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发生严重内出血的话一开始的症状不明显,自己不易察觉,等发觉时已是回天乏术,很快就命丧黄泉。”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难不成她本来就不是人,而是鬼?”
即便是普通人迂回上山,此刻也该脱离了困境。
藏于暗处的武赢天拿捏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于是她便伪装出疲惫之态,悄然由不远处现身。
寻人的喊叫声继续:“喂……听到请回话……喂……”
回应声突然间诡至:“诶,快别喊了,我在这儿。”
该男子万万没料到这次不抱希望的喊话能得到对方回应,更始料不及的是音源位置让人没心理准备,这声音居然是从自己的身后传来的。
淬不及防!
她是个年轻女孩!
衣衫褴褛的外表掩饰不住她隐隐动人的身姿,浑身的泥水知趣而又忌惮地避开了她那约然诱人的脸庞。
她不惊艳,也不秀丽,却很迷人。
回首间的那一哆嗦引起了外向性的滑动,他差点没被耳致的惊吓与眼致的心颤所谋杀,圆了自己最初跳崖别世的心愿。
“哎哟你吓死我了!”
他啪啪频拍胸口道:“先前我喊你喊了这么久,把嗓子都喊哑了,你倒好,明明好端端的,就是死活不回话,这是为什么?”
自我安慰的手嘎然而止,人也换了一副表情。
他硬声问:“诶,你是怎么上来的?”
她半托出愧色,释话。
“长久以来我遇上的男人几乎都口是心非,不靠谱,加上咱们又素昧平生,有些飘忽。”
“我以为你很有可能借此机会一走了之,不会为我这本来就一心寻死的陌生人寻路的。”
“所以考虑再三之后我还是决定自力更生,结果没出多远还真蒙到了一条惊险的捷径。”
武赢天转身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后方。
她悄然变腔,“你喊我的时候我正在咬紧牙关一鼓作气地攀岩,攀岩别提有多费劲,有多悬了,当时我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要紧关头哪敢张口回话呀?”
他松了眉毛,平声道:“明白了,我不怪你。”
对于绝望者而言,治病救人要攻心为上。
问题是……
大道理谁不懂?
自以为是的说教者姿态只会令人反感,岂会如拿自身做反面镜子,把患者当观众的耳目渲染式舞台演出来得干净利落和有效。
话口已适合,妖精决定祭出早已盘算好的行为艺术给病人用药。
她黑雾而话。
“你怪不怪我无所谓……我呢是怕一松劲再掉下去。”
“若是干干脆脆地死了倒还好,怕就怕弄成个只能眨眨眼睛动动嘴的高位截瘫,或者干脆是半死不活的植物人,死不了活受罪。”
“这种事情想想都后怕,到时候手脚不听使唤不说,即便想绝食自杀都没戏,一根鼻饲管塞给你,不吃也得吃。”
男子的脑细胞被“呲”地刺了一下,一针见血!
陌生女子的话直接戳到了男子自己都浑然不察的顾忌处。
倘若成了高位截瘫或植物人,这两种结局是无法正视和接受的。这个自杀后遗症异常可怕,与其这样还不如做牛做马活得滋润。
就算是深度绝望的人,在自杀面前也是需要勇气的,这份勇气来源于无所顾忌,万事皆尘土。
顾忌意味着尘缘未了。
有了顾忌就泄了勇气!
失去了蛮勇的绝望者大都会践行一个古老的道理:好死不如赖活着。
他彻底打消了跳崖自杀的念头,这条死路既不痛快,风险也极大,不走为妙。
擅长于察言观色的武赢天悦捕捉到了对方这由内心幡然导致的外在细微变化。
言多必失,她现在需要做的不是步步为营的攻心战,而是以朋友的身份伴其左右,慢慢找出他心中难解的疙瘩,然后随机应变地见招拆招。
她伸出一只友好的手过去,温存道:“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认识一下吧,我叫顾冥冥,你呢……”
“我,我叫练一然。”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伸手过来相握,眉目间闪出一丝英气。
“练一然……”
“顾冥冥”主动松开手,真心回味了一番这三个字。
她悦色道:“蛮好听的名字,人也挺帅,一定有不少漂亮的女孩子追求你吧!”
练一然只是难色苦笑,没有说话。
她隐然猜出了些端倪,此人的绝望兴许与情有关,就算不是全部也占了几分心灰意冷。
顾:“练一然,有件事我特别想问清楚。”
练:“什么?”
顾:“你与我到底是不是一路人?”
练:“你是指……”
顾:“自杀!”
练:“呃……这个。”
被询问的人已回心转意,所以他犹豫了一下。
这个问题很直接,它的答案却因时间的不同而左右相违,早些时候他的确是一名自杀者,但现在不是。
如何回答?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因为发生逆转的时间太短暂。
如果仅用“是”或者“不是”这样带有武断性质的词汇来描述,那么任何一个回答都有失偏颇,属于不能概括全貌的断章取义。
因为很难用一两句话来准确回答,况且如实回答也涉及到自己的*,所以练一然给自己选择了无须过多去解释的标签。
他口是心非道:“不是的,我只是一个来此地散心的游客。”
“顾冥冥”暗中欣喜。
她以冷面逼问的方式悄悄下套,“有没有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这四个字本来没有什么分量,但在眼下却显得很特别沉重,因为自杀女孩强调过对它的厌恶,也许……她的轻生还与此密不可分。
练一然别无选择,不论是出于面子还是出于心善他都只能说两个字。
“没有。”
“你发誓?”
“顾冥冥”借机托出封印之话,以期保住胜利果实。
形势所逼,骑虎难下的练一然只能作茧自缚。
“我……我发誓。”
猎物已入套,她满面春风地扬起玉手,“诶,那咱们击掌吧!”
面对伸向自己的柔荑,练一然犹豫不决地僵迎。
击掌过后他浑浑噩噩地回问:“击掌……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一路人!”
“怎么会?我已经发誓说过我不是自杀者!”
“顾冥冥”浅笑,“对呀!正因为你不是自杀者,所以我才说咱们是一路人。”
“你这……”
练一然有种严重被戏弄的感觉,但又无可奈何。
看到了对方在生怨气,她这才不慌不忙地解释:“没错!我承认自己曾经是自杀者!但那是过去的我,十几分钟之前的我,现在的我已改头换面,是一名珍惜生命而又崇尚美好的求生者。”
“不是吧……”
他展颜,“真的?”
“那可不?”
她背过身去双手合十,致谢上天地祷告道:
“两次求死都被大慈大悲的上苍拯救了,这份际遇中绝对蕴含了不简单。”
“要是再寻死的话岂不是辜负了菩萨的一片好意,我要好好活着,这辈子必定要活到自然归西。”
就在旁人双手合十的同时,位于人后方的练一然也在暗暗做同样的事情,他很庆幸自己遇上了这位可怜的顾冥冥,是她无意中将自己从悬崖边沿拽了回来。
“顾冥冥”故意快速转身,将身后之人的状态逮了个正着。
她逗问:“你在做什么?”
他慌辨:“祈祷,祈祷上天给予每一个人幸福。”
她再逗:“这样好了,咱们用小石头在地上各写一个大字以谢苍天。你呢就写福字,我呢写幸字,咋样?”
他惬意:“好好好,我同意。”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各捡了一块碎石,弯下腰去。
状如情侣般的人在硬硬的崖地上刻写“幸福”二字。
“嚓……嚓……”
石头的摩擦声不断,青春的笑容随其哑然绽放。
“啊……我写好了!”
“顾冥冥”率先报喜。
她起身后随手将石子扔到崖下,然后很恣意地拍了拍手。
落后于人的练一然心有不甘,连忙加快速度草草完成最后的几划,然后直起腰来,学着旁人的样子丢弃石头,并以拍手结束。
“我也写完了!”
练一然首先看了看女孩才去看地上两人合写的词语。
结果……
他彻底傻了眼!
阴盛阳衰:这“幸福”二字堪称另类的刚柔并济!
刚——“顾冥冥”所写的“幸”字很霸道:字体粗犷而又浓重,苍劲有力,入石三分。
柔——练一然他自己竭尽全力写出来的的“福”字却秀气有余,细细描描,浮于石表。
旁人不失时机地响起了掌声,“嗯……不错不错。”
“顾冥冥”憋住笑虫,从字形入手替他解忧地赞美道:“练一然,想不到你还挺有心的,故意弱化‘福’字来突出“幸”字,显示出有‘幸’才有‘福’,高明的逻辑创意!”
练一然赧赧然,报以涩笑。
他不避嫌地自揭短道:“惭愧惭愧,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不是我想刻意弱化这个‘福’字,而是你的手劲好大好大。”
现在这社会敢于无遮无拦地示弱,直接把脸面搁置一边的人少之又少,练一然的举动叫妖精思绪万千,好感倍增。
她拉脸质问:“你这么说是把我当作女汉子了么?”
他面色惶惶,“诶,没有没有,我绝没有这个意思。”
“承让了!”
她忽然大笑,并巧心诓言释疑道:“其实呢,我是用硬泥块写的,而你却是用硬石头写的,笔不一样,所以区别当然很大。”
第192页【奇缘版】——阴阳界192()
“是么?”
“你什么眼神啊……连这点都没看出来?”
得闻“真相”,他放下了女强男弱的思想包袱一同欢笑,“我说呢,真把我吓得够呛……以为自己把整张脸都丢光了!偿”
笑风徐徐…撄…
她动身道:“咱们走吧,回有人烟的地方去。”
一只手拉住了人,“诶,你就这么走了吗?”
她反问:“莫非你还留恋什么?”
他看了看她的脚丫子,“我留恋你的脚,你的脚好奇怪,浑身泥成这样了它还竟然这么白净,要不……你穿上我的鞋再走?”
“不用。”
“那你稍等一下,我先到崖子下面去帮你找回鞋子。”
“别忙活了,是我自己不想要的,都已经摔坏了。”
“那你……”
“我是山里人,打小就赤脚,没事的。”
“别嘴硬,这条路长着呢,地面又很粗糙,小心伤了脚。”
“呵呵,有你在怕什么?”
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先这么走着,走坏了就走坏了,到时候你背我不就行了,你……没意见吧?”
他头皮紧绷,“呃……没意见。”
话毕,两人结伴离开了先是命运多舛,后又凭生出“幸福”二字的山崖。
风景的意义在于调理心情,当心情好了的时候风景也就失去了它的价值。
沉重的心情会使人感到路程漫长,而轻松的心情却反过来让人觉得路途短暂,被命运撮合在一起的两个陌生人忽视了沿途的风景,颇为愉悦地一口气走出了徽杭古道。
妖精的精钢脚板子一路被人关心着,也一路被人惊奇着。
'小餐馆……'
出了徽杭古道,听了旁人一路肚子咕咕声的“顾冥冥”腹笑着寻见一家小餐馆,门口还停了几辆贴有越野e族标志的越野车。
爱玩的人一般也讲究吃,这家店显然味道还不错。
她道:“我肚子饿了,你呢?”
已然解下思想重担的练一然心中顿热。
他从昨日起就粒米未进,无奈囊中空空如也,抱定寻死之心的人早把余下的钱散尽,丝毫没有给自己留下回旋余地。
饥肠辘辘的人面露难色,“我也饿了,不过……我的钱包在路途中不翼而飞,身无分文。咱们……”
武赢天自知有钱包,只是没有看里面的数目。
她即刻切入身主的记忆体后查知顾冥冥是标准的苦妹子一枚,穷得叮当响,吃饭没问题,但身上的钞票得紧巴着用。
“身外之物不是问题,那咱们就在这里用餐吧,呵呵……由我这泥菩萨请客。”
“谢谢。”
他们进入了餐馆,餐馆里惊讶的目光唰唰向着赤脚泥姑迎面扑来,对她是上上下下一通狠劲打量。
坐在角落里无所事事的老板娘腾地站起,她快步过来招呼道:“哎哟姑娘,你这是咋的了……摔惨了吧?”
泥姑爽应地淘糨糊而话。
“是呀,今天挺倒霉的,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采野花时突然变天,艳阳高照翻手成了乌云压顶!”
“一阵阵的大风把我吹得站立不稳,人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就下大暴雨,泥泞得要命,结果一不小心从山坡上滑了滚了下去。”
老板娘观气场后认为此二人是女的说了算,把她伺候高兴了兴许会多点几个菜。
善于见风使舵的人转向练一然,责言。
“看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给女朋友送花天经地义,摘野花这活应该是你来做才是呀!”
“唉……你们男人本来就是泥做的,再添加点泥土也没什么,相反还多出了几分硬朗不是。”
练一然什么数落话都能接受,就是绝不敢贸然领受“男朋友”这一敏感的称谓。
稍有惊慌的人赶紧辨道:“老板娘你误会了,她不是我女朋友,我们……”
断话声乍起:“诶练一然,你什么意思呀?”
搅的就是浑水!
浑水才易摸鱼!
泥姑在关键时刻急速拉脸断了其话。
暗抱趣意的“顾冥冥”甩了一对白眼过去,“合着我是男的?还是你打心眼里就把我当作女汉子来看待?”
她居然不领情!
左右夹击之下,练一然被弄得瞠目结舌:“不是,这……我这……”
野蛮女友!
正在用餐的那桌越野e族们禁不住发出零星的笑声。
老板娘也不屑地笑了笑。
她和稀泥道:“你们年轻人忒有意思,明明成双成对了还嘴硬。”
话不投机乌云多。
生意人也不愿过多去掺合小情侣之间的争执,饭馆以经营为天,不见钞票不灿烂,聊天聊得再酣畅也只是呼呼作响的西北风。
老板娘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道:“行了行了,说正经的,二位想吃点什么?”
“我要一份蛋炒饭。”
“顾冥冥”才说完便转向练一然,没好气地替老板娘发问:“你呢?”
一个蹭他人饭的人有什么资格挑挑拣拣?
他小心翼翼地顺道:“我也要一份蛋炒饭。”
“都要蛋炒饭呀……汤菜要什么?”
“顾冥冥”应道:“不用了,我喜欢喝茶水。”
旁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也是。”
“行,那你们找个位置先坐着,马上就好。”
蛋炒饭相对于点菜吃本就很廉价,利润自然单薄,连汤菜都不要就更寒碜了,原以为小情侣会很大方的老板娘面色暗暗不悦,无精打采地拿着空菜单离去。
经过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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