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那模样还算标致的丫鬟,便是脱去人皮面具的玄儿本人,只怕是这是连玉玛自己也没有想到的!
玄儿一路沿着河边走,专门挑选偏僻的地方,直至后头无人,这才找了个杂草丛生的地方,将手中的一堆衣裳,尽数抛入枯井之中,至于这件事为何还要她来做,便是因为主子猜测,那梅妃主仆并非这么好打发的人,生怕露出马脚,而她在梅馨殿待了一段日子,对这主仆二人的疑心病,还是很了解的,未曾想,这阿黄办事还算靠谱,连洛枫身上随身带着的帕子都偷到手了,这门技艺,可算是没有白学!如今梅妃对洛枫的猜忌,可算是板上钉钉了,正如主子所言,那梅妃娘娘后院失火,殃及池鱼,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自顾不暇,没有心思与洛枫甚至于洛氏联合起来,对付旁人了!
钟粹宫,如今正是长公主霍梓婧的居所,霍梓婧的母妃原本也只是云梦台一个微不足道的美人,但因为病逝后,得宁太后垂帘,便将这空落的钟粹宫收拾了一下作为长公主的寝宫,钟粹宫离宝华苑是极近的,一如之前宁太后的心思一般,眼跟前儿的,她方才最放心,钟粹宫并无甚多的丫鬟仆婢,除却她贴身照料的丫鬟画儿,便只有六个丫鬟与做粗使活计的小太监,霍梓婧原本的意思,便是连这六个丫鬟也省去了,反正她在福缘寺,也一直与画儿相依为命惯了!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但宁太后坚持她是一国公主,该有的身份还是要有,便坚持之下少之又少的也算给她安排了些使唤的丫头,但在霍梓婧看来,却反倒是更不清净了!
“公主殿下,六皇子殿下来了!”不等下人通禀完毕,霍之天径自迈着尚且粗短的小腿儿,两步并作一步的入内——
“姐姐!我跟那帮狗奴才说,我姐姐不喜欢外人叨扰,那帮狗奴才一大早便又是打扫花坛的,又是种植嫁接的,闹腾的我一早便醒了!就将那些个狗奴才都踹出去了!”只见霍之天似乎连鞋袜还没有穿好,衣裳斜挂着,发还没有系带,整个一副凌乱的脏小孩模样,若非这钟粹宫之人都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宁太后的心头肉六皇子殿下,这小子指不定被那个小太监给用扫帚撵了出去!
霍梓婧看一边的画儿,画儿点点头道:“公主殿下,奴婢确实见到六皇子殿下将外头那些个粗使的太监,给——给踹了出去!”画儿低头。
“什么?童童,你可太冒失莽撞了些!你可知道,那些人都是皇祖母特意安排来的,你这般做,皇祖母会生气的!”
霍之天只是努努嘴,有些不满道:“姐姐莫怕!若是皇祖母问起,便说是童童所做便好了!皇祖母若是要罚,那便罚童童一人!”童童小小的身子挺了挺胸脯道。
霍梓婧有些失笑,便道:“童童!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我姐弟二人,在这宫中,并未亲缘之人,难免吃亏,如今,若非是皇祖母庇佑,你我只怕是连在这宫中立足都难!姐姐是女子,那也便罢了!日后也不过是个远嫁,可把不同,你是皇子,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京都皇城!姐姐是怕你这性子,容易得罪人!姐姐担心你!”霍梓婧不免眉宇之间有些担忧与困惑,童童打小便不在宫中居住,又是被宁太后宝贝着,从未受到过什么委屈,更是放肆张扬惯了!
“对了!回来几日,你可有见过父皇了?父皇朝政繁忙,必然不会想到来召见你,除却几个哥哥,你可有去向父皇请过安了?昨儿个你可是连御园都没有去!”霍梓婧言语之中不免有些责怪的意味!
“姐姐!未曾!我…我不愿!父皇好凶!听宫中的老嬷嬷们说,父皇从来都不会笑!”
“傻瓜!人家可还说,咱们皇祖母不苟言笑,还不是将你给宠上了天!如今,你已六年未见父皇!父皇想你的紧,前日我去给父皇请安的时候,父皇还问及你!今儿时辰也不早了!该是父皇下朝的时间了,稍后咱们去给皇祖母请安,若是能碰上父皇,便好了!你说呢?!”
“姐姐…我…”
“算了!别胡说了!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姐姐,便别说傻话了,瞧你这脏兮兮的模样,让人瞧了笑话!画儿!去六皇子的屋子给六皇子拿套干净的衣衫,还有靴子,也一并那过来,你们…帮我备水!”
“是!长公主!”
“禀长公主,拓跋公子求见!”
霍梓婧黛眉轻挑道:“拓跋公子,那个拓跋公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 出宫,不速之客()
钟粹宫一向不是个人来络绎之地,对于拓拔询今日的到访,霍梓婧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与洛氏之间的关系,她姐弟二人一贯清晰明朗,并无什么亲厚之情,交集更是少之又少!拓拔询是何人,她一时之间竟还没有反应过来,后来经画儿提点,才知道便是上次在宫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洛皇后的表外甥,宫中传言的拓拔公子!
正在霍梓婧顾自思索之际,却见拓拔询一身白衣褥衫,面若冠玉,身材挺拔!拓拔询倒也没有太过莽撞,只是在外殿门口驻下步子,对着霍梓婧微微颔首示意,并不让人厌恶,还算清秀俊朗,礼貌周到!
“拓拔公子请进!”霍梓婧柔声道,只是碍于身份,便没有向之询问为何到此!
“长公主!”见此人眉宇之间却说不上来的英气与更甚于这个年龄的成熟与稳重,据她所知,这个拓拔公子自小便以宗亲的身份养在皇后身边,与她一般大,也是十四的年纪,她却才到拓拔询前胸处,有些娇小,不…或许该说,是他比较高大吧!
“拓拔公子请坐!”此时,却适逢童童在下人伺候下,在内殿换好了衣衫,就余下脑袋上两个小辫子松垮垮的耷拉在脑后……
“公主!六皇子死活不肯让奴婢为之绾发,奴婢们拗不过,三皇子殿下这就跑出来了!
”哎!姐姐!这个大哥哥是谁呀?为什么童童从来没见过?“童童盯着年岁尚且不大的拓拔询,好奇宝宝般问道。
”呵呵…这个是咱们大皇兄的表弟,也算是咱们的哥哥吧!对了,拓拔公子!你我同岁,我是小月生的,算来你应该比我大上几个月吧!“霍梓婧说着话,受伤的动作却未停,极其娴熟的将霍之天的发髻拾掇妥当。
”公主说的是,我是在上元节前后出生的,定是要比公主大上几月的!拓拔询朗声道,白衣白袍,一身儒雅,却并未原本的洒脱与不羁,有的只是一本正经和规规矩矩,这样的规规矩矩,即便是他自己,也有些前后接不上话!
霍之天满意的动了动脑后的小辫子道:“还是姐姐手巧!那帮狗奴才!抓的我都疼死了!”
霍梓婧“噗嗤”一下笑了,却道:“鬼灵精!就你贫嘴!”霍梓婧玩笑的轻扯着他的小辫子,唇角带笑。
“现在才几时,六皇子起的好生早!”拓拔询淡淡道,接过下人奉上的茶,轻押了杯盏道。
“我与我姐姐同住,如何来或早或晚一说?!倒是拓拔公子!一大早便来钟粹宫,可是有事?!”
拓拔询不禁眉间轻挑,这小小的人儿竟一出口便是调理清晰,倒是与之年龄甚为不符!
“童童!呵呵…拓拔公子!童童这孩子被宠坏了,若是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望拓拔公子见谅!”霍梓婧有些不好意思道。
“无碍!六皇子童言无忌,快人快语,难得少见!倒是公主!在在下面前,大可不必拘谨!”拓拔询淡淡道,尽管说着这样让人听着热络的话,却并无半分热络的意思,在霍梓婧看来,在他清冽的瞳孔之中,却是淡漠与疏离……
此来,并非他所愿,只是洛氏的意思,洛氏希望他能够在霍梓婧一事之上拔得头筹,宁太后原本便有意思此次回京将霍梓婧的婚事定下,表姨母对他恩重如山,他必不敢忘!既然对宋黎芳黯淡的情感无法浮出水面,为了报答洛皇后养育之恩,洛皇后所吩咐的事情,他定会肝脑涂地的去做,莫说只是一个女人了!何况,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他虽无感情,却也并不厌恶!
“并非!拓拔公子多虑了!”很显然,霍梓婧对自己不是很亲厚,也难怪,自己是洛氏那边的人,这个小公主有点戒心也是应该的!
“公主!表姨母如今处理后宫诸事,生怕对长公主以及六皇子照顾不周,却又见你我同岁,我在宫中无事,闲来解闷,表姨母便差我前来问候一番,公主若是有什么需要,皆可以与拓拔询说!”
对于一贯公式化的问候,霍梓婧皆是报之一笑,也并未推脱,只是淡淡道:“劳拓拔公子费心,婧儿一切皆好!劳母后挂心了!”
“是啊!姐姐有我照顾!还需要旁人担心么?”霍之天没好气道,对于他认为所没有好感的人,一贯是处处长刺,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他就是要嚣张的做他的六大爷,反正有皇祖母护着,即便是皇后娘娘,也奈何不得他!
拓拔询闻言,面带不悦之色,他素来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即便面对的是公主,也并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如今听六皇子所言,虽有不悦,却并无表露出来,却是压抑的很好!很自然!
“六皇子说的是!六皇子小小年纪,却有小大人之态!在下佩服!”拓拔询淡淡道,霍梓婧却是察觉出了端倪!拉过霍之天至身后,便轻声道:“谢过拓拔公子的好意,母后繁忙于后宫诸事,若是母后得空,我与童童定会去凤兰殿给母后请安!以敬孝道!”
看出霍梓婧眉宇之间的疏离与排斥之意,是生怕他对六皇子不利么?一个孩子的话,他还不至于!
“长公主可是闲来无事?!”拓拔询将洛皇后交给他的话带到。
霍梓婧眉眼一挑,有些讶异道:“拓拔公子此话何意?”
“公主有所不知,如今表姨母正在宁太后处请安,提及长公主,宁太后有言公主与六皇子许久未曾回宫,闲来无事也无聊的很!表姨母便给了在下一个任务,那便是陪同公主与六皇子出宫游玩!”
“游玩?姐姐,我们可以出宫去玩么?!”只见霍之天笑的牙不见眼道,倏地,却有端着一股严肃样道:“皇祖母从来便不允许我与姐姐出宫,莫说是出宫了,即便是在福缘寺的时候,我与姐姐都是不被允许下山的!如今,若是没有皇祖母的同意!我们如何出的去?!”
“童童!别乱说话!”霍梓婧训斥道:“拓跋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福缘寺到京都,路途遥远,直至今日,我身子还有些乏!”霍梓婧推脱道。
“哦?长公主可是唯恐让在下为难,生怕宁太后不允许?!”拓跋询轻拍了两下手掌,朗声道:“泰三儿,将宁太后娘娘的口谕带进来!”
“是!公子!”泰三儿一脸屁颠屁颠儿的模样,看见面前乖顺倾城的小公主,以及小公主身边的画儿姑娘,哎!都怪自家少爷,老是跟着自家少爷在外头流浪颠簸,这京都多得是好女子,却不明白为何少爷似乎一点儿都不留恋于京都的繁华美好!便如同如今的这个画儿姑娘,长公主他自然是不敢觊觎的,但看着公子的节奏,这是打算与公主殿下杠上啊,泰三在心中暗自叫好,眉眼却瞥了一眼霍梓婧身边的画儿!
“奴才见过长公主!见过画儿姑娘!”
“哎!我与你是皆是下人,如何能向我见礼?!”画儿连声道。
“哎!你这不长眼的下人,看见本小爷在这儿,却只与我姐姐与画儿见礼,你可是不将本小爷放在眼里?!”
“泰三儿!好不莽撞!还不跪下,你可知你面前之人乃是当朝的六皇子?!”便知道这厮一路做不好事儿,他拓跋询身边如何会收了这么愚笨之人!拓跋询厉声呵斥道!
泰三儿这才反应过来,小心脏“扑腾扑腾”的直跳,忙甩了自己一巴掌,狠狠的跪下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有眼无珠!没有注意到六皇子殿下!望六皇子殿下恕罪!”
“噗嗤…”霍梓婧身边的画儿倒是没好气的笑了,却道:“公主你瞧,这个人真是有趣儿!唔…公主!画儿知罪!”画儿吐了吐舌头,望着霍梓婧眉宇之间的警告意味,大概是她失了仪态吧!
殊不知原本长相还算灵秀的画儿,那吐舌头的一个小动作,让泰三儿心中更加是心驰神往,差点儿忘了自己进来是为了什么事儿,早知道殿内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姑娘家,自家公子早让他进来不好么?还害得他在外头待这么久——
拓跋询鼻尖一热,有一种想打喷嚏的冲动,必然是有小人在背后说他坏话,这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拓跋询狠狠的瞪了一眼儿泰三儿,这个该死的东西,怎么像是八百年没有见过女子的模样,真是丢人!
“泰三儿!”拓跋询不自觉的催促道,那眼珠子便如同要掉下来一般,拓跋询狠狠的拍了一下泰三儿,另一手狠狠的将泰三儿张着的嘴儿阖上,这好家伙,若是将嘴巴里的口水流出来了,那他还要不要做人!这该死的东西,泰三儿这才反应过来,却见自家主子狠狠的瞪着自己,心中大抵已经将自己诽谤了个遍——
霍梓婧身边的画儿倒是强忍着笑,这个泰三儿,真的太有趣儿了!
“泰三儿!将方才皇太后的口谕!嗯?”拓跋询挑眉道。
“哦…对对对!奴才该死!宁太后有旨,二位主子天真烂漫,却年龄尚小,特准出宫游玩,但诏拓跋公子陪同!钦此!”拓跋询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完,差点儿大气没喘上来——
“皇祖母的?”
“不错!这正是宁太后的懿旨!如今表姨母正在宝华苑给宁太后请安,这懿旨,便是表姨母一道给请下来的!宁太后娘娘也同意了!只是…要在下陪同!”
“姐姐!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玩儿了?还能去找四哥府中的仙女姐姐?!是不是?”
霍梓婧有些木讷的点点头,皇祖母同意了,若是同意了,那是不是也代表,她可以去宫外找方大哥了!方大哥是骁骑营的校尉了,昨儿个是中秋之夜,即便是在城郊的营帐,昨儿个也应该回了方府,三日后才会返回驻扎地,现如今,应该在方府,公主驾到,方大哥应该也不会冷落了她!上次那个姑娘,说她少了些女人味儿,什么叫女人味儿,不若,今儿便问问方大哥,如何有女人味儿的,他才喜欢,只是——这样好羞人!
拓跋询见霍梓婧一副有心事的模样,却也没有一语道破,只是浅浅的唇角带着笑道:“如何。公主!今儿个早晨,天气还阴沉沉的,现如今已经放晴,还有些风拂动,若是去野外放风筝,该是个不错的打算!风筝在下已经命人准备好,只待公主点头!”
“姐姐!放风筝哎!”霍之天睁着纯洁的大眼睛道。
“拓跋公子!若是就你我三人,不觉得太过无趣了么?”霍梓婧耍了些小心思道,若是真的如童童所言,去睿王府寻四嫂,四哥必然会同去,那与四哥交好的方大哥,说不定也会,要知道四哥与方大哥之间,可是打小便同穿一条裤子长大的!霍梓婧想想便兴奋,不觉轻笑出声!
拓跋询见霍梓婧眉眼带笑,想着若是能哄得这个小公主开心,在表姨母那边也算是有所交代!
“哟…老远便听见我大皇姐笑的花枝乱颤的,看来我是来对了!”那眉眼淡淡,一如霍之皓的模样,与霍梓婧相比,容貌自然是更甚,漂亮狡黠灵动的丹凤眼,小巧玲珑的琼鼻轻点,黛眉弯弯,却不失英气,绛色若丹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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