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上马来,三千多兵士在各自主将的带领下朝云台山而去。
五十多辆车辇载重,则排成了长列跟在兵士后边缓缓而行。
云台山身在淼州境内,山脉起伏,茂林丛生。虽然大多数山脉都不过百十丈高,可是在大行山山脉之上依旧有几座高耸入云,这云台山就是其中之一。
绯心他们一路通关过卡,凭借着兵部的特许令畅通无阻。
不过十余天时间,这三千人的队伍已经来到了大行山脚下。
第227章 云台山 (四)()
天气正是阴天,云雾在山巅笼罩,让人一眼望不见山顶。
随着鲁平的一声令下,三千人的部队就在大行山山脉的脚下安营扎寨,布防设卡,作为这次剿匪的大本营。
铁甲卫们都是从军机院出来的将官,统兵布阵,行军扎寨全都得自军机院阵列大师屠甸的指导,各自率领一百多兵士自然不在话下。
于是各营分别散开,在山脚下背风稳妥的地方分别驻扎下来。
绯心、曲宁和汲圆三人的营寨则选在了一起,互相之间间隔三百余步,纵然有敌人突然袭击,互相之间也有所照应。
这天晚上,曲宁和汲圆就来到了绯心的帐中,三人饮酒作乐,丝毫没有将出兵讨伐之事放在心上。
而经过碧水潭一事之后,似乎曲宁更加喜欢喝酒了,每天都会拿着酒壶在自斟自饮着。
绯心和汲圆两个人都知道他心中的苦,所以也并不劝阻,只是在碰到他喝酒的时候默默地也取来酒杯,和他一同畅饮。
时间日久,曲宁好像真的在美酒的作用下找到了忘记悲伤的办法,渐渐地人也恢复到了以前的状态,甚至有的时候还会和汲圆习惯性地斗嘴。
如此一来,绯心和汲圆两个人就放心了下来,毕竟美酒要不了人的命,可是彻骨的悲伤却会毁掉一个人的一生。
安营扎寨完毕,将士们也都休整了下来。鲁平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找他们的麻烦,也是让人心中舒畅的一件事。
隔天,鲁平便行动起来,将休整了一天多的二十五个铁甲卫分别都请到了自己的帐中。
军帐中虽然布置简陋,可是肉香四溢,合着酒香让人垂涎欲滴。
铁甲卫们互相之间也不分尊卑,就按照先后顺序在放满酒肉的桌前盘膝坐了下来。
眼看所有人都落座之后,鲁平站了起来,“在下鲁平,居兵部侍郎一职,辅佐协调北方兵事调配。”
略微停顿了一下,鲁平又说,“诸位都是朝中栋梁,官至一品的领侍卫大臣。纵然皇恩浩荡,但感念诸位在鬼旗营训练的辛苦,足以配得上这皇城侍卫统领一职。本不该由在下领导,但是三军不可无帅,按照尚书大人的意思,便暂由在下充当这将军一职。”
鲁平将面前的酒杯端起来,“在下虽然屡经战阵,可是却着实不敢在诸位面前妄言兵士。此次剿匪,还要诸位鼎力相助,共同夺胜。一杯水酒,不成敬意。”
仰头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众铁甲卫也都举杯向鲁平示意,一同将酒杯中的酒水喝干。
趁旁边的婢女将酒杯斟满之时,汲圆将脑袋凑了过来,“老大,他说的什么啊,绕来绕去的,一句都没听懂。”
绯心笑笑解释说,“没什么就是说他尊重咱们,也要咱们尊重他,别出现将令不从的情况。”
“这个家伙看起来还是可以嘛,至少这酒味道还不错。”不待鲁平再次举杯,曲宁却早已经将第二杯酒倒入嘴里了。
“废话不多说,诸位尽兴。”鲁平端起酒杯,看了一下围坐在帐中的铁甲卫们,笑了笑,便坐了下来。
军中将士本来就是粗豪之人,美酒美食对他们的说服力远比那些咬文嚼字的话有用得多。
听到鲁平所说,心中都欢喜起来,放松地解盔卸甲,伸出手将面前的烤羊牛肉撕开来,大口吃了起来。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繁星升起,夜幕降临。
铁甲卫们都有了些醉态,纷纷打着饱嗝将腰间的匕首取出来,剔去牙齿之间塞着的肉屑。
眼见自己已经喂饱了这些家伙,鲁平这才将剿匪的正事提了出来,“不知道诸位对这次剿匪有何策略?”
铁甲卫们塞了一肚子好酒好肉,眼见鲁平将征讨的正事提了出来,都扭头互相看了看自己周围。
可是正所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既然都已经将桌子上的鲜羊嫩肉吃得杯盘狼藉,这个时候不发表点意见来总是过意不去。
只见坐在鲁平旁边的铁甲卫率先站了起来,“云台山山势陡峭,易守难攻。可是咱们毕竟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什么策略都不用想,直接攻上去就了事了。”
听了那人的豪言壮语,鲁平却轻轻摇了摇头,“兄台有所不知,这云台山明目张胆地在皇城北边安寨作匪,自然有他自持的资本。十年来,朝廷三番两次想要出兵将这帮匪类清剿干净,可是每每却都无功而返。在下在来之前查阅了兵部的记录,前几次朝廷大军来到云台山却连匪人的影子都没见到,只能悻悻而回。”
见自己的话已经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鲁平继续说了下去,“只因为这云台山虽然山势不高,却常年都笼罩在云雾之中。而那些匪类则就将山寨建在了云雾深处。更加棘手的是,这些匪类之中不乏武功高强的贼人,寻常兵士根本就没办法近身。再加上他们对山中地势了如指掌,所以每每出兵都会陷入那些贼人的陷阱,伤亡惨重。”
最后鲁平站起身来拍了拍那铁甲卫的肩膀,“所以贸然出兵总是不可取的。”
那铁甲卫显然也是喝得有些多了,见到鲁平这么说,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自大莽撞,老脸上闪过了一抹红晕,只能重新坐下。
“虽然在下并未精通兵法,但是私以为还是应该首先派出斥候,将山中侦查一二,如此才能有的放矢,攻其咽喉。”鲁平饶了一个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经过前一个人的例子,铁甲卫们都沉默了下来,不敢去轻易质疑鲁平的说法。
“那便如此决定了,明日就请诸位从军帐之中挑选体力好,机敏的斥候去山上,搜集情报。散了吧。”鲁平摆了摆手,示意已经困意朦胧,都有些睁不开眼睛的铁甲卫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军帐之中。
走出军帐,曲宁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鲁平看起来文文弱弱的,可是也真的有点手腕啊。”
“兵部侍郎,本来就是尚书身边左右手一样的角色。看他不大能够冲锋陷阵的样子,想必在兵法战略上面一定有独到的地方。”绯心想了一下,给了鲁平一个公正的判断。
“那老大我们怎么办?”汲圆心中一直对姚瑞宁有些间隙,顺带着就开始怀疑从兵部来的任何人了。
“他既然已经将策略想好,那我们就安心去做,反倒省心。”曲宁将双手枕在脑后,伸了一个懒腰说。
“就是这样,毕竟只是剿匪而已,说起来也是为百姓做的一件好事吧。朝廷之中总不会每个人都是奸险的人,整天想着鱼肉百姓,总会有些人能站出来为天下做一些好事的。”绯心笑笑说,“安心睡觉就好。”
“我就喜欢这个。”汲圆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茄鄙视你。”曲宁对汲圆伸了伸小拇指。
第228章 云台山 (五)()
第二天,天气晴朗起来,阳光四射。
可是云台山上云雾依旧笼罩着整座山峰,仿佛是茫茫的云海,将云台山的千沟万壑都遮挡在了这巨大的天幕下,那弥漫的云雾似乎还有朝山下蔓延的趋势。
按照鲁平所说,精挑细选的斥候一大清早就整装完毕,两两一组地站在各自将官的面前。
“见到敌人不要纠缠,活着回来才有价值。”绯心对他面前的两个人叮嘱道,其中一个就是彭峰,自愿申请成为了斥候。
“万万小心行事。”
尽管两个人都脱去了军装,仅仅带了一柄防身的匕首,整个人都扮作了农夫一般,想来并无性命之忧。绯心却依然叮嘱说。
“谨遵将军令。”两人抱拳一礼,便转身走入山林之中。
不一会,五十名斥候已经完全进入了云台山之中,转眼间都不见了踪影。
“这样一来应该不会有事吧?”曲宁心中有些忐忑。
“我相信他们。”绯心望着被云雾遮盖的山峰说。
“我相信老大。”汲圆站在绯心旁边。
转眼日暮,斥候们三三两两地从山上下来。可是在面对将官们询问的眼神的时候只是轻轻地摇头。
“也难怪,这云台山这么大,想要找到几个土匪的山寨还是很难的。”鲁平却一脸淡然,并没有任何的急躁。
随着斥候们一一回来,绯心部下的两个人却依旧没有回来。
转眼已经过去了两天,算算斥候包中所带的水粮也都应该消耗干净了,可是那两个人却依然不见踪影。
“不如再派些人手去吧。”曲宁有些急了。
“再等等吧”绯心说,“也许他们会给我们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
直到第三天日暮,彭峰那两个人才从山上下来。
彭峰扶着自己的同伴,而靠在他身上的那名士卒左边的胳膊已经血肉模糊了,干涸的紫黑色血液凝结成痂,整张脸都变成了酱紫色。
“怎么回事?”绯心急忙迎上前去,“快叫大夫!”
“被熊咬了一口,伤得不重,只不过流血太多了。”彭峰轻轻地将肩膀上的同伴放下说。
将伤员安顿下来,彭峰又喝下大半袋水,这才喘过气来对绯心说,“将军,我找到了。”
“好!取图纸来。”绯心高兴地说,命旁边的副将立刻将地图打开,并递给了彭峰一支狼毫小笔。
对着面前大行山脉的图志看了一会,彭峰轻轻地蘸了蘸墨,将他们这三天来的行迹在图志上面用细线画了出来,随后在几个地方画了几个圆圈。
“这几个地方都有暗卡埋伏,想来应该是土匪山寨的几个窝点。我们两个并没有进去查看,不过隐藏在暗处却在这里听到了有人说起‘紫金分舵’四个字,”彭峰在图志的一个圆圈上面画了一个叉,“就是这里,还听到了关于粮食的事情,想来这里放着的应该是云台山的粮草补给。”
“好,干得好!”绯心高兴地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把他们的粮草烧了,剿匪就已经成了一半。”
“可是将军”彭峰欲言又止。
“有其他问题?”绯心皱了皱眉。
“在山中纵然有很多人持刀佩剑,可是也有很多人都只是农夫打扮,甚至还有很多孩子。”
“这些人盘踞云台山十年,一定是将周边农女都抢了过去。”
“将军,有些话与剿匪无关,可是属下却依旧想要说。在这三日中,我二人扮作农夫打扮,在山中经常能够碰到打猎的猎人。尽管云台山的人被称作匪类,可是这些猎人却说,从来没有匪徒在云台山出没,反而因为有云岚堂在山中,云台山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偷盗抢劫的事情发生,很多人家都是夜不闭户。”
“云岚堂?”
“是,云岚堂。”
绯心的眉头皱紧了,如果事情真的像彭峰所说,那么朝廷这次来剿匪的目的是什么,明明这些人根本就不是“匪”。
“这件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说起,即使鲁平亲自来问。你只管说被熊袭击之后,在山上耽搁了两天,所以才回来晚了。关于云岚堂的事情不要提半个字。明白了吗?”绯心表情凝重地说。
“是,将军。”彭峰郑重领命。
当天晚上,绯心把汲圆和曲宁两个人叫到自己的军帐之中,让彭峰把他的所见所闻又重新复述了一遍。
“你们怎么看?”绯心问道。
“就算是山上有妇孺生活,山下百姓都没有受到这个云岚堂的骚扰,可是朝廷认为他是匪,那也只能说他们是匪了。”曲宁皱着眉说。
“违抗军法,好像是很严重的罪名啊,可是你忍心对那些手无寸铁的人挥刀吗?”汲圆挠了挠脑袋,无措地说。
“既然这样,不如”绯心沉吟着说。
“亲眼看看!”曲宁和汲圆同时叫道。
“对了!”两人击掌,为一起想到这个有趣的想法而欢呼高兴。
“可是鲁平那里怎么交代?”曲宁随后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三个人沉默下来,普通兵卒擅离职守都可以按照逃兵论处,如果主将突然消失了会怎么样?
“古人讲金蝉脱壳说,存其形,完其势。今天我们就也来一个金蝉脱壳!”绯心眼中有光芒在闪动。
“怎么个金蝉脱壳?”曲宁问道。
绯心摆了摆手示意汲圆和曲宁两个人过来,三人凑在一起耳语了一会。
“这也行?”曲宁的眼睛亮了起来。
“老大就是老大”汲圆满脸陶醉的表情。
第二天晌午时分,鲁平来到了绯心的军帐询问关于受伤的斥候的事情,却被两个守卫拦了下来。
“将军正在闭关思考,命令我们不许打扰。”一个守卫说。
鲁平的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严厉地说,“事关重大,一旦出现军情,你们担受得了吗?”
两个守卫相互对视了一眼,“请侍郎大人稍等,我这就进去请示将军。”
那守卫进去之后不久便走了出来,“侍郎大人,将军有请。”
冷哼了一声,鲁平抚袖进入了军帐之中。
军帐里面并未点灯,显得昏暗无比。
一个身穿火红色铠甲的人正端坐在座位上,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图志。
“鲁将军,你来了。”那人听到响动,抬起头来。
“这”鲁平愣住了。
第229章 云台山 (六)()
只见那个穿着火红铠甲的人脸上却带着一个狰狞的鬼面,鲁平下意识地看向那人的胸前,一模一样的鬼面印在火红色的铠甲胸前。
“哦,这是我闲来无事弄出来的小玩意。”绯心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
“咳咳,早听说鬼旗营的铁甲卫号称鬼面铁甲卫,今天鲁某算是开了眼界了。”鲁平轻轻掩饰自己的尴尬,咳嗽了一声恭维道。
“鲁将军笑话了,只不过是折纸而已。”绯心将手中的面具轻轻摊开,摆弄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张布满折痕的宣纸,赫然正是军中将军军帐里面用的普通宣纸。
“这样,再这样”绯心将手中的宣纸折叠了几下,“再画上鼻子眼睛和嘴巴,就变成了一个这样的面具。”
绯心耐心地演示着,不一会功夫就将那张宣纸折成了一个凹凸有致、青面獠牙,头上长角,活灵活现的鬼面面具。
“梁将军真是手巧,这样一张平平无奇的宣纸竟然也能折成鬼面的模样。”鲁平击掌笑道,似乎被绯心折纸的技艺惊住了。
看绯心又再次将面具戴在脸上,鲁平又咳嗽了一声,“这次来,在下是想”
“老大,你看我画的这个,怎么样?”同样带着折纸面具的汲圆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打断了鲁平的话。
“哦,鲁将军,我没打扰到你们的谈话吧?”汲圆明知故问。
身后同样跟着一脸惊诧的曲宁,“鲁将军,今天来视察军营吗,荣幸荣幸啊。”
鲁平只能再次露出微笑来,“并非视察,今天只是来询问一下那个受伤的斥候伤势如何。”
“那两人昨天刚刚回来,虽然流血过多,可是经过大夫的诊治,现在已经没有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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