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松口气,赶紧跟着。
“家里的其他人都安分吗?”
副官思考了一会儿就知道六少是在问什么。
小心翼翼的道:“这个六少可以放心,夫人年纪大了,并且有您这么一个儿子在,她们自己又不争气,即使没有夫人出手,也都是没有福运的,有六少在,就是给她们几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副官没说,其实是,犯不上。
阎易冷哼一声;“那可说不准,保不准就有一两个脑子有问题的,就想着这么做,别人也不会知道”。
阎易没想到家里请的医生正是对面那个看着脑子不清楚的女人。
看着管家脸色有点奇怪。
管家也不知道怎么在这碰到六少了,恭敬着答:“是沈家的堂少爷,先前的时候去家里拜访,然后顺口说了夫人的病情,初开始,夫人其他人也都没放在心上,后来没想到竟然一一的应验了,夫人这才让小的过来请人”。
“堂少爷?”
管家看到自家少帅表情有点奇怪,挑着眉又问了一遍。
还是赶紧答道:“是的,说是沈家大小姐隔房的堂哥”。
这么一句话,说完,看到自己家少帅的脸色更精彩了。
阎易想的是,那女人该不会是沈素宜本人吧?
这么一想还真有可能,如果不是她本人,也没必要对外人以男装示人。
对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阎易是一点想理会的兴趣都没有。
不过现在,她要去医治自己母亲,并且奇奇怪怪的,阎易不放心。
“你回去复命,我去请她,一会带回去”。
管家有点奇怪,少帅竟然要亲自去请人。
不过想来,既然是夫人生病了,少帅去请人,也是应当的。
“是。”
阎易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长衫,一件黑帽檐的普通帽子,穿着一双黑色的布鞋。
和时下那些文士或者卿客亦或者就是杀手青帮之流的打扮没什么不一样。
按响了门铃,然后看到那个脸圆的像是桃子的女佣睁着两只圆的像是桃子的眼珠欢欣鼓舞的去通知他们大小姐去了。
阎易冷笑一下,也许她等的就是阎家人找她。
还有不知道她这男装是为什么,连家里的佣工都知道,嘴里直喊大小姐,她还一副自欺欺人的打扮做什么。
苏筠出来,穿的仍然是一件男装,这次是比较平常的工人夹克服戴着灰色斜毡帽,带着德国风。
本来瘦削的身体显得挺高挑的,此时和高大的阎易站在一块就显得矮小了。
苏筠出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他的黑色圆帽檐遮住了眼睛,苏筠只看到他略微带着青茬胡须的坚毅下巴和铁硬的脸部线条。
忍不住心猛地一跳。
待看到他抬起眼睛时,这砰砰跳的心就落回了地上。
还有点想笑。
淘淘说,这个人和唐亦东很像。
是有三分像,就像是没烤熟的唐亦东。
也不知道怎么就想起烤熟这个词。
总之,就是他的眼睛里也有唐亦东的铁血,但是又带着这个时代军阀的骁勇和些微的奸枭。
还有两分没有磨定性的顽劣感,又不知道怎么会用顽劣这个词,就是觉得这个人没有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沉稳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年纪轻吧,大概只有二十三四岁的样子。
阎易看到她出来,连医药箱都没带。
嘴角就带了嘲讽:“沈大小姐这是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是不要去给家母看病了,我实在是不放心”。
苏筠楞了下,没想到这个人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知道就知道吧,反正阎家的人不知道就行了。
想来看着这人这么顽劣的样子,大概也是不屑于告诉他家里人的。
斜了眼他:“你是医生还是我医生。我要不要请教一下你,该怎么给人看病?”
阎易被噎了下,看着苏筠,有点不可思议。
这个女人真是看起来是一回事,真等面对又是另外一回事。
亏他还以为她是风干的茶菊没有半分火力的样子,这哪是没有火力,这分明是火力太强了,是晒干的朝天椒还差不多。
阎易甩手离开;“那就拜托沈小姐了”。
苏筠看着他的背影,就噗嗤一声笑了。
到了阎府,苏筠被请去甄馥畹的卧室看病,阎易则是直接被阎金山给叫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苏筠从甄馥畹的卧室出来,路过香厅的楼下,就听到楼上的书房有什么砸倒的声音。
苏筠朝四周看了看,都没有人,因为阎夫人生病,其他人都小心翼翼的,这请了苏筠来,其他人都怕打扰给夫人治病,因此都退下去了。
于是苏筠就走上了几步楼梯。
暗红花纹的英式风格的地毯上,没有半丝声音来。
苏筠站在那,把神识又放远了一点,去听。
“你给我说话!说话!”
“谁同意你那么做的!”
“我阎家拿出五十万的兵力打下了东十三省,难道就是给他郑某人打的不成!”
“我跟你说,我不准,不同意!”
接着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砸碎不知道是花瓶还是瓷器杯子的声音。
苏筠想着,这位阎大帅爱砸东西的毛病真是不好,落进地毯里多难打扫啊。
“父亲”。
她听到阎易那有些赌气又耐着心的解释:“郑校长的那篇告同胞书,字字血泪,我读之触动颇深,有我们阎家第一个回应,接下来其他的几家,郑校长的军校生也好一一的攻破拿下,没有牺牲小我哪里有大我,还有,这不是给郑校长的,这是整个国民的大事”。
“爹,您现在已经不是那坐拥着几个山头的人物了,您是一方诸侯,您考虑得为这个天下的百姓民众们考虑,您难道不想百千年后历史上有您浓墨重彩的一笔?”
“还有我这么做,也是因为东瀛野心时时不安分,为了团结应对外敌,这是必须的啊,爹!”
苏筠听到阎易声情并茂的劝他爹。
阎金山好长时间没说话。
苏筠以为他被劝服了。
阎易说的也对,苏筠想着满目疮痍的大地,被战火烧遍五洲,流离失所的普通民众,求望无门的麻木眼珠。
都在苏筠的眼前晃来晃去。
苏筠正在走神,又是一声“砰”的一声碎瓷片声,接着就是接连的皮鞭声。
“啪啪”。钝响。
苏筠一惊,想着这老军阀不会这么野蛮吧。
然后就听到远处的脚步匆匆声。
苏筠赶紧退了下去。
看到刚才刚病好休息的阎夫人还有几个姨太太闻讯赶来。
阎夫人哭天抢地的跑上楼去。
“老爷!您也是打死了他,那就连我一起打死吧,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您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吧!”
还有几个姨太太矫揉造作的嘤嘤哭声,喊着:“老爷,不要啊!”
“老爷,不可啊!”
可能到底是姨太太的哭声管用,听到那老大帅气喘吁吁的呼气声,扔了鞭子下了楼来。
苏筠没想到上次见到还一副文质彬彬和气样子的阎金山,现在看来竟然脸上如冒着黑气的狰狞土匪似的。
他下了楼来,就去吼着自己的副官,抓紧时间去处理现在的事情。
“立即给我发通电文,就说之前事情全都是六少少不更事,喝醉了酒的醉话,不算数,我们阎家要做什么,都不需要那帮军校生插手”。
副官的表情很为难。
“大帅,恐怕晚了”。
他手上拿着份报纸。
阎金山一把夺了过来,然后把报纸撕的粉碎。
“郑老贼!这是着急要坐实,偏偏就他满口的大义!他那么有大义,那让他自己带人去打,来夺我阎家的江山,他是找死!”
副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大帅,眼下该怎么办?”
“少帅把话都发通电了,现在收回来,以后少帅还如何治军?”
苏筠看到阎金山满脸阴沉风雨的跟将领们走了。
五姨太楚芝匆匆忙忙的从楼上下来,“还好,沈先生你还没走,快跟我来,我们家小六这身上伤的太重了,别回头在溃烂了,要是化脓这天气这么热可怎么好”。
苏筠跟着她去了阎易的卧室。
屋里坐了一帮女人。
苏筠拿出医疗绷带,对她们道:“都先出去吧”。
众人依依不舍的看着,抬着脚步出去了。
阎易趴在床|上,背上的鞭痕像是七纵八斜的蜘蛛网。
火辣辣的冒着血。
他的侧脸冰冷坚硬,趴在床|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上药”。
苏筠听到他不耐烦的话。
“看到了吧,阎家男人都是粗鲁的野兽,你上次见到我爹的时候,他是不是挺斯文的?”
“所以不让你嫁给我,也是对你好”。
“我要是生气起来,也是会这么抽人的”。
“当初我跟你的婚约,就是这老头订的,我在北平上学,一点都不知情,他为什么要跟你订婚约,我不说你也知道。”
“你只要知道他是一个眼里只有利益没有亲情没有道德没有国家大义的混蛋就行了”。
“所以,我跟你的婚约是吹定了,至于你还愿不愿意拿你们沈家的钱来给自己找保护伞,那就看你自己的决定”。
“不过我需要跟你说个明白话,你就是拿出钱来,也不一定能给你保护,因为我要把阎家的军队都调到东北去,顾不上苏城伤上海这一片了”。
第682章:大帅之死()
♂
苏筠走近,拿出这个时代的药水,对付这类的外伤,恢复慢,而且对伤口比较火辣刺激。
她是在药水里面稍微加了点药石粉,因此伤口恢复起来应该很快。
听到阎易的话,只是道:“哦,那就解除婚约吧”。
反正也不是一定要嫁给他。
只要他能喜欢上自己就行了。
阎易有点诧异,回头去看,苏筠手上的药水故意的往伤口上一抹,他就吸口凉气,也不动了。
两人一时相对无话。
阎易是觉得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妻,和他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他以为她是那种很死板的乡下闺秀,女扮男装来上海,就已经让他觉得诧异了,此时这种反应更是让他没想到。
难道一般的闺秀不是死都不愿意退婚吗?
阎易觉得似乎对身后的人有点想继续谈下去的欲|望了。
“那你退婚后,怎么办?”
阎易觉得好歹用了人家这么多的军费,作为回报,给她找个合适的夫婿这个是很应该的。
“我有个部下,是团长,从日本军官学校留学回来的,家里是开银行的,为人很实干也很时髦,你跟他在一块肯定不会觉得无趣,需要我帮你们介绍吗?”
又想起身后的人是乡下闺秀,也许接受不了这种新潮的方式。
接着道:“现在这种男女相处的方式很新式也很时髦,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出格的事情”。
苏筠抬起睫毛看着他侧|趴在在床上的脸庞,看着他和唐亦东有五分像的下颏,手底下用了一下劲儿,嘴上却笑着道:“好啊”。
阎易又吸了下气,对于身后人的直接同意,很高兴,又觉得微微诧异。
心里有觉得总算还好,没有这么多的愧疚感了。
“刚才我看到我娘好多了,不像刚才我回来时,咳的吓人的样子,没想到你医术挺好的,这么快就见效了。”
“比那些德国医生还好”。
“对了,你要不要到军队来做护士?”
接着阎易想到她好像开了医馆。
“大概你还有其他事做吧”。
没听到她的回答,阎易回头去看。
只见她垂着眼,认真的给他背上的伤口清除伤口的污血,那专心的表情,让他忽然心猛的跳了下。
然后又迅速的消失无踪了。
“好,我会考虑的”。
把他身上的绷带绑好,苏筠站了起来。
阎易也坐起身来,看着身上这种绷带绑伤口的方式又舒服又结实,还不会勒住伤口,有点好奇的问道:“绷带这样绑真的很不错,我看你绑的也很快,很适合在军队里推广,这是你自己想的吗?”
“不是”。
这是军医特用的绑绷带的扎实功底,那次在船上她给唐亦东包扎伤口,后来被徐烈给逼到了另一艘船上,在船上她和唐亦东在一个房间的时候,他拆自己的绷带的时候,看着她道:“如果不是你来绑,就这绷带被说止血了,就是把伤口勒成死血也不稀奇”。
她后来想想,才知道唐亦东那个时候,大概就知道她有别人没有的本事。
就是那时,被他教着学如何绑绷带的。
苏筠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阎易看着她忙碌的身影,没想到这个女人看着和相处着就像是层层递进的方式,每个角度都会有不同的感觉。
就像这时,她这么干脆利落的要走了,自己反而还有心想问下她的情况。
“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你倒是给个回话啊”。
苏筠看着他有点奇怪:“我刚才不是都回答了”。
她不是都答应说好了?
“我说了很多,有你的婚事,有退婚的事,还有你保护伞的事,还有当护士的事,还有你绑绷带的事”。
这么数着,她好像都回应了,只是说的太简单了,他感觉就像是一口气被呆在那似的。
苏筠看他:“你是说军费?”
阎易俊酷的冷脸有点黑,她这是故意的吧,难道阎家人就这么不要脸吗,把人过河拆桥的给退婚了,还让人家出军费。
苏筠倒是没想那么多,说的是实心的:“军费我会让管家送过来今年的”。
阎易的黑脸就有点发青了。
却是没说不需要,现在东北那边,急需要军费,什么都要钱,他又不肯像其他军阀那样,进了城,就开始和城里的财主土豪去周旋。
苏筠准备离开了,“你在东北那边守好门户,军费不是给阎家的”。
总是会想起那个滴溜溜的炸弹。
苏筠走了两步,想到阎金山,脚步停了下,没说话,还是走了。
到了晚上,阎易睡了一觉醒来,觉得这次没发烧,而且伤口也不像以前那样会觉得肿胀火辣辣的疼,反而松快了些。
心里暗暗惊奇,难道那个沈素宜真的是神医啊。
阎夫人看到儿子竟然起来赶紧过来:“小六你怎么样了,感觉还好吗?”
阎易笑道:“沈……先生的医术挺好的,我觉得这次伤口好像是直接恢复好了”。
甄馥畹看到儿子没事,也轻松了:“哪有这么神奇,真当是灵丹妙药啊”。
阎易没听到她咳嗽,看着自己母亲的脸色道:“娘,说不定真是灵丹妙药啊,您看,您现在咳疾是不是真的好了。这才短短一天啊”。
他这么一说,阎夫人也刚才想起来,她这一天总是关心儿子了,也忘记自己的病了。
惊呼道:“真的是啊,我都没有咳嗽了”。
“哎呀,这个沈先生想不到还真有两下子”。
“我上次还以为是这个年轻人爱说大话呢”。
又有点不虞犹豫道:“可惜是沈家的人,要是不姓沈就好了,我听说他开了个医馆,我们也可以帮他一帮,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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