到摄影棚的时候都十一点了,原本联系好的模特因为久等不到他离开了,这么晚了,摄制组一时之间找不着人,陈时榆明天一早又要离开s城,焦头烂额之间,他就想到陆讷。
陆讷原本也觉得没什么,不就是拍照么,也不是没拍过,等要开拍了,才知道这是一组以“同志”为主题的照片,陆讷一下子就愣住了,就有点儿不自在了,想说不拍了。他怎么说也是干艺术的,倒也不是保守,而是家里有那么大一只醋缸,他要真敢拍这种照,苏二明天就能烧了整个ilook大楼,顺便将陆讷挂城门暴尸。
摄影师也看出陆讷的为难,就给陆讷做思想工作,“其实就是一个特别单纯的目的,拍这样的照片就是为了让人了解这么个群体的存在,陆导,你要不放心,怕影响自己的形象,这样,咱们不拍你的脸行不行,你就过去跟时榆摆几个姿势,意思到了就行了,其他的咱们后期会处理好,保证没人认出是你——”
陈时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到这会儿,淡淡地笑了笑,笑容显得疲惫而惨淡,“是我没考虑周到,要不,算了吧?”
陆讷觉得自己有点儿太矫情了,反正也不拍脸,自己就一道具,有什么好在意的,今天拍不完,在场的人谁都甭想回去,这年头,要挣点儿生活资本,谁都不容易。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脸,说:“行,拍吧,早点儿拍完大家都早点儿回去休息。”
因为说好了不拍陆讷的脸,也就省去了化妆的步骤,陆讷在服装师的帮助下,换了条牛仔裤,上身什么也没穿,就打了点儿粉。陈时榆已经等在那儿,也是一条牛仔裤,上身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化了妆,让原本就出色的五官更加分明,每一笔,都像用裁纸刀精确裁出。这人真的是天生好相貌,可惜碰上陆讷,老在他戏里被硬生生弄得土得掉渣,真难为他了。
原本陆讷觉得问题不大,毕竟他跟陈时榆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也没少见,应该不会有尴尬放不开的情况,结果一站镜头前,前面还好,到后来就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劲。
摄影师跨着腿端着相机不断地高喊,“陆导,去脱时榆的衣服,激烈一点儿,情绪,给我情绪,动物般最原始的欲*望——对,这样,很好,两人靠近点儿,肢体,肢体接触,时榆,去扒陆导的裤子,对,把手插*进去,用力,再用力,往下扯,眼神,炭火一样炙热的眼神,很好,就这样”
就这么个场景,陆讷弄得一身汗,好在只有十几个造型,就换了场景,这回是在床上,拍两人靠床头抽烟的样子,被子堪堪盖住腰际,仅仅遮住重要的部位,陈时榆曲着一条腿仰头靠在床头,倾云吐雾,锋利的五官被薄薄的烟雾柔和忧郁,如同迷幻剂一般。
在相机的卡擦卡擦声中,他转过头来看陆讷,凤眼微微上挑,又犀利又媚惑,眼睛下仿佛有一种岩浆般灼热的感情要喷薄而出,他看着陆讷,嘴角一挑,眼神露骨。
陆讷的嘴唇被香烟熏得极其干涩,不由地舔了舔嘴唇,拧开了头,有点儿不自在。尽管知道这不过拍照的需要,但陆讷总觉得陈时榆的眼神里藏着点儿什么。
陈时榆并没有去逼迫陆讷,按照摄影师的要求越过陆讷的身体,去拿床头的柜的烟,两人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接触,肌肤大面积地相贴,陈时榆表皮的温度传到陆讷身上,陆讷如同被贴了符纸的僵尸似的,一动不动地硬挺着。
直到摄影师喊了收工,陆讷立刻掀开被子,低头一声不吭地先套上了裤子,走到了阳台,点了根烟,慢慢地抽着。陈时榆也没说话,靠在门框上,就这么看着陆讷,过了好一会儿,他走过去,点了根烟,懒懒地支在阳台上,吐出一个烟圈,然后扭过头看陆讷,深情而赤*裸。陆讷知道他在看自己,却当做不知道,微蹙着眉闷头抽烟。
咔嚓,相机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同时引开,两人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见摄影师端着相机笑着看他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刚刚那感觉太好了,太有feeling了,浑然天成。”
陆讷沉着脸走过去,陈时榆也不由自主地跟过去,摄影师以为他们要看照片,将相机递给他们,不断地赞美着——照片是黑白的,铁栏杆边,两个只穿着牛仔裤的男人,一人半边身子已经趴出栏杆,另一个人只是微微靠着,各自抽烟,楼下,是银河般的车流,两人之间虽然没有眼神交流,却有一种情绪如纤细的藤蔓茸茸地探出头来,既捉摸不定,又确切存在,既柔软无比,又固执如茎,心不在焉又闪闪烁烁。
陆讷看了一会儿,就把那照片给删了。摄影师的声音戛然而止,痛心疾首的呼号在陆讷沉默的脸色下偃旗息鼓,他不由地看了陈时榆一眼,陈时榆的脸色在一瞬间极其难看,然而马上又恢复如初了,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陆讷一张照片一张照片地看过去,发现确实没有出现他的脸,很多甚至对他做了模糊处理,才把相机还给摄影师,说:“照片既然拍完了,我就回去了。”
陆讷情绪明显不高,跟陈时榆淡淡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坐在车里,陆讷一根接着一根抽烟,心里像被一块大石头堵着似的。换了从前,陆讷绝对不会去想陈时榆对自己到底抱着怎么样的心情,他一直觉得他跟陈时榆就是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艰难的时候能够互相扶持,至于以后飞黄腾达了,又会不会如上辈子那样走向陌路,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但是今天,他感觉到陈时榆的攻击性,他在向自己展露陆讷完全所不知道的一面。有个苏二的例子在前面,令他不得不怀疑陈时榆是否也对自己抱着那种心思。
这个猜想令陆讷非常难受,他甚至不愿意深想下去。拿着手机,慢慢地翻着号码薄,在苏二的名字上停下,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又把手机扔回了副座。重新点了一根烟,抽到一半,还是把手机拿了起来,盯着苏二的头像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按下去了。
响了没几声,电话就被接起来了。陆讷问:“睡了吗?”
“没。”他的回答很简洁,声音听起来也很清醒,不知道是电话里的关系还是怎么样,甚至有种杀伐决断的煞气。
“还在外面玩儿呢?”
“在你这儿呢。”
陆讷的心一软,像被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过,心里的郁气消散了点儿,连声音也是难得的柔和,“我在路上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点儿?”
“不用了,你回来就成了。”
“那好吧,你等我。”
陆讷挂了电话,发动车子,虽然苏二说不用买什么,但陆讷还是绕了一趟给他买了一盒新出炉的蛋挞,这东西陆讷自己不爱吃,嫌太腻。也就苏二,外人看着各种高端大气,就跟活在的,私底下无赖又无耻,还特别爱吃这种只有小孩子喜欢的甜食。
凌晨一点,苏二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上,衣冠整齐,一张脸如同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还在冒着寒气,黑色眼睛深处是一股隐忍的狠劲儿。他对面的茶几上,放着一只枣红色真皮的表盒。
自从陆讷的电影进入后期制作后,他就很少着家,天天窝在剪辑室里,偶尔回来一次,跟民工似的灰头土脸。苏二一开始还不乐意,三天两头地要叫陆讷出来玩儿,结果陆讷脾气比他还大,差点儿揭竿而起,破坏两人之间的安定团结。
后来苏二也就习惯了他的祖宗脾气,就自己玩自己的。几小时前,他还在李明义位于九龙湖的别墅打牌,那地方特别偏,连李明义爸妈也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偶尔一帮人也会到那儿玩,玩得再开反正也没人管。滕海还带了个特别清纯的学生妹,美术大学大三的学生,他们在那儿打牌,其他人带来的伴儿在另一边玩游戏,就她一个人文文气气地坐着看电视,电视上刚好播娱乐新闻,还邪门儿的又是陈时榆。
苏二一看他就烦,正想叫换台呢,有记者问:“最近经常看见你戴着这只手表,上次出席活动的时候也是,这次也是,是什么特别的人送的吗?”
陈时榆笑着打太极,“哈哈,你们真细心,没有啦,就是跟好朋友一块儿逛街的时候看到,我跟他都很喜欢,就买了,然后就一直戴着——我这是在给广告商打广告吗?他们是不是要付我广告费”余下的话苏二一句也没听进去,就看见陈时榆特意举到镜头前的金灿灿的手表,心里一阵翻腾。牌局还没结束,他就离开了,回了陆讷的公寓就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看到那只一模一样的庸俗地可笑的表,像被人一拳打在脸上,苏二的心微微抽搐,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他用力地捏着表盒,用力到差点儿把指甲掰断。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苏二就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直到陆讷打电话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闹了,撒花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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