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大叔,等我!!!”他生怕那条铁链就这样从自己的眼中消失,一边高声喊着,一边飞跑着抓向那铁链。
铁链没有消失,仍然在光束中悬着,在羡尘的撞击之下不停地摇晃着。
触手冰凉的感觉让羡尘眼睛中泪水如同泉涌,可是他顾不得擦,没有时间擦,双手攀着铁链,两脚悬在空中不停地向上爬去。
天井中雷霆咆哮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小子不要乱动,我拉你上来,掉下去小命就没了”
羡尘乖乖地把自己贴牢在那铁链之上,猛然一股巨力从那铁链上传来,他惊叫一声,身体竟然仿佛是如同飞一般在那青色的光束中朝着头顶上的天窗飞去。
天井的出口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亮。羡尘不由得兴奋地喊叫出声,高呼着“飞啊”
曾经自己从那口井掉入这地狱中的时候,一层一层的地狱从身边经过,耳中满是咒骂痛哭惨叫,漫长如同是几个世纪。现在,他仿佛是成仙一样在光中从这无底无边的地狱中重新飞回了人间。
羡尘被铁链拉动,飞得越来越快,耳边竟然出现了风声,天井口则渐渐地变成了脸盆大小,他大呼小叫,狂乱无比,最后只是大笑,“哈哈哈哈姐姐你看到了吗?我已成仙,快乐无边飞啦”
“快闭眼!”
一声吼叫,明显是大叔的声音,可是羡尘却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看着自己撞进了那已经变成了月亮一样的天井口,仍然大笑不止。
眼前突然被光充满了,眼睛如同是被烈火灼烧,狠狠地疼痛了一下之后,羡尘一下子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揉着自己不断流泪的眼睛,惊慌地说,“大叔,是你吗?你在哪?我飞出了地狱,我成仙啦!”
无人回应,他心噗通噗通地跳着,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在垂死挣扎的鱼。羡尘嘶声狂呼,“大叔,回答我,和我说话,告诉我我真的成仙了,我真的飞出了那个黑暗的地狱,我不是在做梦,和我说话大叔”
猛然羡尘的脑袋仿佛是被人重重地敲了一下,耳朵边上一个熟悉的声音贴在他的耳朵旁边低沉地说,“要你闭眼,你个龟娃子怎么就不听?!乱吵乱嚷,要把所有人都引过来你才安心吗?”
羡尘却根本不管不顾一下子就抱住了那只还要敲打自己脑袋的大手,将那大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眼泪从眼角流下,落在地上发出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哽咽着说,“谢谢你大叔”
李羿用蒲扇般的大手轻轻地拍了拍羡尘的脑袋,柔声说,“别哭了,时间不能浪费在哭哭啼啼上。你刚才被光晃得眼盲了,不要睁开眼睛,也不要用手揉,一会应该就好了。”
羡尘听到了衣服撕开的声音,一条布带子绑到了羡尘的头上,将眼睛遮住。李羿又把自己衣服的袖子撕开成一个很长的布带,将布带的一端塞进了羡尘的手中,“你牵着这布带,跟在我身后,不要发出声音。”
羡尘用力点头,牵着布带一端,随着李羿左转右拐。时不时地听到前面传来什么人的闷哼和惊叫之后的噗通倒地声音。除了这些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两个人一点一点地朝前面走着,羡尘只能凭借自己手中的布带。他的心跳的飞快,简直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一样。羡尘想要大口大口地喘气来压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可是他又害怕会暴露两个人的行动,只能张大了嘴轻轻地呼吸。
渐渐地,羡尘感觉自己的眼睛没有那么疼了,他尝试着睁开自己的眼睛,虽然仍然感觉肿胀发痒,却能模模糊糊地看清人影了。他发现,他们正走在那条自己记忆中从塔里面通向地下的那条幽暗漫长的楼梯上,李羿正蹲在前面鼓捣着那个开门的机关。
羡尘轻声对走在前面的李羿说,“大叔,我眼睛能看到东西了”
李羿用手一挥,示意羡尘不要出声。然后动作很慢地把自己腰间的衣绳解开。既然羡尘已经能够看到东西了,那么也就不需要再用布带来牵引他了。
就在这时,羡尘看到前面的门从头顶打开了,李羿仿佛是一道黑色的闪电一样闪了出去
第50章 遇故人天下早变 (四)()
塔中三个鬼差正在值夜,三个人正互相低声聊着天。抱怨着在这午夜还要守在这座散发着阴森森气氛的塔中。那周围的壁画让这三个人感觉周围总有被人注视着的感觉。
其中一个人说,“传说这座塔建成的时候,先建的是地下的十八层,然后才开始建起上面的三层。上面三层第一层供奉的是修罗大明王,第二层供奉的是十八罗汉,第三层供奉的是一块铁券,上面画着谁也看不懂的纹路。”
其余两个人都凑了过来,显然对今天的话题非常有兴趣。只听引起话头的那人继续说道,“当年这座塔建成的时候,地下的十八层经常有鬼影闪过,夜里守夜的人也常常能听到有鬼魂在哭泣。最恐怖的是咱们周围的壁画都活了过来,那里面的人受刑那个惨啊,惨叫从地底下一直传到了上面,吵得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他低下声音,故意用嘶哑的声音说,“说不定现在就有冤魂躲在那大明王的莲花座下偷听我们说话呢”
另外两人“切”了一声,不屑一顾,纷纷往自己的位置走回去。讲故事的鬼差眼看吓不住二人,也顿感无趣,却不死心,用手一指那大明王的莲花宝座,大喊着,“看,鬼出来了!”
深夜中本来寂静无声,被那鬼差的一声喊叫,那二人被吓得险些没把舌头吞下去。赶忙定睛去看那大明王的莲花宝座,这一看不要紧,竟然发现那莲花宝座缓缓地打了开来。这一下,那讲故事的和听故事的三个人顿时魂飞天外——莫非真的有冤魂出来听故事?
三人忍住心中的恐慌和不断颤抖的双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徐徐打开的莲花宝座。却发现那莲花座打开之后,就静止在那里,再无动静了。
三人缓缓定下心神,缓缓地围了上来。听故事的两个人示意那个讲故事的去上前看看。那人垂头丧气,却也无法,只有弯下腰来,探头朝那黑漆漆的洞口中望去。
只见那宝座下面黑黝黝的隧道中隐约可以看见一阶一阶的楼梯一直通到地下去,仿佛是通往阴间的楼梯。他心中一宽,心想,肯定是里面的兄弟同样无聊在恶作剧吧,想通了这点,他讪讪一笑就要回过头去跟身后的两个人问罪。正在转头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在那楼梯的阴影中竟然有一双红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在盯着他看。
那鬼差一声大叫,双腿一软就跌倒在了地上,哀嚎着蹬踹着向后爬去。这时,从那宝座下面的黑洞中窜出来一条黑影,那黑影长臂伸展,飞扑而上,踩在地上鬼差的胸口,随后左脚一跺,正正踩在了地上鬼差的喉咙处,头颅重重地撞击在地上,伴随着到咔嗒一声响,喉咙处软骨已经尽碎。死去鬼差口中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双目圆瞪,死不瞑目。身子还在抽搐之中时,就被李羿一甩手抛飞了出去。将那具尸体扔出去了之后,李羿身子伏地,像猫一样贴着地面双手双脚并用向前飞跑。另外二名鬼差看到那个鬼差被从黑洞里面出来的人踩死,平时所受到的训练登时显出效果,两人飞快地将两只肥大的袖子撸起,双臂举起对准李羿,四支泛着黑光的手掌大小袖箭飞射而出,这本来要钉在李羿身上的袖箭却被李羿抛飞过来的死去鬼差尸体所阻,在那个已经断气了的鬼差胸口排成整齐的一排。
用尸体做掩护,李羿早已经贴着地面来到了一个鬼差的身前,从下而上用手一提那鬼差的脚踝,倒立在自己身前。
另外一个鬼差急忙拉动钩玄,只听到噗噗两声,那倒立着的鬼差身上就多了两支泛着黑光的袖箭。李羿毫不停手,提起手中口吐白沫,眼鼻流血的鬼差纵上空中,仍在空中之时就将那鬼差横过来挡下了另外的两支袖箭,接着一个鹞子翻身,蹬在那早已断了生机的鬼差身上,再度跃起,手中早已拔了一只黑光袖箭,如同大雕一样扑下,双脚踹在后一个鬼差的胸口,手中的袖箭随着下落镶在了那人的眼窝之中。人倒下之时,眼窝中还在汩汩地冒着已经变成了黑色的血。可怜这人袖中连发六支袖箭,却前两支射在了那被李羿抛飞的尸体身上,后面四支都钉在了另外的一个鬼差身上。
羡尘从那楼梯中看到了这鹤起鸠落的一扑一落,三名鬼差就都死于非命。他不禁为李羿的身手惊呆,却也心中隐隐的不安,这些人不过是一般的听差之人,为何可以随意杀之?那满地的鲜血让羡尘有一种错觉似乎是又回到了自己的梦中,安和镇里,院子旁边,黑色的天空和被鲜血铺满的红色大地,地上残缺的人体仿佛是择人而噬的凶兽,随时要将羡尘心中的光明吞噬。
羡尘甩了甩头丢开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从楼梯中走了出来。接着塔里面的烛光看到李羿竟然半个身子都被血染红了。羡尘惊呼一声,“大叔,你没事吧?”
李羿挠了挠头,说,“这不是我的血”
他回过头来,看着塔外面泼洒满地的月光,似乎是在对羡尘说,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就算洞天晓地,却终究是心有所碍,仍然无法舍去善恶之心。罢了,此生不过如此”
李羿迈步走入夜色之中。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月光清冷,云影婆娑。
走出了塔,外面再无守卫,整个鬼院显得空旷无比。
李羿领着羡尘走到了那塔的内院竭恶门前,趴在门上仔细听着门外面的声音。
李羿的表情非常的严肃,听了一阵之后,回过头来对羡尘说,“这塔里面从内到外面是鬼、人、天,里面的鬼院都是一些孤魂野鬼的鬼差,不足惧,但是这人院却一定要小心,走卒之中也有神仙。从这里出去之后,运气好,咱们拿到马和粮食水就走,运气不好免不了刀上见血就要真打一场,你跟在后面不要离我太近,也不能太远,走路的时候脚跟先着地,然后脚尖落地,双脚不能全部走空尽量躲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他又趴在那门上听了一阵,小声地对羡尘说,“知道了吗?”
羡尘心里面打鼓,脸色因为紧张而在月光下被照得煞白。但是羡尘心中知道时间紧迫,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羿弯下腰来,让羡尘爬到他的背上来。深深地呼吸了几下,猛地全身肌肉绷紧,腿上用力一跃,伸手在门上一按,人已经到了竭恶门上面。
李羿背着羡尘在竭恶门上一动不动,直到月光被一阵轻云笼罩,这才双臂环着羡尘的肩膀将他抱在怀中,从门上跳下。
落地之后李羿就地一滚,无声无息地滚到了一处阴影之中。
轻轻放开羡尘,李羿示意羡尘跟在自己的身后,伏低了身子往马圈的地方摸了过去。羡尘想起来李羿对自己的交代,就离开李羿十步距离,也像李羿那样伏低了身子,猫腰缓缓地走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脚上,唯恐发出一点声音。
第51章 遇故人天下早变 (五)()
走了半晌,李羿举起来一只手,示意羡尘停住不要动。他悄悄地走到了前面建筑物里面。羡尘屏住呼吸,只听到里面传来了咔嚓地一声轻响,李羿又露出头来,示意让羡尘跟过去。
走入了那里之后,羡尘发现在两个二层楼房之间有一扇门,早已经被李羿打开了。那门外一个人瘫软在地,脖子诡异地扭曲着,显然是被李羿拧碎了喉咙。又随着李羿走入那门,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马厩。李羿正在马厩中来回穿行,似乎是在计算马匹的个数。
一会功夫,李羿面沉如水地回来了,对羡尘说,“这里马太多了,这帮龟孙子,把所有的马和骆驼都放在了人院里面。咱们不能骑马了,这外面的沙漠只能走着出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再不停留,快步朝外面走去,羡尘慌忙跟上。
在人院中李羿不时停下,在建筑间且走且停地穿行,绕开夜里巡逻的值夜人,一会的功夫就摸到了厨房和储水的位置。
等羡尘和他汇合之后,李羿轻轻地推开了厨房的门。他一双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提着那扇木门,缓缓推开,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李羿当头走入,借着月光,将台面上的干饼窝头丸子收拾了两包,一包大,一包小。将那小包递给羡尘之后,又取来牛皮袋子装了满满两袋子水。也递给羡尘一袋。
整理完了之后,李羿等羡尘从厨房中走出去,又提着那木门轻轻地关上了。
二人拿到粮食和水,已经足以从这沙漠中活着走出去。于是朝着极德门走去。
月光下,两人的身形被拉长成一条,浮云飘过,恍恍惚惚如同两只鬼魂在飘动。
突然,李羿猛地停住,羡尘正在看着身后的动静,差一点撞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前方不远处,在绝对不可能有人巡逻的地方,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正在一张木桌上对月饮酒。那老人似乎是不经意间的一扭头,正看到了李羿和羡尘二人并排站在阴影之中。
老人脸上显出来惊诧的表情,深深地看了李羿一眼,又看了看躲在李羿身后的羡尘一眼,随即点了点头,“在这塔中,老夫本以为了此残生,只不过是如万溪归川,波澜不惊罢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李将军你重见天日,果然这天地机缘玄奥,不可度量啊。看将军的形势气度,恐怕早已今非昔比,不知老夫能在将军手底下走过几招呢?”
那老人重新倒满了一杯酒,举起杯对月相邀,一饮而尽,“李将军,老夫厌倦了纷争,请自便吧”
说完竟然不再看李羿。
李羿眼中血红,看了看身边的羡尘,“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就是两仪手混无极,当年那一众黑衣人中仿佛也有你太极门的人,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没想到你也在这塔里,有一些事情我想问个清楚,不过今天时间急迫,改日再来拜访。”走了两步,李羿回头,“老头别喝太多酒,死了就没法说话了。”
说完,大步走进了阴影中。
那老人看向李羿的背影,喃喃地说,“将军,这天下早已不是侠士纵横驰骋的天下了何苦?何用?”
再次斟满,举杯一饮而尽。
李羿羡尘二人如法炮制地又翻过了极德门。
月光下,李羿在前,羡尘在后,二人从天院的营房两边穿过。羡尘跟在后面,心中反反复复地回想着那老人的话,为何天下已经不是侠士纵横驰骋的天下了?李羿究竟要问那老人什么?
想着想着,羡尘一抬头竟然看见李羿左腿一软,朝着旁边跌倒了过去。
羡尘赶忙抢上,扶起李羿,口中喊道,“大叔,你怎么样?”
李羿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面色潮红,疼痛地呻吟,却说不出话来。
羡尘心中焦急,但是却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搀扶着李羿到一边休息片刻。坐下来之后,羡尘仔细观察,发现李羿的眼中神色变化,脸上的表情抽动,一会震惊一会愤怒,但是更多的时候却是迷茫,双眼无神地四处扫动着。
直到这时,羡尘才仔细地看了一眼李羿,这位陪伴了自己一年的大叔。只见他两条剑眉飞起,豁然是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但是身上衣物破烂,及腰的长发虬结在一起,脚上的鞋子都穿的露出了脚掌。浑身上下如同是在路边的乞丐一样,散发出来难闻的气味。
羡尘不由自主地有些心酸,看大叔捂着头痛苦的表情,一定是想起了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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