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我爹爹吗?”
“你爹爹那个是不同的,你不用怀疑,公理一定是站在你的这一边。但是我们最好还是换上汉人的衣服,一来容易走动,二来也能让你在府衙投状纸的时候少一些麻烦。”
“没问题,我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
自从白蓝蓝被抓之后,白青青的心性也变得沉稳了不少。
一夜无事,汐霞似乎心情不错,傍晚的时候买来了一壶小酒,和白青青两个人喝得有些醉意朦胧的,可是白青青的心中终究是苦闷,只是往嘴里倒酒,默默无语。
第二天一早,白青青和汐霞两个人就穿着汉人的衣服一同走出了客栈,在街上的小摊随便吃了一些东西之后,两个人就直奔云州府去了。
站在写着云州府衙四个金色大字的黑底牌匾下面,白青青站住了脚步,“汐霞先生,这云州的府衙真的能够惩治静平县的那个狗官和周尚亲那个狗贼吗?”
“不论如何,我们总是要试一试的,试了可能还有一丝的希望,不试,就只能做一只等待别人发善心生怜悯的可怜狗而已。”
“确实是很可怜啊”白青青喃喃地说,跨步就朝府衙走去。
咚咚咚三声鼓响之后,府衙的大门吱呀地一声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两个举着威武棒的衙差和一个面色阴沉的人。
只见那人嘴上两撇八字胡,生得尖面猴腮,一双闪亮的小眼睛之中蕴藏着奸猾。
“何人击鼓?”八字胡人长得细瘦,嗓音也尖,犹如女人一般。
“这位爷,是小人击鼓。”汐霞陪笑着上前。
“何事啊?”八字胡瞥了还拿着鼓槌的白青青一眼。
“小人有状纸呈上,还请这位爷过目。”汐霞将早就已经写好了的状纸递给八字胡。
那人将状纸接过来看了一眼,脸上有些微微的变色,“这静平县的事情你们也敢来府衙告状,莫非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位爷,静平县知县官商勾结,欺压苗民,白家村一百二十户村民都可以作证。如今白家村的村长还被关押在县衙大牢之中,我等说理无门,这才来云州府衙告状。”
八字胡听了汐霞的叙说,顿时感觉烦躁无比,随即便挥了挥手说,“好了,状纸已经收下了,你们先回去吧,待我禀报老爷,择日开堂。”
“哎哎哎”汐霞抢上一步,拦住了就要回到府衙那扇大门后面的八字胡,“您这样不对吧,我们如何连知州大人都没有看到就让我们回去?那我们又如何知道哪一天才能开堂审理?”
第269章 苗疆之变(十五)()
“审理日期自然会张贴在府衙旁边的公告上面,你们每日来这里留意就是了。”
“可是这位爷,如果知州大人半年不审理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呆半年吗?我们村长还在幽暗潮湿的大牢之中,他腿脚本来就受不得湿冷,”汐霞从袖子之中掏出来一个闪亮亮的金色小球,“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您上上心。”
那八字胡眼睛中放出了一种光芒,随后就飞快地将汐霞递过去的那一粒小小的金铢放入了口袋之中,“行了,你们回去吧,七日之内文书应该就会张贴在府衙的公示板之上。”
“谢谢,谢谢大人”汐霞连身道谢。
“汐霞先生,为何要给这种人钱呢,明明他根本就不会对我们的事情用一点心的。”
“哎,青青你不懂汉人的规矩。你如果不给他钱财,或者是给的钱财少了,他可能根本就不会给你办任何事情。只有钱财到了,这些人才会去干他们份内的事,如果没有钱,他们就会将你的事情扔到脑后了。”
“为何要如此麻烦?如果所有人都不送钱的话,他们也就不会养成这样的坏习惯,那么所有人也就都方便了。”
“哎,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呐,这里面的门门道道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说清楚的。”
“可是先生,如果七日之后才张贴公文,那么何时才能开堂,我爹爹又要在牢中呆多久呢?”
“等等吧,面对这高墙铁门,又能如何呢?”汐霞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白青青也抬头看着府衙上面悬挂着的牌匾,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随后的七日,汐霞和白青青两个人每天都要来到府衙七八次,只是为了确定没有任何公文张贴出来。
终于在第八天的清晨,府衙的告示牌上面终于贴出来了写在黄色纸张上面的公文告示。
“半月之后开堂”汐霞念道,暗暗摇了摇头。
“先生,府衙真的能够为我们白家村做主吗?”白青青的心中愈加怀疑。
“看看吧,也许我们真的能够在府衙这里找到公理呢,毕竟这是整个云州的中心啊。”
“如果这知府也像是那个知县一样,又如何?”
“知府之上还有刑部,刑部之上还有皇上,如果连皇上都没有办法为你们伸冤,那么这个天下也真的就要不得了。”汐霞淡淡地说。
“那这个天下又是什么样的呢?”白青青反问道。
“谁又知道呢总之不是一个太完美的地方吧,我觉得。”汐霞仿佛是在回想着往事,只是看着天上的云彩,渐渐地看得出神了。
“不太完美,就是不算太坏的意思吗?”白青青似乎是在问汐霞,又似乎是在问自己。
云州府。
周孝廉大人年过五十,可是却膝下无子,唯独对自己的这个侄子宠爱非常。
坊间常常有传闻说这个侄子是周孝廉的私生子。可是传闻毕竟是传闻,没有得到证实的东西都是传闻,甚至可能永远无法被证实,那么时间久了,就变成传说了。
可是今天早晨周孝廉大人却将自己这个曾经打不得骂不行的侄子大声训斥了一个上午,当着他周尚亲亲生父母的面。
周尚亲的亲生父亲是周孝廉的一个远房弟弟,人长得圆头大耳,性情也憨厚耿直,虽然见周孝廉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像是一个下人一样训斥却并不恼怒,仍然陪着笑。
然而坐在自己丈夫身边的弟媳此时却有些忍耐不住了,毕竟是自己的孩子,犯下再如何严重的错误那都是自己的骨血,无论怎么样做母亲的都会原谅孩子的过错的。更何况周尚亲已经表示了十足的悔改之意,按理说到了这个份上就已经行了,可是周孝廉却依旧在不停地喝骂,那么这样就让周尚亲的母亲心中有些疙瘩了,莫非知州大人这是故意骂给他们看的吗?
“大哥,你看尚亲这孩子也承认了错误,他毕竟还是没有深谙世事的孩子,独自在外闯荡犯下些错误也是应该的。”做母亲的弟媳说道。
“没有深谙世事?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情到底有多严重?强占苗人的药田,深夜去苗人的村子里面去抢什么种药的秘方,还把一个苗人殴打得差点就没了命。如此不算,他甚至还把静平县的知县拉下了水,把苗人的一个村长都关到了大牢之中”周孝廉心头火气仍然很旺,又将周尚亲的罪行数落了一遍,“现在苗人已经将状纸都投到了府衙,你说我要如何审理,难道把你和那静平县的袁猪头一同砍了吗?”
“哥哥,您消消气,总会有办法的嘛”周孝廉的弟弟劝慰道。
“哼难道你以为祐京城里面的那四位老神仙是聋子瞎子吗?你知不知道,朝廷的监察使不日就会来到云州城中,如果让他看到了苗人近些时日来的暴乱,先不论这个乌纱帽,就连我这颗脑袋保不保得住都是个问题。”
“叔叔,我只不过是拿了几块地而已,又不是杀人放火,怎么能有那么严重?”
“你听听,听听!这还叫做有悔悟,根本就是执迷不悟!到了今天还以为自己只是犯下了一点小错,你知不知道,你去抢了苗人的药田,那就是把那些苗人逼到了绝路上去,一旦苗人活不下去了,我这个知州也就真的只能知道喝粥了。”
“叔叔您说得真好玩。”周尚亲一副弱智儿童的模样。
“哎,算啦,从明天开始你就到我的书房之中去,面壁思过,没有我的命令,吃喝拉撒都要在那间屋子里面!”
“叔叔,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罚些别的吧,把我用家法打一顿都行,就别让我去那间闷死人的小屋子里面了。”周尚亲求饶说。
“不反思,你迟早会将你我二人的前程一同毁去!”周孝廉冷冷地看了自己的侄子一眼,甩开袖子走了出去。
那一眼看到周尚亲的心中,冰凉冰凉的,他扭过头用一种略带鄙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母,“你们二老也回去吧,我要去面壁思过了。”
“好好好走吧。”圆头大耳的男人推着有些不情不愿的女人,一同从知州府的小门中离开了。
第270章 苗疆之变(十六)()
“哼,两个白吃白拿的家伙,要是没有我在这知州府,恐怕明天你们就会饿死!”周尚亲从小就被父母送到了云州府寄养,而周孝廉因为没有儿子也对周尚亲疼爱非常,所以到了现在,周尚亲甚至已经把自己当成了是周孝廉的亲生儿子,云州府的大少爷一样,而将自己的父母只是看成是沾染了自己光泽蹭饭吃的白吃白喝白拿的人。
哀声叹了一口气,“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周尚亲朝后院的书房中走去。
“监察使大人远道而来,本官有失远迎,不知大人名号?”周孝廉在自己家中摆满了一桌子的酒菜,此时正在云州府外迎接刚刚来到的朝廷监察使。
“周大人客气了,下官姓琼名阳,也是奉朝廷之令而来,哪敢让大人迎接。”监察使本来官职只有五品,且并没有实权,所以琼阳才对周孝廉谦称下官。
“琼大人一路奔波,快请进寒舍,我命人打了温水,请琼大人沐浴洗漱,稍后用餐,聊表地主之谊嘛。”周孝廉对琼阳的安排不可谓不用心,真的把这“地主之谊”尽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
“既然周大人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么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哈,琼老弟不要客气,就当这是自己家就好。”见到琼阳并没有拒绝,周孝廉哈哈大笑道。
转眼洗漱完毕,周孝廉和琼阳两人就在一个可容八个人坐满的桌子旁边把酒推盏起来。
数杯之后,两个人就都有了一些醉意。
“琼大人,不知道朝廷有什么动向啊?”周孝廉见琼阳的脸颊已经有些红润,眼看时机一到,就马上问道。
“云州自古就是苗汉两族同居之地,唯仰仗周孝廉大人多多维护,千万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才好。”琼阳又喝下一杯,可是却并没有显露出来任何思路上的不清晰。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四位老神仙的意思?”周孝廉问道。
“皇上的意思如果真的发生了****你就会看到,然而祐京城大人们的意思,就是千万不要让皇上的意思意思出来,你明白了吗?”琼阳淡淡地说道。
“明白明白”虽然周孝廉贵为朝中一等大臣,可是毕竟地处边疆,和祐京城中的这些经常与“神仙”们接触的没办法相提并论,所以尽管琼阳的口气并不是那么受听周孝廉依然表示出了完全理解和接受的意思。
就在汐霞和白青青两个人在云州城里面焦急地等待开堂的时候,却突然被一队衙差“请”到的府衙之内。
“下面两人可是云州静平县白家村人,白青青?”坐在高堂大桌后面的那个人语气威严地说道。
“正是草民。”白青青跪在府衙下面,朗声回答说。
“经查,白家村药田被霸占一事属实,本堂宣判,白蓝蓝无意冲撞县衙衙差,罪行虽重可是牢狱之中湿冷无比,考虑到犯人的身体,今判取保放之,白家祖屋三十亩药田归属于白家村白蓝蓝名下,择日于静平县颁发地契。如此,退堂!”
啪!
惊堂木拍下,白青青有些愣愣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汐霞。
而汐霞却有一种十分玩味的表情在看着正在退堂的知州。
“没想到这么轻易就完结了?”白青青从府衙之中走出来还感觉像是一场梦境一般。
“这难道不好吗,药田已经取回来了,而且白先生也能够回家了。”汐霞也为白青青高兴。
“嗯,还是要多谢汐霞先生。”白青青真诚地说。
“那么接下来你就要准备一下回到静平县,然后拿着刚刚知府给你的判决文书,想必就不会有任何麻烦了。”汐霞指了指白青青手中的那卷黄色的公文卷轴。
“汐霞先生难道你要走了吗?”
“是啊,既然白先生已经没事了,而且你们也将药田夺了回来了,那么我的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我离开云州的时候也就快要到了。”
“您还会回来吗?”白青青恋恋不舍地问道。
“会的,有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甚至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快得多呢。”汐霞用一种蕴含着无比深意的眼神看着白青青。
那眼神里面似乎有一种别样的光芒在闪烁,让白青青的心中一阵阵的难受,可是他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当做是汐霞离开让自己的心中难过罢了。
“那么再会了。”汐霞抱拳一礼,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
“我会想您的,汐霞先生。”
长久以来汐霞一直都是扮演者一个兄长和老师的角色,如今白青青离开了自己无所不能的兄长和一直陪在自己身边的老师,他的心中突然就感觉到了无法遏制的心伤,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入了云州城的土地之中。
然而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时间来舒缓感情,白蓝蓝还在狱中等着他的解救。
想到这点,白青青就回到了客栈之中,将汐霞所买的那身衣服放入包裹之中,重新穿上了自己原来的那件苗人衣服,匆匆地踏上了回家的行程。
虽然路途比较远,可是白青青的心中却充满着喜悦之情。在这个心情之下,再远再枯燥的路途也全都变成了脚下的风景。
“出牌出牌,干什么呢?”静平县大牢之中,一如既往的无聊和枯燥,三个狱卒正在赌牌。
“他妈的真是背,一连三把都是这一手的烂牌。”一个狱卒显然是心情不好,痛声大骂着。
汐霞如同是一个在阴影之中飘动的树叶一样,静静地从三个狱卒的身边飘过,如同是一缕幽魂一样,毫无声息。
手腕一翻,他取出来一根扭曲的铁条来,插入牢房的铜质大锁之中,轻轻地一抖,咔哒一声轻响,铜锁已经被打开了。
“什么声音?”一个狱卒抬起头来,四处张望着,却只是看到了瑟瑟的风声从整个监牢的大堂之中穿过。
“快快快,别打岔,赢了钱就想要不玩了吗?”
“急什么,再急你也是一手烂牌!”
“你说什么?!今天别走,不赢到你输得只剩内裤”
汐霞轻轻地闪身进入了大牢之中,将牢房的大门又轻轻地关上了。
入目所见的全是一片灰败破落的景象,整个牢房之中空空荡荡的,毫无人烟的样子好像是某个荒郊野地的义庄。
白蓝蓝佝偻在一堆稻草上面,他的两条腿已经没办法移动了,整个人憔悴得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没有人能够意识到他还不到五十岁。
勉强睁开双眼,他朦胧的视线里面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汐霞先生,您怎么来了?”白蓝蓝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这里就只有白先生自己啊”汐霞环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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