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罗蔚挂了电话。
“你把谁举报了?”杜过急忙问他。
罗蔚照着镜子扒拉两下头发,才转向杜过:“我看起来像坏人吗?把那个非法聚赌的举报了,阿强应该已经在派出所了。”
天气已经转凉,罗蔚穿了件铁灰色的衬衫,外套黑色风衣,怎么看都像个大学教授。于是杜过摇头:“不像。那咱们现在去干吗?”
罗蔚对着镜子,把前额的头发往后捋,定型后,又戴上他的黑色太阳镜,再次问杜过:“现在呢?”
“哈哈哈!”杜过没忍住,笑场了:“罗大爷你要干什么?弃明投暗吗?”
“啧,严肃点。”罗蔚一皱眉,开车门下车。杜过也跟着他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棚户区。
低矮的平房和逼仄的小路纵横交错,如果没人领着很容易走错路。杜过跟着罗蔚走到一个破旧的门前,跟其他几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汇合。
“罗先生。”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客气地打招呼。
“辛苦各位了。”罗蔚有礼有节回应。
刀疤男随即打开了破大门,率先走了进去:“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请进。”
罗蔚颔首。这房子的内部跟它的外部保持一致,离危房相差不远了。屋里两张单人床,没叠的薄被随意的堆着,水泥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很多空酒瓶,抽完的烟头也到处都是,灶台上吃剩的食物已经发霉,散发阵阵熏人的臭味。
孙建刚被绑在一个看出不颜色的木头凳子上。他的嘴被黄胶布贴上了,看到杜过后两眼放光,呜呜挣扎着要说话。
刀疤男收到罗蔚的指示,撕掉了孙建刚嘴上的胶布,孙建刚立马疼地乱叫:“啊啊!我真的跟阿强没关系!我没有钱!杜过,是杜过吗?我是你孙叔,你袁姨的丈夫!”
任谁在又脏又差的环境下都不会愉悦。杜过深深的皱眉,对孙建刚更加嫌弃:“我不认识你。”
孙建刚快急哭了:“我真的没钱,阿强欠你们钱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啊?杜过,我知道上回是叔不对,你帮叔说说话吧!啊?”
刀疤男一脚踹上去,把孙建刚连人带凳子踹倒在地,骂骂咧咧道:“你他妈跟谁说话呢?阿强都说了你替他还,你还想赖账?”
孙建刚在小乡镇窝了一辈子,哪见过收高利贷的,他脑子里看过的影视剧关于黑社会的片段都冒出来了,他身上火烧火燎的疼,更是吓破了胆,怂出了新高度,他痛哭流涕地求饶:“我没钱,你们去跟我老婆要,我老婆有钱。”
杜过一听他说这话,气的太阳穴突突跳。刀疤男很会察言观色,叫上身边其他几个人,对孙建刚一顿拳打脚踢。孙建刚嗷嗷叫救命,奈何周围连个喘气邻居都没有,他白叫了。
罗蔚对刀疤男摆手,刀疤男才跟哥们停下退了几步。罗蔚脱下黑风衣,板板正正地折了两下递给杜过,而后他挽起衬衫的袖子,接住刀疤男递过来的刀。
杜过一看见刀,先自觉的退后三步。只见罗蔚在裤兜里翻出个白手绢,悠闲地踱步到孙建刚跟前,缓缓蹲下。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的用白手绢擦刀刃。而且嘴上还噙着笑,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
孙建刚真是被吓的屁滚尿流,奈何他又跑不了,只能使劲往后靠,企图远离罗蔚。
刀疤男从后面狠狠踩住往后蹭的凳子,强迫孙建刚面对罗蔚。
罗蔚擦够了,刀刃终于变得锃光瓦亮。于是罗蔚开始用刀尖轻轻滑过孙建刚的脸。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是吧。”罗蔚说话很温柔,但不同于跟杜过说情话,他现在的语气句句透着危险,似乎下一秒就要扎穿孙建刚的脸皮。
孙建刚嚎都不敢嚎了,他浑身僵硬地点点头,眼珠惶恐地跟着刀刃转。
罗蔚继续和风细雨地说:“我是很讲道理的,只求财,不害命。你跟阿强是什么关系,我不在乎。我只要拿回我的一百万。”
一百万,在孙建刚眼里简直是个天文数字。他还想开口,罗蔚用刀刃堵住了他的嘴:“嘘我还没说完。如果财求不到,就得有人拿命抵,这样才公平,对不对?”
罗蔚用刀尖在孙建刚脖子的动脉处略微用力,孙建刚本来就紧张,顿时就把罗蔚的话当了真,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还钱,还钱!”
“这多好,和气生财。”罗蔚把刀还给了刀疤男,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总结:“今晚10点,咱们就在这里见面,怎么样?”
孙建刚连忙说好。
罗蔚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刀疤男撤退。
刀疤男解开孙建刚的绳子,恶狠狠地威胁他:“老实点,敢耍花样废了你。”
他们留孙建刚一个人在屋子里,所有人都撤了出来。
回到车上,杜过赶紧赞扬罗蔚:“学挺像啊?你电影没白看。”
罗蔚摘了眼镜,谦虚说道:“这都是你徐哥当年玩儿剩下的,照葫芦画瓢呗。”
“嘿嘿。”杜过知道他们的方法不妥,不管是打人还是绑人,都超越了道德和法律的界限。但他丝毫不觉得愧疚。
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好人,没有把孙建刚五花大绑拖到民政局离婚,他已经够遵纪守法了。
阿强参与聚众赌博,正在接受行政拘留,孙建刚想找也找不着他。如果他之前是骗孙建刚的钱,那他现在肯定不会找孙建刚给他保释。所以现在孙建刚一定孤立无援。
孙建刚这种人,法律意识薄弱,又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城市里这种看起来有钱有势的人存在本能的畏惧,他不会想到要报警,只会想方设法地逃跑。
罗蔚费劲给他演了一出要账的戏,就是想让他跑。只要他跑了,目的就达到了。
果然,当天晚上,徐鑫再次传来消息,孙建刚乘坐当晚的火车,离开了本市。杜过放了心,再三对徐鑫表示感谢以后,让徐鑫可以不用帮忙盯着了。
徐鑫现在是正经的生意人,那些兄弟也都是跟他交情好的朋友,大家各自都有工作,因为杜过的事耽误了这么久,又是演戏又是盯梢,罗蔚便主动请大家吃了顿饭,每人塞了个大红包。
送走了最后一个醉鬼,罗蔚送杜过回家。杜过也喝了点酒,手舞足蹈地跟罗蔚聊自己的计划,在哪租房子,租什么样的房子,买什么样的窗帘,什么样的游戏机,连家务的分配都想好了。
因为杜过太啰嗦,出租车还没到杜过家时,罗蔚就让司机师傅停了车,他们下车步行。
夜晚凉风阵阵,吸进鼻腔就相当于给肺部降温,杜过酒量不错,不是很醉,只是想到要跟罗蔚同居,太高兴而已。
“找房子的事归我行吗?你别操心了。”罗蔚温热的大手牵着杜过,两个人手心相对,一路暖到心里。他的房子离杜过学校太远,杜过如果住在那里,早上得五点起来才来得及。所以他打算就近找住处。
杜过与罗蔚肩并肩走着,很放心地说:“那更好,有你在,我什么都不用操心。”
“这才对。”罗蔚停下脚步,杜过跟他牵着手,还在惯性行走的他被突然扯了回来。罗蔚不由分说的吻了上去,两个人就这么在路灯底下缠绵的拥吻着。
“再往前就是你家了,没法亲你,所以提前亲了。”罗蔚放开杜过,又在杜过额头轻轻一吻。
“唉”杜过整个人有点燥热,他叹了口气,不甘心地往家走:“我现在都不想回家了。”
罗蔚眉开眼笑,无比期待他们的同居生活:“再忍忍吧,我快点找房子。”
只可惜,罗蔚还没找到合适的房子,杜过这边就先乱了套。
两周后的一天,杜过还在上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思修课,张秋破天荒地给他打了电话。
袁眉失踪了。
42。第 42 章()
杜过课都没上完就跑了回来。om打开家门,警察也已经到了。
“妈,怎么回事?”杜过见到警察一愣,人口失踪不是要24小时才会立案么?
张秋神色肃穆,只能从她不断点亮手机屏幕的动作看出她心里的焦虑。一个小眼睛的警察正在跟张秋询问具体细节,张秋示意杜过坐下,用手机放了一段录音。
“张秋,你不是想把我老婆拐跑吗?哼,我老婆现在被我带走了!就是你们这些人把她教坏了!”
孙建刚的舌头似乎不太利索,应该是喝了酒。音频到这里,传来袁眉几声劝阻和痛呼,孙建刚骂了几句,接着说:“张秋,你自己是个不干不净的寡妇,你还想让我老婆当寡妇,臭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乡里都传开了,你是给有钱人当小三挣的钱,你自己挣脏钱,还让我老婆挣脏钱,你们这些臭娘们!”
“你要多少钱?”这是张秋的声音,张秋的语气特别平静,但杜过听到这里,已经使劲攥起了拳头,任谁都无法忍受别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一百万。袁眉跟着你肯定挣了不少钱,她说她没有,就肯定是在你那儿!你们不是好姐妹吗?你不给我钱,我就把她关起来,你们谁也找不着!”
录音播放完,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杜过很想把孙建刚挖出来打一顿,这算得上一起绑架勒索案。张秋因为工作性质,每次打电话必录音,这段录音便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张秋把袁眉的情况言简意赅的告诉警察,而杜过隐瞒了见过孙建刚的事实,躲到阳台给罗蔚打电话。
警察去物业调监控时,杜过独自出了门。直接打车去了棚户区。
罗蔚还在之前停车的地方等他,两个人见了面,心照不宣地进入杂乱地小区,直奔孙建刚当初住过的平房。
可惜没有。
“操!”杜过懊恼地踢翻一个木凳,拿手机准备问张秋那边的进展。罗蔚比他冷静的多,按住他拨号的手,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孙建刚去而复返,肯定有什么理由。他对本市又不熟,能把一大活人带走并隐藏,不会那么容易除非他还有个同伙。”罗蔚又给徐鑫打电话,徐鑫正忙着接待客户,听到绑架,立刻认真起来。
听罗蔚说完,徐鑫就只回了一句:“你等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杜过对自己的事相当淡定,但事关家人安全,他不由自主地心慌不安。看罗蔚挂了电话,他急忙问道:“徐哥怎么说?徐哥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他能管得了吗?”
罗蔚领着杜过回车上,给了他一个打地鼠的小游戏机让他玩:“你别慌。徐鑫他,三教九流他都认识一些,找不熟地形的外地人,警察也不一定比他快,再等等。”
罗蔚不肯细说,杜过也不愿再问。不管徐鑫以前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只要现在能把孙建刚给找出来,杜过都把他当亲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杜过度日如年似的等待中,徐鑫终于回了电话。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报了地址:离张秋家不远的一个旧小区,正处闹市地段。
两人当即赶了过去,杜过只想在警察之前找到孙建刚。
这个旧校区的老住户已经大多搬走,把房子往外租,因为地段好,交通便利,尽管房子旧,但依然吸引着外地来来的打工者。他们选择这里当窝点,应该是想借助闹市的便利,容易逃跑。
杜过在外面先把地址发给了张秋,随后就要冲进去救人。
却被罗蔚拦住了。
“你拦着我干什么?”杜过不解地问罗蔚。罗蔚是担心他太冲动犯错误,而且他们并不了解里面的情况,打草惊蛇也不利于警察破案。
“咱们还是等警察来。抓贼人家是专业的,咱们冲进去万一把他们放跑了怎么办?”罗蔚为了不惊动犯罪分子,跟杜过就近找了家小吃店坐着。既能看到目标楼的大门,又能挡住自己的身形。
“哟?二位吃点什么?”小店里面就几张桌子,俩人佯装吃饭,点了两个小菜,就默契的闭了嘴,时不时地往外看。
这时候,小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聊天声就格外清晰了。
“那家是新搬来的吗?”
“是新搬来的,以前哪有在楼道里打老婆的,哭的哟!”
“那你怎么不去管管啊?”
“怎么管,人家是两口子,我一个老爷们去管算怎么回事?”
“唉,我还看这家人也不是啥正经人,中午来了好几个人,我还上去给他们送餐了呢!”
杜过一听,就知道他们说的是袁眉,他想都没想,脱口问老板娘:“被打的人还好吗?”
老板娘反应了两秒才发现杜过是问她,她以为杜过也是这边的租客,没多想地回道:“不知道,应该没事吧,我上去的时候,他们几个人在屋里打破,没见着那女的。”
杜过实在等不下去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低声对罗蔚说:“罗蔚,我必须去看看。”
罗蔚这回没拉着他,反而跟着他站起来:“好,我陪你。”
“你们跟那夫妻是亲戚啊?”老板娘好奇的问。
杜过点点头,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只有老板娘自顾自地对着他背影说:“那好好劝劝他们,两口子吵架归吵架,不好动手的呀。”
杜过在前面走,罗蔚在后面跟着。两人来到那扇门前,杜过先用指头堵上猫眼,打算先用送餐的借口敲门时,门内却响起声音,一个男的喊了句警察,然后门先从里面开了。
杜过站在门口,罗蔚站在楼梯口,门正好在罗蔚面前打开,罗蔚来不及反应,本能的抬腿,一脚把往外跑的人又踹了进去。
“怎么这么快!”他们把罗蔚当成了警察,明明刚在窗口看到警车的影子,怎么转眼警察就进屋了?
屋里四个人一不做二不休,发现他们只有两个人,便憋足了劲往外跑。
杜过相信罗蔚的实力,罗蔚堵着门不让他们跑,他们肯定跑不了。但是这四个人里他没看到孙建刚,于是他直奔里面的卧室。
卧室的门没锁,杜过做好了孙建刚挟持袁眉的准备,然而当他进去,里面就只有袁眉自己。
“杜过?你怎么找来了?”袁眉披头散发,脸上青紫交加,看到杜过进门,踉跄着扑了上来:“受伤了没有?你跟警察一起来的?”袁眉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杂乱,她怕给人添麻烦,就一直没动。
“袁姨,我来接你回家。”杜过一看袁眉的样子,眼睛就湿了。他一共就两个亲人,一个张秋,一个袁眉,现在袁眉却被人打成这样。
“我没事,我”袁眉的话音突然顿住,猛地推了一把杜过。杜过没防备,还真的被袁眉推了个趔趄。
“袁姨!”杜过这才看到门口的孙建刚,只是孙建刚双眼不满血丝,手里的菜刀砍到袁眉的肩膀上。
袁眉刚才看到了孙建刚,她情急之下,想用后背挡着杜过。
袁眉的肩膀血流如注,半边衣裳都被染红。警察已经冲了上来,罗蔚在警察来后就来到卧室,前后不到两秒,竟然眼睁睁看到孙建刚砍伤袁眉。
当然,令他恐惧的不是砍人的场面,而是孙建刚本来要砍的是杜过。
“臭!我杀了你!”孙建刚只来得及叫唤这么一句,就被罗蔚踹翻在地,握刀的手也被罗蔚咔嚓咔嚓卸了关节。
孙建刚疼的嗷嗷叫。但是杜过听不见,他只看到很多血,沾满了自己的双手。
“快,快送医院。”因为怕人质受伤,已经有医护人员在外面等着。这时犯罪分子都被控制住,医护人员也动作迅速的冲进来,熟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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