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刹那,门内门外都静得几乎能听到人的呼吸声。
但下一刻,就在夭华担心外面的人会不会猛然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停在外面的人竟缓步离开了。
夭华不由松了口气,等到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人后,这才打开门悄然出去。
风雨来得很大,也很突然。黑蒙蒙的夜幕下,无边无际的海面上,来回摇晃的船忽然间就好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浮萍,荡来荡去。
没多久,船上的白衣男人命船夫们即刻返回小岛。
悄悄出来,偷偷看了一眼具体情况的夭华,虽然只看到白衣男人的背影,但从白衣男人从容不迫的沉稳的声音中还是能清楚得听出他的镇定。而这样的镇定,不得不说让夭华有些放心,没多久就自己一个人转身回刚才的房间了。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场风雨,她当时真不该急着上船,到头来白费力气,徒劳了一场。
等终于回到小岛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风雨没有半点停歇。
夭华已经确定船在风雨停歇前是不会走的了,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就一个人悄然上岸,冒雨返回木屋去。下午的时候船来得太突然,走得又太快,以致她追得也比较急,身上什么都没有带,比方说木屋里面最起码的一些值钱的东西,这下子倒是可以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船舱内的白衣男人,在这时站起身来,缓步走向暴风雨下浇盖下的船头,在夭华的身影差不多完全消失在前方的时候才在船头缓慢站定脚步,负手而立,朝夭华消失的方向看去,脸上的神色在昏暗中丝毫不容人看清。
船上的人没想到白衣男人会突然往船头走,连忙给白衣男人撑伞。
离去的夭华,半点没有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
—
待回到木屋的时候,夭华整个人简直已经成落汤鸡。不过这么大的风雨,要不成落汤鸡那才真的怪了。
夭华第一时间点燃木屋内的火烛,快速换掉身上的湿衣服,开始擦拭头发。
第二天一早,雨还在下,整个天都灰蒙蒙的。
夭华站在木屋门口往外面看,一转眼到这个世界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可这一个多月里她硬是连这个小岛都没有出去过。不过,她早已经是无牵无挂之身,来之前又已经再次确定白雁与白妤都过得很好,没有受任何打扰,就更加放心了。故对于来这世界的任务,确实要办,但也确实不急。至于坏了的通讯器,相信那边应该不会只送她了一个人过来这里试验,应该还会有其他人,到时候只要找到了,就可以借助对方的通讯器联系那边了。
—
三日后,借由白衣男子的那艘船,夭华终于成功出岛,在船只于一处海岸边靠岸的时候迅速下船离去。
中午时分,夭华已经进城,独自一个人在最近的城中的一家酒楼二楼坐下,一边吃着饭菜,一边看着下面大堂中央的那个高台,听着上面的说书先生吐沫横飞津津有味地说着江湖上的事。
本该在电视、电影与书上面出现的一幕,此刻竟活生生出现在夭华眼前,尤其是夭华还身临其境的处在里面,夭华一时说不太清具体是什么感觉。
没过多久,一辆大马车在酒楼门口缓缓停下,之前船上的那个白衣男人从车内下来,慢步走进酒楼中。
夭华一眼看到,这才第一次看清楚了这个白衣男人的具体容貌。
一刹那,从不以貌取人的夭华,竟也片刻呆愣住,无法移开眼。
倾世之姿、君子如玉、眉目如画……等等字眼,一时间用在他身上都似乎是种亵渎。
他走进来,整个酒楼都为之一静。
他目光环视,所有人都不由屏息。
他,就好像是突然从山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最后,夭华的脑海中汇聚成这么一句话。
不过不管他怎么样,都与她无关,这么一想后夭华终收回了视线。
不一会儿后,只见白衣男人进入了一间雅间。
众人这才一个个的回神。
但下面大堂中原本讲得吐沫横飞,有声有色的说书老先生,却依旧呆愣着,还没缓过神来。
吃完了午饭后,夭华接着离开酒楼,在附近的一家客栈中暂且住下,准备花个几天时间先在这里看看,了解了解再说。
入夜,夭华吹灭了桌子上的火烛,一个人合衣在床榻上躺下。
一夜安然无恙的过去。
两日后,夭华离开,买了匹马边行边看。
这日上午,行走在官道上的夭华,远见前方有座茶寮铺,牵着马走过去。
茶寮铺的老板连忙热情地招呼夭华,快速擦了擦桌子请夭华坐,一边问夭华要吃什么,一边已经为夭华倒了杯茶。
没多久,一辆大马车到来,也在茶寮铺停下,驾车的车夫马上跃身下车掀开车帘。
夭华认得这马车,心中已想到车内的人。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见那白衣男人从车内缓步走下来。
一眼看到夭华的时候,白衣男人显然也楞了下,似乎没想到会这么“巧”。
夭华收回视线,确实是巧了,但也确实是“巧遇”,她没跟踪他,也很确定自己没被人跟踪。
片刻后,一大批黑衣人忽然冒出来,各个杀气腾腾,很快包围了整个茶寮铺,大声呵斥,“不想死的就马上走。”
夭华初来乍到,不想多事,可已经叫上来的吃的东西又不想浪费,就拿起吃的东西走到一旁的树下去,准备坐到树下面去吃。
白衣男人似乎也不想惹事,也起身离开,但在离开的时候余光不觉瞥了一眼夭华。
剩下来没有走的,还坐在那里的人,显然就是黑衣人要杀的对象了。
夭华还没见过这情形,一边吃一边看,极为淡定。
大马车随即离开,越行越远。
夭华看得差不多了后,起身也准备走,但一只手在这时却一把拉住了夭华的衣摆,艰难地抬起满是血的脸,“求你,求你救救我……”
“好处呢?你准备给我多少钱?”夭华挑眉,低头看去。
拉住夭华的人似乎没想到夭华张口就是要钱,刚才他已经注意她很久了,只见她始终太淡定太淡定了,在这种情况下直觉她应该不简单,于是才会向她求救。
“要是没有,那就别耽搁我时间。”夭华说着,就要踹开拉住她衣摆的人。
拉住夭华衣摆的随即快速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大叠银票,用染血的手将银票递向夭华,“这够不够?”
“够了。”一大叠的银票,夭华不嫌多也不嫌少,接过后丢掉最外面那张已经染上血的银票,就将其他银票都收入自己衣袖中,手中的利剑紧接着出鞘,利落果决,在最后一个黑衣人的颈脖被划开与倒下中,跃身上马,直接绝尘而去。
中午,经过一处林子的时候,夭华骑着马进入林中,找了一处水潭准备好好洗洗,不喜欢身上还残留的那丝血腥味,刚才可以说是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动手,也是第一次用在岛上温故知新的武功,不得不说还不错。
林子很近,找到水潭后,夭华环视了一圈,就带着干净的衣服走过去,然后脱衣服下水。
但夭华并没有一丝不挂的脱完,身上至少还穿着肚兜与亵裤。
一道马车声忽然毫无征兆的响起。
夭华没想到竟然会有马车进林子中来,意外了一下,没有回头看。
马车不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之后隐约响起一道声音,但依夭华所在的位置,夭华有些听不清晰。
再过了一会后,一道脚步声朝夭华缓步走近,马车声则渐渐远去。
夭华蹙了蹙眉,这才转身往回看。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又是那个白衣男人,这实在也太巧了点。
“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不但一再等在前面,竟然还知道我会穿过这片林子去对面,提早在这……嗯想诱惑我?”白衣男人似乎一点也不避讳,走到水潭边站定脚步后居高临下看向水潭中的夭华,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中找不出一丝温度。阳光下,只见站在水潭中的她,两只手臂都露在外面,尽管并没脱光,但若隐若现,不是诱惑又是什么?
不怪白衣男人误会与怀疑,如果对调过来,夭华也会同样怀疑,实在是太“巧”了。不过“诱惑”两个字,呵呵,夭华有些想笑,当年对白妤说的最后几句话一直都还清楚记得。而那几句话,不仅只是对白妤说说而已,对自己也是一样,不管什么时候她都不会用“诱惑”这一招,绝不会出卖自己,这是她一贯的底线,也是原则所在,反击道:“难道不是公子你自己对我心怀不轨,想有所图?却偏偏在这里给自己安理由?不然真认为我在这诱惑,是别人派来对付你的话,你大可以直接走了,或直接命人杀我,怎偏偏一个人留下?”
白衣男人闻言,也不觉笑了,“倒真会倒打一耙。那如果我真的对你心怀不轨,如何?”
“那么,还是第一次吗?我向来不碰不干净的男人。”看他的年纪,也差不多二十岁左右了。夭华轻笑一声,红唇越发一勾。
白衣男人明显怔了,第一次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是蓦然呆了。
夭华就在白衣男人呆住的这片刻时间,已经从另一边上岸,就这么披上干衣服,后又转回身来,“别以为对主动送上门的男人我就不会挑。如果你真的还很干净,或许我会考虑。”话落,夭华带着笑,扬长而去。多年的特工生涯,哪里没去过,又什么人没见过,从不会在意其他人说什么与做什么,可偏偏这诱惑二字,让夭华忍不住回击,不屑一顾四个字彰显无疑。
白衣男人停留在原地,看着夭华离去的背影,黑眸不觉陷入幽深。
入夜,闪电雷鸣,暴雨来袭。
暂入破庙避雨的夭华,正烤着野兔之际,外面倏然冒出来一批黑衣人,各个穿着蓑衣,黑巾蒙面。
夭华敏锐地察觉到,不觉皱了皱眉,不认为是冲自己来的,可这周围就只有她一个人。
穿蓑衣的黑衣人很快包围住破庙,并冲入庙中,二话不说就对夭华出手。
夭华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转眼间,刀光剑影连成一片。
一个多时辰后,夭华节节败退。
黑衣人步步紧逼,似乎不杀了夭华决不罢休。
官道上,不断后退的夭华,眼看着就要被黑衣人追上之际,忽地撞上一辆马车,还没等夭华看清楚马车的样子,就听一道声音已经响起,“少主,又是那个人。”
夭华一怔,随即认出了马车。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就这么小?
黑衣人紧接着追到,为首之人当即对马车内的人放话,“识相的就快走,别多管闲事。”
夭华可没想过求救于马车内的人,也没想过马车内的人会出手相救,毕竟他已经认为她是有目的的,而她也那么嗤笑了他一番。可正当夭华准备再与黑衣人动手的时候,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马车内伸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掀起已经湿透的车帘。
夭华一眼对,只听白衣男人开口道,“求我,我就救你。”
“真的?”夭华挑眉。
“自然,说话算话。”
夭华心底顿时忍不住暗笑,一个字也不信。不过他既然想耍她,故意想让她开口求他,也就别怪她了。
眸光一转后,夭华立即上前几步,在白衣男人的目光下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下,忽然出其不意地踮起脚尖,就吻了下白衣男人的侧脸,“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一定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这么快就来救我了。”
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闻言,再看着前面那一幕,霎时将夭华与车内的人当成是一伙的,不再浪费时间,一声号令下连马车内的人也一起杀,一个不留。
白衣男人猝不及防,电光火石间反手一把扣住随即迅速撤离的夭华。
“怎么,舍不得我?”夭华再笑,另一只手就一掌打向白衣男人,在白衣男人闪躲的瞬间将被扣的手抽回。
但下一刻,夭华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阵眩晕,低头看向自己一直并没有怎么在意的被黑衣人所伤的肩膀,人就猛然朝地上倒去。
当夭华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林子中,周围全是青山绿水。
夭华愣了愣,快速坐起身,险些以为回岛上了。
驾车的车夫正在一旁烤肉,见夭华突然醒来并坐起身,差点吓了一跳,“你醒了?”
夭华顺着声音看过去。
“本来我还以为少主会杀了你的,没想到少主竟然会救你,昨夜都快被你吓傻了,你也太大胆了,少主从不允许任何人近他身的,你竟然……”车夫再道,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之人竟然会偷袭般地吻他家少主,后面的话尽管那白衣男人现在并不在这,但还是有些说不下去。
夭华当时只是觉得白衣男人在耍她,所以也想耍耍白衣男人,让那些黑衣人以为他们是一起的,然后将白衣男人也拉扯进来,看他还敢不敢这样。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从来都是有仇必报,绝不会委屈了自己。当然了,那一吻可绝对算不上什么“诱惑”。之后低头看了看肩上的伤,夭华发现伤口已经包扎了,并且还已经上了药,对车夫回道:“多谢了。”
“你应该谢少主,是少主救你的,也是少主为你解了毒,我刚已经说了。”
“那伤口也是他为我包扎的?”夭华抿唇。
“这……”
“咳咳。”就在这时,白衣男人回来,缓步出现在夭华与车夫眼前。
车夫立即闭上嘴,起身朝白衣男人迎上去。
夭华抿了抿唇。
白衣男人接着摆了摆手,示意车夫先退下,对夭华问道:“你到底是谁?”
“夭华,记住这个名字,或许有一天我会报答你这次的救命之恩,我向来恩怨分明。”知道对方又在怀疑她,夭华说完了后,起身就准备走。
白衣男人没有挽留,再次看着夭华在面前离去,黑眸中略有所思。
三天后,夭华凭自己一个人之力,已经查出杀她的黑衣人是什么身份了。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日在茶寮外贪财要了那些银票,救了那个人,从而杀了那几名黑衣人,没想到倒给自己惹上麻烦了,不过夭华从不是怕麻烦的人。
后面的一个月,夭华都没有再碰到那个白衣男人。但不知怎么的,那个白衣男人的身影竟不时出现在夭华脑海中,这是夭华以往从不曾有过的。
半月后,在又一次躲避追杀中,夭华意外从追杀的那些人那里得知他们同时在追杀那个白衣男人,并且已经设好了计等那个白衣男人,还说这次量那个白衣男人插翅也难飞。
夭华直觉那个白衣男人不简单,应该不用担心他,但最后不知怎么还是赶了过去。
一处山林中,刚踏入山林的夭华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般有人进入山林,都会有雀鸟惊吓飞起,可她始终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等好不容易找到那个白衣男人时,只见他正一个人负手而立站在林子内的水潭边。
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身量如竹,上善若水……夭华不知不觉在白衣男人身后停下脚步,突然有些不想惊扰到他。
白衣男人显然已经察觉到夭华的到来,等了片刻后转身回头,朝夭华看去。
“好久不见,这次倒真不是什么巧合了。”夭华挑眉,直接对上白衣男人。
就在这时,大火开始从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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