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曲宁淡淡地回答,“但是我回想了一下我们之前所做的事情,我发现我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我做了我所应该做的事情,虽然我失去了很多,但是我知道我得到了更多,而且我知道绯心没有错,我愿意和他一起去追求那些可能对你来说永远也无法达到的东西。嘿嘿看来我们已经谈不拢了,那就各走各路,再会!”
莫倾心冷哼了一声,转身过去,“我们走,和一群傻子在一起简直是浪费时间。”
她走出了两步,却发现西门九乙没有跟过来,莫倾心诧异地转过了头看向西门九乙,“你怎么了?”
“也许他们是对的,”西门九乙说,“我想和他们走一走,看一看到底他们追求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
“你疯了。”莫倾心顿足。
“不,我只是累了。”西门九乙看着莫倾心的眼睛说,“杀戮,仇恨,然后接着杀戮,仇恨。死在这个循环上的人太多了,我不想继续下去了。”
莫倾心颓然叹了一口气,“随便你了。”
“这个人怎么办?”西门九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在地上睁着硕大的眼睛惊恐地四处看着的马老大。
“放了他。”绯心说道。
“喂!这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抓回来的,凭什么你说放就放了?!”莫倾心大怒道。
“他和我们没有恩怨纠葛,为什么不放?”绯心问道。
“嘿嘿,”莫倾心冷笑,“别说我没提醒你们,如果任由这个人回去报信,最后引来了朝廷的狗,麻烦的可是你们。”
“哈哈哈,”曲宁大笑,“你也太小瞧我们了,这一路走来,我们的麻烦还少吗?就算是多了这么一个苍蝇又能如何?”
莫倾心一愣,随即淡淡地笑了笑,脚跟支地,她轻轻地拧了一下身子,一柄雪亮的短刀就从她的鞋子里面弹了出来。
“算你走运。”
小腿轻弹,那柄短刀在距离马老大喉咙仅仅只有一寸的地方划过,将捆绑在他身上的绳索切断了。
马老大哼哼了一声,发觉绳子在自己身上滑下去的一刹那猛然从地上挣扎起来,飞快地跑出了酒馆的门口。
然而没跑两步,他瘫软如同面条一样的双腿就已经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了,马老大十分狼狈的以一个狗抢屎的姿势扑面而倒。
“哈哈哈哈”
莫倾心爽朗的笑声从他的身后传出,然而马老大已经没有心力再去估计自己的面子问题了,他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也不擦一擦自己脸上的泥土,甩动两条小腿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之下。
莫倾心笑够了,转过头看了看站在酒馆里面的人,突然她的眼睛落在了常由的身上,“这是谁啊,看起来这么文质?”
常由的眼睛不自觉地落在了莫倾心的胸前,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将自己的目光移开,红着脸轻轻咳嗽了一声。
“哈哈哈哈”莫倾心更大声笑了起来,胸前的两个肉团轻轻地颤抖着,“还是个雏啊。”
常由的脸色更加红润了。
绯心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我来介绍一下吧。我叫绯心,这位是林若依,冷翎,曲宁,汲圆,还有他”绯心指了指常由,“是常由,医不活和毒不死的传人。”
听到医不活和毒不死两个人的名字,西门九乙和莫倾心惊诧地对视了一眼,“药王和毒王的传人是你一个人?!”
第491章 第490风声(十)()
常由想起师傅和毒不死师叔,心中莫名的有一些伤感,就只是沉沉地点了点头。
“难怪,”莫倾心笑着说,“你们在扬州府那么大战了一场竟然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地四处走动,全是因为有了药门的这位高徒啊。”
“药门?”常由吃惊地问道。
“没错,”西门九乙接口道,“你就是药门最后一个传人,真没想到八门这里已经有了三门。”
常由愣愣地听着,在西门九乙的眼中竟然看到了一丝丝温柔的亲人感觉,仿佛在西门九乙的眼中,已经把常由当做是十分熟悉的亲人一样。
雷声滚滚从远处传来,伴随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雨滴稀稀落落间渐渐地变成了倾盆大雨。
“这样的天气也没法上路了。”莫倾心的眼睛看在西门九乙的身上,用眼神征询她的意见。
西门九乙的眼睛一直盯在常由的脸上,而常由早就因为她肆无忌惮的目光而尴尬地想要找一个地缝躲进去。
莫倾心的话算是救了常由一命,西门九乙的目光转移到了绯心那边,“你们有什么打算?”
“往南走,去宛州。”
“宛州?”西门九乙轻轻地皱眉。
“宛州,马帮。”绯心肯定地说。
“看来你想要干一番大事啊。”莫倾心轻轻地笑着,脸上的表情丝毫都没有担心反而十分期待的样子。
“不是什么大事,”绯心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只不过是想让这人间少几滴眼泪而已。”
“你这人真的好奇怪。”莫倾心耸了耸肩走进酒馆,“既然你们都已经点了菜,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西门九乙也默默地穿过众人的目光坐到了莫倾心的身边,两个人似乎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是绯心他们认识已久的同伴了,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
“给给我留点!”汲圆只顾自己吃的东西,心中对这几个人的戒心已经全被吃东西的愿望所掩埋了。
“没出息!”曲宁鄙夷地说道。
然而话音刚落,他就一个纵跳跳到了桌子旁边,焦急地把桌子上唯一的一瓶酒从莫倾心的手里面抢了过来。
“哼”莫倾心狠狠地瞪了曲宁一眼,“看在你们带头的小哥和那个药门的嫡传弟子的份上我就不是追究你说的话了,但是别以为我就怕了你。”
曲宁惋惜地看着自己只剩下了半杯的清酒,心中老大的不痛快,也皱了一下鼻子,“别,您老人家还是追究吧,真动起手来,我让你两条胳膊,免得你说我欺负残疾人。”
莫倾心一下子站了起来,“今天狂风暴雨,正是绝一个生死的时候,有胆吗?”
曲宁胸中的傲气上来,也站了起来,“缩回去的是孙子。”
两人气鼓鼓的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西门九乙却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们两个不用和自己人打了,有人已经找上门来了。”
“什么?”曲宁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记住我的话,不论是任何人,只要走进我身边十丈之内,我都会知道的。”西门九乙面无表情地说。
“装神弄”
曲宁的话还没有说完,酒馆的大门已经被人用攻城槌硬生生地从外面砸开了。
“真够粗暴的。”曲宁咧了咧嘴说道。
莫倾心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眼看着朝廷的追兵就在他们面前,一场血战在所难免,这个叫做曲宁的家伙竟然还有闲心在这里耍嘴皮子。
“就是他们。”站在一队身穿朝廷捕头衣服,拿着清一色制式弯刀的大汉身前,马大哥用手指指着莫倾心的方向说道,显然莫倾心刚刚的行为给他的心里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看着马大哥的手指头,莫倾心笑了起来。
那一笑真的是妩媚动人,然而马大哥却不知道从为何自己竟然在那个微笑里面发现了一丝丝的冷意,直透心扉。他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畏畏缩缩地缩到了捕头们的身后。
“朝廷钦犯李绯心,汲圆,曲宁”
“好了好了,别点名了”曲宁不耐烦地说。
“林若依,常由,冷翎六人,本官再次将你们捉拿归案,如有反抗,就地正法!无关人等退避!”
莫倾心和西门九乙两个人对视了一下,莫倾心莞尔一笑,“刚刚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现在,可就有点关系了。”
那刚刚喊话的捕头恼怒地皱紧了眉头,“狂妄无知!”
一声呼喝,手中的弯刀已经举过头顶朝绯心等人冲杀过去。
“别伤他们性命。”绯心沉声说,也不拔刀,就只用自己的一双肉掌来应战。
“是是是”曲宁沮丧地说,也不用任何兵器,展开四象拳虎虎生风地打过去。
汲圆护着林若依,用手中的盾牌挡住了几柄砍向自己的刀剑,随手一挥,盾牌就拍晕了几个人,左手伸出去,一拉一拧,又将一个近身的胳膊卸了下来。他虽然没有曲宁那么勇猛灵活,但是却如同是一块磐石一样,无人能从他的身边经过。
林若依长剑抱在胸前,退到了一个角落看戏。
而站在林若依旁边的冷翎则依然紧张地攥着曜日弓,随时准备支援。
捕头们虽然有武艺在身,但是哪里是绯心他们这些铁甲卫出身的对手,只不过一个照面,前面的十几个人就已经躺在地上大声呼痛了。
曲宁打得兴起,心中也是有些好奇,于是就扭过了头看向了莫倾心的方向。
这一眼看去,他心中对这个女人的轻视就减少了一大半。
只见莫倾心如同是一个陀螺一样在旋转着,从几个捕头的身边穿过,如同是一阵清风穿过了茂密的禾田一般,只留下了倒了一地昏迷不醒的人。
太快了,曲宁竟然都没有看清她是如何出手的。
“喝啊!”一声暴喝在曲宁的耳边响起。
“滚!”曲宁看得兴起,显然不想让人就这么打扰了自己的情致,双手握拳,右手在先,左手在后,如同是两个铜锤一样砸在了那人的脸上。
再一扭头的时候,一双慵懒的眼睛就和他对上了。
曲宁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正想要找个话头的时候,莫倾心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坐到了依然在门头吃喝的西门九乙的身边,自顾自倒酒喝了起来。
曲宁的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看着眼前的这些人更加烦躁,再也忍耐不住,抄起了身边的一块木头长凳,挥舞起来,一路冲杀了过去。
一时之间惨叫声不绝于耳,本来还趾高气扬的捕头们一瞬间就都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处呻/吟。
马大哥吓的屁滚尿流,看到势头不对早已经跑了。
莫倾心用目光询问西门九乙,西门九乙轻轻地摇了摇头,“池鱼之辈,何必计较。”
莫倾心愉快地笑了起来,顺手拿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曲宁丢掉已经打烂了的长凳,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旁边,端起酒杯正要喝一口的时候,却发现杯子里面已经没有酒了。
诧异地转头,曲宁看到了莫倾心带着坏笑得意的脸。
“你”
“打的太慢。”莫倾心义正言辞地说。
曲宁苦笑,他也只能苦笑了。
绯心和林若依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心有灵犀,同时微笑了起来。
第492章 风声(十一)()
古道,西风,落日,余霞。
走在路上的八个人,八匹马都同时停住了脚步,静静地看着天边的血红,微风袭过,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丝丝的波荡,那些平时被压抑的往事在每个人的心中重新鲜活了起来。
“有的时候我只是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开一间小小的药房,每天早起看着朝阳,沐浴清风,躬耕山脚,人生便也满足了。”常由轻轻地说。
西门九乙轻轻地抽了一下鼻子。
“世事难料,有的时候别无选择。”莫倾心叹了一口气,咬紧牙关让自己的心重新坚硬起来。
冷翎默默地点了点头,想起冷轻轻,她的眼圈又红了。
林若依牵动马匹,走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冷翎的后背。自从扬州一战之后,林若依看到冷翎一个人孤苦伶仃,就总是和她说说话,两个人的感情已经如同是亲姐妹一般了。
冷翎感激地看了林若依一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我们所做的真的有用吗?”常由问道。
曲宁与汲圆两个人一齐把目光投到绯心的身上,期待他能够带给他们信心。
“不知道。”绯心淡淡地回答。
众人默默地低下了头。
莫倾心冷哼了一声,“一群走丢了的羊群,如今你们的头羊都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
“总要有些人尝试去改变,”绯心看着天边的夕阳说道,“即使那意味着抛弃一切,总有些人要尝试一下的。”
“有人来了。”西门九乙扭过头看着身后来时的方向轻声提醒道。
众人回头,看到了一个人拖着长长的影子慢慢地从远方跑了过来。
“他是什么人?看起来是一路追过来的。”莫倾心问道。
在场的八个人除了常由,全都是当世的高手,自然不惧怕那个慢腾腾地跑着来追赶他们的人。
“这人是不是傻啊?”曲宁抱着双臂坐直了,铁塔一般立在马背上。
一直到过了一刻钟之后,那个人才跑到了八匹马的前面,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是谁?”绯心问道。
“我我我要你还我先生的公道来!”那人重重地喘息,满脸都是无法抑制的怒火。
“我们好像并没有见过面吧”曲宁不确定地说。
“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绯心耐心地问道,他在那个人的眼中隐约看到了曾经他十分熟悉的,蕴藏在心灵深处的泪水和倔强。
“季良,扬州人,我先生就是因为你才死在大牢里面的,我现在就让你还给我一个公道!”
“无理取闹!”曲宁怒道,“你是看我们杀了你先生还是看我们陷害了你先生?”
绯心伸出手来拦住了曲宁,让林若依递过去一个水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季良拿过来林若依的水袋,也不多想,咕咚咕咚地大口喝了起来。
“这孩子还真是可爱呢。”莫倾心含笑道。
“看起来不是道上的人。”西门九乙也说,“看起来倒像是一个乡镇里面的秀才书呆子。”
季良喝饱了,抹了一把嘴角的水渍,便从前到后把舟世迅因为关于扬州知州的言论而入狱,后来被砍掉了双臂,连同他的一百七十八个学生一起活活地饿死在了大牢里面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绯心。
季良的声音越来越大,满腔的委屈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地全都吐露出来,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蹲在地上大哭起来,鼻涕口水流了一地。
绯心默默地走下了马来,慢慢地向蹲在地上的季良走去。
“嘿!”
“别!”
“老大!”
几个声音从曲宁林若依和汲圆的口中喊出,可是却依然没有阻止绯心的行动。
他走到季良的身前,毕恭毕敬地跪了下去。
季良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绯心,脑子因为绯心的这一跪变成了空白。
他原本一腔的怒火,想要找那个在扬州府杀死了无数人的恶魔来理论的。季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打败他,他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将自己的性命舍去,无论如何也要把自己的鲜血印在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让他知道即便是蝼蚁也是有仇恨的。
但是现在,这个被朝廷说成无比凶恶的恶魔就跪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跪,代表我对老先生的敬意。杀扬州知州姜志儒的人是我,我并未曾想朝廷会如此对待无辜清白的人。请代我在先生的坟上点一支香,先生的恩义绯心绝对不会忘记。”
季良愣住了,这和他所设想的完全都不一样。
也许,先生是对的
季良的心中如此想到。
那么什么是错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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