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就去吧。记得在本宫登基之日赶回来,带回好消息,本宫还有些事需要交代给你。”
“宫主放心,我一定会在那之前回来。”萧岩不肯投降,那就只有被灭。萧恒这次来谈的交易是什么,他不知道,只知道夭华丝毫没放在心上。而对于萧黎,一直感到愧疚,就算南耀国被灭他也不想她有事,唯有亲自去这一趟才能护她与放心。
话落,容觐再度离去,转身之际猝不及防地看到一袭白衣的乌云站在后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多少。
微微沉默,容觐继续离去。
夭华没有回头。今夜的月色,倒是不错。
许久,静得只剩风声的峡谷上,乌云终于开口,“你已经知道了真相,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她带上面具,她的演技连他都骗了,让他一步步沦陷,明知道绝不可以却无法自拔,然后笑着诱他喝下毒酒,将他囚禁。明明两年前就知道了真相,并且那真相还被传得人尽皆知,但她在他面前却始终只字不提。如果不是收到萧恒派人传入的那张字条,他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竟然已经变成这样。
不过,老天也给了他一次从未有过的机会。他已经去见过萧恒,还让萧恒放了水俞,想借水俞之口再劝劝她,只要她肯点头与萧恒做这笔交易,将手中这两三年来打下的江山拱手给萧恒,就能从萧恒的手中换得他生母,到时就可以让那个女人在天下人面前澄清他与她并非兄妹。
“重要吗?呵呵本宫从来没在乎过”
“当然重要!”乌云快步走近,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一直以来才会极力隐瞒真相,不让她知道,根本无法想象当她得知她与他竟是亲兄妹后会受何等打击,怕她崩溃、怕她痛不欲生、怕她所以,他绝对不能让她知道,就算是在她面前亲手杀她母亲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她竟然这么满不在乎的态度。
“不,对本宫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你必须马上停止对南耀国动手,必须与萧恒做这个交易,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这更重要。只要先过了这一步,今日交易所失去的一切日后都可以再夺回来”
“不,本宫已经说了,澄清二字对本宫来说一点都不重要,本宫从来没有在乎过。”一把推开乌云扣上来的手,夭华真的忍不住笑,“时至此刻,本宫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了,那就是你――自以为是。当年你知道了真相,你想守住秘密不让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你选择了离开,你让我与亲生骨肉从小分离,你选择了宁在我面前亲手杀水俞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你自己一个人自以为是。”
“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接受这个真相?你怎么就觉得我知道了这个真相后会崩溃与痛不欲生?你为什么就没有亲口问我一句?”
“如果你问了,我会选择与你一起面对,就算是兄妹又怎么样?”
“是你,是你自己一手毁了一切,包括本宫对你的爱!”
雨,不知不觉下了起来,细如牛毛,密密麻麻。
一如两年前金殿外在明郁面前擦身而过一样,夭华离去。有些人,对他最大的伤从不是杀了他,而她从来都知道怎么伤一个人最狠,明郁已然是最好的例子,今日如法炮制。
乌云倒退一步,一大口血猛然吐出。
夭华没有回头,也没停。
次日,夭华派人约见萧恒,表面同意他提的交易,暗里摆下龙门宴,萧恒一到就将其控制。
―
一个月后,登基大典如期举行,容觐按时回来,南耀国都城已被拿下,皇帝萧岩在城破前被人救走,下落不明。公主萧黎同样被人救走,下落不明。容觐亲自去这一趟,本是为了保护萧黎,但混乱中连面都没有见到。
登基大典结束,夭华将一切交给容觐,让他在她离开后登基为帝,同时将北堂宇与水俞交付给他,之后命所有人离开,在独自一个人的情况下第一时间打开通讯器,让通讯器那头的人带她回去。
“抱歉,我临时赶到医院看望你儿子,不在实验室,无法即刻将你带回。给我一天时间,明天一定把你带回来。刚才那精彩一幕,我都看到了,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通讯器那头的人回道。
“小云儿出什么事了?”夭华顿时担忧不已。
“已经没事了,放心。”
那边一天,等于这边一个月。这也就是说,她还要留在这边一个月时间。
第二百六十章(完)()
时隔数年,重返魔宫。
一望无际的北令海峡,奢华大船乘风破浪,逆流而上。
船尾的甲板上,一袭红衣的夭华缓步从船舱走出,往躺椅上一躺,慵懒闭眼,竟然都快记不得已经多久没这么闲情逸致地晒晒太阳了。
后方,另一艘大船紧追而来,并逐渐追上,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负手站于船头。
夭华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眯了眼地看去,这画面实在有些似曾相识,但又物是人非,何况此刻追上来这艘船上的人并非当年之人。看来,乌云那厮,她还真的是有些“想”他了,这样都能联想起当年他初带小云儿回来时的情形。那夜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他,也查不到他的踪影,不知道他现在如何,是不是和明郁一样痛不欲生,没有这类消息还真让她有些不甘心。
“宫主,是唐门的唐大公子。”时刻谨慎小心伺候在旁的婢女,连忙躬身禀告。
夭华不语,直到眼看后方追上来那艘船上的白衣男子飞身过来,一下子落在她所在的船上,也就是她面前后,才不徐不疾一笑,“呵呵,原来是唐大公子啊,真的是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了。”一别数年,直到前几日他才意外得知她当年竟亲自返回过魔宫一趟,并且收到了一封有关有他即将成亲的所谓喜帖,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搞这种鬼。而这喜帖,虽然是假的,所谓的成亲也压根子虚乌有,可是她在明明收到这样一封喜帖的情况下还头也不回地离去,连现身都不曾现身一见,更别说问他了,从中不难看出他在她心里真的是半点位置都没有。但即便如此,在得知她回来的第一时间,他竟然还是想得到她一声亲口回答。
有关当年那张喜帖,夭华当时并不知道唐莫只是被他父母逼婚,他自己根本没有答应过,更没有送过什么喜帖,还以为他是真要成亲,并且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那么快知道她回魔宫一事,于是特意派人送请柬到魔宫还请她去参加,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不怒。至于现在,她当然已经清楚这一切是明郁在背后耍花招,算计唐莫,她当时故意派人给唐莫送的贺礼唐莫自然也没有收到。如果让明郁的这一切算计都得逞,那么今时今日她应该对乌云恨之入骨,回到他身边,然后与他一起回来这边,与唐莫之间也不再有任何关系。不过,可惜的是,他的满盘算计终究落空。
想到这,夭华又是一笑,思绪很快回到面前的唐莫身上,眸光若有若无一闪,后面的话便信口拈来,“怎么,这次又是来送请柬的?不知哪家姑娘这么荣幸,还是本宫这么荣幸,这次竟劳唐大公子亲自来送?”
“我只问你一句,你当年真的收到了所谓的喜帖?”不同于夭华的笑容款款,唐莫的脸始终紧绷。
夭华稍作沉默,脸上的笑意不减,“恩,收到了。”
“既然这样,你还”
“还走了?连现身都不现身一下?不当面问问你?”后面的话,夭华衔接上去,替唐莫说完,语气几乎没什么变化,“你接下去是不是还想问,本宫心里是不是没有半点你,连收到请柬,听到你要成亲的消息都无动于衷?”
唐莫的手不觉倏然握紧。
夭华随即摆手,一边示意船尾甲板上的人都先退下,一边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其实,本宫不介意你往其他方面想,比方说本宫大受打击,一走了之。这次回来呢,是情义难舍,想好好争取争取,只是不知唐大公子愿不愿意给本宫这机会?”
唐莫已然握紧的手顿时越发一紧,但片刻后又松下来,“这么久不见,你真的比当年还没有心。”
“那唐大公子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夭华挑眉,眉宇眼梢都是笑。
—
半个月后,唐门上下张灯结彩,喜庆至极。
魔宫的花轿准时抵达,锣鼓开道声势浩荡。
顺利拜完堂,进入新房后,看着掀开她盖头的乌云,夭华怒了,“怎么是你?我要拜堂成亲的人明明是唐大公子!”
“你爹五年前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乌云薄唇微勾。
“我爹早多少年前就已经死了,五年前难不成是在地下十八层把我许配给你的?”这个男人,还能再腹黑无耻点吗?
“就不能他托梦给我?”真希望过往的一切都能一笔抹去,让他和她能够从头来过。话落,乌云拉住夭华的手,将夭华从喜床上拉起,搂入怀中,后面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只综合成一句,“给我一次机会,就当是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夭华不说话,但也没有推开乌云,所有的神色都掩藏在平静的表层下。
数日后,与那边约定好的离开之日,清晨,返回魔宫的海岸边,夭华一个人沿岸边走。
唐莫不知何时出现,与夭华并排而行。成亲那日,整个唐门上下的人悉数被困,从而被人取代,魔宫送亲的人则都被阻挡在唐门外面。最后,喜堂还是那个喜堂,但喜堂上面的每一个人都已经不是唐门中的人,与她拜堂的人自然也不再是他,而是换成了乌云。
头盖,遮挡了她的视线。
但就算这样,他不信她会感觉不出异样。
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答案呼之欲出。
想清楚这一点,他当时明明可以脱困,却并没有这么做,后面的一切更是证明了他的这个推测,第二天她与乌云一道从新房走出,现在还要一道回魔宫去,“这个,就当是我送你的贺礼。”
“本宫这么算计你,你一点都不恨本宫?”夭华没有接,从说出与唐莫成亲的那一刻就是为了引出乌云,她相信他得知她即将与唐莫成亲的消息后不可能出现,只是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好像什么事都已经成为过眼云烟一样,甚至还有脸在她面前说重新开始,真是好一个重新开始。
“还记不得我当时曾说过一句话,这次见面你比当年还没有心,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你说成亲一定另有目的。我之所以答应,就当是成全你,以后我不会再来见你。”
“时至今日,本宫才看清究竟谁对本宫真心。记住你现在说的话,不管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再来找本宫。这份贺礼,本宫就姑且收下了。”
唐莫不再说什么,在夭华接过贺礼后黯然转身离去。爱上这么一个人,他以为他最终能得到她的心,可结果连她的心都没有摸到过,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如同水中捞月。而说她无心,她又偏偏对乌云有心,不惜用这样的方式来引乌云出现。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结局,他成全她,此生再不相见。
夭华继续沿岸边走,手中接过的贺礼把玩了两下后随手丢入茫茫大海,没有打开。
现在,就连唐莫也以为她喜欢乌云,用这种方式引乌云出来,选择与乌云在一起。那乌云呢?这场戏,他又信了多少?
将他囚禁在金殿,没想过与他告别,可他竟然出来了。用那样的手段报复他,可是却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或者说表面上没有看到她想要的结果。剩下一个月的时间,她突然感觉无所事事,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于是回来这边,确信消失的他一定会回到这个对他来说曾有过最美好回忆的地方,引他现身,忍不住想再最后报复他一次。
说她对所有人都无心,唯独对乌云有心,这其实算不上错,但那心只是报复之心。
当年,他在她自以为最幸福的时候,带他们刚出生的孩子离开她。今日,给他这样一个美梦,让他以为她真愿意与他重新来过,还让他知道她已怀孕,继而在他最开心之时绝然离开,让他永远别想再见到她与孩子一面,不知道他接下来的痛与她当年相比如何?不过,这一幕她是看不到了,也不想再看到。
朝阳初起。
夭华没有停,继续一个人走着,如同漫步。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比方说水俞与北堂宇,已经托付给容觐。魔宫,就留给于承,萧岩与萧黎的下落不明跟她无关,明郁已然得到他该有的惩罚,刚才的那一面就当是与唐莫最后的告别,这里已没有她放不下的,甚至没有值得她回忆的。
乌云拿了件披风,从后面一步步走近。过去的一切,不可能真的一笔抹去,他心里很清楚。如果不是她突然决定与唐莫成亲,他不会出现,不会再站在她面前,至少不会这么快再站在她面前。那夜她在龙门峡谷上所说的每一个字,没有一刻不如刀一样刺痛着他,真的很痛。现在,如同做梦一样,不敢相信她竟然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们一同将过去的一切装入盒中封锁,不去提也不去碰,同时也让他将痛与悔都深埋入心底。
夭华听到声音回头,海风席卷起她的衣袍与长发,朝他他莞尔一笑,同时打开手中的通讯器,当着他的面离去,这就是她给他的最后结局与报复,永不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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