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湛说:“这句话要让别人听见,你连命都保不住!”
宁恪从前见惯了何湛的表情,也没见过他这么狰狞恐怖的一面,被他掐着的脖子发不出一点声音,恐惧感从他的脚底一直冲到他每一根头发末端,令他毛骨悚然。
何湛:“闭上你的嘴,安安分分的,什么都不要争,不要抢,就算再捣蛋,也不要将主意打到皇位上。”
“你。。。”
“听到了没有!”
宁恪挣扎着:“你放开我。。。”
何湛逼问:“我问你,听到了没有!宁恪,听到了吗?”
宁恪伸出舌头咳嗽,眼角憋出泪来:
“。。。咳,咳,听到了,听到了。你放开我,放。。。”
第92章 风云()
何湛松开手,将宁恪放下。零星的小雪在何湛的肩头凝成一层薄薄的雪霜,却还不及他眼神的寒冷。
宁恪头一次被吓得战战兢兢,可这个混世小魔王很快就从惊慌中抽出神来,一把抓住何湛:“你教我!”
何湛拂去肩头的落雪,说:“臣不会教你。”
“你是太师,我是皇子,你为什么不肯教我!”宁恪说,“你教我武功,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何湛睥睨着宁恪,问他:“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宁恪抿了抿唇:“没有谁。”
“不说?”
何湛转身就要走,宁恪再度拉住他的衣袖,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无论如何都不放开了。宁恪说:“是我母妃。她说只要我跟在你身边好好学习,皇后就不会打她了。”
何湛回头看向他,宁恪眼睛里带着些许委屈和哀求,小手扯着何湛,央求道:“你教教我。”
。。。
何湛觉得宁恪很可怕,他前世跟在这个孩子身边太久了,他什么样的人,何湛摸得一清二楚。
若换作旁人,一定会以为这个小孩子在深宫中备受折磨,不得已才如此捣蛋,来强撑着气场,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亲人。可只有何湛知道,宁恪都是装的,就连现在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都是装的。
何湛握住他的下颌,盯着他说:“这招对臣没用。臣说过,臣非常讨厌殿下。”
宁恪忽地弯起了眼睛,仿佛同刚才可怜模样的人不是同一个:“太子哥哥这样求你,不见你如此,看来你是真得讨厌我。”
“殿下知道就好。”
何湛离去,宁恪追上他的背影,一下抱住他的腰:“那些人就算再讨厌我,都不敢说出来。你太好玩啦,比他们任何一个都好玩。”
何湛:“。。。。。。”
宁恪松开何湛,绕到他前面:“可是你太心软,刚刚就该掐死我的。”他笑嘻嘻地跑开,还冲着何湛说了一句:“何湛,让睿王小心一点哦。”
宁恪说得对,何湛刚刚就该掐死他。
凉凉的雪扑到何湛的脸上,冰得他嘴唇发白。
从竹林绕过去,何湛没有心思再回到宴上,现在宫门把守很严,他要提前回府,又少不了一顿麻烦,索性顺着路走到乐司借了个笛子来。
乐司忙着宫宴的乐舞事宜,司中无人,何湛得了一番清静。笛声清越,悠悠远远地穿过茫茫雪夜。
前世他为宁晋挡了一剑,御林军及时赶到,按理来说,就算他死,宁晋也会登上皇位。可他再度重生,就说明宁晋未曾登基,抑或着他还没完成自己的使命。想来想去,若说在登基时还没解决的,或许就是宁恪了。
宁恪不单单是宁恪,他背后还有一个人,或者一股势力。何湛在他身边当少傅的时候,就知道有这样一股势力的存在,具体是谁,连他都没有查出来。
还有最后。。。凤鸣王突然倒戈的原因,亦是未解。
他将朝中所有人都想了一遍,都没能找到答案。
等到夜深时,乐师陆续回到乐司中,何湛知宫宴已散,放下手中的笛子,打道回府。
宫门大开,马车陆陆续续地驶出宫门外。何湛出宫门,忠国公府的马车已候许久,车夫见何湛来,下车行礼。从马车后疾步走出个小厮,替何湛的肩上披了件裘衣,道:“太子怕您路上冷,吩咐奴才给你多添件衣裳。”
何湛点头道:“太子有心了。”
小厮完成任务后就退下了,何湛身上凉得很,故将裘衣拢得很紧,一头钻进马车内。何湛进去,忽地将帘子扯着掩下,原因无他,里面端坐着一个人,宁晋。
见何湛来,宁晋冲他伸出手,何湛被他引着坐到他一侧。
宁晋板着个脸,三下五除二地就将他外头的裘衣剥下,顺势将他揽在怀中,用自己身上的披风将何湛裹起来,说:“不是让师弟替你调理身子吗?怎么还这么冷?”
何湛瞧着被他弃之一旁的裘衣,鼻尖全是醋味,心下一乐,未再追究,低声回答说:“老毛病而已。年岁大了,比不上年轻人。”
“叔年轻着呢。”宁晋的声音就响在他的耳边,如同暖流一般将他环绕于中,“长命百岁。”
何湛点点头,听宁晋说话,知道他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忍不住地问道:“宴上是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了?”
“没有。”
“很少见你这么开心。”
宁晋将何湛抱得更紧:“魏瑶同我多说话,是想让太子不悦,并非是对我感兴趣。叔别往心里去。”
何湛淡定地点点头:“臣知道。”魏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实在没有把精力放在宁晋身上的理由,如果有,那就是想挑拨离间。何湛明白这一点。
宁晋笑了几声:“所以叔没必要针对她。你把姜国的四公主气得不轻。”
。。。。。。
宁晋如此愉悦的原因,是觉得他针对魏瑶,是因为吃醋?
何湛懵得很,想笑又不敢笑,方才觉得宁晋竟然如此好哄。何湛今天心情不错,顺着宁晋的毛摸,说:“臣看这个四公主很美,怕在座的各位把持不住,到时候臣该如何是好?”
“我同你许过约,此生都不会反悔。叔要信我。”
“信。臣信。”
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相信过宁晋了。
元宵节,宁晋想同何湛一起过,故令影卫肃清周围,跟何湛一起回到忠国公府。
何湛在宴上没吃饱,夜里想再吃些宵夜,宁晋难得和何湛相处,故拉着他一起钻进厨房中,由何湛打下手,为他做了一桌的菜。
吃是吃不完的了,何湛只挨个儿尝了尝,最后撑着肚子将一碗四喜圆子吃完,意寓团团圆圆。
何湛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宁晋的手已经不安分了。何湛知他来就是做好十足准备的,自知今晚逃不掉,可他仍有点战战兢兢。
“叔要休息么?”宁晋嗅着他的脖子,低声问他。
何湛说:“吃撑了,不如先出去走走,消消食?”
“在这里也能消食。”他伸手就将何湛抱起来,带他入内室。
何湛在任何场合都能运筹帷幄,唯独在床笫之间输宁晋一筹。何湛觉得自己身为长辈的尊严受到侮辱,强撑着脸皮说:“臣自己来。”
宁晋将何湛放到床边儿,非常听话地放开手,浅笑着看他,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何湛慢慢吞吞地解开他的腰带,而后缓缓地剥开他的外袍。
见何湛还是这样慢吞吞的,宁晋伸手将他揽进怀中,笑着问:“平常三叔总那样撩拨人,怎么到了动真刀真枪的时候,就这样不争气了?”
理论能跟实践一样吗?!
何湛深觉自己尊严尽毁,撑着一张淡定的脸,故作熟练地环住宁晋的脖子,凑上唇去,跟小鸡啄米似的,亲了一下又一下。宁晋按住他的头,反客为主,重重地吻上他。
唇齿交缠中,何湛只觉得这间屋子的温度越来越热,跳动的烛火渐渐黯淡下来,将两人的身影交织叠合在一起。
帐里红浪翻滚,旖旎生情,一夜未休。
宫宴过后,魏瑶由太子作陪在京都游玩数日,此次出访,魏瑶的目的在于姜靖两国通商一事,面对魏瑶这个绵里针,太子未失分寸,没让姜国占到一点便宜。
前后反复磨合,协商再议,足足磨了一个多月,才定下最后的交易。
何湛不敢再露锋芒,倒是宁右私自来忠国公府拜访过多次,问询何湛的意见。何湛对商队运作还算熟悉,尚能说上几句话,宁右也听进去了,几番斡旋,最后的结果竟与何湛理想的结果相差无几。
相比于宁左,宁右的手段当真成熟很多。
何湛想起前世宁右的凭空消失,忽觉早春的料峭袭卷全身,一直冷到五脏六腑当中。
姜国的使节团离开京都,皇城又恢复了以往风平浪静的繁华,青楼的花娘声音婉转得招揽着风流客,腾腾的热气伴着枣糕的甜香从蒸笼起升出来,流淌在整个长街上,沁到人们的衣袖当中。熙熙攘攘的人穿过牌楼,走到拱桥上,可闻水上画舫中传出悠扬的琵琶调,调子随着刚融的春水向东流,流到天尽头,凝成瑰丽的彩霞。
一切都恢复原样,但宁左的腿却无法正常走路了。
从前他以为,只要好好静养就能恢复如初,可等到伤口拆线愈合,他就算不用拐杖也能走路的时候,宁左却发觉自己的右腿无法使上全力,走久了,腿还会发疼。
宫里来的御医一直对他说再养养就会好,听了几次之后,他就明白在这些人口中是听不到实话的。故杵着一只拐杖,一瘸一拐地偷潜出府,来到一家医馆,令大夫仔细查看他腿上的伤。
大夫在他腿上捏来捏去,最终皱眉摇头,道:“公子这双腿怕是不能好了。”
宁左将大夫整个抓过来,怒瞪着眼问:“什么叫不能好了?”
大夫见惯了不能接受事实的病人,没有多大的脾气,低声说:“公子看开一些,你的伤处理得很好,还能走路。老夫接过不少病人,有得人连条腿都保不住。”
“你是说,我以后都会是个瘸子了?”
大夫默然点点头,宁左如同疯了一样将手边的东西全都砸向他,大骂着:“庸医!庸医!这不可能!”
大夫见宁左要闹事,冷哼一声,随即叫了两个大汉来,将宁左架了起来。宁左挣扎着要动手,可无奈整个右腿都使不上力气,狼狈地跌在地上,两个大汉将他跟他的拐杖一起扔了出去。
大夫怒声说:“小瘸子,还敢到我的医馆里撒野!”
宁左从未受过这样的气,拖着右腿站起来,挥舞着拐杖,冲上去就要打人。
两个大汉见他还不罢休,撸着袖子捶了宁左一拳,宁左捂着胸口跪倒在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宁左红了眼,瘸着腿追着两人打,他们像是找到乐子,一双灵活的双腿飞快地跳过来跳过去,兜着宁左乱挥拐杖,却怎么都打不到。
笑声此起彼伏,刺得宁左耳朵生疼。他白着一张脸,大口喘着气,眼色渐渐狠绝,他瞄准一个人,弃掉拐杖飞身扑上去,将那大汉狠狠制在身下,挥拳就打在他的脸上。血沫和半颗碎牙飞出来,另外一人见状,飞速上去抓住宁左的领子,将他向后拖拽出去。
宁左的背脊擦过地面,如同被火燎过一样疼。
宁左彻底失去还手的能力,眼见铁锤一样的拳头就要打下来,大汉背后突然响起一声:
“住手!”
第93章 莫测()
来得四个人身着官服,举着令牌将众人拨开,为首的人一脚踹翻制着宁左的人,怒声斥道:“滚!”
惹天惹地不惹官。
两个大汉捂着脸就往医馆里跑,啪地关上了大门。
“再看,挖了你们的狗眼!”
一人将宁左扶起来,宁左气哼哼地推开他相帮的手:“别碰我!你们是什么人?”
对方颔首答:“国公爷在前面等您,请安王移步。”
“三叔?”宁左又惊又喜,瘸着腿走出两步,右腿开始发疼,他停下脚步,后头的人将拐杖递给他,恭敬地请他走在前头。
宁左由他们引着来到拐角处,果然停着忠国公府的马车。
何湛在金钗馆里,前来报信的人说宁左偷偷出府,他派人跟了一路,没想到这位小祖宗竟在市里闹起来。
车帘掀开,何湛就见宁左杵着拐杖立在不远处。
宁左原本兴奋得要冲过来,到马车跟前却停住了脚步。
三叔知不知道他不是安王的事?
何湛笑着跟他招手,喊了句:“上来。”
宁左慢吞吞地爬上马车,何湛拍了拍他衣袍上的尘土,问:“堂堂太子,怎么能在闹市打架?”
宁左闻言愣住,右腿发疼得厉害,脑子里涌现得都是大夫那句“这双腿怕是不能好了”,方才的不认和不服输在见着何湛的这一刻全都化成泪水,堂堂七尺男儿竟像一个孩子哭起来。
景昭帝忙于政事,皇后也不能轻易出宫,他在府中养伤,周围陪着的全是下人。姜国使节来访,所有人的注意力在集中在宁右一个人身上,那本是他该得的关注。如此宁左本不往心中去,可得知自己这只腿再也不能恢复如常,多天来的委屈全都化成怨恨,恨得他眼泪直流,牙齿打颤。
他歪身伏在何湛腿上就哭,口中喊着:“叔,我的腿。。。我的腿。。。”
“没事的。”何湛轻声说着,手抚着宁左的背,“没事的。”
“叔,有人要害我。。。弓丨弩是要废我一双腿的,要不是我躲得及时,兴许我连走都走不了了。”他没有机会将这些话告诉任何人,他狠狠抓着何湛的衣袍,红着眼看向他,“有人要害我!”
“皇上会找到害你的人,臣也在你身边,别怕。”
宁左呜咽着,何湛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一个孩子,何湛说:“太子一定要稳住,敌暗我明,目前太子最要做得事就是什么都不要做,就算知道什么,也要装作不知道。”
“可是。。。”宁左坐起身,英眉紧皱,“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人将刀架在你心脏处,无论如何,你都得要忍。”何湛单膝跪在宁左面前,手抚上他右腿的膝盖处,盯着他的眸色深不可测,“双耳不闻,两眼莫看,安心在府中养好腿。”
宁左一拳捶在腿上,怒着低吼:“我现在与废人有什么区别!”
“纵然是瘸的,也比没有好,您还能站起来。”何湛握住他的拳头,再道,“您一定要听臣的。”
宁左抿了抿唇,垂下眸:“。。。我听叔的。”
“好孩子。”何湛起来,同往常一样揉了揉他的脑袋。
宁左低声说:“叔能不能代我去看看芊芊?她。。。这胎怀得很辛苦,至今未生,我怕二弟不能好好照顾她。”
“好。”
何湛应下,将宁左送回安王府。
宁左果真如何湛所说没有再闹,积极配合大夫医治,好好疗养他受伤的腿。
春风转暖时,宁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皇上应允何湛不再教后宫中的皇子,只负责教导太子。何湛不用再去宫中,只日日到太子府中,从棋艺教到箭法。
何湛因此得机会了解太子府中的情况,宁右做太子做得很好,就连对待府中奴仆都与宁左相似。若不是那日在马车中亲自验证所谓的安王其实是宁左,何湛都以为自己是出现了错觉。
房芊芊临盆那日下了雨,何湛滞留在太子府中没能回去,正准备在太子府中用晚膳的时候,下人急急忙忙赶到书房,说是太子妃在雨中滑了一跤,腹中的胎儿怕是保不住了。
宁右急着唤了产婆和御医来,血水一盆一盆地往外端,何湛陪着宁右站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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