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之后,小叔便是整日里恨天不公,怨天尤人,喝酒也是愈发的凶,这也才有了后来喝多酒跟人打起来,也才会有父亲想要他吃点教训没管他,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被判刑两年,也是因为如此,奶奶才与父亲脱离了母子关系。
自从进了屋子,一直到下午大姑拎着满满一大兜子菜回来,奶奶都是在与刘凤云和申大鹏母子俩亲昵聊天,始终把申海涛晾在一边,本应该是母子团聚的正月新年时刻,却是弄得异常尴尬。
不过申海涛也早已经习惯了,不管是做什么事,还是寻找什么东西之前,都会由心而发的喊一声‘妈’,然后再做下文,这一下午喊了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声,老人家也从刚开始的视若无睹变成冷眼相对,再到后来偶尔应和着使个眼色或者嗯啊答应一声,仔细算起来,这也是脱离母子关系后,两人相处最亲昵的举动了。
“哎呀,海涛回来了?凤云、大鹏,你们娘俩也来了?等着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大姑一进屋就是乐呵呵的,或许是因为与申海涛年纪相差只有两岁,从小到大她都是特别喜欢自己这个大弟弟,对于小弟,却只是无可奈何罢了。
或许是爱屋及乌,也可能是因为她家和小妹家都是女孩儿,而小弟没结婚没有孩子,所以申家下一代人中暂时只有申大鹏一个男孩,抱着传宗接代的封建思想,也是对申大鹏始终很宠溺。
“大姑!你咋又漂亮了?是不是偷偷又用什么好的化妆品了?”
申大鹏嘴甜的好似抹了蜜,并上前给大姑一个深情的拥抱。
“好小子,就你大姑对你好,小姑什么时候亏了你吗?”
申冬梅狠狠一个小拳头敲在申大鹏脑瓜上,语气之中满是醋意。
“我小姑本来就天生丽质,冰雪聪明,还用得着我这等愚钝之人去夸奖么?那岂不是有辱小姑的英明?”
申大鹏又是英雄豪杰一般的大力抱拳,“姑姑在上,请受侄儿一拜。”
说着,倒是极不在乎的俯身便拜,正在申冬梅嬉笑不停之时,申大鹏却突然伸出手来,“小姑,我表现这么好,没有红包奖励一下吗?”
“去你的,臭小子,长得都快到房顶了,还好意思管我这娇小女子要压岁钱,我没让你时时刻刻保护我的安危,已经算你走了狗屎运。”
申大鹏与小姑之间的玩笑看似疯闹,但是家里人早已经习惯。
申冬梅的年龄与他小姨刘凤霞相差不多,所以与申大鹏之间感情特别好,家里没出现脱离关系的事情之前,更是经常开玩笑似的自诩神雕侠侣!
当然了,那时候申大鹏还小,并不知道杨过与小龙女之间的那种爱情,只知道电视里演得并肩而立,行侠仗义。
“大姑父,过年好!”
申大鹏走到王立清面前,看着大姑父十几年不换的一件军大衣都已经缝缝补补,甚至袖口处都沾得油亮,却还是舍不得丢,此时一句过年好,大姑父也是憨厚的一笑,亲切的点点头。
“大哥,你在青树县混得怎么样啊?我看你现在呢子大衣、小皮鞋穿着,头发也油光水滑的,是不是升官了?”
申冬梅脱了鞋蹲在热炕上,毫不拘谨的从后面搂着申海涛的脖子,许久未见,兄妹亲情却不见有丝毫影响。
“还是老样子,混一天是一天呗。”
申海涛没有提及升官的事情,生怕提出来再让老母亲认为是回家里显摆,所以将众人目标指向了申大鹏:
“倒是大鹏越来越出息了,原本高一、高二的时候学习只是中等,都已经对他高考不报任何希望了,谁成想,这半年时间,成绩竟然突飞猛进,现在年段前十名不成问题了。”
“呦,那不是比咱们家馨馨还厉害?”
申冬梅口中的馨馨,是申大鹏大姑家的表姐,王申馨,因为姑父姓王,大姑姓申,所以把俩人的姓氏都加在了表姐名字当中,也算是证明二人爱情的结晶吧。
王申馨虽然是表姐,实际上也比申大鹏只大一岁,学习成绩与大姑的家庭生活一样,平淡无奇,做不到名列前茅,但也绝不是名落孙山之辈,处于中上游。
去年高考没发挥好,没考上本科大学,为了能上个好大学,所以复读了一年,现在与申大鹏一样,都是在上高三,只不过,一个是青树县,一个是平水镇。
“大鹏,你得继续努力呀,考个名牌大学给咱们申家争口气,我也好让你婷儿妹妹跟你学习,拿你当个榜样。”
口中提及婷儿,申冬梅眼中便流露出宠溺之色,李婷,是与她这几年相依相伴的女儿,在她眼中,或许谁也没有婷儿重要了。
“嗯,小姑,你就放一百个心,我肯定会努力的,不过……馨馨姐和婷儿咋没来?”
申大鹏有些纳闷,难道是许久不见,与自己感情生疏了?
回忆起前世,好像的确如此,人家都说女大十八变,他们姐弟、兄妹三人连续几年未曾谋面,到后来可能走在大街上都不认识了,再想起孩童时因为几粒山楂便吵吵闹闹的姐姐、妹妹,忍不住心头阵阵泛酸。
第0219章 小叔又出事了()
“馨馨去老师家补习数学了,可能是女孩子脑瓜不灵光,偏科。”
王立清憨厚的笑笑,好像生怕申大鹏误会,赶忙解释。
“婷儿去她奶奶家过年了,毕竟是姓李,人家的孙女,不能让老人与孙女生疏了!”
申冬梅并非是在口是心非,但脸色的确有些泛白,显然心里很不舒服。
“这些等会吃饭的时候再聊,冬梅,你没告诉海波,大鹏他们回来了吗?”
奶奶从厨房走来,用胸前系着的围裙擦拭着手上油渍。
“没有啊,我打他电话,关机。”
申冬梅也不在意,坐在炕上嗑着瓜子。
“奇怪了,你大姐也说海波的电话关机了。”
抬头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外面天色已然黑的彻底,若是往常时候,申海波早就拎着酒瓶回来吃饭了。
正在大家疑惑之际,电话却突然响了。
“喂,是,什么?伤的重不重啊?好,好,警察同志,他脑子不灵光,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这就过去。”
奶奶脸上满是焦急之色,手掌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挂了电话,第一时间望向了申海涛,欲言又止。
转而望向了申冬梅,“你小哥跟人打架,被派出所给抓起来了,让家里人去一趟。”
奶奶说话的声音已是抖动不停,在电话里还能听到海波在与什么人大呼小叫,听着对方好像还说什么流了这么多血没完,之类的狠话。
“妈,你别着急,在家等着,我们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只不过是打架斗殴,不严重的。”
申海涛是怕老母亲禁不住折腾,着急上火再影响了身体。
“哼!”
可老人家却是冷哼一声,连围裙都没摘,自顾穿好了棉衣,便往外走去,大姑、大姑父、小姑赶忙跟了上去,围在老母亲左右。
“爸,之前那次……这次……”
申大鹏才刚刚开口,申父便匆匆大步追了上去,申大鹏心中百味杂陈,转而望向刘凤云,“妈,你就别跟着折腾了,看家吧。”
一家人匆匆赶到了派出所,刚一进去,就看到走廊里围了有十几个人,正中间是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大肚便便,头上却‘寸草不生’的油亮亮,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对面也蹲着一个男子,头上、脸上、身上都是血痂。
“海波,你没事吧,海波……”
奶奶眼中泪水忽地涌出,呜嚎着冲了过去,佝偻的身子半跪在地上,捧着浑身是血的男子的脑袋,小心翼翼的四下查看。
申海涛一愣,申大鹏同样惊得张大了嘴巴,显然,他们爷俩都没认出来,眼前这个蓬头垢面,浑身血渍的男子,竟然是申海波。
申大鹏暗暗叹了口气,看来,这些年小叔过得并不算太好,沧桑的脸上再也没有了年轻时候自以为是的傲骨,留下的,只有岁月留下的一道道皱纹,明明比父亲小七八岁,却看着比父亲还要年长。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申海涛询问着围在走廊的人,却没有一人回应,都是冷冷望着申家几人,很明显,这些人都是小叔对立那男子一伙的。
“你们是申海波的家人吧?来的正好,看看这事怎么处理吧?是公了还是私了?”
一名小警察从洗手间里出来,痞里痞气的还在拉着裤裆链,对待申家几人的态度之中,也满是轻蔑与不屑。
“我们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怎么做决定?”
申海涛目光冰冷,他也是公安系统出身,自然一眼就认出这人只是个小协警,若是这种浑身痞气的家伙在他手下,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发生什么事?你们家申海波用铁铲子打人,把人家胳膊给划开了十几厘米的伤口,这可是重伤害,我给你们机会私了,就是看在都是平水镇的老乡,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你可倒好,这是什么语气跟我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人关起来?”
“我又不是无缘无故打人,是李铁他不讲究,身为包工队的老板,用我们干活的时候一口一个老弟叫着,可干完了活就不给工钱,我要了好几次也不给我,这回我去找他要钱,还开口骂人。”
申海波猛地站起来,本来脸上、身上就都是血痂,没了半点人模样,忽地提高了嗓门大喊,倒是有些吓人。
“你给我蹲下,你大喊大叫个什么劲?”
小警察的声音比申海波还要大一倍不止,从腰间取出了橡胶警棍,威胁着让申海波蹲下,“人家李老板骂人犯法吗?还不是你先动的手?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我给你家里人打电话,已经给足你面子了,你可别不识好歹,大过年的,没人在这里跟你耗着,赶紧决定,是经官还是私了,我还要回家吃饺子去呢。”
“对,我骂人又不犯法,你先动手打我可是犯法的,海波,你也别说我不讲究,要私了的话工钱抵消,我马上带人走,如过不行咱就经官,你已经蹲过监狱了,也不差再进去待两年了!”
李铁几句话说的中气十足,根本不像被铁铲子砍成重伤的样子,最激动的时候,甚至连手臂还能动弹几下。
“我不和解,你欠我工钱都半年了,怎么地,欠人钱还天经地义了?你也说了,我都蹲过监狱了,也不怕再进去蹲几年,你要是把老子惹急了,老子灭你全家……”
申海波不服气,咬牙切齿的大喊,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些话也就是气头上说出来吓唬吓唬人罢了,出狱后的他看别人杀只鸡都躲远远的,哪来胆子去杀人?
说者无心,但听者有意,李铁更是火上浇油,“警察同志你听到了吧,他这是威胁,恐吓,他说要灭我全家,这事我肯定没完。”
“申海波,我说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给你脸你不要是吧?李老板都说了同意和解,不想把你送监狱里去,你怎么不念着别人的好?”
小警察从洗手间出来开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明显偏向着包工头,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可能这也不怪他。
第0220章 我来解决吧()
见此,小叔也是怒火难遏,哪里还管他谁是天王老子,猛地起身欲要争论,却被奶奶以佝偻的身子给硬生生拽住了。
“警察同志,我们和解、私了,钱我们不要了,咱都是平水镇的老乡,您帮帮忙,就把我儿子放了吧,我求求您了。”
申大鹏看着奶奶带着哭腔祈求,而那小警察却连最起码尊老的态度都没有,仍是趾高气昂的抖着腿,心中气不打一处来,正要上前理论一番,却被小叔的一句话气的差点没晕过去。
“我肯定不和解,那就经官吧,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他欠我工钱就可以不还了?他欠我钱我还不能要了?”
申海波话音刚落,李铁已然气的脸色铁青,再未说一句话,只冷哼一声,便带着身旁的十几个人大步离去了,可是出了派出所,却在门外久久徘徊未曾离去,虽不知道目的为何,但明显是在申家几人面前演戏。
“你们申家人咋就这么犟?人家李老板都同意和解了,你们还不同意?现在好了,受害人不同意和解,我也没有办法了,只能立案调查了,申海波,你这是故意伤害罪,估计又得蹲上几年,今晚就先送拘留所吧。”
话音刚落,小警察用手中的橡胶警棍推了推申海波,示意他老实点,随后就要离开。
“小同志,警察同志,我求求您了,你帮帮忙,我们和解,钱不要了,啥都不要了,只要别让我儿子蹲大牢……”
老太太可着急了,自己的儿子已经蹲过一次监狱,在里面遭了不少罪,哪里还会因为这点工钱再让儿子进去受苦?毕竟钱没了可以再赚,但若是儿子不在身边,她可再也承受不了了。
“人家受害人都走了,还咋和解?早干啥去了?今晚在这待着吧。”
小警察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目光却瞥了瞥派出所外面,李铁好像已经离开了,那他也没有必要再演戏给谁看,如此,连与申家人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丁点。
“小同志,警察同志……”
奶奶还要恳求帮忙,但小警察却不耐烦的闪到了一旁,很明显,是没得商量。
见此情形,奶奶先是愣了愣,又看向了浑身是血痂的申海波,紧皱着眉头,担心自己这个死犟的儿子会遭罪,无奈,缓缓看向了申海涛。
虽然并未开口说话,但很明显,在场的众人里,只有申海涛是在公安系统工作,县公安局治安科副科长,若是跟镇里派出所的小警察说句话,或许能把现在紧张的局面缓解一下,至少也不至于让申海波受苦遭罪。
见到母亲略带担忧的眼神,申海涛真是万分无奈、为难、尴尬,他已经不在公安系统里工作了,而且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并不清楚,是非曲直、是是非非也说不准,他的确不太好插口,只能选择了沉默。
“哎。”
奶奶眼中的神情由担心变成了失望,叹息一声,“申海波,你真是个没用的东西,这半辈子都让我给惯坏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个背后照应的大官,也敢到处招惹别人,活该你蹲大狱……”
老太太这番话是指点着申海波脑袋说出口的,若是有外人在,或许还真以为是对申海波太失望了,不过申家几人却都明白,这是指桑骂槐,在挖苦申海涛呢。
大姑、大姑父、小姑都是低头不语,小叔也是一脸茫然,申大鹏更是忧心忡忡,眼看着奶奶和父亲的关系刚有缓和,若是因为这件事情再次闹翻,岂不是违背了此次前来的初衷?
没准奶奶再回忆之前小叔被判入狱的事情,有可能一辈子和父亲都不会再有缓和关系的可能了。
“奶奶,我爸的位置比较尴尬,他不方便出面,不过交给我解决吧。”
申大鹏轻松一笑,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掏出电话,走出了派出所。
“哼!”
奶奶冷哼着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既不看向大儿子申海涛,也不看有些凄惨的小儿子,自顾低着头也不言语,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申大鹏站在派出所门口,四下张望无人,缓步走到了派出所铁制围栏的角落里,从手机里翻出了一个从未打过的电话号码。
“喂,是兵少吗?我是申大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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